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計劃外事件

馮開娟前幾天出院了,而且可能兒子即将結婚,她的心情好,身體狀态一日日好轉,偶爾還會到樓下鍛煉。

母親這邊讓邱越寧放心,他也該抽時間看望丁冶的父親了。即便對方也會到場參加婚禮,親自拜訪與之結識卻是基本的禮數。

他們沒有開車。從文城到梧城,乘坐高鐵用不了兩個鐘頭。丁冶提前告訴父親,準備和邱越寧在老家待兩天。

丁雲謙和老伴以前是鄰居,住的老房子,年頭比較久,又沒有電梯,後來丁冶和對方的子女共同出資買了套新公寓,就把那兩套賣了。這次回梧城探親,兩人便來到丁雲謙的新居。

梧城的主要産業就是旅游,高樓少、小店多,老街保持着數十甚至上百年前的風貌。邱越寧當初也是喜歡這裏不那麽現代化的氛圍,才跟祁然提議過來旅游。

丁雲謙現在生活的小區是市內為數不多的高層住宅之一,一共也只有十五層,他們住八樓。

小城市不怎麽堵車,從出火車站打上車,到站在公寓樓下,大概才十幾分鐘,邱越寧跟着丁冶走進電梯。

“叮”一聲響後,電梯門向兩側滑開,邱越寧發現正對着的那戶人家屋門大敞,猜想這大概就是丁冶的父親家。

果然,門口閃過道人影,沖他們招手。

“爸,”丁冶一邊進屋一邊向他介紹,“這就是越寧。”

“叔叔好。”

“好,來,你是——”門口的光線不太亮,丁雲謙多看了幾眼,突然笑道,“我可能見過你。”

“啊?”邱越寧有點緊張的心情,因丁雲謙的一句話轉為驚異。

丁冶也有些莫名其妙:“你們見過?”

“先進來。”丁雲謙接過他們手上的行李和帶的禮品。

一進門就是朝南的客廳,光從陽臺鋪灑進來,滿室通透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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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辛苦吧,”他們在沙發上坐下後,另一位老人端着茶具走出廚房,那是丁雲謙的老伴,“喝點茶。”

“謝謝張伯。”

“你以前來過梧城吧?”丁雲謙坐下後,問邱越寧。

“嗯……大前年了吧。”但是邱越寧想不起來什麽時候見過這個男人,要說面熟是有一點,他以為是丁冶的原因,可仔細觀察,他們父子的相似度也沒有那麽高。

丁雲謙點點頭,似乎在算什麽,“我那次在‘安百’門口下樓梯扭傷腳,是你背我回去的吧?”

邱越寧雙目圓睜,還真喚起了這樣一段記憶。那天他本來是幫祁然買水,因為遇見有麻煩的長者,先把對方送回了家。祁然等了很久,之後和他吵了一架,嫌他多管閑事、萬一被訛上怎麽辦……邱越寧便只記得那場不愉快了。

“我那會兒還住老區,一棟五層小樓,有印象嗎?”丁雲謙接着說,“我家四樓,你背我上去的。”

“是……原來那個人是您,”丁冶以前提過的“好心人”就是自己,“抱歉,我剛才沒想起來。”

“爸,這是真的?”丁冶當然相信他們的話,他只是太意外了。

“是啊,很巧吧?”

“這說明啊,有緣分,”張伯插入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邱越寧說起他們相親的契機,也是丁冶幫了自己的母親。

“那我就更放心了,”丁雲謙說,“這叫天做媒。”

邱越寧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不過,即便有過這樣的因緣,他還是感到疑惑,丁雲謙對兒子的終身大事顯得過于放任。從丁冶透露給他的信息來看,在來梧城見家長之前,他們的婚事就已得到應允以及祝福。

這對自己是好事,無需經過對方家長的嚴格考量,但也勾起了他對丁家父子相處模式的好奇。

丁雲謙也有了新的生活,和那位“張伯”相處自然而默契。

邱越寧第一次随丁冶上門,張伯堅持不讓他們進廚房。

“中午啊,我給你們做飯,你們接着聊。”

丁雲謙說老張不太會做飯,說上一會兒,還是不放心,自己也去廚房做指導了。

陽臺上養了一對七彩文鳥,不時傳來幾聲鳥叫。

“謝謝你。”父親離開客廳後,丁冶忽然對邱越寧說道。

邱越寧很快意識到他在為前兩年的那件事道謝。

“不用說這個,”他說,“而且我挺高興的,我們……很有緣分。”

丁冶沒接話。邱越寧感覺被他注視着,臉上又開始發熱。

梧城的老街比較有特色,很受游客喜愛。丁冶問邱越寧有沒有興趣逛逛,邱越寧同意了。他以前和祁然去過那邊,現在想和丁冶再走一遍。

白天炎熱,他們陪兩位老人吃過晚飯,等太陽落山才出門,直接打車到老區的中心。

石板路、木質梁柱架構的矮樓……對邱越寧而言是平日不常見的城市風貌,但他想到丁冶十歲開始在梧城生活,對這裏最熱鬧的地方應該再熟悉不過。

“你以前也常來嗎?”他問道。

“還好,挺久了,後來再回家就不怎麽逛街了。”

旅游發展起來以後,到這邊做生意的外地人就多了,除了更具地方特色的商鋪,也不乏只為博人眼球、娛樂性十足的經營項目——閃光玩具、花環或是套圈之類,全國各地的旅游區都能找到,毫無異趣可言,但總能收獲游客的駐足。

街燈點亮之後,周圍人頭攢動,凡俗的商業氣氛似乎更加濃郁。邱越寧在路口的空地停下,前方地攤上的光亮吸引了他的注意。攤主是個中年男人,手上拎着一串彩圈。

“套圈啊,”丁冶也注意到那邊的熱鬧,“你會嗎?”

