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
第21章 Chapter 21
打開顧洵的家門，時栗敏銳察覺到屋子裏與往常的不同，沒有飛奔過來迎接哥哥回來的顧思迪，也沒有愛笑的家政阿姨。
時栗接過顧洵手裏的紙箱，讓他先去洗個熱水澡，自己則轉進廚房，給他煮姜湯。
等顧洵洗完澡，桌上已經擺了兩道熱騰騰的家常菜。
顧洵微怔，看向正在廚房裏忙碌的人。鍋裏應該還有湯，她正拿着勺子嘗鹹淡，又把東西盛出來。
看見顧洵，她催促他把桌上的姜湯喝了，自己則又回廚房繼續忙碌。
姜又嗆又辣，時栗加了紅糖，甜味稍稍沖淡姜的澀味，但還是辣的嗓子都疼。
顧洵是第一次喝這種東西，沒有人給他熬過。
以前一個人住，偶爾淋雨，頂多喝點熱水，沖杯感冒藥，草草了事。
現在不一樣了，他再也不是一個人。
顧洵憋了口氣，把辛辣的姜湯一飲而盡，放下碗，剛巧對上時栗含笑的眼。
“很辣？”
顧洵皺着眉點頭：“辣。”
難得見到他這副模樣，時栗深深看着他，把筷子遞到他手裏，上前環住他的腰，柔聲道：“喝了就去睡一覺。”
又是睡一覺。
在時栗的世界裏，只要休息好了，就算是世界末日來臨，也沒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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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也好。
時栗仰起頭，把下巴放在他胸口朝他笑：“先吃飯。”
這也是顧洵生平初次，有人專門為他做飯。以前在顧家，都是跟着顧家父母一起吃晚飯。有時晚上回來太遲，家政阿姨已經下班。他懶得做，勉強泡杯麥片果腹。明天還有工作，熬夜會影響第二天的工作效率。
和時栗短短重逢不過幾個月，她真如開始所說，我們十三以前沒有的，現在都要一一補上。
時栗往他碗裏夾了塊糖醋小排，又用筷尖敲敲他的碗沿，清脆的聲音讓他擡頭看向時栗。
“吃飯，傻笑什麽？”
“笑你，”顧洵慢條斯理地把肉放進嘴裏，入口即化的口感着實讓顧洵驚豔了一把，“這麽短時間內，居然還能做個糖排。”
“我的廚藝可是我媽媽親傳，我告訴你啊，等回了家讓你見識一下，什麽才是真正的好廚藝。”
時栗看他半天不動筷，沉了沉臉，“快吃！”
顧洵乖巧點頭。
吃飯全程，大都是時栗說一句，顧洵回一句。時栗看出他眉間的疲憊，吃完飯就讓他去睡覺。
顧洵搖頭，讓她先去洗澡，随後默默收拾起桌子。
時栗原本沒打算在這留宿，顧洵家裏也沒有她的衣服。打開衣櫃掃視一圈，猶豫着要不要回宿舍。
回去吧，倒是什麽都方便，宿舍有衣服有熱水。但是……顧洵這狀态，她也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裏。
時栗半個身子倚在衣櫃邊，默默沉思，半晌沒思考好要穿什麽。
顧洵進來時，看見的就是她這副頹廢樣子。
他總是知道她在擔心什麽。
顧洵伸手拉開另一個衣櫃，讓時栗自己選。
後者已經腦補出小說情節，可能是一櫃子的各色襯衫，是他的尺寸，穿起來能蓋過大腿，引人遐想。
因此時栗慢吞吞地伸頭過去看，入目卻是一整個衣櫃的衣服，從外衣睡衣到——
時栗看到什麽，整張臉瞬間燒起來，她往後退了一步，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人，固有印象碎的稀爛。
顧洵看她這反應，突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一只手摸摸後腦，另一只手僵硬地垂在身側。叱咤談判桌的男人解釋時吞吞吐吐：“不、不是，這是我去買的，沒人經手。”
