第38章 轉職第三十七天
懷中抱妹殺
當你發現整個副本的怪物都饞你的隊友身上那幾塊肉的時候, 你是什麽心情?
祈秋:風水輪流轉天道好輪回的心情。
許淵把小白花的被動引怪buff當作魚餌把怪釣了又釣的時候,何曾想過昨日的祈秋就是今天的自己!
要不是立場和良知不允許,祈秋險些脫口而出一句幹得漂亮。
祈秋坑死人不償命的天賦技能并沒有在這回的副本裏失效, 她只是難得拿了個特殊的身份, 在醫院員工與病患的分類中更偏向NPC陣營, 死亡優先級比病人身份的玩家低很多。
“如果我估計的沒錯,真正的許淵現在應該在一樓。”
祈秋帶着假許淵回到535病房, 門剛一合上隔絕其他玩家的窺視,生長的黑發直接刺入假許淵的身體,眨眼間将它吸成一具幹癟的屍體。
仿制的人皮從它身上剝離,軟趴趴蜷在地上。
祈秋撫了撫烏黑亮麗的長發, 從發梢補充的營養含量推斷出:NPC們着實餓得不輕。
“以往吸收的能量可比今天多得多。”祈秋搖搖頭,“不中用的家夥。”
現下剛過中午,距離午夜副本發難還有許久,祈秋不确定她應該立刻去找失蹤的真隊友, 還是別去打擾樂子人許淵難得興味——他都乖乖跟着假貨走了, 肯定抱了兩三分找樂子的期待。
“還是去看看吧。”畢竟不比以前,某人兩眼一模瞎。
祈秋按住門把手,門把手下壓時發出一聲輕微的咔噠音, 又快又輕的一下, 讓人下意識忽略過去。
祈秋腳步一頓, 眉峰皺起:“不應該……還這麽早。”
她後退一步,突然伸手按下535病房從未開過的照明燈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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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噠一聲脆響, 屋內依舊一片黑暗。
熄燈了!
現在下午一點不到, 它們竟敢不要臉到一步跨越午夜!
“等一個下午是能餓死還是能怎麽樣?”祈秋直接從樓梯欄杆上翻到下一層, 衣角翻飛, “哦, 我忘了,它們是快要餓死了。”
祈秋三步并作兩步,數秒內從五樓來到一樓。
一樓輸液大廳,白霧翻滾卷起淹沒祈秋的腳踝,沒過膝蓋,最後從頭到尾吞噬她的身影。
她淌入濃霧,四顧尋覓失蹤的隊友。
許淵可能出現的地方……護士長休息室、張醫生辦公室、康複治療室……都沒有,他到底跑哪兒去了?
“怎麽沒有聲音?”祈秋揮了揮眼前散不去的白霧,她的能見度也就比許淵好上一點,基本在聽聲辯位。
許淵按理來說很好找,打得最兇越歡的地方必定有他。
“形勢嚴峻到連他這麽作死的人都選擇迂回戰術了嗎?”祈秋咬了咬舌尖。
饑餓驅使下不計後果傾巢出動的怪物和她雙目失明可憐兮兮的搞事隊友。
令人頭疼的組合。
“山不來就我,我自去就山。”祈秋抛了抛指尖的手術刀,一點寒芒掠過濃郁的白霧。
等打起來之後,祈秋理解許淵不情不願采用迂回戰術的原因了。
實在是視野太差,怪又多又瘋,腹背受敵,只能背靠牆面四處游走,以免落入迷霧中的包圍圈。
四周都是白色,偶爾有星星點點的血濺起。祈秋貼着牆壁一步一挪,忽然,她猛地擡手,手術刀擋在身前挑開鋒利的刀鋒。
“噌!”
