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牢
大封朝,天澤一年。
京城的天牢內,火光閃爍,顯得特別陰森恐怖,雖然這裏如今也關押了許多朝廷重犯,但其中戒備最深嚴的卻是那位人稱已經瘋癫神志不清的将軍兼無教教主沈自山。
一個新來的小獄卒顯然還有些不懂規矩,守在沈自山牢外,趁人不注意,竟還想悄悄偏過頭,看看這沈自山到底長什麽模樣。
不怪他好奇,實在是這位将軍的人生經歷太過奇特,大封朝上至朝廷弟子,下至江湖武林,誰提到他不是一臉驚嘆!
這人與妻子原還只是江湖人士,後來卻因一身神功,因緣際會被昔日還是皇子的太子招入麾下,既奪了武狀元被封為将軍,又替太子創立了無教組織!
這個組織,幫朝廷處理了多少需要處理的人和事,使得太子步步高升,逐漸得父皇青睐,後面便由一個普通皇子直接被立為皇儲!
若沒有他二人輔佐,太子能不能入住東宮都不一定。而如今,這種敬仰卻在三天前,随着沈自山在老皇帝的壽宴上發狂,走火入魔似得,失手殺了老皇帝開始,破滅了。
誰也不知道沈将軍為何會突然發瘋,但殺害一國皇帝,又打傷了許多在場的皇親國戚,就算他武功蓋世,就算他是一教之主,手下教衆無數,那也不能活了。
沈自山的夫人兒子都被抓,另外的親眷也殺的殺流放的流放,吓人的很。但年輕的小獄卒越想到這些事,越覺得驚心動魄,便也越發的好奇,于是便大着膽子趁老獄卒們不注意,準備瞧瞧,卻在這時外邊的暗道裏,傳來一陣訓練有素的腳步聲。
這些聲音很有力,但都帶着功底。
小獄卒一驚,連忙垂下頭,裝小透明。
新任無教教主秦發帶着已經登基的新帝聖旨前來,看着已經神志不清被用龍骨鐵鏈鎖在牢中央的男人,眯了眯眼,試探着叫了一聲“教主。”
見沒得到回應,他眼神看似沒變,眼底卻閃過一絲放心之态。
招招手,已有教徒随他走到隔壁牢房。
在這間牢房裏,關押着的年輕夫人和幼小孩子卻是清醒的。
他望着曾經的教主夫人君襄,還欠了欠身,像之前一樣對她表示敬意,君襄卻沒理他,抱了懷中兒子在手,見到他之後,眼中布滿了血絲。
“我夫君呢?封承嗣預備将他怎樣?!”
封承嗣,這可是剛剛登基的新帝的名字。
秦發冷了臉,這才不掩飾自己身上的野心和狂妄。
“夫人,屬下這就是來宣旨辦事的,教主誤殺先皇,為滅九族之罪,如今皇上便讓秦發前來,賜教主千刀萬剮之刑,但皇上還是讓屬下問問夫人,研絕心法的下落……還不肯說麽?”
研絕心法,又是為了研絕心法!
君襄鐵骨铮铮,取過旁邊一根肮髒的稻草便飛了出去,直取秦發命脈,後者往旁邊拼全力一躲,這才逃了命。
“夫人——”
他動怒,手指着旁邊大牢。
“您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若你交出研絕心法,皇上或許會給教主一個痛快,但你若還是執意不肯把這心法交出來,那教主可能就要多受些罪了。”
君襄啐他一口,含恨罵道:“我便知道這背後是你搞鬼,我們本就沒有研絕心法,要我們去哪裏交出來!你在封承嗣那造謠,說這心法在我們二人手中,哈哈,哈哈哈……”
她竟是也癫狂了似得,忍不住絕望的大笑起來。
“如今你們要殺就殺,不就是懷璧其罪麽,不就是狡兔死走狗烹麽?我與夫君還怕什麽?”
說着,她低頭,雙眼怔怔的盯着懷裏的孩兒。
“偕兒,你怕不怕死?”
沈君偕如今才六歲,但從這三日發生的變故和娘親剛剛所說的一些話裏,他大概也知道了些什麽,雖年紀還小,可卻緊緊抓着自己娘親的衣襟,搖頭。
“娘不怕,爹不怕,君偕也不怕!”
