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
我恨自己這麽沒有原則,卻不恨讓我變成了這樣的你。這算不算是無藥可救了?
——卓言《言心》
本來能來蔣欣欣的家,對于卓言來說是挺歡喜的一件事,因為能夠借由跟蔣欣欣家人的接觸更多的了解蔣欣欣,也能更加融入蔣欣欣的生活。可是一切美好的打算,都在‘卓勇’這個名字出現後被破壞了個粉碎。
吃過飯,大家坐在一起看電視節目,但是卓言什麽都看不進去,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猜測和幻想。猜在她還沒有出現在蔣欣欣的生活之前,蔣欣欣都跟卓勇這個人一起做了什麽,猜這三年的時間,蔣欣欣和卓勇的感情發展到了什麽程度。腦袋不聽使喚的幻想到不好的畫面時,心裏酸得像是喝了一壇子的醋,但是蔣父蔣母跟自己開口的時候自己還要裝出微笑來回應他們,但其實,就連兩人問了她什麽,她都答得很敷衍,嗯嗯啊啊的,後來對于自己回答了什麽,她都沒有印象了。
蔣欣欣當然知道卓言心裏肯定很不好受,可自己又不能當着父母的面去哄她,便也敷衍着跟父母嘻嘻哈哈的聊了一會兒。而且,因為蔣欣欣覺得罪魁禍首是自己,說話的時候都下意識的躲着卓言的目光,因為她怕自己跟卓言受傷的視線對上,那樣會加倍她心裏的罪惡感。
其實如果是兩個經歷過感情波折的人在一起時,應該會相互理解,在生活中也會注意不去觸碰對方過去的傷口。但是卓言和蔣欣欣卻是有些特別的一對,從某一個角度來說,兩人都是在戀愛中抛棄了舊愛選擇了新歡的人,不管這其中有什麽樣的理由,最後兩人的身份都将在舊愛的心中被定義為背叛者。所以說,兩人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不被人祝福的。同時因為蔣欣欣的之前的不坦誠,使得這段感情原本就不堅固的羁絆又撕裂了一些,雖然卓言已經極力在忽略那些過去的不美好了,但是無疑事情已經發生了,也不能被改寫了,所以給卓言帶來的傷害也是抹不去的了,而原本,卓言以為只要拿什麽東西努力把那傷蓋住,自己就可以當一切沒有發生過,可現在的事實卻提醒她,她的想法太過天真了,不管怎麽樣傷就是傷,就算結了痂,不小心碰到還是會疼。
終于電視節目演得差不多了,蔣欣欣看看時間也晚了,便跟父母說了聲,領着卓言回了自己房間。
進了房間後關上了門,房間裏便只剩下蔣欣欣和卓言兩個人了。
“可以睡覺麽?”蔣欣欣是想安慰卓言的,可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況且,關于卓勇的事情每次被提到,卓言都會不開心,她在想,是不是就這麽放這件事過去,不再揭卓言的傷口才是最好的?正當她想着這些的時候,沒想到卓言先開了口。
蔣欣欣擡頭,見在卓言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便裝作正常的應道:“嗯,可以。我去拿被子。”
兩床被子,一張床。這兩天兩人都是這麽睡的。因為蔣欣欣是姨媽期,昨晚兩人也都規規矩矩這麽睡了,不出意外的話,今晚也一樣。
好累。不知為什麽,卓言忽然感覺好累,像是背負了太多行李的旅人一樣,感覺有什麽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那麽是不是睡一覺就好了?閉上眼,讓身心都休息一下,是不是就不會這麽累了?
脫了衣服,鑽進了被窩,卓言輕輕閉上眼。她聽見一旁的蔣欣欣也在她後面脫了衣服進了被窩。
也許就是從這一刻開始,卓言開始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是什麽呢?要是形容的話,大概就是——現在蔣欣欣明明就躺在自己身邊,明明只要自己想,伸伸手就能把她擁進懷裏,這樣的距離。可在卓言恍惚的感覺裏,覺得似乎有一座山橫亘在兩人中間,也隔絕開了兩人的心這樣。而在之後發生的事情剛好印證了卓言這時候的感覺。
明明兩人的關系越來越親密了,怎麽自己還會有這樣的感覺呢?卓言用力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忽略掉這種不舒服的感覺。
“卓言,睡了麽?”兩人都躺下了之後,蔣欣欣就關了房間裏的燈,在黑暗中,沉默剛蔓延了一陣,蔣欣欣就開口打破了這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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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怎麽?”卓言在聽了蔣欣欣的問話後,沉默了兩秒才回答道。
“你……生氣了?因為今天我媽說的話?”