“嗯。”實際上邱越寧玩這種游戲還沒有過失手的時候,但圍着的小撮人似乎都是帶小孩的家庭,自己去玩不太合适。

丁冶卻像有了新奇的發現,碰了碰他的胳膊,“走,去試試。”

“你想玩嗎?”

“看你玩。”他的聲音輕快而愉悅。

十塊錢三個環,前面有個小夥子花了幾十塊也沒套中一個。

邱越寧接過老板遞來的三個環,問丁冶:“你想要哪個?”

他的口氣聽上去就像所有目标物都是自己的囊中物,圍觀的人不由發出低低笑聲。

“那個玫瑰吧。”

地上擺的全是不同造型的夜燈,玫瑰的在第二排,發着淡淡紅光。

邱越寧右手拿着一個圈,左手拎着剩下的兩個,就在丁冶說完不出片晌,把右手的那個投了出去。

快到像變魔術,一眨眼的工夫,玫瑰小燈已被黃色小環穩穩圈住。

看熱鬧的人一下子沒了喧笑,尤其是攤主,屏息靜氣地等着他接下來的兩次投擲。

第二次丁冶選了黃色汽車,第三次是藍色蘋果,全部得手。

邱越寧把三盞小燈交給丁冶,問他:“還要嗎?”

攤主緊張地望着他們,聽見丁冶的一句“好了,走吧”,便轉過頭去,繼續招待其他買主。

“你可真厲害,老板快哭了。”走出一段距離後,丁冶調侃道。

“嗯?還好吧。”其實這種程度的手眼配合,比進近階段讓飛機對準跑道中央線容易多了,對邱越寧來說當然小菜一碟。

“我就不行。”

“你也玩過?”

“嗯,”丁冶說,“小時候玩過一回,總也套不中,生氣了,就再也不玩了。”

“生氣?”他會為這種小事生氣,邱越寧還挺意外的。

“是啊,氣得火冒三丈,掉頭就走,我爸都不知道我怎麽了,”丁冶微笑着扭過頭,“是不是很幼稚?”

邱越寧默默想象幼年丁冶生氣的樣子,估計表面上毫不顯露,氣全悶在心裏,快爆了都不吭一聲。較之平素淡然的姿态,他在吐露窘态時或許才流露出更多的真實色彩。

“沒有,”邱越寧不小心笑出來,削弱了話語中的誠意,但這份随意感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我喜歡聽你說這些。”

夜市上吃喝玩樂都不少,他們一路往前走,套中的幾個粗陋小物裝進包裏,也不知拿回去做什麽用。邱越寧看到幾輛挨着的小吃推車,散發出難以抵擋的香氣,即使完全不餓也有些動搖。

“你想吃麻辣燙嗎?”之前的氛圍過于輕松,他盯着冒熱氣的攤子,沒怎麽過大腦就說出了心裏話。

可是丁冶應該不願吃街邊的垃圾食品吧?邱越寧馬上産生了這樣的判斷。

其實就是食用香精的味道,他覺得自己的建議糟透了。

“吃哪家的?”

“要不——”邱越寧恍然意識到他說了什麽,“你想吃啊?”

“怎麽了,”丁冶無辜地沖他眨了眨眼,“我不像會吃的?”

周圍能坐的位置都被人占了,兩個人端着燙好的兩碗料,邊走邊吃,邱越寧繼續說起來:“我以為你不愛吃,看着有點那個……不健康。”

“我又不是營養師,”丁冶好笑地掃他一眼,“營養師也不見得不吃垃圾食品。”

因為不太餓,他們點的都是海帶、豆腐、菜花之類的素料。

“主要吧,”邱越寧咬下一片豆皮,“你給我的感覺……很有秩序性,你不是說經常吃一樣的東西嗎?所以就不太——”

“不太喜歡變化?”

“是有點。”

“也可能是習慣吧,”丁冶說,“不是不喜歡新的,只是更依賴已經習慣的東西。”

邱越寧立即産生了新的疑問:“那你當初怎麽想到自己創業呢?”畢竟這對大部分人而言,是相當背離常規的。

“我最早也給別人打過工,做活動策劃,不太開心,幹了沒幾個月就辭職了,如果當初堅持下來可能就不會有別的嘗試了,”丁冶把吃完的空紙碗扔進垃圾桶,“待業找工作那陣參加了一個同學的婚禮,我覺得太土了。”

“婚禮嗎?”

“是啊,”他搖着頭笑道,“他請的大牌的策劃機構,但是我覺得我去設計會更好。”

“所以就去做這個了?”

“嗯,那算是我為數不多的計劃外事件之一。”

丁冶沒有說全,他經歷的另一個計劃外事件,就是遇到喜歡的人,并和他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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