刀刃碰撞擦出金色的火花,祈秋和來人不約而同地收刀。那人伸出一根手指,祈秋的黑發纏繞而上,向內用力勒了一下。
OK,詭異的成了精的頭發,是真正的Q小姐。
OK,發絲勒進手指的觸感正确,是真正的許淵。
兩人瞬息間對完暗號,祈秋拽住許淵的袖子,帶他沿牆往護士長休息室走。
霧中,怪物的氣息愈發濃郁。
彙合是真正危險的開始,這意味着怪物們不必再分兵行動,所有的步伐都指向同一方向。
“左邊!”祈秋高聲提醒,許淵險之又險地揮刀,砍掉一顆眼珠外翻的怪物頭顱。
“看不見真是麻煩。”許淵不耐地啧了一聲,煩躁地抓抓頭發。
他聽力和感知力再好,以前畢竟是個五感健全的人,驟然失去視力的不便在普通狀态下還不明顯,現在便尤為惱人。
“系統打算什麽時候把眼睛還我?”許淵邊打邊問,“離開副本後自動痊愈?”
“那你可把它想得太好了。”祈秋吐槽,“請從不憚抱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它。”
許淵:“別告訴我,我得自己去找被拿走的眼睛?”
祈秋:“正确的,精準的,一字不差的。”
明明許淵沒有接話,祈秋卻嗅到《語言的藝術——精裝修訂國罵版》的氣息。
習慣就好,哪個玩家沒有破口大罵狗游戲策劃的時候呢,常規操作,常規操作。
祈秋從一只魚首人身的怪物胸口抽出手術刀,側頭看了許淵一眼。
他唇角下撇,難得有幾分小孩似的不愉快。
很慘的一件事,祈秋卻莫名覺得有點可愛。
讓她都不想這麽快告訴許淵,他靠譜的好隊友已經替他把恢複光明的希望拿回來了。
祈秋本來也打算在離開副本最後一刻再給他。她沒穿鬥篷,只戴着一只口罩,露出的眉眼許淵再熟悉不過,是一眼露餡的程度。
啾啾不過是個在家裏膽戰心驚等半個月後場外求援的無辜弱女子,怎麽會一言不合給自己找了個護士長的新兼職,在醫院大幹特幹沒工資的拆遷活呢?不存在的,不可能的。
雖然有點對不起許淵,讓他焦慮到最後一秒,但想想這人把祈秋抛在喪屍群一次兩次三次的舊日往事,祈秋又覺得自己一點也不過分,和許淵比差遠了。
來啊,互相傷害啊。
“六點鐘方向三個,八點鐘方向四個,十一點和兩點方向交給我。”
祈秋甩掉滿手的血污,低聲說:“越來越多了……我們也就餓了它們四五天,至于嗎?”
許淵:“如果是我——打出生就沒被餓過,突然有兩個暴徒大咧咧闖進我的養豬場,以豬豬那麽可愛你怎麽可以吃豬豬為由又是拆我家燈泡又是砸我家水管,讓我餓了一天兩天三天四天——我這輩子和他不死不休。”
祈秋:“道理我都懂,你為什麽要把自己比喻成豬?”
許淵:“咦,豬豬不可愛嗎?疊詞多可愛啊。”
祈秋:你可愛就好,不要把比喻波及到我身上。(告辭.jpg)
他們看似有閑心聊天鬥嘴,實則情況在一分一秒走向劣勢。
“差不多得了。”許淵喘了口氣,“Q小姐,您準備什麽時候把眼睛還給殘疾的我?”
祈秋:“你說什麽?我聽不懂。人是一種自食其力自力更生的高等生物,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我像是那種好心到替只有利用關系的臨時隊友幹白工的好心人嗎?”
許淵不假思索地說:“像。”
哪裏像了?祈秋皺眉,許淵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哦對,他現在眼睛是有問題。
“很遺憾,完全錯誤。”祈秋一口咬定,“別把我當成好人。”
“好人可不會拖拖拉拉就為了看別人為難的樣子。”許淵懶洋洋地哼了一聲,擡手抹掉頸側的汗珠,“你一上午都耗在這上面了?”
“也沒有很麻煩。”祈秋說,“你上午呢?和假的我一起找了什麽樂子?”
“康複治療室,梅開二度。”許淵輕飄飄地說,“假的Q小姐可貼心了,帶我在裏面兜了好幾個圈子。”
該,誰叫你真跟着它走,連張小紙條都不留。
“等副本結束,我會還給你。”祈秋再次拿起手術刀迎敵,“你要是覺得我欺負人,現在把刀放下也行。”
她寧可一個人累死累活,也絕不堕影帝的尊嚴!
