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董佳佳跟着杜琳上了公交車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她看着那一大袋衣服，喃喃道：“你這就進貨啦？這……賣不出去怎麽辦啊？”

杜琳緊緊攥着袋子，語氣堅定，“一定能賣出去。”賣不掉她就一直改一直改，改版到賣掉。她對董佳佳笑道，“今天謝謝你啊，你們什麽時候放寒假啊？”

董佳佳回說：“17號，南方寒假短，我回去過個年就要回來找地方實習了。”

杜琳點點頭，想着怎麽把這些衣服賣出去，甚至賣出更多的衣服。她看着董佳佳，突然有了主意，忙問：“你的同學們會買衣服回家嗎？”

“買啊，大多都是外地的，這邊衣服時髦，買回去家裏人都喜歡。”

杜琳喜道：“那你能不能幫忙和你同學提一提，明天傍晚我去你學校門口擺攤，68一件，要是你能帶人來買的話，每件給你提5元，怎麽樣？”

“給我提成？”董佳佳睜大了眼，下一秒注意到另一件事，“68？地攤賣68是不是太貴了？在服裝店裏也就賣68吧？在高檔商場裏也到不了100。深圳廣州這邊服裝廠多，這衣服又沒有品牌，就算質量好也賣不上價，除非運到北方商場去賣還可能擡擡價。”

杜琳神秘地笑笑：“我不是直接拿去賣，要改動一下再用些小妙招，肯定比這個好看。你就別操心這個了，你幫我肯定虧不了，幹不幹？”

董佳佳想到最後這幾天閑着也是閑着，賺點是點，能賺幾天飯前也不錯啊。

“幹！”

兩個小姑娘聊了一路，杜琳下車時和她約定第二天下午六點見面，扛着一大袋衣服快步回到秦旭家。這會兒已經下午兩點了，她顧不上吃飯，拿出一件衣服就開始修改。

在批發市場裏的時候她就有靈感了，這件針織衫有新意，但新意還不夠，和同類型競争沒有太大優勢。但在她眼裏，這件衣服版型真的好，做工也過硬，有很大的改良空間。

杜琳拿尺子把衣服各項尺寸重新量了一遍，坐在縫紉機前将針織衫的下擺和袖口略微收緊了一點，用同色線在下擺三指寬之內壓了幾道線。

這線壓上去不明顯，根本看不出來，但衣服變化卻很大，杜琳試穿了下，衣服下擺服帖地貼在腰際，壓線上面的衣料微微鼓起下垂，整件衣服立體靈動了很多，不再全部貼在身上暴露身材缺點，也沒有了針織面料帶來的沉悶感。

她又把開衫那一排扣子系好，按尺寸拉扯對齊，将系扣這一豎排直接用線鎖住，改成了套頭衫。衣服領口是V領，在鎖骨下方，還有彈力，就算胖些也不用擔心不好穿脫。這樣衣服的版型就比系扣款更穩定、更好看了。

接着杜琳拿過那條兩指寬的針織圍巾，沿着衣領後面縫制半圈，讓圍巾從衣領垂到胸前，然後系成漂亮的蝴蝶結縫好。

原本光禿禿的領口因為這個大蝴蝶結瞬間俏麗很多，還帶着幾分優雅，加上衣服的新版型，整件衣服不但不沉悶了，還多了一分飄逸。之所以是一分，是因為這畢竟是針織衫，這一分起到輕靈的感覺就足夠了，再多幾分就不倫不類了。

杜琳又穿上試了試，領口因為加了一圈圍巾，雙層的針織面料疊加在一起，讓後頸有一種溫暖舒服的感覺，卻不會覺得悶。

蝴蝶結幾個重要的點都縫在了衣服上，不會變形，但又沒有全縫上，一點都不死板。

下擺和袖口收緊那一點點恰到好處，帶動了整體版型顯出了女性的柔美。

杜琳滿意地笑起來，仔細把改後的衣服數據記在本子上，穿着這件衣服套了件外套就跑去了影樓。衣服改良只是第一步，要想順利賣出去，搭配才是最重要的，她設計的這個款式最出彩的就是百搭。

杜琳這個“百搭”的意思可不是平平無奇搭什麽都不醜，而是真的搭什麽都好看。她到影樓直接和老板說：“老板我想拍幾張照片，需要借用你這裏的衣服，還有做幾個造型，你看要多少錢？”

老板是個中年男人，還沒遇到過這樣拍的，但做生意最重要就是靈活，他想了下，說：“按拍普通明星照的價格吧，一套200塊。”

杜琳忙說：“我只要底片再洗出一份照片，不要影集、也不用濃妝和麻煩的發型。我只拍四張吧，40怎麽樣？10塊錢一張。”

“40？”老板皺眉拿過一本影集，翻給她看，“再簡單也要是這樣的吧？”

影集裏就是時下流行的明星照，有背景有道具、有漂亮的妝容發型，只是這套便宜一些，拍照的姿勢表情和取景都很一般。

杜琳搖搖頭，“比這更簡單，就是生活照。如果用得好的話，下次我還來拍。”

