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快結婚了

開清吧的朋友叫喬奕,和丁冶在大學社團裏認識,不同專業但一起組過樂隊。

喬奕來到二樓,看見丁冶從露臺走進,坐回先前的位置,但桌上的酒瓶已經空了。

“喝這麽快?”喬奕蜷着指節,敲了敲他的桌子,“要不要給你調個烈一點的?”

“不必了,”丁冶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他喜歡一點醺醺然的感覺,再多就不舒服了,“給我杯檸檬水吧。”

不久喬奕端着水杯返回,直接坐在了他的對面。

“謝謝。”

“丁老板,”喬奕揶揄道,“你得有一年沒來過了吧,怎麽樣,有沒有變化?”

丁冶笑着點頭,“挺好,怪不得你們都不回市裏了。”

“你公司又不用老盯着,”喬奕提議,“幹脆就多住幾天,度個假吧。”

“我還有事。”

他沒說具體什麽事,不過喬奕也是個人精,向桌對面掃了一眼,“丁冶,你是不是有對象了?”

喬奕半是猜測半是玩笑,而且丁冶這人就算真有情況也不見得痛快承認。

但這回他估計錯了,丁冶轉着手上的杯子,回答得幹脆利落:“是啊。”

倒把喬奕噎個夠嗆。

“你不是說談戀愛沒意思嗎?”他難掩八卦的心思,“何方神聖?”

丁冶的語氣依舊無波:“到時候會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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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奕一副撞見鬼的表情:“你要結婚?”

“我不結婚,對得起你們兩口子在我面前秀的那麽多恩愛嗎?”

喬奕和他愛人傅黎還算是丁冶撮合的,大學那會兒,明明互有好感,但一個悶葫蘆,一個遇上對方就犯慫。丁冶看不過去,在喬奕又一次拉他商量追人計劃的時候,自作主張把傅黎叫來,撂下一句話,“喬奕喜歡你”,然後理都沒理這倆蠢蛋,果斷擡屁股走人。

後來丁冶也談了兩次戀愛,都不順利,再往後的這些年始終獨身。喬奕以為他對感情失望,進入老僧入定的狀态,沒少拉着傅黎在他面前撒撒狗糧,讓他相信人間有真愛。可丁冶還是老樣子,想給他介紹誰看都不看一眼。

這個時候突然蹦出個對象,還準備結婚,喬奕着實吓了一跳。即使認識多年,他也很難摸清丁冶的真實想法,這人太玄,說話到行事風格都半真半假的。

好奇寶寶的心理作祟,他多問了一句:“怎麽認識的?”

“相親。”丁冶沒打算詳細說明,笑意粲然地看着喬奕把嘴張成了個誇張的“o”型。

“你玩我呢吧!”

“有這個必要嗎,”他兀自站起,晃了晃手,“我先回民宿了。”

“靠,丁冶,”喬奕沖他背後喊了一聲,“下次叫你對象來,得跟他喝兩杯!”

丁冶走到樓梯旁,回過頭來,再次揮手:“知道了。”

外面還很熱鬧。這個季節,出來玩的人不會太早休息。但丁冶喝了酒,周身發懶,就想找個地方躺着。

他像是醉了,意識又完全清醒,晚上和邱越寧說的那些話幾乎能夠一字不落地背出來。

過去的丁冶沒想過理想的家庭是什麽樣子。記事以來家裏除了自己就只有一個大人,而這個養育他的父親為了負擔生活經常不在身邊。幼兒園總是最後一個離開,小學開始寄宿……他沒有怨過父親,但也在日複一日的枯燥生活中習慣了獨處,習慣了不依賴他人料理自己的一切事務。

他可以不需要任何人,即使前些年戀愛的時候也不曾向往婚姻。

一個以設計婚禮為生的人,對婚姻抱持着可有可無的态度,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那時,邱越寧只是他的衆多客戶之一,使他們産生聯系的也就是那一紙交易。

丁冶猜想心思如此純粹的人大概沒經歷過坎坷,總是快快樂樂的也挺好,有點讓人羨慕。

不過有次在商城門口,他看見邱越寧在與人通電話,眉毛始終蹙着,不太開心的樣子。

他聽見了幾句,應該是與祁然約定好,結果被放了鴿子。

“邱先生,”丁冶在他躊躇着是否踏入商場的那刻上前,“來買婚禮用品嗎?”

他是猜的,因為之前閑聊時邱越寧透露過自己的工作很忙,這段日子有限的閑暇都用來準備儀式所需了。

“嗯,”見是丁冶,邱越寧舒展開眉宇,勉強地笑了笑,“本來想一塊挑領帶,祁然來不了了。”

“我陪你看看吧。”

“不用占你時間,”邱越寧客氣地說,“我随便選一下就行。”

“我本來也是閑逛,”丁冶走到跟前,示意他一同穿過旋轉門,“你不是說想準備一場完美的儀式嗎,怎麽又說随便選了?”

“不是……”他低着頭,“我就看着選。”

“放心,這些我見得多,幫你參謀,”丁冶揚聲,“保證完美,祁先生也會滿意。”

邱越寧不再拒絕:“謝謝你。”

導購小姐聽說是來買婚禮用的領帶,錯把他們當成一對:“是您和這位先生用吧?”

“不是,”邱越寧禮貌地糾正,“我愛人有事沒過來,朋友幫着看看。”

“抱歉,那我給您拿樣品。”

丁冶幫他挑了一款酒紅色有暗紋的,邱越寧在鏡前試戴,臉上又浮起了自然的笑容,和第一次見面時的表情完全一致。

“丁總,你眼光真好。”

“你喜歡就好。”

也太容易轉換心情了。

丁冶一時無法将眼前這張臉龐,與剛才在商城門口蹙着眉的青年相聯系。

失落的、勉強沖自己笑的邱越寧。

如果是我,會希望你發自真心地笑着,無論何時。

奇怪的念頭一股腦湧出,丁冶覺得自己身上某種“欲”的力量在膨脹,它向上生長,也向心底深處沉澱,打破三十年來慣有的波瀾不驚。

兩年後,曾經困擾他的暗昧情思不再是被束縛的存在,在陽光下自如舒展,變得真實而觸手可及。

從海灘回去的路上,他給父親打了個電話,那邊有點吵,丁雲謙可能不在家裏。

“你在忙嗎?”他問。

“沒有,我和你張伯在外面散步,公園裏好多跳舞的,”丁雲謙敏銳地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爸,”丁冶微笑着說,“我快結婚了。”

丁雲謙對唯一的兒子是放養式教育,尤其在感情方面從未加以幹預,他只交代過丁冶,“想結婚的時候告訴我一聲”。不過他等了很多年,到丁冶三十多歲了,才等來這句話。

“是個什麽樣的人?”父親的聲音一貫柔和,沒有過于驚訝的語氣。

“一個飛行員,比我小幾歲。”

“好啊,方便帶他來家裏嗎?”

“嗯,”丁冶走過馬路,一手插在牛仔褲兜裏,“他母親最近住院了,過陣我們會找個時間。”

“丁冶,祝賀你。”

丁冶這才從父親的話語中聽出了點點帶有情緒起伏的氣音。

“我一直覺得——沒有照顧好你,”丁雲謙又說,“以後你要幸福。”

“謝謝,”他站在民宿樓下,呼吸有些滞重,“你也是。”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不更,後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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