雖然卓言生氣這是明擺着的事實,可是為了表明自己不是那麽沒有氣度的人,卓言還是不想被蔣欣欣一語道破,于是別扭的答:“沒有。”
“還說沒有,你一臉我生氣了的樣子,你以為你能騙過我爸媽你也能騙過我麽?”蔣欣欣一口咬定卓言一定是生氣了。
“我沒有。”卓言在黑暗中轉過身去,背對着蔣欣欣堅持道。
“你沒生氣為什麽對我愛理不理的?我問你話你也不愛回,也不主動跟我說話。”蔣欣欣忽然感覺有些委屈,明明都是過去的事了,卓言還在這兒吃什麽飛醋呢。
“唉……對不起。”卓言在黑暗中慢慢睜開了眼睛,想了想似乎真的是自己太小氣了,不是早就決定好要完全屏蔽掉任何跟蔣欣欣過去有關的人事物了麽?自己這麽放不開,也不過是自己在想不開的懲罰自己罷了。于是輕輕嘆了口氣,翻了個身,向着蔣欣欣的方向湊近了一些抱歉道。
“嗯……我、我睡不着。”蔣欣欣的目的其實也不是要逼卓言道歉,她只是不想兩人間的氛圍因為別的人就這麽尴尬着,說話都小心翼翼的。
睡不着?卓言在自己的腦袋中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好像……蔣欣欣之前也說過這樣的話呢。
是什麽時候呢?
啊,想起來了。上個假期,在自己家的時候。然後……這句話之後的就是……
卓言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腕一暖,原來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蔣欣欣已經把手伸進了她的被窩握住了她的手腕了。
“吶,要……要麽?”蔣欣欣拉着卓言的手拽回了自己的被子裏,然後,将卓言的手,放在了她的胸前。
軟軟的,暖暖的……
等、等等……卓言終于後知後覺的明白了蔣欣欣的‘要麽’表達的是什麽了。卓言這才發現一件事,最近蔣欣欣她……是不是越來越開放了?雖然說卓言并不排斥蔣欣欣這樣,但是還是感覺有些怪怪的。
“呃……”卓言的嘴裏剛發出一個無意義的單音字節,就感覺自己的手被蔣欣欣換了地方,她把卓言的手順着自己的衣服下擺塞進了自己的睡衣裏,而裏面,是真空的。
蔣欣欣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在把卓言的手放進了自己的衣服之後,她就撤出了自己的手,那架勢擺明了就是在傳達着這樣的訊息——開始吧。
在卓言的大腦給出命令之前,她的手就先于大腦給了蔣欣欣想要的答案。指尖若有若無的輕觸着蔣欣欣的肌膚,斷續的觸碰,讓蔣欣欣的身體很快就進入了狀态,慢慢熱了起來。
雖說卓言也想現在就跟蔣欣欣滾到一起去,但是這裏畢竟是蔣欣欣家,還是要謹慎一些才好。最重要的是……
“吱呀……”蔣欣欣和卓言所在房間的門居然毫無預兆的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卓言在聽見門響的下一秒就已經利落的從蔣欣欣的被子裏抽出了自己的手,并且,身子向後一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閉上了眼睛,裝作自己已經睡了。這一切的發生不過是一秒的事情,等到卓言把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确認好了沒留下什麽異樣的線索之後,懸着的一顆心才終于落了地,可是,在聽到蔣母開口時,還是感覺有點兒做賊心虛般的後怕。
