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棋魂
“我認得你的棋,我們見過。”
或許是日子過得太過風平浪靜,夕樹繭覺得兩個月的時間實在太好打發了,轉眼間天氣便已進入了深秋,而緒方精次以第一名的成績提前通過了職業考試的消息很快地登上了《圍棋周刊》醒目的位置上。
那孩子故作漫不經心但還是被夕樹繭看得了他忍不住翹起的尾巴——到底還是個孩子吶,她開始有點想念她家雲雀君了,“緒方君有什麽想要的禮物嗎?”
緒方精次本想拒絕,但轉念一下,然後開口:“好好和我下一局吧。”就像和塔矢老師下的時候一樣。
他沒有辦法忘記那天的那局棋,在那之前,他從來不知道眼前那人竟然能下出那樣的棋。她從來不曾告訴他——有關她的任何事。
夕樹繭怔了一下,随即應道:“沒問題。”
對于自己那天所下的棋,其實她也感到很意外。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有那般着魔的時候,那個時候自己居然是想贏了那個男人,那是前所未有的情緒……她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也會有如此好勝的一面,不知道是那人的棋勾起了她的戰鬥欲,還是他多年來的無視讓她忍不住想要刷他一頓……
“我認得你的棋,我們見過。”那日,那人在結束之後丢下了這樣的一句話便揚長而去。
他說,他認得她的棋。夕樹繭忽然覺得好笑,這麽多年了,這男人不曾記住她的人,卻記住了她的棋。如果不是她知道這個世上有一個叫做塔矢明子的女人,她一定會覺得他這輩子會娶的,只會是圍棋。
那天之後塔矢行洋便沒有再來過這裏,倒是他家唯一的弟子來得比之前勤快多了——
一局既罷,緒方精次鼓起了臉,顯然對剛才的一局不甚滿意:“不是說要好好下一局嗎?”
她的棋怎麽還是那樣的慵懶,和那天他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樣。是因為他還不夠強嗎?
“抱歉吶,今天似乎手感不是很好,能先欠着麽?”夕樹繭歉然一笑,她心裏也明白那日的狀态是很難找得回來了。
緒方精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然後無比認真地說:“終有一日,我會讓你再次下出那樣的棋。”
只要他變得比塔矢老師更強就可以了吧?他會做得到的,他會從塔矢老師手上拿下勝利的。成為了職業棋士之後,他以為自己會滿足,但是他發現自己對圍棋的渴望愈發強烈了,他希望可以爬得更高,希望自己能夠超越自己的老師……“神之一手”的境界,他也可以達到。
佐為,看到了嗎?這孩子的野心。夕樹繭回頭,看到似乎被驚住了的那一抹靈魂,然後——鼻血橫流。該死的随機限制設定,這個時候很嚴肅很莊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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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繭,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無論是哪個時代,他依然能夠找到醉心于圍棋的人,原來無論哪裏都是一樣的。只是他卻無法再手執棋子了……
“會有機會的,相信我,佐為,”夕樹繭輕拍他的肩膀,“神明讓你沉睡與等待總有他的理由的。”
為了你命定的那一局,為了改變那個最接近神之一手的男人,也為了成就那樣的一個圍棋天才——進藤光。
……
最近夕樹繭很安分地參加棋院所安排的一切比賽,到了第二年開春,她的勝率已經足以讓她脫離了初段的身份——只是她也明白,憑她這樣半路出家的實力,實在是不太夠看。現在或許還能勉強制住緒方那孩子,但是估計很快就不行了,畢竟現在那孩子可拼命了。
每日不是對着圍棋便是與棋士為伍,有時候夕樹繭甚至會産生一種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人的錯覺。但那樣的錯覺只會稍縱即逝,因為她很清楚這樣做是為了什麽——
白蘭要來日本了,以意大利棋手的身份參加世界少年圍棋大賽,為了阻止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她也只能厚着臉皮冒充一次“少年”。
“夕樹桑19歲嗎?”無意中看到對方放在桌面上的報名資料,緒方精次的眼角禁不住狠狠抽搐了一下。這可能麽?不是說她看起來不像,而是……她每一年都是19歲麽?
“你有意見嗎?”夕樹繭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咳,沒有。”他能有意見嗎?不能讨論女性的年齡他還是知道的,不過——“你就這麽有信心你能作為日本代表參加這個比賽嗎?”
除了和塔矢老師的那一局,他還真的沒有見過她在其他時候展露出過她的鬥志,他不明白她這是要做什麽。
“如果不能的話你手上那份東西有必要嗎?”夕樹繭挑眉,沒想到短暫的平靜這麽快就結束了。不過她亦不想白蘭那家夥和任何原著人物交手,這禍害是必須盡快處理的。
“那如果我和你在選拔賽交手的話,你會好好和我下一局嗎?”緒方精次認真地問。這個比賽對他來說本來是可有可無的,畢竟不是全職業級別的比賽,各個的代表實力也是參差不齊的,但是如果眼前這人要參加的話,他便奉陪到底。
他要她下出像那日一樣的棋,在和他的對弈裏。
“緒方君也要參加?”夕樹繭驚訝地擡頭,這孩子腦抽了嗎?
