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該把我的過去告訴你了
第66章 該把我的過去告訴你了
記者帶着攝制團隊走了以後, 郁溪走到陳文尋身邊。
陳文尋瞟一眼穿禮服化全妝的她:“還行,人模狗樣的。”
郁溪問:“她人呢?”
陳文尋:“走了。”
郁溪:“你剛跟她說什麽了?”
陳文尋:“說你青年才俊,前途無量, 鵬程萬裏, 總部多重視你多想調你回邶城……”
郁溪沉吟一下:“她說什麽了?”
陳文尋:“什麽都沒說, 就說先走了。”
郁溪:“哦。”
她撇下陳文尋,悶頭往走廊另一端自己的辦公室走,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陳文尋跟上去:“哎, 她是江冉歌沒錯吧?”
郁溪微微皺眉:“她不是說了她叫江依麽?”
“得了吧蒙誰呢,我侄孫女是她頭號粉絲。”陳文尋問:“我一眼就認出她是江冉歌了, 她怎麽跑山城開酒館來了?她是不是真跟葉行舟有一些愛恨情仇?”
郁溪眉還皺着:“老頭兒你怎麽這麽八卦?”
她好不容易撇開陳文尋, 鑽進辦公室一把關上門。
她其實很不願想起葉行舟, 一如她不願想起江依的過去,作為閃閃發亮的大明星江冉歌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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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讓她曾經的動心,曾經的癡迷,曾經的一往無前, 都變作一個荒唐的玩笑。
她走到垃圾桶邊看了一眼, 江依摔斷的口紅扔在那裏。
她換回自己的制服, 把這身巨貴的晚禮服卷卷折好。這衣服到底有多貴她不在意, 有沒有起皺她也不在意, 反正她只是帶回去壓箱底,永遠不會再穿。
那為什麽要買呢?這禮服着實也不便宜。
郁溪低頭看一眼卷在手裏的禮服, 低頭一聞。
大概, 這禮服上沾了江依的香江依的汗, 江依低低淺淺的吟聲嵌在這禮服絲絨一道道細小的縫隙裏, 她就再不想把這禮服假手于人了吧。
而這會兒她伸手進工作服的口袋, 發現裏面靜靜躺着兩顆大白兔。
是江依放的嗎?因為她沒吃晚飯?
她把兩顆大白兔攥在手裏,另一手拿着卷成一卷的禮服,向宿舍走去。
******
郁溪又一周沒見江依,她知道自己在別扭什麽。
研究人員沒什麽周末的概念,因為無論是不是周末,他們随時都要接收新數據,只是周末心理上總歸想放松,在丁大廚又祭出一道黑暗料理級別的西紅柿雞蛋面後,研究員們互相招呼着:“走啊,去鎮上小酒館吃面啊。”
郁溪沉默坐在辦公桌邊,修長手指在桌沿上一敲、一敲。
研究員們呼啦啦從辦公室出去的時候,終于有人回頭問了她一句:“郁工肯定不去嘛?”
他們不問郁溪不是因為關系不好,相反他們挺服氣郁溪的,只不過在他們心裏郁溪是一心搞科研那種人,對庸俗的俗世生活一點不感興趣。
不管平時他們約着開黑、追番、吃零食,郁溪偶爾會請客,但從來不和他們一起。
沒想到這會兒郁溪很利索的站起來:“走吧。”
跟着他們就出去了。
邀請她那研究員有點傻——他本來只是順口一問,郁工一副早就等着他開口邀請的樣子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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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人開了三輛車,到鎮裏的時候已是夜幕低垂,走到小酒館門口集體一愣:“怎麽沒開門?”
有人快哭了:“經受了丁大廚的西紅柿雞蛋面洗禮,就想吃一口老板娘的清湯面,老板娘怎麽能不開門?”
倒是郁溪很淡定的站在樹下,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沒開就去吃炒菜呗。”
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所有人恹恹走進小琳家的小餐館,小琳正對着電視看家庭倫理劇,扭頭一看是他們來了挺高興:“你們說話很算話啊,上次說要來吃炒菜,真的來啦。”
一個研究員哭唧唧:“唉,老板娘的小酒館沒開門。”
小琳笑罵:“好哇原來是因為這個!”
