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豪奪

安永回到新豐時,已是二月初春。崔夫人因為兒子錯過了冬至家祭,心中不滿,卻又心疼他在外奔波,早早便命人灑掃門庭、濃熏衣被,迎接自遠方歸家的兒子。

安永回京之後先要入宮述職,等到交完了差,總算才能夠精疲力竭地回到家中休息。闊別半年的庭院竟顯得有些陌生,多虧有了冬奴跑進跑出、如魚得水似的歡騰,才讓他找到一絲家的感覺。

出這一趟公差,讓安永從泗州帶回了兩大車的土産,盡是豪族常通判財大氣粗的饋贈。崔府上下足足忙了一天,才算歸置完那些條條都有一米來長的腌魚,以及多到無法清點的莼菜幹、藕粉、菱角和茨實。

當然,崔府上下最稀罕的還是昆侖奴,自他一進崔府,衆人便争相圍觀新奇,摸的摸掐的掐,笑嘻嘻看着冬奴示範着騎他。最後還是崔夫人覺得有礙觀瞻,瞪着眼喝退了衆人,又找了長衣長褲給昆侖奴穿上,才算同意兒子收他做親随,讓他住進了安永的院落。

第二天恰逢休沐日,拂曉時分,安永還在帳中酣睡,崔府中便雞不鳴狗不叫地悄然來了一位貴客。安永猶在夢中,忽然覺得身上一冷,恍恍惚惚睜開眼,就看見了尉遲奕洛瑰笑吟吟的臉。

安永吓了一跳,頓時睡意全無,身子也凍得簌簌發抖,郁悶得忍不住抱怨起來:“陛下怎麽這時候駕臨?”

不速之客不肯道明來意,徑自鑽進安永的被窩,笑着搭讪:“都二月了,還蓋這麽厚的被子?”

奕洛瑰入室後只脫了大氅,身上的外衣猶帶春寒,這時一股腦擁入安永被中,凍得他往後縮了縮,無奈地回答:“微臣怕冷。”

奕洛瑰聞言摸了摸安永的手,才發現他只被自己鬧這麽一會兒,手就已經發涼,于是趕忙掖緊了被子,将安永拽進自己懷裏,壞笑道:“冷麽?我這龍體借你焐。”

焐得熱才怪……龍是爬行動物,血也是冷的。安永心裏暗暗與奕洛瑰擡杠,反感他如此親昵,渾身僵硬地縮着不動。

兩人挨在一起過了好一會兒,奕洛瑰感覺到安永的身體漸漸變暖和,便擡起手捏住他的下巴,臉對着臉仔仔細細地看——甚好,甚好……這一回總算是能夠把他看仔細了,這家夥,入宮述職時故意跪得那麽遠,頭又垂得那麽低,煎熬得他心焦火燎,這才意識到半年的分離時間竟然有那麽長,竟可以讓思念無形之中鑽得那麽深……深到可怕。

可他是尉遲奕洛瑰,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不過就是明了自己的思念,怕什麽?偏就要大咧咧地湊近這人身邊,将他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地……看仔細。

此時帳中光線昏暗,奕洛瑰的一雙眼睛卻如餓狼一般精光四射,直把安永看得毛骨悚然。

“陛下……”安永偏過臉,咬着牙推拒奕洛瑰花樣百出的盤弄,義正詞嚴道,“陛下選這樣的時間……私入微臣內闱,實在是非禮無狀。”

奕洛瑰不理會安永的抗拒,我行我素地壓在他身上,低頭玩賞了一會兒他中衣上金線繡的蕙草,膩了又将之剝去,流連着衣下細膩溫熱的肉體,沉迷至深時,才沒頭沒腦地回了一句:“那又怎樣?你還在奏疏裏說我功高虞舜,德比軒轅呢……”

安永瞠目,紅着臉提醒道:“陛下,那都是奏疏格式裏的客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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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管你客套不客套,反正你那奏疏裏面,明明白白寫了。還有‘俯念民情’、‘仰報天恩’也都是你寫的,”奕洛瑰伏在安永身上,低頭重重地吸了一下他的嘴唇,“反正我已經俯念民情了,現在倒要看看你……如何仰報天恩?”

這一下安永徹底混沌,再想不到奕洛瑰會如此曲解文字。他無話可說,傻傻地被奕洛瑰抱坐起來,胸膛緊貼在奕洛瑰滾燙的懷抱裏,感覺到他的手正緩緩沿着自己的尾椎下滑。

“不……”安永瞪大眼睛,倒抽了一口涼氣。

“怕什麽?”奕洛瑰揉弄着安永,将他緊緊按在自己身上,于是兩人的分身親昵地挨擦在一塊兒,一冷一熱、一軟一硬,摩弄得兩個人同時都受不住,不由自主地悶哼起來。

這時奕洛瑰忽然伸手推開床屏,床屏雙扉吱呀一聲輕輕分開,連帶着撩開了密不透風的帷帳。殘燭的微光一下子照入帳中,安永驚喘一聲,猝不及防地被奕洛瑰抱到榻邊,轉身面朝外,赤裸的雙足踩在了地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奕洛瑰咬着安永的耳朵,為自己的惡作劇得意洋洋,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走之後,這屋裏的鏡子都得留着,一面也不準你收……”

