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想和我結婚嗎?

“丁冶。”習慣的力量非常奇妙。兩個月前,邱越寧還覺得這樣的稱謂不自然,現在念出對方的名字,仿佛溫流淌過舌尖。

“你休息了嗎,”丁冶知道他今天在悉尼,那邊的時差晚兩個鐘頭,“有沒有打擾你?”

“沒,下午睡多了,我還在外面呢,一會兒回酒店。”邱越寧找了個避風的檐廊角落,人也沒那麽多,相對安靜,“你呢,在家嗎?”

“我來海邊了,”縣城的海灘距市裏有一個多鐘頭的車程,“明天客戶在這邊辦婚禮。”

“是工作啊,”邱越寧明白過來,“那你這兩天很忙吧?”

“也不會,其實我沒必要過來,但是沒什麽事,就順便看看。”

丁冶下午就到了,晚上和朋友一起吃個便飯,之後朋友去忙店裏的事,他獨自在清吧二樓喝酒。

清吧的外牆采用特殊的玻璃材質制成,外面的景致能夠像無分割的畫作一樣呈現眼前,但從室外看不到裏面。盡管到了晚上,由于屋內光線明亮,視野受到些影響,丁冶仍能看個大概。

窗外是深藍色的夜幕和夜幕下的海灘,夏季到來,游客蜂擁而至。露營區早就撘滿了帳篷;熒光玩具發出的光芒點點起落;旅游部門在沙灘上辦起了篝火晚會,吸引了來來往往的人群,包括酒吧裏的不少客人。

丁冶沒動地方,面前是一個酒杯和一小瓶白葡萄酒。他一邊喝酒,一邊與邱越寧通話,偶爾瞟一眼窗外。

他告訴邱越寧,自己住在海邊的民宿,距離海灘只隔着一條馬路;還告訴他清吧的環境不錯,外面的篝火高高升起,有人在唱歌跳舞……

邱越寧看不到那樣的場景,也聽不到那些聲音,但通過丁冶的描述,他心裏跟着一并喧鬧起來,悉尼初冬的寒涼被另一片天地的熱火取而代之。

“我想以後跟你一起來。”丁冶對着手機話筒說道。

邱越寧好像能聽到海風的聲音,不知道是自己這邊的,還是丁冶那邊的。丁冶的聲音就浮在風上,也許還夾着浪。

“好啊。”因別人的故事産生的哀傷慢慢褪去,邱越寧逐漸沉入超脫的安寧。

丁冶喝完了一小瓶葡萄酒,空玻璃瓶上映出自己的臉,他從座位上站起,走向一旁的露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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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空氣也很好,”他仰起頭,凝視上方的星空,“市區看不到這麽多星星。”

“還有呢?”

“白天太陽照着,每一個時刻海水的顏色都不一樣,有時候蔚藍,有時候青綠……我最喜歡黃昏,眼前是一片混着橙紅色的金光,”他像陷入自我的世界,火光與人聲全然隐退,“我覺得那是象征幸福的顏色,明天的儀式就在黃昏。”

“丁冶,”邱越寧似乎被他引着,置身玫瑰金包圍的夢幻園地,同時察覺到他異乎尋常的語氣,“你醉了嗎?”

“沒有,我非常清醒,所以我對你說的話沒有一句是玩笑,”他的唇擦過手機底部,“越寧,你想和我結婚嗎?”

邱越寧腦海中夢幻的色彩驟然淡去,意識被拽回到一個無比真實的空間。

青年曾經坐在自己對面,說着“希望有更多了解你的機會”。兩個多月後的今天,還是同一個人,電流傳遞來的訊息足以在他的心間卷起驚濤駭浪。

你想和我結婚嗎?

相比前些天母親向自己提出的建議,丁冶的話顯然更具有沖擊力。

邱越寧自然想不到,看起來理性、講求計劃性的丁冶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做出這樣關乎人生的決定。

他的第一反應是,丁冶或許也從馮開娟那裏得到過些微暗示。

“你為什麽突然……”他揣測着問,“我媽媽跟你說過什麽嗎?”

“沒有,”丁冶說,“這兩天我的确去看過阿姨,但并沒有聊到這些。”

他能感覺出馮開娟的期盼,也猜到老人的态度對邱越寧或多或少産生了影響,但和邱越寧結婚完全是他自己的打算,也就沒必要以馮開娟做借口,否則可能适得其反。

“越寧,這只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你不用想太多,”丁冶接着問,“只要告訴我,有沒有考慮過和我結婚?”

“我當然……”那天在醫院附近散步的時候,他就透露過自己的想法,奔着結婚的目的選擇相親,他也是以此為前提和丁冶交往,接觸這段時間沒有感到任何不适,越相處越覺得兩人能夠合拍,“只是沒想到這麽快……可以告訴我為什麽嗎?”

“為什麽在這個時候?”

“嗯,”邱越寧不想表現得被動,正因為他也有和丁冶共同生活的打算,才必須在這些關鍵問題上較真,“我以為你應該要更久的時間來考察……再決定。”

“考察你嗎?”丁冶好像笑了。

“嗯。”

“我們兩個人相親,要這麽算的話,也是互相考察,那麽你的考察結果呢?”

“我覺得你是适合我的人。”邱越寧如實答道。他認為自己可以與丁冶共築未來,但不能違心地将目前對對方的好感等同于愛情。

“我也一樣,在我眼裏,你是适合的人。”丁冶平靜地說,“我的考察完成了,一定要說為什麽這麽突然,可能就是覺得時候到了吧,我大你四歲,也許我比你更希望有個家。”

他沒有完全撒謊,他想有個和邱越寧在一起的家。

巧遇祁然沒有給丁冶帶來多少內心波動,但他希望早日把在對方面前說的那些話變為現實。

至于邱越寧的顧慮,他看得一清二楚,這個人責任感強,太容易替別人着想,他使了點心機,把自己擺在弱勢的一方,最能夠觸動對方的軟肋。

“我沒有逼迫你的意思,如果你覺得現在不合适——”

“不,丁冶,”邱越寧打斷他,靜默片晌,接着開口,“以後……我可能有做不好的地方,你要告訴我。”

“越寧,”丁冶徐徐舒氣,“你所擔心的,我也會有,怕哪裏做不好。”

“你已經很好了。”

“怎麽會呢,我又不是神,”他說,“家庭這方面我們都是新手。”

“嗯,”邱越寧低頭望着另一手拎着的禮品袋,“我回國後見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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