“媽?”蔣欣欣雖然之前沒什麽動作,但是卻做到了先發制人,燈剛被蔣母按亮,她就裝着睡眼朦胧的樣子不确定的睜眼問了一句。
“還沒睡啊?我以為你們都睡了呢。”蔣母進屋子轉了一圈好像在找什麽。
“剛要睡着,就被你弄醒了。你找什麽呢?”蔣欣欣揉了揉眼睛裝着有些不滿被人打擾到了的樣子問。
“哦,沒什麽,你們睡吧,我不進來了,我和你爸也要睡了。你睡吧,我閉燈。”說着,關了燈之後退了出去。
蔣母出去之後,又過了半晌,蔣欣欣才如釋重負的呼了口氣,有些後怕的小聲道:“呼……吓死我了。”
“被吓死的是我好吧?”卓言在黑暗裏,也跟蔣欣欣一樣呼了口氣。
“你摸摸,我手心都吓出冷汗了。”卓言說着往蔣欣欣的方向湊了湊,就把手伸進了蔣欣欣的被子裏。
“是嗎?我摸摸,沒有啊……啊,唔。”蔣欣欣還真以為卓言說的是事實呢,求證般的摸了摸卓言的掌心,結果卻并沒有摸到卓言所謂的冷汗,反倒是被卓言出其不意的抓住手腕給拉到了近前。
所有的疑問被卓言用唇舌盡數堵在了她的口中。
承認吧
你聽我說,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有其并不美好的一面。‘愛’是美好的吧?但,得不到相應的回報的愛或者是遭受了背叛的愛是會生恨的。
——卓言《言心》
跟蔣欣欣告別的時候終于到了,這幾天,說實話,要是中間沒有發生什麽不愉快的話,卓言會感覺其實兩人間的時間剛剛過了一瞬而已——太快了,跟蔣欣欣在一起的時間過得太快了。好像前一秒自己剛走下車來,後一秒自己就又要登上遠去的列車了。
“我舍不得你走。”蔣欣欣拉着卓言的手依依不舍道。
“你以為我想走麽?要不然我把你綁去我家好了。”卓言說着,作勢要蹲下身去扛蔣欣欣。
“不鬧。我會想你的。”蔣欣欣笑着後退了兩步,跟卓言道。
“我會想你想到自己都受不了了的。”卓言也站直了身子,上前一步,把蔣欣欣摟進了懷裏,深情道。
……
不管怎麽說,卓言還是上車了。雖然知道分開後的日子不會好過,可是沒辦法,有的時候也需要适當的離別才能增進兩人的感情,不是麽?總之,卓言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不然又能怎麽樣呢?
長距離的思念煎熬只能靠電話和短信來舒緩。每天卓言和蔣欣欣都要打上不止一通電話,期間偶爾還要有短信互動,卓言恨不得把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清清楚楚的告訴蔣欣欣,即便蔣欣欣并不關心這些瑣事。同時,卓言也想知道蔣欣欣的動向和想法,所以總是會追問:“你在幹什麽?”雖然有時卓言也能意識到自己做的好像有些太過了,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想要得知蔣欣欣一切的心,總是不知不覺的,就問出了同一個問題。最開始的時候,蔣欣欣還會很耐心的告訴她細節,告訴她自己在幹嘛,後來的回答就開始變得敷衍了,卓言也能感覺出來,但是她覺得那都不算問題,反而更能說明自己有多在乎蔣欣欣。
她只考慮到了自己,卻沒想過蔣欣欣每天每天像是被人監視一樣的生活是什麽樣的心情。所以後來卓言每次問:“你在幹什麽?”的時候,蔣欣欣都會特別敷衍的答:“待着。”
“在哪兒?”