時栗：“？”
顧洵：“這…就是那天想讓你留宿之後準備的，我也，我，我沒想到這麽快用上…”
意識到自己越描越黑，顧洵難得緊張到眼睛有些發紅，最後幹脆破罐子破摔：“應該是你的尺碼。”
不等時栗有什麽反應，顧洵已經飛速逃離衣帽間，留下滿臉問號的時栗。
門還被他順手關了。
真是個好習慣呢。
時栗走到衣櫃前，感嘆顧洵倒真挺細心，全都是她喜歡的風格。尤其是最前面挂着的一套淺黃色的衣服，前面畫着個好大只的栗子。
緊接着，外面的人敲響門，聽得出還在緊張，聲音又低又顫抖：“挂在前面的是睡衣。”
時栗沒應他，拿着衣服走出去，對上一張宛如做了錯事被抓包的臉，顧洵一怔，幹巴巴地說：“洗澡嗎？那邊——”
時栗踮起腳尖，飛快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甜甜笑起來：“謝謝男朋友。”
等浴室的門關上，顧洵才慢慢地，擡手摸摸臉，低頭笑起來。
洗完澡，時栗把頭發擦了個半幹，出來時看到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穿睡衣，不是想象中和他本人性格相似的單調色系，而是淺褐色的卡通睡衣，胸前也有個栗子圖案。
時栗愣了愣，又垂頭看看自己身上這件，了然笑起來。
情侶款啊。
委屈一個商務人士，為了湊個情侶裝，還要穿的如此可愛。
見她站在原地愣愣地看，顧洵朝她伸出手：“來。”
時栗走過去，自然地坐在他腿上。顧洵手邊放了條幹淨的浴巾，慢慢擦拭她滴水的發尾。
時栗正在給時母回消息，知道女兒平安，時母和時父安然入睡，擔心女兒有意外，還給她轉了點錢以備急用。
時栗這兩年兼職掙了不少，手裏多少有點存款，自然沒收這錢，只讓爸媽好好休息。
被顧洵擦頭發的感覺太好，時栗忍不住眯起眼睛，問道：“你明天有事嗎？”
顧洵很平靜：“沒事。”
“那就跟我一起回家吧。”時栗坐直身體，側頭看他，“身份證給我，我來買票。”
顧洵盯了她一會兒，女孩子實在等得着急，“去啊，再不買就沒票了。”
顧洵面露糾結，頂着時栗期待的眼神點了頭。回來時，手裏拿着身份證，還有吹風機。
時栗重新坐回他懷裏，一手拿着他薄薄的卡片，一手拿起手機輸入個人信息，語氣有些委屈：“我這次退票損失了好多錢的，你要賠我。”
顧洵笑：“好。”
顧洵身份證上的照片比他本人看起來更高冷，時栗點點他照片，放在他臉頰旁作對比：“你才多大啊就裝深沉，明明笑起來這麽好看，下次照照片，要多笑。”
顧洵點頭，全身心專注在她濕噠噠的頭發上：“好。”
時栗開始輸入個人信息。
姓名，顧x——
嗯？
手指滑過硬質卡片姓名那欄，時栗慢慢擡頭看顧洵。
她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麽那天在演講會時，他的自我介紹是Shi San。時栗那時只以為是十三，現在才知道，是時三。
他冠了她的姓。
心裏頭那股酸澀的難過勁兒又湧上來，時栗捏着那張身份證，耳邊是吹風機嗡嗡的運行聲。顧洵吹頭發的技術并不好，手指總是重重戳到頭皮，有些疼。
想到今天在顧氏門口他的落寞背影，時栗心疼到渾身都在打顫，眼眶發酸，但還是要努力地走到他面前，帶他回家。
然後告訴他，沒關系，就算沒有顧家，你還有栗子在呀。
略帶噪音的環境裏，時栗又一次側頭去看他。顧洵吹頭發很認真，把左邊頭發吹完，才與橫坐在懷裏的她對視：“換個邊坐，給你吹右邊。”
時栗爬起來，作勢要換個坐姿，最後換成面對面跨坐在他身上。
她對上顧洵詫異的眼，抱住他脖子，狠狠親了一口，随後把身份證舉到他面前，驚喜道：“什麽時候改的！”
