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5)

卓言等着她的回答,似乎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多突兀。

卓言正想感慨這是哪裏冒出來的不明生物,就被蔣欣欣的笑容給鎮住了。

她的眼睛黑亮亮的(後來卓言才知道那是因為她戴了美瞳),皮膚不算白皙,因為呈現的是健康的小麥色,但是五官小巧,而且帶着種混血兒的感覺(因為是滿族人)笑起來牙齒整齊潔白,表情俏皮,烏黑的長發紮成随意的馬尾狀像是随時要去拍代言牙膏的廣告一樣。

卓言從小到大的時光裏,見到過很多可以被稱為美女的女孩兒,但是她們給卓言的感覺都不像是眼前的蔣欣欣這般特別。就像是,你直覺的喜歡上了一個人,而且有種清晰無比的你肯定會跟她(他)發生什麽的感覺。

是的,卓言的心裏有些恐慌,她有些怕這種感覺。因為,這種感覺有一個很不靠譜的名字叫做——命中注定。

蔣欣欣注定是卓言生命中最特別的人,卓言對她一見鐘情,雖然是在後來卓言才自己承認的。

“啊啊,你好,我叫卓言。你好。”卓言顯得弱勢不少,這還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被人這樣搭讪,重點是這人還是一個小美女。

卓言的恐慌就體現在了這裏,她就連跟蔣欣欣的對話都要戰戰兢兢的說,甚至就連自己的緊張都意識到了,可就是克制不了。蔣欣欣的手心熱熱的,就像她整個人都給卓言一種剛出鍋的食物一樣的熱乎乎的感覺——好吧,卓言知道這形容有些猥瑣。

還沒怎麽樣呢,就把人家想成食物了,這是打算要吃了人家的節奏麽??

蔣欣欣的熱情讓卓言覺得自己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

人家就是想和你做朋友,你可別瞎想!卓言在心裏如此告誡自己。于是盡量的克制住自己的緊張,盡力表現出一個很正常的女生的樣子面對蔣欣欣。

“我沒什麽其他的意思,就是想和你交個朋友。”蔣欣欣終于意識到了卓言的腼腆害羞,于是撓了撓頭開口解釋道。

“哦,我知道。”卓言盯着蔣欣欣黑亮的眼睛認真道。

“噗,你真好玩。那就這樣,我就坐在那邊,記得找我玩啊,我先回去了。”蔣欣欣笑了起來,想了想自己沒什麽要說的了,就跟卓言說了一聲,回了自己的位置。

“哦哦,好。”卓言的臉因為蔣欣欣的一句話騰地紅了起來,直到蔣欣欣走了許久,卓言才恍然大悟的想到自己應該還有很多話可以跟她互相交流的啊,怎麽剛剛腦袋就不轉個了呢?

不管怎麽樣,卓言就這樣開始了她的大學生活,和蔣欣欣相識似乎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樣,包括後來走到一起,仿佛都是理所當然,意料之中的事了。當然,有一個人起了不可忽視的作用。對,那個人就是文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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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的生活豐富多彩,對于一開始就出了風頭的卓言來說則更是如此了。剛入學的卓言有很多事要忙,文靜那邊也是一樣。兩人學的專業不同,因為報考的時候有文理科限制,所以兩人雖然在一所大學中卻不在一個系。因為系別不同,能在一起的時間就相當之少了。也許這也是卓言會變心的原因所在。兩人間的矛盾不斷,可是卻沒有足夠的時間讓兩人來好好交流溝通,矛盾經過不斷的堆積,終于,在一個最高的臨界點爆發了。

卓言在兩人又一次的吵架中,平靜的提出了分手。然而文靜怎麽會同意?