“在家。”
卓言每次聽到這樣的回答,再仔細去聽電話裏面傳出的細微聲響,就能知道蔣欣欣的回答是騙她的。
雖然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權,但是卓言更認為身為蔣欣欣愛人的自己有權知道她到底在幹嘛,所以她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對蔣欣欣欺騙她的事感覺很惱怒。
卓言太能較真兒了,她希望蔣欣欣給她個解釋,然而這種事情只要有些理智好好想想就知道蔣欣欣其實沒什麽錯,顯然是卓言逼得太緊了。
所以雙方都不認為自己錯了,就産生了最大的矛盾。
其實追根究底,是卓言怕了,卓言發現自己了解得蔣欣欣越多就越愛她,同時也就越怕,她怕自己失去蔣欣欣。蔣欣欣對于現在的她來說扮演的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愛人的角色了,要是說的話,更像是成了卓言的全部精神依靠了。其實這件事很可怕,因為兩人的關系如果不是相對獨立的話就代表兩人間已經出了問題了。對于被依賴的人來說是種壓力,是時時刻刻生活在另一個人的控制之中的感覺,所以會下意識的想要打破這種關系,不管用什麽方法。而對于依賴的那方來說,就像是精神鴉*片,失去了另一方就會變得神不守舍、神魂颠倒,在特定的情況下,甚至會産生極端的想法。
而現在,卓言還沒意識到,她已經成了依賴蔣欣欣的人,而不是能給對方呵護、寵愛的愛人了。她現在只知道自己不能沒有蔣欣欣,不能離開她,不能失去她。
兩人終于吵架了,原因當然就是因為問題回答的坦不坦誠這樣芝麻大的事。
然而,最終在這次吵架首先妥協認錯的人還是卓言。直到很久很久之後,卓言再想起那時的自己時還是會感覺可憐。那麽卑微的态度,那麽患得患失的心情……恨不得把自己的頭低下去低下去低下去,低到塵埃裏,把自己說的一文不值,懇求對方的原諒。明明之前還那麽強硬的堅持着自己是沒有錯的,可是如果把沒錯卻認錯和失去蔣欣欣放在卓言面前讓她選擇,她終究還是沒骨氣的選了前者。
不管怎麽樣,她不想失去她。
雖然在吵架之後,卓言也曾想過,是不是自己和蔣欣欣也不合适,是不是自己不适合談戀愛,但是最後卓言還是把這兩個問題添上了否定的答案。她想自己清楚的知道蔣欣欣是适合自己的,兩人在一起時就像是原本整塊的玉佩碎裂成了兩半但重新又拼貼起來了一樣,她和蔣欣欣分別是半塊玉佩,兩人組合在一起就是一塊完美的毫無瑕疵的古玉,這是無可厚非的。
算了吧,想這些沒用的幹嘛,兩人不是還在一起麽?雖然小吵了一下,也不算什麽大的問題,不是麽?卓言這麽想着,便也就順利的自我催眠了。
然後兩人又繼續起了之前的日子,雖然這次卓言刻意的控制自己收斂了許多,但還是出了問題。
在上次小吵的時候,雖是卓言先認的錯,但是蔣欣欣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以就回答不坦誠這一點跟卓言認了錯,還很自覺的做了保證——保證以後不會再騙卓言了。然而,這次的問題,正是出在蔣欣欣這個單純的孩子的保證上。
因為已經對卓言保證了對于自己做過的事不再隐瞞不再欺騙了,所以蔣欣欣這次主動的找卓言承認了自己的錯。
關于什麽呢?卓言接到蔣欣欣這個電話的時候,問的也是這個問題,她并沒有預想到蔣欣欣要承認的是個什麽錯誤,但是對于蔣欣欣能坦誠的告訴她這一點她還是感覺很欣慰的——當然,這是在聽了蔣欣欣的檢讨之前。
“你能保證聽完之後不生氣麽?”
“嗯?有那麽嚴重麽?我是那麽愛生氣的人麽?”
“你保證不生氣,我才說,不然我就不說了。”果然好奇心永遠是一個人的軟肋。卓言确實猜不到蔣欣欣會犯什麽會惹她生氣的錯,于是只能妥協。
“好,我不生氣。你說吧。”這話說的有多沒誠意,卓言自己都能感覺到。生不生氣要看事情的嚴重程度吧,這事兒也不是說控制就能控制得好的啊。不過,為了知道蔣欣欣到底要說什麽,卓言也只能敷衍的這樣回答了。
“我昨天……去他家了。”蔣欣欣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弱了下去,以至于卓言沒聽清她說什麽,也沒明白她說的是誰。
“什麽?誰?怎麽了?你大點兒聲……好像信號不太好。”卓言拿着手機往門外走了兩步,皺眉追問道。
“我昨天去他家了。”這一次,蔣欣欣一咬牙一閉眼,大聲的說出了這句。這一次,讓卓言聽了個真真切切。
“誰……?你是說……那男的?”卓言頭一秒還在想這個‘他’是誰,下一秒‘卓勇’這個名字就從腦袋中毫無預兆的跳了出來。
還能有誰?能讓蔣欣欣在她面前認錯的人,除了‘卓勇’還能有誰!!!