“……認真的?”許淵自言自語。
他自認和Q小姐沒什麽仇怨,也不覺得她是個熱衷于戲耍他人并以此取樂的愉悅犯,想來想去她不肯把眼睛還給他的原因只可能是——不想被他看到臉。
許淵對Q小姐那件違法牛頓力學的、怎麽也掀不開的鬥篷記憶猶新,是他為數不多的心理陰影。
Q小姐是有一些堅持在身上的。人家白白出了力替他把眼睛拿回來,稍微晚一些還給他,他也沒道理責備人家。
“好吧。”許淵聳聳肩,一刀将撲過來的怪物砍成兩段,“我很乖很懂事,會等到下課鈴聲響再去讨賞。”
他們且戰且走,一路走到一條祈秋熟悉的走廊。
白霧袅袅,到處都是白色白色和白色,祈秋眯着眼遲疑許久:“拐角,是不是有光?”
她實在分辨不出來,白光透過白霧照在她臉上也帶來不了任何傷害,所以祈秋只覺得奇怪:都熄燈了,哪來的光?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尖利的笑聲穿透霧氣,一道黑影離祈秋越來越近。
半張臉和祈秋一模一樣,另外半張血肉模糊爬滿粉色蠕蟲的女人身着護士服,雙手抱着一只巨大的複眼蒼蠅!
蒼蠅足有三個人頭大小,無數只複眼仿佛燈球的反射面,白得近乎透明,閃爍無比耀眼的白光!
祈秋聽見身邊的人悶悶哼了一聲,嘶嘶抽氣。
祈秋頓時反應過來:抱着蒼蠅的女人是假冒僞劣的她,她懷裏那只蒼蠅正是養康複治療室的光源——活着的、不被巡夜人熄燈指令控制的光源!
難怪祈秋找不到康複治療室的燈,難怪那麽多人死在那裏,許淵那天是殺死了複眼蒼蠅才逃出來的吧?顯然醫院不止養了一批活着的光源。
“我真是讨厭這玩意。”許淵揉了下刺痛的眼睛,心情肉眼可見變得極差。
“嘻嘻嘻嘻!”僥幸從許淵手下逃脫的假護士長尖聲大叫,它懷中的蒼蠅撲閃嗡嗡作響的翅膀,直直朝許淵臉上撲來!
蒼蠅的移動速度太快,光芒太刺眼,許淵握刀的手不可抑制地滞了滞。
他繃緊的手臂被身側的人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
下個瞬間,光忽然熄滅了。
哐當一聲響,兩個重物一前一後落在地上,一是蒼蠅,一是半臉女人的頭顱。
“小心!”
不等祈秋放下擲出手術刀的手,許淵突然推了她一把。
兩個人在地上滾過一周,祈秋的後背砸到牆面,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祈秋顧不上砸青的後背,她的視線越過踉跄半跪在她面前的許淵,一眼看見地面上複眼蒼蠅爆炸的屍體。
她剛剛站着的地方只餘一團黑灰。
“是不是沒想到它會炸?”許淵喘了口氣,“我之前也上當了。”
“我宣布蒼蠅現在越過蟑螂成了我最讨厭的蟲子。”祈秋後背疼得站不起來,她把手伸進口袋,拿出一團手帕包裹的物品。
“好像只要靠近原主人就能安上去?”祈秋揭開手帕,露出兩顆墨黑的眼珠,“算了,游戲的本質就是不科學。”
“還是還給你吧。”她放棄似地說,“萬一再來七八只蒼蠅,我就太對不起你了。”
“讓我做一下防範措施。”祈秋把手帕上的眼珠托起,在許淵眼眶邊比劃比劃,“先把你的眼睛遮住再安,還是先安一半再遮呢……等等!怎麽就開始融合了,醫院背景的副本就是這樣颠覆醫學的嗎!”