“為什麽要跟我分手?是不是因為那個叫蔣欣欣的女生??”文靜雖然不是手腳通天,但是有些事情她還是知道的,比如說卓言最近跟什麽人走得近。

“跟人家有什麽關系,你別把什麽事都往不相關的人身上扯。我要你現在正視我們之間的問題!!為什麽我們總是吵架,難道你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麽?我記得我以前跟你提分手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們不合适。很多事情,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是你是怎麽做的,我這雙眼睛都看見了。以前的事我不想翻來覆去的提。所以我求你了,我們分手吧。真的,你不知道我這麽天天跟你吵有多累,你不累麽?”卓言一字一句的說着,雖然是這樣要求分手的話,但是她覺得自己說的還是很艱難,然而她卻不得不說出來。像是抽出刀劍來一下一下的插滿自己的全身,不顧鮮血淋漓。

“我不同意!我不會跟你分手的。”

“分手!分手!!現在不是你說同不同意的時候了,我說分手就是徹底的分手了,以後我們就當做彼此不認識,別再來找我了。”卓言說着強忍着眼眶中搖搖欲墜的淚,轉身就要走。

“別走!卓言!!”文靜這次也看出了卓言的認真了,所以她害怕了。她害怕卓言真的拿她當陌生人了,她跑了兩步,一把摟住了卓言的腰,想要留下卓言。

“放手!”一滴淚落下,卓言粗暴的将臉上的痕跡擦幹伸手拽着摟着她的文靜的手腕吼道。

“我不放!不放!別分手,卓言,別分手,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跟你吵了!真的!”文靜緊緊的摟着卓言的腰,着急的流了淚,嘴上還忙不疊的說着挽留卓言的話。

“不吵?以前每次哪次你沒承諾過這樣的話?可是有用麽??你說出口的話算數過麽?”卓言手上拉着文靜手腕的手加大了力氣,最終,把文靜的手從她的腰上拉了下來,轉身,表情恢複了沒有感情的一臉冷漠。

“別再碰我了,我們分手了,沒有關系了。”卓言表情冷漠得像是一個陌生人,就連出口的話都越來越失了溫度。

“我不放!你別這樣,別這樣。”文靜像是甩不掉的黏皮糖一樣再次貼上了卓言的身體。她緊緊的拽着卓言的衣服邊緣,要往卓言的懷中鑽。

“我愛你,我愛你,你不愛我了麽?”見耍賴不好使,文靜迅速的換了戰略,換成了柔情攻勢,意圖用自己的愛來感化卓言,讓她回心轉意。她摟着卓言的腰,就要去吻卓言。然而卓言已經下了決定的事,任是誰也改不了了。更別說,文靜是以這樣的方式挽留了。

卓言在躲着文靜的吻的同時眉頭越皺越深起來。最後她伸出一只手捂上了文靜的嘴,語調還是平穩的道:“你別這樣,分手吧。”她的眼神平靜,文靜看得出來,那裏面就連一點兒的留戀都沒有了。她像是失去了挽留的力氣,在卓言的身上緊握的手也頹唐的滑了下去。

卓言知道自己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沒有了再在文靜身邊停留的理由,于是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

求真相

喜歡一個人時間長了就像是刻在身上的紋身,那圖案已經深深的刻印進了血肉裏,就算是想要洗掉,光有時間或者舉動都是不可能實現的。想要忘掉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是一件十分殘忍且痛苦的事。

——卓言《論他事》

對于卓言來說,文靜代表的就是她整個不懂事的青春期。說是自己當初看錯了人麽?這樣未免冤枉了無辜的文靜。是的,文靜何罪?要說有罪,也是罪在同意了卓言的追求。但是如此說來,卓言又有何罪?卓言只不過是順應自己的心意去追尋自己喜歡的人的腳步罷了。要說有罪,也是罪在年紀太小,下的誓言和保證太輕率,接觸成人的世界太早,沒長出足以挺起一切的肩膀就信誓旦旦要攬下所有的責任,結果必然是被那責任壓垮罷了。

話說回來,小孩子間的你情我愛實在不靠譜,那些口中吐出的字句終是單薄,經不起風雨的洗禮,現在想來,果然老話說得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對于卓言來說,這事倒是算不得吃虧,但是受傷卻是肯定的了。卓言跟文靜說了分手後,自己在校園無人的運動場上獨自坐着,天色暗了很多,運動場上有個男生穿着短打T恤在跑圈,看樣子應該是特招進來的體育生。卓言拉起外套的袖子,露出左小臂,那裏有個明顯的傷疤,圓潤的樣子就像是愛抽煙自虐的人在自己的身上燙過留下的煙疤。可是只有卓言清楚,她不抽煙,那是在跟文靜吵架時,被文靜咬的。當時吵過那場架之後的好多天,卓言都在盯着傷口想,文靜到底是有多恨她?那可是隔着好幾層的厚衣服咬出來的傷口啊!可是,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卓言都沒有動過文靜一個指頭。她不是沒力氣,也不是膽子小。只不過她自己清楚,眼前站得是自己喜歡的女生,那是哪怕自己自虐都舍不得碰一下的人,所以她根本下不去手。就算是恨得牙根都咬碎了,她還是不會選擇對她動手。