卓言被氣笑了,她努力在心裏安慰自己——沒事的,應該是有什麽特殊的事出現了,她迫不得已才去的,比如說,那男的出車禍了什麽的……或者是要死了……嗯,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原諒她的,我沒有那麽小氣。然後裝作沒事的樣子問:“嗯,然後呢?”
“沒然後了,我就去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蔣欣欣極力辯解道。
“原因呢?”卓言咬牙,她最想知道的是這個,總不會什麽事都沒有就是舊情人見個面回憶下往事吧?
“嗯……他爺爺生病了,在住院。他的心情好像也很低落,所以我買了點兒東西去看老人了。”這話聽起來好像挺正常的,對吧?本來蔣欣欣就是個善良的女孩兒,聽說前男友的爺爺生病了,帶點兒禮品去探望一下也無可厚非,但是……
“你怎麽知道的他爺爺病了?”好在卓言的理智并沒有被憤怒攪渾,找到了重點。
“他……給我發的短信。”
“然後你就迫不及待的跑去了??”
“我沒有……我是擔心他爺……”
“你要是擔心的是他爺爺,為什麽不去醫院,要去他們家,他家有誰?還不是他在??!!!”卓言用力的握緊了手中的手機,手背上的青筋因為太用力都鼓了起來。
“蔣欣欣,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因為他沒有忘了你,所以你也又一次動了想要和他複合的心?!你告訴我,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我沒有……”蔣欣欣在電話那端慌了。
“呵,狡辯。你一定想了。如果你沒想,那麽你告訴我,你跟他在他們家都幹了什麽?!”卓言這時候才終于是徹底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了,很多惡毒的質疑,不經過大腦就那麽從她的口中跑了出來。
“他家人都在家,我們能幹什麽?!!卓言你不覺得你的問題很惡心人麽?!!還是說,是你想我們發生點兒什麽???”
“哈,誰知道你們能發生什麽,再說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什麽都有可能發生的,不是麽?”
都算了
我只有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要在乎那些細枝末節,我想要的是和你在一起,才能努力的忽略掉一些心上的痛,可為什麽,你還要一次次的來傷我?
——卓言《言心》
“我都說了,他們家有人在!!!!卓言你別太過分!!”因為卓言太過偏執的言語使得另一端的蔣欣欣也怒了。
“什麽??哈哈,我過分?你是不是弄錯了點兒事兒——跑去舊情人家跟人敘舊的人是我麽?放不下前任的人是我麽??”卓言在電話這端誇張的笑了起來,笑得淚都要出來了。
“你剛剛答應了我你不會生氣的,你這個樣子讓我以後還怎麽跟你說實話??況且,我只是擔心他爺爺的病情才去的!我沒有放不下他!!”蔣欣欣似乎也意識到了一點兒自己的錯誤。可是,現在重要的卻不是自己的錯誤,而是卓言的。卓言明明才答應了她不會生氣的,現在這個樣子,難道能說她沒有生氣麽?
“啊,我是答應了,可是……要分什麽事好麽?別的事我都可以不生氣,但是唯有關于那個男的的事,對不起,我沒有辦法不生氣。而且,我可以明确的告訴你!我很生氣!”卓言緊緊的握着手機,身體因為太過氣憤已經不由自主的在顫抖了。蔣欣欣這話哪裏是在解釋,根本就是狡辯了,這也更加加深了卓言的怒氣。
“可是我都已經告訴你了,你還想怎麽樣??”蔣欣欣的意思很明顯,自己認了錯就該得到原諒,所以卓言現在這個樣子是她不能理解的,她始終覺得是卓言小題大做了。
“那你想我怎麽樣?說一句‘哦,這樣啊,沒關系啦,我原諒你’麽?告訴你,不可能!!你要是殺了人,對警察叔叔說一句‘對不起,我錯了’就可以不償命麽?”
“呵,那就随你吧,原諒也好,不原諒也好,都随你的便了,不過卓言,我真的看錯你了。”說完這句,蔣欣欣就挂了電話。
“……”。卓言看着黑了屏的手機許久沒回過神來。所以……現在這是什麽情況?犯了錯的人理直氣壯的把電話挂了,讓沒犯錯的人反思自己到底錯在哪兒了麽?