一堆人呼啦啦坐下,郁溪把菜單遞給他們:“随便點,我請客。”
“哇謝謝郁工!”
“郁工大氣!郁工你還缺狗腿麽?”
科研生涯實在枯燥而清苦,他們很會給自己找樂子。
郁溪把他們點的菜抄到一張紙上,拿到前臺去交給小琳的姐姐小雪。小雪話很少,不像小琳那麽愛看電視,以前郁溪路過餐館,遠遠看到過她在看一本書。
小雪接過菜單:“你字真好看。”
她接菜單時把手裏的書放下,随手扣在桌上,郁溪終于看清她在看什麽:“你喜歡曹禺?下次我給你帶兩本。”
她決定讓邶城的同事買一些寄過來。
小雪低頭看菜單:“你去坐吧,菜一會兒就來。”
“那個……”
小雪停下腳步看她。
郁溪猶豫一下:“她今天怎麽沒開店?”
小雪看上去不如小琳善交際,和江依也一點不熟,卻一下子反應過來郁溪是在說誰。
“不知道,今天一天都沒開。”小雪打量了郁溪一眼:“要不你去看看她?她總是一個人。她就住在……”
郁溪輕聲打斷:“我知道她住哪。”
******
等小琳開始上菜了,研究員們喧喧嚷嚷開始熱鬧起來,郁溪說自己出去買個東西,手插在風衣口袋裏走出餐館。
小酒館暗暗的,沒開燈,就變成鑲在山壁上的一枚繭。郁溪擡頭望向二樓,那裏也是暗暗的。
郁溪踏過那截生鏽的鐵樓梯時,無論腳步放得怎麽輕,還是嗑噠嗑噠發出聲響。
她在心裏無數次勸自己不要去:幹什麽呢?惦記什麽呢?
真當在談戀愛嗎?
腳步卻不聽話,帶着她往那出租屋走去。
敲一遍門,沒人應。
又敲了一遍。
門被一把拉開,江依一頭卷發蓬松着淩亂着,看到是她一瞬錯愕:“是你?”
郁溪:“我能進去麽?”
江依說:“不能。”
郁溪直接擠進門去,江依笑笑,退開一步,把手裏一根舊舊的鋼管靠回門背後。
到那一刻郁溪才有實感,一個漂亮的陌生的女人,在這樣一個蔽塞的小鎮城裏生活,可能面臨怎樣的危險。
江依剛才好像在睡覺,這會兒拖着步子回到床上,掩住被子靠在床頭,郁溪把門關了,她就變成黑暗裏一個模糊的影子。
郁溪:“幹嘛不讓我進來?”
江依淺淺笑了一聲:“小孩兒,我生理期,今天沒法兒接受你的報複。”
郁溪按開牆上的燈,江依眯眼,她應該一天沒開燈了,也沒把窗簾拉開,這會兒暴露在燈光下,臉色蒼白如紙。
“你痛經?”郁溪仔細打量着她的狀态:“你以前不是沒這毛病麽?”
江依虛虛點一下頭:“所以你今天出多少錢都不行了,小孩兒。”她還有心思調侃郁溪上次把錢塞進她絲襪。
郁溪站在門口。
“怎麽還不走?”江依歪頭:“這麽看着我幹嘛?談戀愛呀?”
她顯然知道郁溪最不想聽什麽話。
她想讓郁溪走,郁溪偏不走。
郁溪走到衣櫃邊拿了件厚毛衣,到床邊掀了被子一把将江依裹了打橫抱起,江依小腿踢了一下:“喂,幹嘛?”
郁溪關了燈拉開門,走到樓梯口面對着那截鐵樓梯:“你想我們倆一起滾下去就繼續踢。”
她往前伸伸脖子叫江依:“摟着。”
江依這出租屋的小樓依山而建,樓梯陡而峭,一切只為節省成本考慮。郁溪只比江依高半個頭,人也瘦,但她從小幹過不少活手臂有力,抱着江依走的還算穩。
江依也真怕兩人摔了,摟着她脖子,一動不動靠在她肩頭。
郁溪:“痛多久了?”
