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開心或不開心（5）

門簾後，竟然別有洞天，是一個放滿各種各樣樂器的小房間，其中最紮眼的，是角落裏放着一臺黑色雅致的鋼琴。

看嘉尚的動作，很顯然他不是第一次吃來這個房間用這裏的樂器。素雅看着他坐在鋼琴前，以最快速度調試了鋼琴的音色，覺得沒問題了，認認真真彈起鋼琴來。

素雅默默地看着他挺直後背彈琴的模樣，眼前不由自主浮現起她跟嘉尚初遇時的那天場景。

嘉尚專注地彈着琴，他彈奏的這首曲子樂感很好，充滿意想不到的靈氣，但素雅肯定她以前沒有聽見過，更沒有教嘉尚彈過。

她像是被他帶進一個溫柔的充滿甜味的世界裏，一顆顆琴聲又俏皮又可愛，帶着她亂轉悠，一陣疾風吹來，嘉尚似後背長出潔白的羽翼，邀請她坐上他的後背，帶着她肆意環游這個世界，她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在高空中飛翔，卻莫名感覺腳踏實地的心安。她頭一回感嘆音樂是這樣神奇。

直到嘉尚彈完最後一個琴音，素雅仍然沒有回過神來。

“我沒想到，你現在鋼琴彈得這麽好了。”素雅拍了拍手，在寂靜的小房間聽來顯得寥落無比。

然而嘉尚感到心滿意足，嘴角噙着一抹如風的笑，一雙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這首曲子是我自己寫的，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親自彈給你聽……”眼前的這個少年，身上浸着溫潤的光，素雅打從心底覺得，他的光芒正在被慢慢擦亮，假以時日一定會發光發熱。

這樣完美的少年，他曾在最天真爛漫的時候跟她表白過。

素雅這時想起那個晚上跟他同行的女孩，嘴角微微上翹，“嘉尚，你談戀愛了吧？”

“什麽？”

“我其實前天晚上就在外面見到過你。”這一刻，素雅忽覺胸口悶悶的，像是身體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她又具體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不對，“那個女孩是你的同學麽？距離太遠沒太看得清長相，你應該很喜歡她吧？”

她緩了幾秒想到，興許是看到曾經跟自己表白過的少年真的迷途知返、在她眼皮底下談起戀愛來，她覺得有點別扭吧。

嘉尚沒想到素雅原來早就見過他，而且還見到胡陽青了。他莫名覺得懊惱。

他不明白素雅當時為什麽不主動一點跟他打招呼。

“素雅姐，”嘉尚忍不住拔高幾度聲音，“你是不是吃醋了？”他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口吻跟她說話，也許是懊惱他不跟自己打招呼，語氣陡然一酸，讓素雅忽感牙齒也酸了起來。

Advertisement

“怎麽可能？”她惶恐地瞪大眼睛。

嘉尚沒有說話，徑自走到她面前。他又長高了一些，個頭跟她一樣高。

像是為了小小懲罰她一下，嘉尚下意識地湊近，涼涼的嘴唇碰上她左邊臉頰，又迅速旋開，然後冷冷地撂下一句，“我沒有跟任何女孩談戀愛，你看到的那個女孩只是我同學而已。”

“素雅姐，我喜歡的人沒有改變過。”

話說到這裏就好了，他們倆前後腳走出小房間，又一同沉默離開這個小酒館。酒館老板看着他們倆無聲無息離開的身影，意識到什麽，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電視劇拍完以後，素雅很快跟着趙俊離開烏鎮，素雅後來跟尤天文簡單說了一下現在的工作情況，還說她的私人時間都被嚴格管制着，所以私人號碼不會再用了，又怕藝人的號碼會不小心流失開去，所以公司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幫簽約藝人換一個新的電話號碼。

嘉尚還記得那天親吻她側臉的畫面，每每想起都覺得不可思議，他當時也沒想明白素雅為什麽沒有生氣，他一直想要跟她道歉，可沒過幾天就聽說她已經離開烏鎮。

至于胡陽青……她因為腳傷的關系所以有了理直氣壯的理由留下來，又因為碰上素雅那天，嘉尚很晚才買吃的回去給她，她胃痛了好久，也生了一宿的悶氣，所以嘉尚盡心盡力照顧她，讓客棧的老板跟客人以為他們倆是一對小情侶。

他懶得跟其他人解釋自己跟胡陽青的關系，反正他已經跟最重要的那個人解釋過了，至于素雅她相不相信，他也不得而知。

這一晚，趁着胡陽青乖乖睡着以後，嘉尚自己一個人跑到濤哥的小酒館去。

嘉尚跟濤哥認識完全是緣分使然，他第一天剛到烏鎮的時候，一個人花了半天時間就游玩了景點，晚上沒什麽事就随便亂晃，不知不覺就走到小巷子的盡頭，看到濤哥的小酒館仍然在營業，鬼使神差就進了去。

嘉尚雖然早熟，可從來沒有進過酒館，但他進去也不是為了喝酒。

濤哥很健談，人也很好，看到他這個年紀就說不會賣酒給未成年人，嘉尚跟他要了一瓶冰的旺仔牛奶，然後兩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來。濤哥聊得開心，自己給自己調了一杯酒，然後還拿手指指了指另外一張門簾，說裏面放着他的寶貝鋼琴，問嘉尚要不要聽他彈一段。

嘉尚雙眼發光，連忙答應了下來。

濤哥彈琴很好，但說好只彈一段，絕對不會再彈第二遍，看他彈琴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他就像是在開演奏會一樣，有最澎湃的激情，也有最專業的态度。嘉尚默默地把手伸過去，在他快要結束以前給他來了一段四手聯彈。

濤哥忍不住叫了一聲，他沒有想到這個跟他聊了一晚上的小年輕原來也是一個高手。于是濤哥不願意停下來了，嘉尚配合着他繼續往下彈，兩人瘋狂地陶醉地彈着，有一種惺惺相惜又相見恨晚的感覺。

于是那一晚以後，嘉尚有事沒事都會來騷擾濤哥。他沒帶胡陽青來過，可濤哥知道他桃花源不錯，還有女孩為他跑來這邊硬要陪他一塊兒玩。濤哥還說過，嘉尚長大以後女人緣更是不得了，嘉尚不相信，濤哥認為自己看人還是很準的，“你小子就等着吧，将來誰要是喜歡你，肯定特沒有安全感。”

這一晚，濤哥看嘉尚呆坐了一晚上也不說話，很顯然是一副失戀的模樣，他難得貼心地給他調了一杯血腥瑪麗，說可以給他免費嘗一小口。

“你那次帶來的漂亮女孩走了？”

嘉尚點點頭。

“姐弟戀可不容易長久哦。”

“濤哥，你今天要給我灌心靈雞湯？”嘉尚跟他熟稔得可以随意開玩笑。

“我不會這麽做。”濤哥伸手揉了揉嘉尚薄薄軟軟的頭發，“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喜歡的女孩就去追，想做的事情也都去做了，所以我現在也沒有什麽遺憾。”

“如果真的沒有什麽遺憾……”嘉尚擡頭環顧了一下這個小酒館，語氣莫名變得憂傷沉重，“那你為什麽要躲在這裏不回到外面的城市？”

他想，濤哥在心裏是不是也默默藏着一個愛而不得的人，他可以笑嘻嘻地跟別人插科打诨，卻再也沒有重新去愛別人的力氣。

濤哥沒有回答他，掉轉話鋒問他打算什麽時候離開。連一向包容的尤天文也打電話給他催他回去了，他忍不住的想，人是不是在成年以後才會活得比較自由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