另一只手狠狠的握了起來,‘哐’的一聲砸在了門板上。
嗎的嗎的嗎的!!!!!!!!!卓言咬着牙靠着牆頹然的滑坐到了地上,不顧還在疼痛的手,手指插進頭發裏,狠狠的拉扯着自己的頭發,之後又用拳頭狠狠的砸了自己的頭……
所以說,愛情從來都是不對等的,總會有人先愛上或者愛得深。而在時間的刻畫之下,肯定會有人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不能抽身的那一個了。
現在的卓言便是如此。
憤怒麽?是啊,怒氣上湧像是要把胸腔都脹開了一樣。
想不通麽?是啊,很想不通,自己到底哪裏做的不好了,會使得蔣欣欣忍心這樣對自己。
原來……自己在蔣欣欣的心上從來都沒有那麽重要。也許正是現在卓言才意識到,自己在蔣欣欣的生活中扮演得是個什麽樣的角色——從來都可有可無,沒什麽存在感。就連假期這麽長時間裏的聯系都是——每次都是自己先打出電話,或者先發出短信。從來,都是自己在迎合蔣欣欣,而她……似乎從頭到尾都沒在意過自己的感受。
可自己呢?這麽久以來,事事都要考慮她的感受,凡事以她為重,生活的重心也一直都是放在她的身上,似乎每天的日子都是為了她才積極的去過一樣。原來自己做的這些,都沒入過蔣欣欣的眼嗎?
在蔣欣欣的心裏,自己從來沒有那個叫‘卓勇’的男的重要,不是麽?
卓言連着一個星期都沉浸在這種陰郁的情緒中無法自拔,每當想起自己所做的付出都是無用功時,卓言都會不甘心的咬緊牙關,似乎也沒什麽事能讓她開心了。整天悶在自己的房間裏除了睡覺就是發呆,她甚至不敢動腦思考什麽,只要一動用腦子就會出現不好的幻想——她和蔣欣欣已經一個星期沒有聯系了,如果在這期間蔣欣欣再去找卓勇怎麽辦?或者卓勇主動找上門來要求複合呢?自己現在這樣不作為豈不是給了兩人舊情複燃的機會麽?
算了吧,她蔣欣欣愛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去吧……跟我有什麽關系呢……卓言在床上翻了個身,這樣想道。雖然兩個人還沒有明确的提出分手,可是這樣互相沒有聯系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在卓言的認知裏這種後果,比分手還要惡心人。但是她就是不想開手機,不想跟蔣欣欣聯系,也覺得沒什麽好說的。反正自己是沒有錯的,不是麽?
“咳咳,滴滴。”電腦上挂着的企鵝號不期然的響了起來,有人上線了,而且還給自己發了消息。
誰啊?卓言不耐煩的擡頭看了眼電腦,因為心情不好也懶得上去看,沒想到在第一條消息響過之後,那人又發了條消息過來。
“啧,真是,還沒完了……”卓言只好從床上爬了起來,慢騰騰的挪到了電腦前。
點開閃動着的頭像出現的對話框左上角的名字居然是——林菲。
哎?卓言眼前一亮,她怎麽有時間上線了?看了看林菲發過來的兩條消息——
“在嗎?”
“在家?”