江依:“從昨晚開始。”
那就是一天一夜了。
郁溪生硬的說:“120你不會打?”
江依笑了下:“有那麽嚴重?”
其實是有那麽嚴重的,郁溪從她蒼白的臉、額頭的汗和不定焦的眼神都能看出來。
郁溪下樓下到一半,又把江依往自己懷裏緊了緊。
她心裏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其實從小,她鮮少跟人這麽親近,外婆身上總有種膏藥味小孩子本能排斥,至于她媽,她媽有那麽怪誕莫名的畫,郁溪從小覺得她媽喜歡畫比喜歡她多。
到了上學,莫名出挑的成績,舅媽苛待而帶來的貧窮境遇,都讓她沒交到過什麽朋友,連那種手挽手去洗手間的女生情誼也沒體驗過。
這會兒,江依卻緊貼着她,夜裏秋風漸起,吹動着生鏽腐朽的樓梯搖搖晃晃,好像她們在一葉飄搖的扁舟上,除了她們相依為命,整個世界只餘一片汪洋。
郁溪低低的喊了一聲:“江依。”
“嗯。”
郁溪做了跟江依重逢後親密到越軌的一個動作,她蹭了蹭江依的額角,江依睡了一天沒梳頭,蓬松的卷發越發被蹭得毛茸茸的,黑色的瞳孔納進一秋的風,泛着麥浪般成熟的溫柔。
郁溪問:“要是這世界上沒有葉行舟,你會跟我談戀愛麽?”
在江依正要張口回答的時候,郁溪自己打斷她:“算了。”
“我不想知道。”
其實本來也不關葉行舟的事。
不管是葉行舟還是王行舟張行舟,對郁溪來說都沒差別,她在意的只是,江依曾經屬于別人,并且親口說過愛別人。
即便分開了,郁溪覺得江依還是愛葉行舟。
就像郁溪自己,跟江依分分合合快十年,她無論怎樣的恨着江依,但從她心底最深處她很明白,她還是愛着江依。
對她來說,人一旦說了“愛”,那就是一輩子的事。
從十七歲開始,江依變成了她的咒,解脫不得,就算她走到世界盡頭,江依也是套在她脖子上的繩索。
輕輕一拉,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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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溪抱着江依下樓,開走了一輛車,她給同事打電話:“我開了一輛車走,麻煩你們回去的時候擠擠。”
同事問:“郁工你去哪啊?”
郁溪:“有事。”
鎮上就一家綜合醫院,郁溪把車停門口,送江依去診室檢查的時候,她在走廊等,手插在風衣口袋裏,仰頭望着牆上的科普宣傳畫,很有年代特色。
這醫院和整個山城一樣顯得破敗,夜裏急診連身份證都沒要,木門斑駁着掉了一點漆,門鎖也壞了,只能虛掩着,江依和醫生對談的聲音從門縫裏洩出來。
“以前痛經過嗎?”
“沒有。”
“那最近生活作息有什麽特別的改變嗎?有沒有吃過什麽藥?”
“沒吃藥,就是……”
江依的聲音低下去。
她從診室出來的時候,郁溪過去扶她:“怎麽樣?”
江依笑笑:“沒什麽大事,今晚留醫院輸液,明早就可以回去了。”她叫郁溪:“你先回基地吧,山路挺遠的。”
郁溪:“我先去幫你開藥。”
江依:“我自己去吧。”
郁溪也不說話,也不反駁,就那樣扶着她手臂不肯放,臉上的神情挺倔,額頭上十七歲砸啤酒瓶後縫針的痕跡露出來。
江依笑了笑。
時間好像改變了很多東西,又好像什麽都沒變。
她把手裏的單子交給郁溪:“好,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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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溪去拿藥前,先把江依送回病房。
這醫院病人不多,病房挺空的,江依入住的是個三人間,但另兩張床都空着。
她扶江依靠在床頭,問:“要躺下嗎?”