被抓包的顧洵神色有些不自然：“……跟你，辦公室攤牌的那天。”
時栗抱着他脖子不肯撒手了。
“栗子，我其實并不是個可以托付的人，你完全有機會找個家庭圓滿，人生軌跡正常運行的人，我沒什麽東西值得你記挂這麽多年。”
“胡說！”
“所以那都是我之前的想法，”顧洵環住她的腰，時栗頭發滿滿都是洗發水的香，“現在我覺得，我們小栗子既然離不開我，那就跟我好了。”
“就算我——”
“我有錢的，”時栗真的以為他離開顧家等于破産，她生怕他不信，把銀行卡餘額調出來給顧洵看，“我可以養你。”
顧洵突然就笑了。
“行，那就靠你養。”
顧洵接着給她吹頭發，借着吹風機運行，說了句什麽。時栗專注于買完回家的車票，還有點懵，皺着眉說：“聲音大點，我沒聽清。”
吹風機沒停，顧洵還吹着她後腦的濕發，覆在她耳邊說了句話，擡起時笑着與紅了耳朵的時栗對視。小栗子變成了小刺猬，把自己縮啊縮，縮進顧洵懷裏。
果然人都會變，他居然連這種葷話都說得出口！！
時栗買了中午出發的車票，兩人一早去買了點見面禮，趕上了高鐵。
列車剛過徐州，顧洵開始坐立不安。
時栗補眠剛醒，看見顧洵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問他怎麽了。
顧洵一臉凝重：“我不知道你爸媽會喜歡什麽。”
時栗靠在他肩上打了個哈欠：“別擔心，他們很随和，只要你去就夠了。”
顧洵依舊倔強：“這是禮數，東西在精不在多。”
時栗想起在行李架的大堆特産就頭疼：“你買的也不少。”
兩分鐘後。
顧洵戳了戳時栗正在回消息的手：“你爸媽有和你說過，喜歡什麽樣的女婿嗎？”
時栗已經被折磨得不行了，敷衍道：“就喜歡你這樣的。”
“我這樣的？更喜歡我小時候那樣？”顧洵仔細回想往事，一言難盡，“你爸媽，喜歡痞的？”
時栗：“……”
時栗順手給聞雯回了個表情包，接着對顧洵說道：“現在這樣就很好，安靜點就更好了。”
她擡頭，看見顧洵又要說話，立刻用手心捂住他的嘴，“待會兒下車，我說什麽，你配合我就好，別緊張，知道嗎？”
顧洵乖順點頭。
時栗總算獲得短暫的清淨，到了出站口，時家爸媽已經在門口等候。見到女兒，時母笑着迎上去，眼睛卻看向顧洵，柔聲道：“累了吧？一路還順利嗎？”
“還好，”時栗看到時父也在旁邊，走到身邊扶着他，關切地看着他的腿，“爸爸在車裏等我們就好，不用下來的。”
時父笑得慈祥，滿心都在時栗身上：“沒事，專家說了，爸爸這腿啊，就要多走走。”
時栗哼了一聲，倒也認可。
衣服被人拽了拽，時栗才想起身後還有個糾結了一路的人，她把顧洵拉到身邊，裝模作樣地介紹：“十三，這是我爸媽。”
時栗拉着他的手，感受到他手心都是汗，手指在他手背上摸了兩下，以示安撫。
幾秒後，顧洵還是沒反應。
時栗側仰着頭看他，眼神不解。
剛剛在車上不是還問能不能給爸媽留個好印象？平時總把禮數二字挂在嘴邊的人此時怎麽連招呼都不打？
正當時栗想幫他解圍時，身邊渾身僵硬的人終于開了口：“伯、叔……爸、爸媽好！我是十三。”
時栗：“？”
時家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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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顧洵：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我現在真的姓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