“反正你回答我就是了。”緒方精次別過頭避開對方的視線,但是耳根的微微發熱卻讓他更添幾分尴尬。
“你就不怕塔矢老師說你在浪費時間嗎?”這樣的比賽對這孩子來說的确是浪費時間,而且她知道塔矢行洋對他這個唯一的弟子還是挺嚴厲的。要是讓他知道的話,這孩子估計是找抽了。
“塔矢老師會允許的。”說這話的時候緒方精次明顯也沒有底氣。他知道他不該這樣做,但是……
“別鬧了,這個比賽可能會和十段戰預選賽撞期吶。”夕樹繭揉了揉緒方精次的腦袋,卻被對方生氣地揮開了,實在不知道他忽然在鬧什麽別扭。
“反正我會參加這個比賽!”說完,緒方精次便氣呼呼地跑了,留下夕樹繭一臉茫然地呆立在原地——
這孩子叛逆期到了麽?
“撲哧”一旁的藤原佐為忍不住笑了出來,“小繭,他是想和你下棋啊。”
其實他看得出,那少年的心裏其實很敬重小繭,看過那日的棋之後甚至還想将她視為對手,可是小繭卻由始至終只把他當成一個沒長大的孩子,那少年能不生氣才怪。
“我知道。”夕樹繭嘆了一口氣,那孩子可以視任何人為對手,卻惟獨不能是作為NPC的她。
他和塔矢行洋不一樣,那人哪怕是記得她的棋也不會記得住她,更不會産生想和她再次對弈的念頭,因為她的棋勾不起作為上位者的他的欲、望,他知道她永遠都贏不了他。正因為他認得她的棋,所以他比誰也更明白這一點。
但緒方精次那孩子,他的棋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如果他将一個本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的NPC視為對手甚至是追逐的目标,這個世界的規則便會被打亂——并因她而起。
她不能這樣做。所以……該是時候慢慢疏離他了嗎?
“陪我下棋吧,佐為。”真不省心啊那孩子,夕樹繭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小繭,真的沒有關系嗎?”藤原佐為有點擔憂地看着門口的方向,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那個冷傲疏離的少年氣急敗壞地摔門而去。
“不會有事的,那孩子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擺好了棋子,夕樹繭輕輕撚起一顆黑子攥在手心,“說不定哪天他會恨不得揪你出來好讓你和他下一局吶。”
能讓那個驕傲的孩子視為對手的人不多,他的老師塔矢行洋是第一個,然後是師弟塔矢亮,再後來是自家師弟的對手進藤光,而唯一能讓他失去風度和冷靜的卻是網絡棋神Sai。她不能介入這樣的未來。
藤原佐為并沒有将夕樹繭的這句話放在心上,當第一顆黑子落在棋盤之上的時候他的眼內就只剩下眼前的盈尺棋盤,未來的事情他無從得知,眼下他只想下棋,他能做的亦唯有下棋而已。
幾天之後,夕樹繭出現在世界少年圍棋大賽選拔賽的會場上,場上的職業棋手寥寥無幾,但她居然真的看到了緒方精次的身影,四目對視的那一刻,那孩子哼了一聲便傲嬌地別過頭。
夕樹繭頓時頭痛地扶額,她當然注意到那些落在他身上說不上是友好的目光,那是必然的——
他好好一個新晉職業棋士,還是塔矢行洋唯一的弟子,本身就是非常惹眼的存在,現在他不去參加那些頭銜戰預選賽裏被人刷就算了,居然還跑來這些半業餘的比賽裏刷他們,人家能對他友好嗎?
換了是她的話,估計是連把他套進麻袋裏打一頓的心都有了。
低調這種品質果然向來與主角們無緣吶。夕樹繭無奈地低嘆,但願不會出什麽亂子,白蘭一個已經夠她好受了,誰知道這家夥也不讓她省心。
而事實證明,傲嬌少年都是麻煩的存在。當第一場比賽結束,背後突然響起的喧鬧讓她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果不其然——
“你以為你是職業棋士就了不起了嗎?” 一聲怒吼伴随着棋子落地的響聲,沖擊着會場裏寂靜嚴肅的氣氛。
回頭一看,只見緒方精次被一個中年大漢揪住了衣領淩空提起,夕樹繭一個箭步竄上去,一把捏住那人的手腕,抽出平底鍋虎視眈眈地看着他:“放開他!”
無論劇情要怎樣走向,她亦不允許有人在她面前傷害這孩子。
“技不如人就對一個孩子動手動腳的,你又算什麽棋手?”夕樹繭冷哼。以緒方精次的性格,雖然是有點欠扁,但絕對不會主動挑釁,所以大概是輸了棋的對方看不慣他那緊繃的臭臉而更加惱羞成怒而已。
“你們在幹什麽,別人還在比賽!”棋院的老師氣急敗壞地走了過來,“都給我住手,鬧事的人取消比賽資格,不管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神馬的……
話說節奏有點慢,于是下一章開始會加快進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