“很好!是爹娘的好孩子……”
君襄滿意的點點頭,再看着秦發,眼裏便只剩下嘲笑和蔑視,似乎真在告訴秦發,就算他頂替了夫君的教主之位,就算他得了新帝的賞識和重用,但他仍然奈何不了他們。
秦發氣急攻心,便不再與她多言,一轉身謹慎的退出這裏,來到沈自山的牢前。既要對這樣的高手行千刀萬剮之刑,那靠普通的獄卒是不行的,拿着沈之山提拔他時親自贈與他的一把刀,他踏入牢內。
沈自山既已入了魔,那自然不會一直如此溫順安靜,只不過秦發早就派人給他送了迷藥來罷了,不然他還真不敢這樣靠近他。
看他披頭散發無意識的被鎖在龍骨中,他劈刀過去,點住他的幾大穴位,固定了身體,在手腳被捆的情況下就好為他行刑了。
他與沈家夫婦一樣,都是江湖中人,像這種殺人的事,哪怕是虐殺,他做起來也并不陌生,所以手起刀落,遵從新帝的命令,他一刀刀割在他的身體上,削下他一塊塊肉。
“啊——”
聽着在疼痛中恢複意識,卻因為散了功只能揮動鐵鏈發出陣陣慘叫的痛苦聲音,秦發并未停止,反而殘忍的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而另一邊牢房,沈君偕埋首在娘親懷裏,任娘親堵住他的耳朵,可還是有數不清的慘叫聲傳來,就像要鑽進他的五髒六腑似得。
也不知過了多久,慘叫聲才結束,秦發擦了擦手,回到他們身邊。
“明日午時三刻,自有錦衣衛前來帶夫人和小公子去午門行刑,夫人,秦發在這裏與夫人和小公子拜別了。”
親眼看着這一幕發生的小獄卒瑟瑟發抖,根本不敢再去偷瞄身後這間牢房的慘狀,但這位無教新教主臨走時卻對他吩咐一句:“你,去把裏頭的骨頭和削下來的死人肉都處理了,随意扔了吧!”
就是這一句,讓早已經忍耐到極限的沈夫人君襄發狂的尖叫起來,一把推開懷裏兒子,提起雙手運出隐藏了許久的研陰功,打破牢門,直逼秦發而來。
“秦發,你個狗賊——”
秦發卻早有準備,往旁邊一閃,取過一個小瓶,對着女子迎面一散——雖然無色無味,但武藝精悍如女子者,也慢慢在這個小瓶子裏的東西的熏染下,變的躊躇不前,近而呆在原地,良久癡癡笑笑。
滿朝文武沒有看到,若是看到了,便該知道沈夫人現在這個樣子,和沈之山突然發狂那日的舉動是一樣的。秦發卻沒給任何人看這一幕的機會,除了……小孩。
沈君偕沖上去緊緊抱住娘親,回頭對他喊道:“我知道是你下毒害了我爹!是你!前一晚我在家看到了的——”
“你看到了什麽?”
看來這小公子也不能留了,既然等不到明天,那他現在便将他們殺了吧,只要滅了口,相信那位也不會怪罪一定要他們在午門處斬的。
心裏這麽想着,秦發狠笑一聲行動起來。猛地一掌劈在沈夫人的前額上,沈夫人慘叫一聲,立馬緩緩七竅流血,倒在地上。
沈君偕受此刺激,抱着娘親的屍體傷心叫喚,但也是個狠烈性子,像他娘親一般,流血送命都不流淚。
秦發既已走到了這一步,便不再打算留下禍根,于是再度發功,他又朝沈君偕的身上劈去。卻不料一瞬間,牢內竟陰陰響起一道鬼魅的聲音,好像是真的鬼一般。
“秦發秦大人,你竟然這麽狠心,既然殺了這孩子的父母,竟然連一個六歲的孩子也不肯放過,沈自山當初是瞎了眼麽,竟然一手提拔了你!”
“是誰——”
秦發回頭才發現自己手下的教衆以及所有獄卒,不知在何時,全都暈倒在地,他以為自己是最陰險狡詐的人,沒想到現在出現的這道聲音的主人,出手比他更陰。
“是我,在這呢!”君長方自火光中現身,望了已經死去的君襄一眼,手一伸便運功将沈君偕抓入自己懷抱,嘆口氣對他說:“沒想到我還是來晚了一步,罷了,就救了你這可憐小兒走吧。”
說着把身一轉,竟像是會瞬移一般,不待秦發反應,他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秦發眼神兇惡的待在那,他行走江湖多年,後面又跟着沈自山在朝堂沉浮,自認為天下高手他也該認盡了,可為何在江湖中,從沒聽說過還有這樣一位絕世人物,竟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悠哉劫獄,一招不發。
秦發捏了捏拳,心想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先進宮向皇帝禀告,沈自山的兒子……成了漏網之魚!這麽一想,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