不指望玩家自己給自己做換眼手術是一回事,完全不講究醫學是另一回事!系統難得的體貼行為打了祈秋一個措手不及。
Q小姐從平靜到難得慌張的語氣在耳畔響起,耀眼的白光擊碎眼前的黑暗,仿佛大夢初醒,清晰的世界從帷幕後高高升起。
失神的黑色瞳孔一點點染上亮晶晶的色彩,瞳仁聚焦于中心點。
光明再一次落入許淵眼中。
“不許睜眼!”
情急之下,祈秋不管不顧地擡手,一把将許淵的腦袋按在她的胸口。
許淵鼻尖吃痛,湧出的酸疼感讓他下意識閉眼,再睜眼時只能看見近在咫尺的純白護士服。
“Q小姐?”許淵雙手撐在地上,試圖把腦袋從祈秋胸前擡起來。
“都說了不許睜眼!”祈秋不講理地把許淵壓下去,按在他後腦勺上的左手使勁用力,“你就這樣待着。”
許淵懷疑他的鼻梁要被壓斷了……臉頰邊的觸感意外柔軟,女生跌坐在地上,他以半跪的姿勢被她按在懷裏。
霧中鬼影憧憧,令人牙酸的磨刀聲越靠越近,四面楚歌如陷絕境。
在退無可退逃無可逃的情境下,Q小姐到底是有多讨厭被他看到正臉,寧可維持別捏得不行的姿勢也咬死不松手?
“她在現實是通緝犯嗎……這麽警惕。”許淵疑惑。
他有一個卑微的願望,想知道親愛的好隊友的真名真面目,再順便查一查她的家庭住址生平經歷檔案簡歷,不再時時刻刻因神秘主義作派的好奇心抓心撓肺。
恢複視力的第一眼,許淵就想擡眸看她。
他做好了瞟一眼後立刻被捂眼暴打的準備,卻沒想到Q小姐連一眼的機會都不給,愣是把他整個人按在她懷裏,果斷又堅決。
許淵不得不把“Q小姐這麽暴力專.制一人八成是個通緝犯”的猜想重新提上日程,細思之下證據如雨後春筍噌噌冒出,說服力之強讓許淵從半信半疑一步跨越到要不要為民除害的糾結中。
“這樣我沒法戰鬥。”許淵背部用力意圖起身,他的鼻尖劃過柔軟的布料,被祈秋用力鎮壓。
懷裏像有只大狗狗拱來拱去,一松手蹬鼻子上臉能把人的臉整個舔沒的大狗狗,祈秋哪敢大意。
祈秋:“照顧殘障人士,瞎子不上戰場,前瞎子也一樣。”
她瞥了眼許淵掌心握着的長刀,心念一動,探身撥開他的手指。
“刀借我用用,四舍五入你的意志永遠與我同在。”祈秋半逼半哄地從許淵掌心拿走他慣用的長刀。
沉重冰冷的金屬壓在手裏,沉沉墜手。
她見過許淵的許多次揮刀,輕盈靈巧,漂亮如閑庭漫步探手摘花的一支舞蹈,輕松寫意。
等把他的武器拿到手才知道,竟是把難以馴服的兇兵。
刀身銀光淩淩纖塵不染,濺起的血順着刀尖淌落,留不下一絲痕跡。
“你的刀不錯。”祈秋掂了掂手腕,眼皮不眨地向前揮刀,斬斷兩半的殘肢自空中一分為二,消失在白茫茫的霧氣中。
“您喜歡就好。”許淵甕聲翁氣地說,他的本意十分陰陽怪氣,可惜姿勢憋屈,硬生生讓人聽出兩分認命的感覺。
“你對現狀有什麽不滿嗎?”祈秋按在許淵後腦勺上的左手紋絲不動,她右手持刀,背靠牆壁跌坐,眼睛緊盯着越來越濃的白霧。
許淵毛茸茸的腦袋緊貼在祈秋胸口,零亂的碎發刺得她脖頸裸.露的皮膚發癢。
大只又麻煩的兇獸,撐在她身側的爪子蠢蠢欲動,強忍着本性被壓迫的難耐。
許淵對現狀沒有丁點兒滿意,他頭一次在BOSS戰的時候被迫強制圍觀零參與感——甚至不是正兒八經的圍觀,只勉勉強強聽個聲兒。
“能換個姿勢嗎?”許淵問,“一直單膝跪地會讓我誤以為自己在對你求婚。”