可是現在想來,愛過,喜歡過,又有什麽用呢?終究是不适合,或者說,終究是不屬于自己的,那麽便放手好了。卓言坐在看臺上擡頭看着越來越暗的天色,忽然感覺臉上有些涼涼的癢癢的,下意識的用手去摸,卻摸到了一手的淚水。她楞了,看着手中晶瑩的水珠。

她以為自己放下了,以為自己跟文靜說了分手,以為自己不再和她見面,就可以把過去的種種抹去。然而記憶太頑固,它們已經深植在了卓言的腦海中,現在看來,想要徹底的清除,該是件很困難的事。

卓言把垂在看臺邊的雙腿蜷起,雙手緊緊的摟住,把自己抱成一個球。說好不哭的,還是哭了。真沒用。她緊緊攥住褲子側面中線的突起邊角,深深吸了口氣。

“嘶——”聽起來像是很委屈的哭着時換氣的聲音。

卓言擡起頭謹慎的向四周看了看,還好,沒有人在。就連剛剛跑圈的那個男生也不聲不響的離開了。卓言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不見的。

不過真好,沒有人了。真安靜。卓言看着空曠的運動場想。

‘叮鈴’。手機的短信提示音沒有預兆的響了起來,吓了卓言一跳。

“在哪兒?”是蔣欣欣的短信。

“在運動場。”沒有絲毫猶豫的,卓言就告訴了蔣欣欣自己的位置。一個月下來,兩人已經成了很好的朋友。在這期間,不可避免的,文靜跟蔣欣欣碰面了。還好,情況沒有卓言想象的那麽壞。都說女人是天生的演員,從那次見面來看,卓言是完全領教了。兩個女生都是不動聲色的盡量避免正面交談,似乎雙方都能感覺到彼此身上那種不友善的氣息。也不管夾在中間的卓言是如何忐忑,兩人的姿态都擺的很好。在将近大半個月的時間裏,卓言卻差點兒被文靜的逼問弄瘋。那個時候文靜應該就已經感覺到了卓言的變化,所以才會一次次的逼卓言說自己有多愛她,說自己不會和蔣欣欣在一起,然而,那樣做的文靜只是讓卓言感到了深深的疲累和厭倦,所以兩人走到後來的分手其實也跟文靜的逼問脫不了幹系。

卓言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應該獨處,那樣會胡思亂想,說不定還會做出什麽不可理喻的事來。所以才會誠實的告訴蔣欣欣自己在什麽地方。因為她知道蔣欣欣以這個問句來問的話,一般都會來。蔣欣欣不會問卓言身邊有什麽人在,她只是想來見卓言,所以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後,她再沒發短信過來。

然後不出所料的,五分鐘後她就出現在了運動場的入口處。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只能模糊的看見人的輪廓。可是不知為什麽,卓言就是很确定,入口處那個黑色的輪廓就是蔣欣欣。

果然,人影都還沒走到近前,就聽到蔣欣欣清脆的聲音在運動場擴音的作用下響了起來。

“哇……都沒有人啊,你還真會找地方。”随着聲音的響起,蔣欣欣也越走越近了。

“呵呵……碰巧罷了。”卓言沒有說她這個能力完全是性格造成的,她讨厭人多的地方,但是不讨厭熱鬧。所以她到一個地方之後最先找到的必定是一處僻靜的無人之地用來讓她在煩心的時候用來暫時躲掉一切難以解決的事。很矛盾吧?對,卓言就是這麽矛盾的一個人。

她将蜷起的腿放下來,看着走到近前的蔣欣欣微微笑了笑。

蔣欣欣散着一頭黑發,穿着一套黑色非正式的小西裝,裏面穿着白色的T恤,走上看臺,在卓言身邊坐下看了看空曠的運動場道:“在幹嘛?”

