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貴圈-真亂（十）
“卡！”随着導演的一聲卡，整個片場一下子就從那種詭異的氛圍之中緩了過來，補妝的補妝，喝水的喝水，誰都不敢去看導演那黑着的臉。
演黑幫老大的是一個老戲骨，在這一場中他有一個被沈嘉林推倒在地上的動作，因為NG了太多次他摔得臉發青，不過也沒說什麽，聽到導演喊休息之後，嘆了口氣拍了拍時崇的肩就回身休息去了。
獨留被導演罵了好幾遍任抓不住感覺的時崇在原地咬牙。
身旁幫他擦汗的小助理繃緊了表情不敢說什麽讓這位爺的脾氣爆發，憋了許久才開口道：“時哥，導演讓你過去呢。”
時崇心情不好，卻也還沒失去理智，抽過助理手中的劇本冷哼了聲就朝導演走了過去。
導演正在播之前的NG鏡頭，見他過來并沒有什麽表情，只是示意他看，過了一會問：“如何，看出什麽問題了麽？”
“……”時崇知道對方是真心要提點他，卻只能抿了抿唇搖頭道：“也許是我愚笨，不能明白導演想要的沈嘉林是何模樣，我只能說……我盡力了。”
導演搖了搖頭嘆息道：“我知道你想要轉型，也在盡力幫你……本來，這有些不合規矩，但是……”他站起身來。“你随我來吧，來看點東西。”
時崇愣了愣，擡腳趕上了導演。
導演在片場還是有他的私人小房間的，一路和工作人員打着招呼，兩人進了導演的房間。
招呼着人坐下，導演打開了一段視頻。
視頻拍攝的角度有些奇怪，像是房間之中安裝的攝像頭，畫面倒是清晰，只是隔得有些遠，看不清楚人的臉。
時崇依稀分辨得出來依着椅子站着的是一個衣着簡單的少年。
陽光照亮了整個房間，卻唯獨照不到少年的身旁，以他為中心黑暗往外擴散出來。
那是肉眼不可見的，僅憑自己的感覺去感受到的黑暗。
時崇一開始的漫不經心随着少年的表演開始崩潰，視頻并不長，結束在少年以手捂臉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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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獨屬于沈嘉林的個人獨白，時崇鑽研過這個角色的每一句臺詞，卻在此刻見到了真人。
這一段他已經拍過了，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狀态，再與少年的表演相較，他的臉有些發紅。
“我不要求你達到這個境界，但是小時，你的沈嘉林不夠狠。”導演拍了拍他的肩。“演技這種東西總是要一步步來的，好好回去想想吧，明天我們要把有石青的結束，到時候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時崇沉默着點了點頭，又站了許久，才問道：“導演，這個視屏我能拷回去嗎？”
導演挑挑眉：“這東西是我特地去要的，你想要的話拷走是沒問題，只是別拿給別人看。”
“知道了……”低着頭又沉默了一會，他又道：“導演……這個少年是？”
“別得寸進尺。”
“……”
“是。”
導演給時崇看了什麽蘇流年是完全不知道的，當時他的人就沒在片場。
因為知道了接下來要開什麽坑，蘇流年就進入了趕稿模式，沒有戲份的時候能窩在房間裏一天敲東西。
哪篇名為《觸不到的夢想》的都市文和鬼故事他打算同時發，正好《想盜就倒》也快完結，現在敲東西存點存稿不至于到時候太趕。
自認為做作者做得十分不盡職且不厚道的蘇流年表示，看完悲劇之後大家還是需要好好調劑一下的，看看鬼故事是不錯的選擇不是麽？【喂！】
沈悅雖然不是贊同他縮在酒店裏一縮就是一整天，但是鑒于抗議什麽的他家藝人根本不會聽，所以他還是選擇默默閉嘴。這麽想來他這個經紀人做的一點威嚴都沒有，連助理都不搭理他QAQ
一旦開始敲東西就進入不管不顧模式的蘇流年第二天被沈悅挖起來的時候還有些迷迷糊糊，他剛睡下不到三小時，現在困得很。
沈悅早有準備，雙手在一旁的水盆中沾過冷水就往蘇流年臉上放，刺得他直接就坐了起來，黑着一張臉瞪人。
沈悅不慌不忙道：“今天要把你戲份都拍完，快點起來，別賴在床上，不然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好印象就都沒有了。”
蘇流年把臉埋在床單中，慢慢挪下了床，精神還是有些恍惚，看得沈悅眼角直抽，就怕他一個站不穩直接就倒下了。
好在洗過臉後蘇流年就精神起來了，除了眼下微微有些發青，該是看不出他熬了夜的，沈悅這才緩了口氣。
誰說他家藝人不用操心的？其實要抄的心很多好嘛！
蘇流年到片場的時候人還很少，他一向來得早一行人也都是知道的，所以都微笑着和他點頭，蘇流年笑了一路來到化妝間覺得整個人都有點蒙，化妝的時候被化妝師調戲了幾句都沒反應過來。