安永忍不住壓着嗓子又叫了一聲,只能無可奈何地雙目半睜,從鏡中的各個角度,看着奕洛瑰将自己的脆弱拿捏在手裏,樂此不疲地揉捏搓弄。

鏡中那個氣喘籲籲、渾身發顫、汗如雨下的人,就是自己;繼而臉色緋紅、饧眼如醉、忍不住扭腰呻吟的人,也是自己……怎可以堕落至此!安永不由伸長了脖子,仰頭枕着奕洛瑰的肩,像溺水,也像上絞架一般,雙手緊緊攀住床屏的木板,兩腳也因為畏冷而高高擡起,吃力地踩在榻上,縮緊了腳趾頭。

這樣的姿勢足夠奕洛瑰趁虛而入,于是他用安永射在自己手心裏的精液權充潤滑,擡高了腰,讓安永緩慢而無可掙紮地将他的分身坐進體內,釘了楔子般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身上。

二人的姿勢落入鏡中,一瞬間便如野火燎原,點燃了兩雙蘊滿情欲的眸子——套在一處的地方更加敏感火燙,安永終于自暴自棄,心如死灰地攀住床屏使力擡起腰,上下套弄起來。

“陛下,陛下……”安永直直望向鏡中,卻只看見淚眼朦胧的自己,身後那個肆意馭使自己的人竟似晃動成了一個虛影,昏暗中看不分明,“随我是忠臣、罪臣還是幸臣,降我一道罪吧……”

與其沉溺在罪孽之中,不如受懲。

“降罪……又能懲罰誰呢?”奕洛瑰低下頭去,舌頭舔舐着安永汗濕的脊背,目光卻在體溫和氣氛的火熱中逐漸變冷,到最後他只得閉上雙眼,重又将安永抱進床中埋首沖刺,一遍遍笞撻他,也拷問自己:

是自己,是自己當初破開金城,在二人之間劃下了天塹。

所以只要人,自己就只要人!

這人既然無心,就随他無心吧……

。。。。。。。

尉遲賀麟無視內侍支支吾吾地勸阻,一徑走進承香殿中,就看見自己的弟弟正懶懶躺在榻上假寐。他不由地笑了,轉臉望了一眼殿外日晷,坐到弟弟身邊哄道:“都日上三竿了,還在懶睡,這守成之君果然比創業之君難做麽?”

奕洛瑰不答他,依舊閉着眼躺在榻上,穩穩起伏的鼻息間散發着一股好聞的酒氣。尉遲賀麟低頭嗅了嗅,知道弟弟醉得不深,便把他強行搖醒,要與他說話:“起來起來……聽我跟你說。今天我又接到了盛樂的報信,去年的冬旱比往年更厲害,一直到現在仍沒緩解,災情越來越重了……喂,你在聽我說話麽?是不是你在中原做了皇帝,盛樂城的事就懶得管了?”

“怎麽管?你不是不讓管……”這時奕洛瑰終于微微睜開眼,有些不悅地斜睨着哥哥,一邊低聲咕哝一邊又要睡,“別吵我,今天剛讨了筆半年債,累死了……”

尉遲賀麟沒聽清弟弟後半句話,顯然是被前半句給惹惱了:“誰說我不讓你管?我就是不準你派中原人去盛樂,尤其是那個中原人!從他回京後你就魂不守舍的,你當我這眼珠是瞎的嗎?”

因為生氣,他的話越說越急,越說越響,然而奕洛瑰卻似全未入耳,只閉着眼靜靜躺着,直到許久之後他才翻了個身,背對着賀麟悶聲低語:“哥哥,我什麽都聽你的……可我的确也喜歡他,你別殺他了……”

尉遲賀麟聞言一愣,随即心中一沉,剛要張嘴發火,突然卻瞥見了榻邊案上放着的那一把鎏金執壺。那執壺肚子裏盛着美酒,細細的壺嘴上卻套着一枚嵌松石的銅弽,銅弽上錾刻着鷹翼狼身,赫然是自己過去賞賜給部下的東西。

這件小東西如何流入奕洛瑰手裏,答案不言自明;至于奕洛瑰為何不向自己問罪,答案也不言自明。

賀麟凝視着弟弟的背影,皺着眉沉默了許久之後,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我不會再殺他了。你能對我說這些話……無論我做什麽都已經遲了,我的弟弟。”賀麟俯身抱住奕洛瑰,臉頰在他肩頭憐愛地摩挲,眼淚從翡翠色的眸子裏一滴一滴落下來,“我也不會再反對你派那個中原人去盛樂,既然他奪走了你,就讓他還柔然一個水草豐美的盛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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