卓言動手打起了字。
“嗯,在。”
“當然在家,放假的大把好時光當然要在家裏休息好了。”把回複發了過去,莫名的,卓言感覺這幾天一直躁怒着的心情居然似乎緩解了一些。她在等着林菲回複的同時,無聊的打開了IE網頁,想起了和林菲相識的過程。
是在高中的時候認識林菲的,那個時候因為參加了學校的合唱團所以認識了很多暫時性的朋友,雖然是暫時性的,但是因為都愛參加活動的緣故,在性格方面倒都是一些很好相處的人,所以雖然比賽後和這些人都沒什麽交集了,但再見面的時候說起話來還是感覺很親切。而說起林菲來,自己對這女孩兒最初的印象就是小小的身體裏卻能發出很有爆發力的聲音,之所以對她印象深刻也是因為當時在等候席坐着欣賞其他選手的表演的時候林菲就坐在她身邊。長得沒有多麽出衆,但是唱歌的時候那副努力的樣子打動了卓言,她表演結束後回座位的時候路過卓言身邊,卓言豎着大拇指真心稱贊道:“唱得很棒。”
“哪有,我都緊張死了。”林菲沒想到從一開始就坐在自己身邊沒發一言的卓言居然會先跟她搭話,卻還是禮貌的笑着回。
“嗯,這個也聽出來了,高音的時候緊張了,有點兒顫音,但是進海選應該沒問題的。”
“是嗎?那就太好了,其實我就想挑戰下自己,我之前膽子都很小,想借這次機會鍛煉鍛煉。就算進不了也沒關系,當然能進是最好的了。”
“嗯,一起加油吧。”
……
大概就是從這次對話開始,兩人算是相識了,後來學校組織了校合唱團,剛好卓言和林菲都在其中,而且站位還是前後排,聊天的機會多了,也就熟悉了起來。
林菲是個很喜歡開玩笑的女生,每每在學校裏碰見卓言都要互相挖苦幾句,但都是玩笑的範圍內,所以笑過也就算了。
而在高中的三年中,兩人的關系一直屬于這樣不冷不熱的,說是朋友可沒有朋友見面那麽頻繁,說不是朋友,可又比一般人要熟悉。如果其後的生活裏兩人沒什麽交集的話,這段關系也就這麽散了,甚至在卓言的人生中都不會留下什麽印象。
但是畢業之後的那個夏天,一次逛街的時候,兩個人居然在街上不期而遇了。不知為什麽,卓言就是感覺林菲很親切,就像是相識了好久的老朋友又見面了一樣。就是那次兩個人互相交換了手機號,聯系又繼續了之後,兩個人才逐漸的互相了解了對方,關系也是在這個過程當中才加深了起來的。
在那個假期之後,兩人就都步入大學了,在大學裏,在卓言的身上也發生了不少的事,逐漸的也就忘了林菲的存在了,而這個假期,林菲的主動打招呼,終于讓卓言又想起了她。說起來,卓言其實是個蠻重色輕友的人,因為在身邊有愛人陪伴的時候,她基本都想不起來自己還有幾個朋友。但是最讓她自己感到滿意的是,這幾個朋友無論斷了多久的聯系,再通話時都能像上一秒還在彼此身邊一樣熟悉的交談和開玩笑。
也許真正的朋友就是這樣,不會輕易的就被時間沖散,即便是偶爾走失了,也會逐漸循着你的蹤跡找過來,讓你相信——這世界上還是有打不散的情誼的。
其實從認識文靜那時起,卓言就相信了,這世界上是有緣分的。你跟一個人的關系能走多遠都取決于你們兩個人的緣,就像卓言跟白素,卓言很喜歡白素,甚至在那個時候已經把她的形象在自己的心裏給女神化了,但是因為兩人的緣分僅止于初中那一年的時間,所以各自就那麽退出了彼此的生活,成了彼此的過客。
小插曲
所有的一切其實都是有預兆的,只不過,你沒發現。呵,不,應該是因為我所承受的一切都沒入你的眼。
——卓言《言心》
“哈哈,還以為你在忙什麽。”林菲的回複很快打了過來。
“怎麽會,我整天就是大閑人一個,哪裏有什麽需要忙的,不過這學期在學校倒是沒少得瑟。”卓言笑着打了回複,發了過去。
“啊,這個我倒是猜到了,在高中的時候就是基本每個活動都能碰見你呢,大學的活動多了你當然會更活躍了……”
“哪有?我有那麽積極麽?大學裏參加的活動多也是有原因的,其實我之前還打算在大學當個平平凡凡的學生呢。”卓言打下這行字,不由得又想起了和蔣欣欣一起忙來忙去的那段日子,還有蔣欣欣拉着她報名比賽,參加學生會競選,兩人一起逛街,吃飯,開玩笑,當然還有假期之前備戰期末考的時候,蔣欣欣一坐就是一整天架着眼鏡拿着她的筆記給自己劃重點……
卓言自己都沒發現,在這一學期裏,兩人之間居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有蔣欣欣在的時間裏,卓言的每一分鐘過得都是充實的,似乎時間就像流水一樣嘩嘩的流走了,但是自己絲毫沒覺得哪一刻自己浪費了,是蔣欣欣把自己的人生變得充實了——這是卓言無論如何反駁不了的。
糟糕,怎麽記憶也開始幫蔣欣欣開脫了,明明她才是犯了錯的,這些記憶一起湧出來是要怎樣?是要讓自己認識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