江依搖頭。
郁溪拿了個枕頭豎在她身後,又把被子打開蓋在她身上:“冷不冷?”
江依裹着郁溪給她拿的厚毛衣又搖搖頭。
“你怎麽了?”
“痛經啊。”江依笑笑蹙眉。
“不是問這個。”
“嗯?”江依不看郁溪,眸子垂着,盯着被子上因年頭太久而泛出的一塊黃。
“你痛成這樣都不願來醫院。”郁溪撓撓頭:“來了之後又……”
她說不上來,但她能察覺到,江依進病房後情緒有明顯的變化,像那種原本生命旺盛的鮮活小蟲,倏然被包裹進松樹溢出的樹脂,外人看來是華麗的琥珀,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怎樣的囚籠。
江依擡眸還是笑:“沒什麽,你先去拿藥。”
“你這樣一個人待着真沒事?”
“能有什麽事呢。”
“那我先去。”郁溪轉身,江依蒼白的臉色讓她明白拿藥這事也耽誤不得。
“郁溪。”
郁溪回頭,看江依一個人靠在床頭,燈光昏黃的灑下,在她蒼白的臉上投射陰影,讓她整個人好像真裹在郁溪幻想出的琥珀裏似的。
那時郁溪還不知道原因,心就抽了一下。
江依軟聲說:“你能不能快點回來?”
郁溪一頓。
印象裏這是江依第一次對她展露依賴,而其他所有時間,江依在她面前都是那個成熟的大姐姐,給她買吃的、帶她治傷、幫她買機票、替她化妝。
她永遠都是那個跟在江依身後、仰望江依背影的小孩兒,一臉倔強是她對內心自卑的最後遮掩。
江依偶然流露的脆弱讓她忽然意識到——江依也需要她。
一股暖意帶着震撼在心間跌宕,溫泉一樣滲進心的每一道溝壑。
她甚至帶着微微的顫意點頭:“好,我會很快。”
她轉身跑了,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走廊。
病房安靜下來,江依籲出一口氣,軟塌塌搭在被子上的手指蜷了蜷,不自覺攥緊被子。
郁溪看得沒錯,她的确不喜歡來醫院。
之前陪朵朵、陪郁溪都還好,但讓她像這樣一個人躺在病房,她幾乎想尖叫着逃離。
很多年前她也曾這樣一個人躺在病房。
剛發生不久的那件事讓她夜夜倉皇睜眼到天亮,只怕一閉眼,夢裏全是沖天的火光。
病房的安靜讓江依很難擺脫思緒,背脊很快沁出一層薄汗。
郁溪怎麽還沒回來。
這時終于一陣吱呀聲傳來,生鏽的金屬件以此提示門正被推開。
江依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擡頭:“小孩兒你……”
一瞬而起的風撩動葉行舟黑色的紗衣,她一頭暮氣沉沉的黑發束在腦後,整個人顯得蒼白、陰郁、毫無生氣。
這樣一張臉卻笑了一下,這讓她在并不明亮的病房燈光下顯得更為詭異:“小孩兒?”
“冉歌,你都好久沒這麽叫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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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溪匆匆跑去交錢開藥,又匆匆往病房跑時被醫生叫住。
“哎你,我交代你兩句。”
醫生看上去剛從另一間病房巡房出來:“你姐痛經這毛病可大可小,平時生活上還是要注意。”
他交代了一堆注意事項,郁溪一一記下。
多問了一句:“她以前都不痛,突然痛起來是什麽原因?”
“不好說。”醫生搖搖頭:“可能跟生活環境的改變、作息規律的改變都有關系,也有可能因為她最近剛開始xing生活。”
郁溪一頓:“什麽?”
“哦對了,還記得要注意……”他新添了幾點注意事項,交代完又鑽進另間病房,剩郁溪一人愣在原地。
剛剛開始xing生活?
也就是說,江依從來沒跟葉行舟發生過關系?
為什麽?
她們不是相依相伴十多年麽?江依不是愛葉行舟麽?