“是嗎?我拒絕。”祈秋再一次揮刀,冷酷無情地說,“換姿勢和求婚,我都拒絕。”
單膝跪不舒服他可以雙膝跪,雙膝跪還不舒服他趴倒在地祈秋也沒意見,只要許淵腦袋別擡起來,匍匐前進她也支持。
刀砍過物體的聲音連綿不絕,Q小姐現在宛如一位懷中抱妹殺水果的水果忍者——作為被抱的“妹”,許淵笑不出來。
他的角色好像拿反了劇本,演得愈發痛苦。
Q小姐應該是有點點快樂的,許淵可以想象,如果是他抱着啾啾砍怪如砍瓜,女生乖巧安靜地縮在他懷裏睜着漂亮的黑瞳仰望他,許淵也會覺得相當不錯。
“它們的動作變遲緩了。”祈秋活動發酸的手腕,“再忍耐一會兒,淩晨兩點半,一切就結束了。”
今夜是最後的孤注一擲,只看在兩點半深夜食堂打烊前,是怪物們先吃掉祈秋和許淵填一填幹癟的肚皮,還是祈秋和許淵硬生生把它們耗死在最後一秒,見證它們活活餓死的盛況。
饑餓是從腸道一直燒進胃裏的岩漿與濃堿,餓紅了眼,急斷了腸,精神越來越亢奮,手腳越來越無力,身體與神經雙重的折磨讓一切變得瘋狂且無序。
許淵的刀好用,架不住祈秋只有一只手能用在戰鬥上的事實。
她按在許淵後腦勺的手力道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換來許淵長嘆一口氣。
“我投降。”他舉白旗,“松手吧,我不看你。”
祈秋從來不将希望寄托于他人之身,連聲都沒吭,持刀的手腕一陣陣酸痛也抵不過她執拗的頑固。
許淵嘆了口氣,反手握住祈秋按住他的手。
他低下頭,額發垂落在眼前,雙眼緊閉。
祈秋的手被他的掌心帶着一點一點向前移,撫過發絲,撫過臉頰,最後覆蓋住雙眼。
“我現在轉身。”他說,“背靠背,行嗎?”
祈秋定定地看了被她的手蒙住眼睛的許淵兩眼。
她沒在副本裏摘過口罩,倘若許淵不是正面打量她的眉眼,他認不出來。
背靠背……安全。
“行。”
脊背抵到另一個人偏高的體溫,祈秋把長刀遞還給許淵,許淵一句多餘的話沒說,幹幹脆脆地接過來。
一時間,霧裏除了刀鋒與物體碰撞的聲音,安靜得只剩呼吸。
祈秋擲出最後一把手術刀,刀鋒铿锵的動靜暫歇,搖搖晃晃朝他們沖來的怪物倒在半路上,起皺的皮膚緊貼凸起的骨頭,口水滴落的嘴巴大大張開,眼白翻起。
“嚯,真餓死了?”許淵用長刀挑起一只怪物拎過來看稀奇,“我第一次見呢。”
“你看你看。”他把屍體推過來,腦袋沒有偏向祈秋的方向。
“看到了。”祈秋瞥了幾眼,把屍體重新丢進白霧,眼不見為淨。
他們之間的氣氛難得平靜,就像一對在藍天草坪上背靠背說話的小情侶。
一個說這朵花真漂亮你看看,邊說邊把攥在手心的小雛菊向後遞過去,視線直勾勾盯着前方不敢回頭,耳根燒紅。接過花的人笑顏比花更美,嗔笑道:看到啦,真漂亮。
微風吹過青草滾滾,棉絮般柔軟大團的雲朵飄過碧藍天空,青春如歌如畫。
把藍天草坪換成掩蓋遍地血污屍體的白霧,把小雛菊換成怪物餓死的屍體,把背靠背小情侶換成祈秋和許淵,四舍五入沒什麽區別。
——雖然世界上好像不存在分享獵奇屍體的小情侶。
——但說不定呢,否定句不要說得太絕對。
作者有話說:
祈秋:怪啊,我們好怪啊(貓貓托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