“你覺得呢?”卓言看了看不再有人出現的運動場,轉頭看着蔣欣欣的側臉笑問。不知為什麽,只要蔣欣欣在她身邊,她就有種人世靜好,此生足矣的感覺。有些恍惚,有些幸福感萌生。

“放空?”看卓言一臉神秘,她眯眼看向卓言不确定道。

“哈哈,對。”卓言轉回頭,笑着點頭,“是放空。”

“怎麽了?有什麽煩心的事兒了麽?”蔣欣欣看出卓言的情緒有些低落,于是試探性的問。

“沒事。哈哈,我能有什麽事兒啊,不過……我們談談吧。”

“嗯?談什麽?”。

“談我,談你。”卓言再次轉頭看着蔣欣欣的眼睛認真道。壓在卓言心底的事有很多,像是一堆解不開的亂麻,壓得卓言就連呼吸都感覺有阻力。

蔣欣欣看着卓言認真的樣子,一愣,随即笑笑:“好啊,我們今晚就談談心。”

于是兩人坐在無人的運動場看臺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說開來。在閑談中,卓言了解到了蔣欣欣的家境,住址,于是此時她才恍然大悟的問蔣欣欣:“所以……你跟我是一個城市的??!!”

“對啊,別告訴我你現在才知道啊!!”蔣欣欣一臉不可思議。“不然你以為我那天為什麽要主動去認識你啊?老鄉!!老鄉!!”

“我都沒聽到你自我介紹的時候說的話……”卓言低下頭小聲自語道。

“什麽?”蔣欣欣沒聽清卓言的話,問道。

“哦,我是說,我都忘了還有這麽一茬了……”卓言趕忙裝作自己還記得的樣子擡頭道。還以為蔣欣欣是看自己有什麽特別呢,像是一見鐘情什麽的,原來一切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罷了。想想也對,像是蔣欣欣這樣的女生,不就是魅力模範女生的代言人麽?她過的生活,所有的節奏都該像是寫好的結局完美的劇本一樣平鋪直敘的走下去,不存在彎路和岔道,一條大路通向光明的未來。就算是自己遇見她,也不過是她人生中的一小段插曲罷了,曲終人散,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可是……

“你喜歡我麽?”想留住她,真的,想留住她。即使自己在她生命中只是一個過客,也希望能盡力的創造些什麽不平凡的記憶給她。即便是日後她會用開玩笑的口吻對他人述說曾有一個女生追同樣身為女生的她,還是想要……讓她知道自己的感情。

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讓卓言想要把自己完完整整的坦白在另一個人的面前。也許真的像某位名人說的那樣:愛是,彼此對視時長久停滞的目光。愛是,在遇見她時,會憎恨自己有過那麽多不美好的過去,憎恨自己無法給她一個如嬰兒般純淨澄澈的自己。愛是,遇見她才發現自己不夠優秀。即便是自己沒有那麽優秀,也想她知道一個完整的自己。現在的卓言就是這樣。

“在你告訴我這個答案之前,我先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卓言見蔣欣欣聽到她的問題後一愣,似是不知該回答什麽,于是貼心的把話語權又握回了自己的手中。既然你還沒準備好回答我,那就給你些時間好了。

于是卓言從她的小學開始說起,提到白素,提到中間遇到的那些女孩兒,提到文靜……

“這個文靜就是上次我跟你出去吃飯時把你拉走的那個我們學校的外系的女生麽?”要說對文靜,蔣欣欣當然有印象!幾次三番的,都曾在不經意時看見過卓言和那女生之間的拉扯、争吵。那次吃飯時更是,那女生已經不顧卓言身邊的人會是什麽反應了,直接上來就把人拉走了。雖然事後卓言跟自己道了歉,但是自己心裏還是很不舒服,那種感覺……怎麽說呢,就像是一個小三兒被原配抓了現行,結果故意當着她的面把‘男人’搶走了。就像是在被一個女人警告:‘這個人是我的,你是搶不走的!’一樣。反應過來自己居然把卓言當成一個‘男人’來跟別的女生争搶時,蔣欣欣的心裏一頓,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了卓言不算硬性的側臉弧線。正巧這時卓言正說到文靜和她的關系。

“對,那個女生就是我今天跟你說的所有的話的重點。她是……我的女朋友。”卓言的話頓了一下,轉頭看向周遭只帶了一點兒亮光的黑暗,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才接着道。