郁溪不解,江依的第一次,居然是和她?她古板的恪守書上看來的知識,江依沒出血,她就想當然以為……
她往病房跑,猛一下推開門,她有很多問題想問,卻見兩雙眸子齊齊望着她——
葉行舟居然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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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溪不可抑制的渾身抖起來。
她看也沒看葉行舟一眼,徑直越過葉行舟跨到江依床邊,壓低聲音從喉嚨擠出碎片般的話語:“你要跟她走了麽?”
“你要像我十八歲那年一樣,一句交代都沒有、就甩下我跟她走了麽?”
“她當然會跟我走。”葉行舟拄着銀杖,氣勢壓人。
“行舟,我不會。”江依的聲音淡而平和:“如果我還想和你在一起,六年前就不會任由你把事情鬧成那樣,還是不管不顧的走了。”
“你鬧夠了,體驗過了,也該回來了。”葉行舟居然笑了下:“你很會躲,一個一個地方不停的換,我花了六年才找到你。”
或許要不是這一次,江依因為重逢郁溪而在山城待了下來,她還很難找到江依。
葉行舟說:“我們是被綁在一起的,除了我,還有誰會這樣找你六年?”
她轉向郁溪:“冉歌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江依平靜打斷:“不,我來講。”
她沖郁溪淡笑:“是該把我的過去告訴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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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依并非生來就是一個演員,她從小腰細腿長,六歲就被藝校老師選去學舞。
等她大一點,很多人跟她說:“別練了,舞者現在不吃香了,練下去也是一輩子清貧。”
江依家境并不特別,從她爸早逝後,和她媽兩人相依為命,過的就是普普通通小日子。江依懵懵懂懂回家把這些話跟他媽說,她媽笑着摸摸她頭:“你喜歡跳舞麽?”
“喜歡。”
“那就練下去。”
“賺不到錢怎麽辦?”
“去他媽的錢。”
江依睜大眼睛——那是她第一次聽她媽說髒話,居然有種随性的灑脫。
她媽笑:“等你再大一點,就會發現錢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江依就一直把舞練了下去。
她十幾歲就成了團裏最好的舞者,一曲仿古的《霓裳羽衣》跳得出神入化,老師說她天賦高,幾十年碰不到一個,渾身柔軟得像沒有骨頭。
那時江依已經有點名氣了,每年不知跳多少場,可還是窮,吃碗貴價方便面都得掂量掂量的程度,還跟團員說這方便面怎麽快二十一碗這麽貴,兩人一咬牙說買吧買吧,買了個實物與圖片不符的寂寞,又笑作一團。
直到她媽得了癌,江依才發現“安于清貧”是句屁話。
發現家裏根拿不出錢做手術的那天下午,江依清楚的記得天陰着,像要下沙,她穿一身紅粉的羽衣站在舞劇院後街。
她也記得那兒有兩個巨大的綠色垃圾桶,一大股腐爛蘋果的味道,明明是春末,她卻冷得直打哆嗦,指間夾着生平第一根煙,手指卻顫得夾都夾不住。
她手機上是一個高利貸的電話號碼,數字已經輸好了,只等她按下撥通鍵。
她那時候才十八,卻也知道這一個按鍵按下去,從此她的人生天翻地覆。
等她哆哆嗦嗦準備抽一口煙就打電話時,一輛豪車停在巷口,一個女人從車上下來走到她面前,溫和儒雅,有一頭如瀑的黑色長發,笑起來令人如沐春風。
“小丫頭,想演戲麽?”
江依恍然擡頭。
即便面前的女人很優雅,江依的第一反應還是覺得遇到了騙子。
她從小長得漂亮,在路上經常遇到這樣的搭讪,塞張名片就說自己是經紀公司的星探。
直到看了觀山塞給她的那張名片——原來是葉家人。
就是那個律政事務所遍布全國的葉家,特別有錢、邶城無人不曉的葉家。
江依吸吸鼻子:“我沒想找金主。”
葉觀山笑了:“誰想包你了?小丫頭思想還挺黃。”她溫和的問:“就純演戲,行不行?”
作者有話說:
明天揭曉江依、葉行舟、觀山糾葛的關系!最後一輪競猜!買定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