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姜聿白一怔，下意識伸手捏住寬松的T恤下擺，指尖用力将衣服往下扯了扯。
“什麽黑色小字？”沈照伸長了脖頸，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你在腰上寫字了嗎，小白？”
“不是……”姜聿白垂下鴉羽般的長睫，輕聲回道，“是紋身。”
陸錦延眉頭一挑：“紋身？”
“天吶！小白你居然有紋身？”周峰一臉驚訝，“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會紋身的人。”
姜聿白微微蹙了蹙眉，神色認真：“紋身有很多種意義，任何人只要喜歡都可以紋身。”
周峰連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你……哎我說不清了！小白你知道我什麽意思的！”
“我知道。”姜聿白目光坦蕩，語氣真摯，“我只是希望你們不要對紋身有不好的印象。”
“怎麽會？我覺得紋身超酷啊！”沈照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胳膊，眉飛色舞地想象着，“我一直想紋個大花臂來着，讓人看着就不好惹！”
姜聿白看向他，給出誠懇的建議：“如果只是為了看起來酷，你可以買紋身貼紙。”
“紋身貼紙哈哈哈哈哈哈哈！”丁鴻宇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小昭，你不如買個貓咪紋身貼紙，保證把人都吓死喵喵喵！”
“啊啊啊老四！你死定了！”沈照大吼一聲，撲過去就要跟他決一死戰，“看劍！”
兩人在床鋪上滾成一團，沖淡了宿舍裏有些尴尬的氣氛。
姜聿白轉回身，繼續找他的藍牙耳機。
“我來幫你吧。”陸錦延終于想起自己剛才準備幹嘛，走到他身後，伸出胳膊往床上摸，“在這個位置嗎？”
清爽好聞的氣息自背後形成一張網，霎時将姜聿白整個人都籠罩起來。
清瘦的脊背倏然打直，他不自在地往前貼緊床欄，試圖離那堵滾燙堅實的胸膛遠一點。
而從周峰的視角來看，陸錦延像是自後向前将小白親密地擁進懷裏，身高和體型的差距使得前者完全遮掩住了後者。
他隐隐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但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再一扭頭看向床上翻滾的老三老四，瞬間明白是自己想多了。
“是這裏嗎？”這時，陸錦延也跟着往前傾身，骨節分明的大手在床上細細摸索，“我好像摸到了。”
他一低頭，濕漉漉的發絲輕輕蹭過唇瓣，帶來一絲難以言喻的酥癢感。
但這一次，他并沒有觸電般往後彈開，反而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将那股萦繞在鼻尖處的濃郁香氣吸進肺裏。
姜聿白不自覺抓緊了床欄：“在哪裏？”
“在這裏。”陸錦延緩緩收回手，修長的手指赫然抓着白色的耳機盒。
“謝謝。”姜聿白道謝後擡手就要去拿，結果那只大手突然收攏，微涼的指尖也被包裹進炙熱的掌心裏。
他被燙得微微一顫，條件反射般迅速抽回手指，本來已消散的紅暈重新爬上脖頸，比之前剛出浴室時更甚。
陸錦延垂眸注視着那截粉白可口的脖頸，努力壓抑住莫名想咬上一口的沖動，沉聲問道：“你腰後的紋身，是什麽？”
姜聿白咬了咬下唇，正在思索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
陸錦延瞬間往後撤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姜聿白将吊起的那口氣吐出來，轉身讓背部緊緊貼着床沿：“可以給我了。”
“啊？”陸錦延一時沒反應過來，好幾秒後才恍然大悟，将耳機盒放進柔軟的手心裏，“耳機給你。”
敲門的是隔壁宿舍的同學，來問他們宿舍借吹風機用。
借東西的同學離開後，陸錦延從自己的櫃子裏拿出吹風機，遞給姜聿白：“吹幹了再睡。”
“好。”姜聿白接過吹風機，走到桌子前插上電。
陸錦延坐在床沿上，在“呼呼呼”的吹風聲中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道清瘦挺拔的背影。
片刻後，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往下滑，最後落在收束的細腰上。
但姜聿白已經刻意把T恤往下拉，那截細白的腰肢嚴嚴實實地藏在布料下，只能隐隐窺見優美的曲線弧度。
漆黑深邃的眼眸中，不禁流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
到底是什麽紋身呢？