安荀君對他的不在狀态有些擔憂，給他買了些咖啡提神，眼睛卻是沒從他身上移開。
蘇流年這時已經全部準備就緒，左手劇本右手咖啡，偶爾掃過安荀君擔憂的眼神，也只是安撫道：“我沒事，只是有些困。”
“大少爺叮囑過您不要太累了。”
“啊……”蘇流年眨眨眼，猛然間湊近了安荀君壓低了聲音道：“阿君，你現在是聽大哥的還是聽我的？”
“……”
蘇流年湊得更近了：“你要是敢告訴大哥我熬夜了很困還起來拍戲，我就和大哥還有管家叔叔告你狀，怎麽壞怎麽說。”
“……”安荀君被那雙好看的鳳眼盯得黑線直冒，低下頭去表忠心道：“我聽小少爺的。”
“嗯，這還差不多。”确認了助理暫時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蘇流年滿意的點了點頭，退了回去。“不用擔心我，入戲是絕對沒問題的。”
片場一忙碌起來時間過得就非常快，各種設備到位和所有演員準備好并不需要太多時間，蘇流年只是眯了一會，就被通知該上去了。
這一場接的是沈嘉林還有黑幫老大對峙的那一場，人物并不多，加上蘇流年也才四人，唯一的女生只需要在地上負責裝死就好了。
但是這是整部劇的一個小高潮，也是蘇流年的最後一場戲，只要搞定了，他就可以收拾東西閃人了。
嗯，求之不得，他家裏還有個哥哥要哄呢……
“當初你殺我沈家上下十五口人，視我沈氏不過蝼蟻，現在呢？嗯？”沈嘉林已經處于瘋狂的邊緣，黑色的西裝在拉扯中已經顯得狼狽不堪，但是他毫不在意，只是一步步逼近那個已經被他推倒在地的黑幫老大。
此刻這個歷經了無數風霜的男人更像是一個老人，跌坐在地上。一直以來不管經歷何事都毫不淩亂的發型現在已經毀了，他看向沈嘉林的眼中，有着憤怒，也有不甘，更有恐懼，但是他抿着唇，一言不發。
“你是在等誰來救你麽？”沈嘉林在即将崩壞的邊緣停了下來，他理了理身上的西裝，又是那個從容不迫永遠帶着優雅面具的大少爺。“沒用的。”他笑得很燦爛，卻似瘋似狂。“所有的人都要為你陪葬，知道麽？”
他手指角落，那裏躺着的就是被他視為背叛者的女友。女人身下一大攤血已經凝固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得淩亂。
“看到沒有，像她那樣在恐懼中死去……你要親眼見着他們一個個死在他的眼前。”
“你瘋了。”黑幫老大凝視他的瞳孔，聲音平靜。
“不，我沒瘋……”沈嘉林的笑容更加燦爛，卻隐隐有扭曲之意。“只是報仇而已……瘋？這個詞不配用在我身上……”
他擡手将額前的頭發擄到腦後，眼中是無盡的怒火。
“該瘋的是你，不是麽？這麽多年的苦心經營一朝毀滅的感覺如何？”
“聽起來不錯。”突兀的，另一把聲音插進了沈嘉林的個人獨白。
青年的衣裳被不知什麽東西勾破了好幾處，布被撕破之後孤零零的挂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完全不在意，手中轉悠着一把槍就走了過來。步伐從容，面不改色。
面色一直不改的老人突然間就變了臉色。當然，他的臉上沒有喜色，只是發黑。
他沉着臉大聲呵斥道：“韓骐！你來這裏做什麽？”
韓骐偏了偏頭看他，嘴角彎起。“老頭你要死了，我當然是來看戲，不，親手送你一程的。”
“你藏得深。”沈嘉林面色不善。
“彼此彼此。”依舊轉悠着手中的槍，韓骐垂眸，漫不經心道：“你我要做的事情相差無幾，只是，井水不犯河水，老頭是我的。”
“……”沈嘉林将他從頭打量到尾。“不行。”
“我殺他，和你殺幫中人并不沖突，不是麽？”韓骐完全一副大家好商量的語氣，氣的一旁的老男人各種不順氣，只是大聲喊着“逆子！逆子！”
将槍對準老頭，韓骐頭微仰，冷笑道：“老頭，你這話我不愛聽。我從來就承認你是我爹，你這‘逆子逆子’的叫誰呢？！”
“你也是幫中的一員。”沈嘉林并未在意韓骐與老頭的對話，只是強調道。
“這一點我不否認。”韓骐煞有其事的點頭。“嗯，那等處理了老頭，我們再來相殺。”
“他是我的。”
“這一點可沒有的商量。”韓骐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你想殺他的時間，絕對沒有我長……”他像是在開玩笑，但是神情卻嚴肅無比。“從五歲那年他當着我的面殺了我媽開始，我每天做夢，都在殺他。”
沈嘉林明顯一愣，沉默了許久，才道。“沒得商量。”
“哦————”韓骐挑眉。“看起來談不成啊……”話音方落，他手中一直舉着的手槍一向，子彈飛出槍中，直沖那個咆哮着的老頭而去。
“韓！骐！”看着老頭應聲而倒，沈嘉林有瞬間直接失去了理智，擡手直接朝着韓骐就開槍。
韓骐沒有反抗，他只是笑了。“我知道你要做什麽，只是你不能離開了，所以，留在這裏給我陪葬吧。”
子彈穿過他的心髒，将他剩下要說的話全部打散。他嘴角的笑還未消失，眼中閃爍着的，是瘋狂的歡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