“哦”。蔣欣欣下意識的應和道。

“你知道的,我說的是男女朋友的那種關系……她是我的……女朋友。”卓言一愣,聽蔣欣欣答得這麽痛快就知道,她一定是沒有理解自己話中明顯想坦誠的那部分意思。于是緊接着看向蔣欣欣的臉,認真的解釋道。

“哦……啊。”拉了很長的音調,此時的蔣欣欣才真正的理解了卓言的話,然後尴尬的笑着打哈哈解釋着:“确實……我剛才,嗯……沒聽明白。我以為……哈哈,你知道的。”

“嗯。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重點。我們分手了。然後……”卓言認真的盯着蔣欣欣的臉一字一句道:“你,喜歡我麽?”

此時的蔣欣欣才意識到卓言在說多麽嚴肅的事。卓言并不是那麽會拐彎抹角的人,她是在對自己說明了一切之後才對自己表的白。這樣說來,她确實是很坦誠。但是也有些坦誠得讓蔣欣欣困擾了。蔣欣欣現在覺得自己剛剛還思路明晰的大腦此時已經糾結成了一團亂麻。若是她是委婉的表達這個意思,那麽現在根本無法理清自己的蔣欣欣也就能委婉的推脫或者拒絕了。可是現在是這麽個開門見山的情況。自己是由剛剛還萬事不沾身的局外人一瞬間變成了事件主角,這種身份的瞬時轉換讓她很不能适應。此時她的大腦已經當機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做什麽了。

“呃,這個,啊,唔……那個……我不知道。”蔣欣欣在卓言坦誠得近乎白紙的情況下也只能如此坦誠的回答她此時的想法。

确實,她是不知道。這種感覺就像是你身邊一個還算有好感但你心裏清楚自己似乎跟他不可能的一個好哥們兒突然之間向你表白了一樣。說不喜歡麽?不,是喜歡她的性格的,而且,她跟自己很合得來,包括她的愛好,她的習慣,自己都很喜歡。但是說喜歡呢?應該不是那種喜歡吧?只是以上那種程度的喜歡而已吧?蔣欣欣自己本身也糊塗了。我到底對她是什麽感覺呢?以前沒遇過這種尖端問題的,就算是以前自己曾下意識的表現出過那種想要把她據為己有的占有欲和在別的女生親近她時表現出的淡淡的嫉妒,但是……那是喜歡麽?是那種喜歡麽?不是吧?

卓言心上提起的大石終于放下了一半。還好,是不知道,不是不喜歡。可是在等待蔣欣欣回答的間隙裏,卓言卻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文靜,想到了那個時候自己追在文靜的屁股後不亦樂乎的樣子。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心裏抽痛起來。她摳了摳掌心,擡起頭将淚水憋回去。人為什麽要這個樣子呢?不是相愛就會有個好結局,在一起一輩子的麽?童話裏都是這樣講的啊!!你為什麽要和我吵架啊?我也不舍得分手啊!你現在……肯定傷心得要死吧?……不,那是也許吧。卓言咬唇忽而又想到了她不經意在文靜的手機裏看到的那個名字。

劉明哲。

那是個女生的名字。因為卓言曾好奇的翻看過兩人間‘暧昧’的短信來往。卓言一看那種語氣就知道那是個跟自己一樣的女生。卓言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猜到過會有文靜變心的那麽一天了。因為她也不是很能肯定自己不會被更廣闊的世界所迷惑,但是那個時候她也認真的想過,只要在文靜變心之前自己不變就算是還了文靜的情了吧?現在呢?就是那種情況了吧?這麽一想,卓言更難過了。

來吧來吧,所有的壞事都在這一刻一起發生吧!讓我一次性傷心夠,那麽以後的日子就都是幸福的了吧?不知是不是這句祈禱起了一部分的作用,這之後兩個星期的生活确實讓卓言感覺自己是幸福的了。然而,所有的幸福都是短暫性的。幸福之後綿延不斷的痛苦,那才是生活的惡毒本質。

