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說喜歡你，是真的（1）
時間回撥到兩個小時以前。
尤嘉尚安安靜靜地在自己房間裏看書，渾然不覺尤天文是什麽時候來的，他似乎站了很長的時間，但神色不變，等到嘉尚發現他的時候，尤天文輕輕地攏了一下眉心，然後朝他坐着的位子走來。
尤天文說話一向直接，甚少拐彎抹角，“嘉尚，我打算帶着你去北京。”
他用的是肯定句，帶着幾分不容拒絕的口吻。
嘉尚重新垂下眼，把眼睛膠在手中捧着的書本上，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一樣。“我不會去的。”
過了很久，他始終沒有擡起頭看尤天文，但十分平靜從容地回了一句。
尤天文直接伸手把他手中的書本奪走，好好兒放在一邊，他居高臨下地盯着少年無比堅毅的側臉，心裏忍不住發出一陣唏噓，他跟他朝夕相對，卻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已慢慢長大，拒絕別人時透着濃濃的不肯妥協的味道。
多像年輕時候的自己啊，尤天文無比感嘆。
尤天文不敢問他為什麽執意不去北京，但他自己也清楚，嘉尚目前最想要的，恐怕是脫離他的控制自己一個人在別處生活吧。
他一向不喜歡尤天文，可因為年紀還小的關系，又不得不在他身邊生活。
尤天文期待着他會說出理由反駁他，然而他像是表明了自己決心一般，重新埋頭看書，把尤天文是若空氣。
“嘉尚，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會撫養你直到十八歲成人，”尤天文的聲音低了幾分，透着一些說不上來的疲憊感，“所以在你成年以前，你都應該聽我的話，把我當成是你的監護人來對待。”
“我并不只是為了我能得到更好的生活，我也是為了你。北京有很多很優秀的學校，你到時候去那邊也會遇到各種各樣優秀拔萃的人，而且……”
“不要說了，”嘉尚并不願聽到他說這些有的沒的，“我現在确實沒有能力自己一個人跑到外面去生活，但我現在只想待在這裏，我覺得這裏也很好了，沒有想要去別的地方。”
尤天文定定地看了他一會，終于把盤踞心裏已久的問題問出來，“嘉尚，你是不是喜歡素雅姐姐？”
被人戳中心事的少年微微一愣，蒼白的嘴唇微微張着，說不出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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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只有十五歲，但人家已經大學畢業要出來工作了，你覺得她會喜歡你嗎？”尤天文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語氣跟嘉尚說話，也許，他是想起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久遠事情，所以絕不希望嘉尚會重蹈覆轍。
尤天文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他跟嘉尚媽媽之間的往事，嘉尚只一直認為，是尤天文的出現，導致了他父母感情的斷裂。尤天文有想過要等一等的，等到他完全長大成人才把這件事告訴他，可是他又反悔不想等了，早點跟他說，也許他就能迷途知返。
“嘉尚，你願意聽一下我跟你媽媽之間的故事麽？”
其實故事不算複雜，也不冗長，那一年的尤天文也是十五六歲的樣子，喜歡畫畫，上課時候在畫，放學回家也在畫，但畫畫這樣的事情在大人眼中不過是不務正業、耽誤學習的東西，不被讨好，所以他也沒敢告訴別人自己對畫畫有多麽瘋狂。
那一年暑假，才只有十來歲的尤天文瞞着家人參加了一個畫畫的補習班，而嘉尚的媽媽是那個補習班裏的其中一個老師，嘉尚媽媽才二十歲出頭，一個大學生為了幫補家用所以只能過來補習班給孩子們上課。尤天文直到如今也說不清楚，他跟嘉尚媽媽為什麽會走到一起，他當時年紀雖小，但特別理解她，也很心疼她，想方設法帶她去吃好吃的，陪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那是尤天文的初戀，對一個男人來說，最難以忘記的就是初戀。
尤天文直到現在也敢肯定，嘉尚媽媽當年也是喜歡自己的，他當時也覺得他們的感情很好，好到沒有任何外界的力量可以輕易分開他們。然而世事難料，嘉尚媽媽畢業以後沒有聽從父母的意見留在本地發展，她是找到幾份工作，但統統不合自己心意，為了生活也只能勉為其難地做着。而尤天文繼續念書，他仍然無憂無慮的，還沒有機會感受到生活跟現實的無奈跟殘酷。
他們倆的差距慢慢顯現出來，尤天文總想着要戀愛要約會，而嘉尚媽媽的工作已經不順心了，就算跟他見面也不再熱情和快樂，兩個人越來越不能理解對方，加上年紀的差異，嘉尚媽媽從來不肯跟別人說自己談了一個小這麽多的男朋友……
“後來，我跟你媽媽就分開了，我傷心了很久，她辭掉工作去了北京發展。”尤天文一邊回憶着一邊淡淡地說着，嘉尚的臉龐仍然繃得緊緊的，但內心早就翻江倒海一片。“這二十年間，我也談過幾段無疾而終的戀愛，可我最牽挂的人始終是你的媽媽。我也總是打聽她的消息，知道她很早以前就結了婚，生下了你，她嫁得好，丈夫是北京有名的企業家，很巧合的是對方也姓尤，而你……”尤天文柔軟地看着嘉尚，他想伸手摸摸他的頭發或者眉眼，可終究不敢做出這樣的動作，“跟你媽媽長得很像。”
“嘉尚，你相信緣分麽？幾年前，你媽媽帶着你回家探親，我們竟然就在路上碰見了，沒有事先約好，也沒有旁人把她的行蹤告訴我，隔了二十年啊，可我們竟然就這樣神奇的再次見到了！她約我去附近的咖啡廳坐一下，她那時候牽着小小的你，你應該沒有印象了……”
尤天文說，他們兩人雖然二十年沒有見面，但直覺告訴他，嘉尚媽媽過得并不快樂，但他當時沒有問出口。他并不是糊塗的人，他知道就算自己對她仍然心存愛慕也是不能表現出來的，他不會做、也不屑做出那種破壞人家幸福家庭的事。
嘉尚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