拍幾張生活照，又不用太費事，其實便宜點也可以。正好這兩天沒什麽生意，老板勉強點頭，“行吧，10塊錢一張。要真的簡單才行，太麻煩要加錢。”

杜琳一口答應，認真挑選了幾件搭配的衣服。她先穿上蝴蝶結針織衫和顯腿型的牛仔褲，紮起高高的馬尾，只畫了淡淡的眼線眉毛和口紅增添氣色，手中抱着幾本書，清爽大學生造型就完成了。

再把頭發換成公主頭，兩鬓垂下來幾許發絲，口紅塗紅一點，加一點點腮紅，戴上耳釘。然後把牛仔褲換成俏麗的及膝裙，羞澀地拿着一朵玫瑰花，就是甜蜜約會的裝扮！

接着杜琳請化妝師把她的妝容描繪得柔和很多，頭發盤在腦後，戴上珍珠耳環和綴着一顆小珍珠吊墜的項鏈，将裙子換成了柔軟略帶點成熟的長裙，坐在桌椅前端着咖啡杯，立馬變成了成熟知性優雅風，特別有氣質。

最後她把妝容換成了淩厲一些的，頭發吹了吹造型披散下來，手腕上戴着手表，腿上換了正式場合穿的長褲，挺直脊背坐在桌椅前翻看文件，拿着筆做寫字的樣子，妥妥的就是一個企業白領！

四個造型拍完，還真比影樓平時拍明星照簡單好多，老板一邊寫加急時間一邊好奇地問：“靓女你拍這個做什麽啊？”

杜琳指指身上的衣服，笑說：“我要賣這款衣服，把搭配造型拍出來宣傳一下。”

“賣衣服？”影樓裏幾個人都有點驚訝，沒聽說過拍照賣衣服的，四個化妝師圍上來問，“這衣服是你賣嗎？多少錢一件啊？什麽牌子啊？”

杜琳拉起袖子給她們看，“牌子還不出名，但這質量絕對不輸給大牌，款式也是獨一份，今天我剛設計出來的，是最新的新款，保管外面買不到。

版型你們剛才也看見了，單穿就很漂亮，還很薄，穿着一點都不悶，料子也不紮人，正适合這兩個月穿，要是在北方，春秋冬能穿三個季節呢。才68一件，是不是很便宜？”

她剛才拍照展示的造型确實很好看，這會兒又說了一堆話，幾人最後聽到68這個價還真不覺得貴了，怎麽看怎麽值。主要是市面上的針織衫真沒幾件漂亮的，這款好新潮，居然還是剛設計出來的。

幾人聽到“設計”、“最新款”這樣的話，看這衣服就更覺得值了，不一會兒就都說要跟杜琳買一件。杜琳和她們說好了明天取相片的時候就把衣服拿來，在影樓就來了個開門紅。

她回到住處還滿心喜悅，雖然之前她就有信心，但也是直到真有人買，她才踏實下來。

這一踏實，杜琳就覺得肚子餓了，都快晚上了，她這一天只吃了早餐。

不過六十多件衣服等着改，杜琳舍不得浪費時間，直接泡了袋方便面，改完一件衣服正好面泡好了，她吃完把碗一刷，就坐到縫紉機前一件接一件地改起來。

杜琳從記事起就拿針線縫東西，大一點就開始給布娃娃做衣服，然後給自己做衣服。十幾年的經驗讓她擺弄縫紉機就像呼吸一樣自如，這樣的蝴蝶結針織衫不到五分鐘就能改完一件。

她從下午四點多一直改到半夜十二點，中途還注意休息活動了幾次，總算把剩下的65件改完了，檢查沒問題之後就疊好裝進了一個個袋子裏。

她洗漱一下急忙上床睡覺，可是睡了好半天也睡不着，第一次擺攤賣東西，她興奮又忐忑，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不知道想些什麽。她有些遺憾秦旭不在家，不然可以跟秦旭請教一下擺攤的經驗。

雖說這麽多年她總幫媽媽看着櫃臺，還跟着去進過貨，可這次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的決定，感覺好不一樣。

她突然想起有時候媽媽背着她心事很重的樣子，會不會就是因為擔心生意不好，扛着很大的壓力呢？

她又想起批發市場那位大姐，因為要給孩子看病，急得快要把檔口轉出去了。這些年媽媽一個人養大她，是不是也曾經像那位大姐一樣，一個人着急、頹喪、無助地渡過難關？

杜琳眼睛濕潤了些，忽然很想媽媽在身邊。她覺得她有點理解媽媽一直想讓她過安穩的生活了，她拒絕那麽好的對象、那麽好的工作，跑來這麽遠，不知道媽媽心裏有多失望，現在一個人在家又有多擔心。

杜琳深吸一口氣，平躺在床上平複自己的情緒。就因為這樣，她更要成功，她一定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