“喜歡?不喜歡?”卓言知道自己此時是很霸道且無理取鬧的,也是很咄咄逼人的,但是,她不怕。不怕自己會逼到蔣欣欣拒絕自己,即便是拒絕,就像是卓言之前追文靜時想的那樣,痛只痛這麽一次。讓現實把自己擊垮亦或是自己擊敗現實,卓言顯然是選擇後者的。不管這之後面臨的是什麽,卓言都會挺身而出去自己扛下,也不管,她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

“……”蔣欣欣在大半部分的沉默時間裏也想了很多,包括兩人從最初的認識到現在卓言對自己表白,期間并沒有什麽波折,因為兩人關系很親近,親近到好像走到現在這種地步也是理所當然的一樣。要說唯一有什麽不合常理的地方……那就是卓言是個女生。是的,卓言是個女生,這是最重要的一點。因為這一點的存在,兩人便不能按照常理的發展下去了。

卓言是要比蔣欣欣更清楚這一點的。所以她才會采取這樣的方式逼蔣欣欣說出連她自己都不确定的答案。雖然卓言也清楚這樣做的自己是蠻不講理的。這樣一個雙向選擇問答,如果蔣欣欣回答了不喜歡,那麽兩人的朋友是勢必做不成的了。可是一個真心對你好的朋友是那麽容易碰到的麽?一路在衆人羨慕的眼光下成長起來的蔣欣欣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有多難。況且不是女生之間那種易碎的友誼關系,是真的很鐵的朋友。卓言對于蔣欣欣來說,不只是一個朋友,更像是一個有着萬能的身份的貼身騎士,滿足她從小所有缺失的安全感、幸福感,滿足所有她內心小女生所需要的那種依賴感。卓言跟其他人,不,跟自己身邊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不管是男生女生,她們都沒有卓言一半的好。因為卓言可以是男生,在她傷心的時候給她安慰依靠,也可以是女生,能在她難過的時候傾聽她所有的不滿和抱怨并且全數吞進自己的肚子守口如瓶。就像是大雄身邊的哆啦A夢一樣。大雄會不喜歡哆啦A夢麽?答案當然是不。想到這裏的蔣欣欣遲疑着擡頭轉向卓言輕輕道:“……喜歡。”

“真的?”卓言的眼睛裏的神采飛揚起來,她如釋重負的笑了。

“嗯。”蔣欣欣重重的點頭,她感覺此時的卓言只不過是想要一種認同,那麽身為朋友,給她一個肯定有何不可呢?

新情況

我一直以為我要的不多,可是當一個實現了,我卻還是想要下一個。

——卓言《言心》

兩個人的世界觀價值觀不同的時候是會出現誤會的。現在的蔣欣欣和卓言便是這種情況。卓言以為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而且,沒有任何異議,可是……善良的蔣欣欣同學還是把它曲解了。

在此之後的第一天,蔣欣欣還是那種很好很好的好朋友的态度陪着卓言,卓言以為蔣欣欣是還不習慣兩人的身份從朋友變成戀人,想着要給蔣欣欣一些适應的時間便沒有說什麽。

第二天的情況還是如此,卓言想了想,還是沒忍心說什麽。她覺得那樣難免會讓蔣欣欣覺得自己太性急,好像自己和她成了情侶就非要幹什麽一樣。

可是第三天第四天依然如此……卓言終于意識到了蔣欣欣好像根本沒有理解她的意思。于是找了機會在一天放學後的下午把蔣欣欣約到了學校的湖邊。

天氣晴朗,只有一點兒秋日的微風。卓言在前面帶路,直到她在湖邊的長椅上坐下,身後的蔣欣欣也随之落座。湖邊還有放了學慢慢向宿舍走的學生,也有像是卓言和蔣欣欣一樣的兩人坐在湖邊長椅上閑聊或者調情的人,只不過,大多數都是一男一女的情侶。蔣欣欣坐下後往四周看了看,轉回頭就輕笑出聲對卓言道:“你可真會找地方,啧啧,這氣氛。”她在說笑,因為她的表情自然看不出任何不悅。然而首先不耐煩的卻是卓言。

“我們……長話短說吧。”卓言并沒有看蔣欣欣,她的眼睛盯着湖面,表情平淡。

“哦,說吧。”蔣欣欣眼睛轉了轉,發現氣氛被卓言搞得有點兒嚴肅,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了一樣,于是也收起了自己的笑,一本正經的做好了一副傾聽者的姿态。