一直到睡前，陸錦延腦海中始終環繞着這個問題，但又覺得再詢問很突兀，到底作罷。
也許是視網膜效應，隔天陸錦延練球時，發現籃球社裏一個隊員手臂上也有紋身。
“我都沒注意，你手上有紋身？”中場休息時，他狀似不經意地随口問道。
隊員一聽，立刻将手臂上的紋身展示給他看：“我這上學期就紋了，陸哥你才注意到啊！”
陸錦延看着那幾個字母：“沒有，之前以為你是貼的紋身貼。”
“那哪能啊？這可是實打實刺在手臂上的！”隊員“嘿嘿”笑了起來，“我紋的是我女朋友的名字，我女朋友手上也有我的名字。”
“女朋友？”陸錦延一愣，“原來你們喜歡這樣的紋身？”
“紋身嘛，總得紋點有意義的東西。”隊員将手臂一一展示給其他人看，“這是宣示主權！”
陸錦延不自覺皺了皺眉頭，難道……
小白腰上紋的也是他男朋友的名字？
“我這紋身都不算什麽，還有人把女朋友的頭像紋在背上呢！”隊員渾然不覺陸哥的臉色越來越沉，滔滔不絕地介紹道，“那是紋身嗎？那是對女朋友的愛——”
“行了，休息夠了，繼續。”陸錦延從座位上站起來，擡手将剩下的半瓶礦泉水扔進垃圾桶裏。
礦泉水瓶精準入洞，紋身的隊員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直到他被陸哥虐得體無完膚，呼天搶地，最後也沒明白自己今天到底哪裏得罪了陸哥。
天色漸晚，陸錦延看了一眼時間，跟隊員們打招呼：“有事，先走了。”
每次打完球都一身汗，為了不熏着姜聿白，他一般會先回宿舍沖個澡，洗得幹幹淨淨後，再去找小白吃晚飯。
推開611宿舍門，宿舍裏難得一片安靜。
陸錦延将手機和鑰匙扔到桌子上，擡手抓住後領脫下籃球服，再伸手拿了一條毛巾就往浴室方向走。
結果走到一半，他突然發現浴室的門是關着的。
正準備開口詢問誰在裏面，下一秒，浴室門從裏面打開了。
四目相對，兩人皆是一怔。
姜聿白：“回來了？”
陸錦延：“在洗澡？”
兩人同時開口說了句廢話，說完後又是一陣沉默。
“畫畫時不小心打翻了顏料，身上弄髒了。”姜聿白矜持地移開眼神，不去看對方裸着的上半身，“我洗好了，你洗吧。”
“哦。”陸錦延應了一聲，在對方即将走過身邊時，冷不丁開口問道，“你腰後的紋身，到底是什麽？”
姜聿白腳步一頓，擡眸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很好奇嗎？”
喉結不易察覺地滑動了一下，陸錦延的眼睛又往那截細腰上瞥，口中承認道：“對，很好奇。”
姜聿白沉默片刻，緩緩開口：“To the moon。”
“To the moon？”陸錦延重複了一遍，“去月球？”
“嗯。”姜聿白應聲，重新邁開腳步，顯然沒有打算繼續解釋。
因此，即便陸錦延得到答案，卻又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中。
雖然小白腰後的紋身不是誰的名字，但肯定有它特殊的寓意。
為什麽要去月亮上？
小白想和誰一起去月亮上？
這兩個問題一直在陸錦延的腦子裏打轉，以至于他們在食堂吃晚飯時，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你想和誰一起去月亮上？”
姜聿白手上動作一頓，長長密密的眼睫微微顫動，似乎連呼吸都變輕了。
陸錦延察覺他的反應不對，頓時有些後悔：“我只是随口一問，你不用回答。”
“和最重要的人。”半晌後，姜聿白低聲回道，“想和最重要的人，一起去月亮上。”
陸錦延細細品味着這句話，心底再度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最重要的人又是誰呢？”他的聲音聽起來在笑，笑意卻絲毫沒有到達眼底，“該不會……是你男朋友吧？”
姜聿白重新動起筷子，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但在陸錦延眼裏，不否認無疑就是承認了。
看小白對待紋身鄭重其事的态度，能讓他紋在身上的紋身，一定是意義非凡的。
所以，到底還是情侶紋身？
那個男的，身上也有這一句紋身嗎？
會不會連位置都是一樣的……
想着想着，陸錦延猛地将碗往前一推，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響。
“怎麽了？”姜聿白不明所以地掀開眼睫，望向對面的人，“你不吃了嗎？”
陸錦延語氣沉沉：“吃飽了。”
姜聿白看着剩下的一大半食物，眼神有些疑惑：“你是在……”
陸錦延心下一突，驟然意識到他對于紋身的反應好像有點奇怪。
他是不是太過于激動了？
姜聿白：“你是在減肥嗎？”
陸錦延：“……”
作者有話要說：
陸哥：你非要問我吃什麽吃飽了，那必須是醋啊！除了酸了點，管飽！
白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