“你那天……的話,是同意了做我女朋友的意思麽?”卓言本身絲毫不覺得自己喜歡女生的事有什麽是不方便在外面開口的,所以很正常的問了一句。

然而,蔣欣欣卻不一樣,在外面聽到卓言問話差點兒沒一下子蹦起來跳進面前的明月湖裏去。

卓言能感覺到她坐姿都變得別扭了起來,僵直着脊背擠出尴尬的笑問卓言:“呃……什麽……什麽?!……”

卓言看着平靜的湖面,又看了看四周你侬我侬的一對對,心底裏嘆了口氣。

“你不是說,你也喜歡我麽?難道不是同意了做我的女朋友了麽?”

這下誤會大了。蔣欣欣心裏當即為當天的回答後悔起來。

“呵呵……”見蔣欣欣的臉色瞬間變成了蒼白,卓言自顧自的笑了起來。“我就知道。”卓言笑着,但是笑聲中的凄涼卻清清楚楚的傳了出來。

蔣欣欣能感覺得到,表面上的卓言是在笑,然而在她心底的那個真實的她卻在哭。

“算了,凡事都強求不來。我,我知道了。你的答案。”卓言拿起放在長椅上的書本,起身要走。她累了,這種感情的游戲,她追她跑,但是始終沒有一個人是心甘情願為她停下的,沒有一個人是在她之前,主動說出那句話的。

蔣欣欣的心亂了。她現在沒有确定自己的答案,可是,卓言卻急着在這個時候要。而且,卓言她并不明白,如果自己給她肯定的答案,自己需要面對的是什麽,不管都有什麽,都絕對沒有卓言想的那麽簡單。可是,蔣欣欣有種預感,如果現在自己不下這個決定,自己就要失去卓言了。不光是愛人那麽簡單。蔣欣欣從來不是個拖拉的人,可是這次的事卻需要時間來讓她考慮好後果。

卓言已經站起了身。

卓言已經走了出去。

一步。

兩步。

“卓言!!”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蔣欣欣咬着下唇叫住了卓言。

“……嗯?”卓言精神萎靡得速度驚人,她像是慢了兩拍,才反應過來蔣欣欣在叫她。就像是卓言之前旺盛的生命力都是蔣欣欣賦予她的,而現在,離開了蔣欣欣,卓言也不再是那個會光芒四射的卓言了。的确,在和蔣欣欣相識的這段時間裏,一直都是蔣欣欣帶着不善言辭的卓言一路狂奔,沖破阻礙,站上頂峰。卓言是只潛力股,但是她需要別人的認可和支持。潛力股在發揮不出潛力的情況下,也就只能算是平常人罷了。

卓言回頭,見蔣欣欣低着頭便無所謂的笑,聲音很輕,像是沒吃飽飯一樣:“怎麽了?走啊,回宿舍。”言語上聽不出什麽,可蔣欣欣還是感覺到了卓言的變化。特別是那笑,輕輕地,貌似儒雅,實際上卻是不帶一絲感情、漠不關心的笑。

蔣欣欣慢慢擡起頭,臉色大體上還是蒼白的,可兩頰卻帶了些害羞的紅暈。

“沒什麽表示麽?”蔣欣欣開口,嗓子都有些啞了。

“嗯?什……麽?”卓言沒聽明白。

“咳咳,我是說,都同意了,沒什麽表示麽?”蔣欣欣清了清嗓子,臉色更紅了,偏了偏頭,擡起手撓着,盡力掩飾着卻更鮮明了。

“同、同意了?”卓言眼睛瞬間瞪大,因為激動說話都結巴了。卓言現在算是明白了,電視劇中那些演員的演技并非浮誇,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是會不自覺的結巴的,而且……

卓言擡起手按在心髒的位置,還有些不舒服。剛剛那裏狠狠的跳了兩下。

“呼……表示……表示……”這回輪到卓言不知所措了。她大口的呼吸着,臉色緋紅。然後,走到蔣欣欣的身前蹲了下去。

卓言仰頭看着蔣欣欣無論哪個角度看都讓她感覺賞心悅目的臉,聲音堅定的道:“我愛你。”

卓言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要是讓她形容,她可能會把這種感覺形容為——當了爸爸或媽媽的感覺。很複雜。像是自己很久很久之前就在等待着出現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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