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尋花問柳?
此地是十分熱鬧繁華的港口城池, 不論是來往商販,還是當地百姓,人口都不少。
兩人選的客棧也是中規中矩的那一類, 哪方面都不算突兀。經過霍風冽的觀察, 目前環境還算安全。
休息了一天後,兩人就打算出門看看。
雖然賀闌和秦予潛伏在運輸隊伍中暫時沒有消息, 但是兩人也不能坐以待斃。
想要調查那只船只, 只能從兩個角度下手,一是柳家商會,一是港口通行記錄。
科舉案雖然已經查出南方涉案人員, 但是整體的審理進行的還十分緩慢, 天下學子牽挂着,各級官員涉及着,阻礙不小。不如另外兩個被牽扯出來的案件快速,所以京城那邊并未傳來柳家的消息, 應該暫時還關押着。
這麽長時間沒有柳家人的監管, 商會人心浮躁,已經開始有叛離之心。按照柳枕清的推斷, 之後即使柳家沒事, 對于商會的掌管能力也會差一截, 看來祖先辛辛苦苦建立的商會差不多該終結了。
在這裏有商會比較大一點的聚集地,潛入其中就能查到那段水運歸誰管。
兩人幹這種事情已經熟能生巧了, 很快查出此人叫王啓, 雖然很想直接綁人逼問, 但是若他突然消失, 那敵人也會知道他們來了這裏, 不利于行動, 只能暫時暗中調查。
趁着王啓不在府中,兩人就潛入了他的府邸,觀其府邸看着是一般,但是柳枕清對精品見多識廣,仔細一看,不是古董就是寶玉,十分奢華,若是僅憑正當生意不可能會有這樣的積累。看來的确收受了很多來路不明的錢財。
待兩人潛入書房,查看賬本賬冊不久,柳枕清就不由的眉頭緊皺,從王啓手中出發的每一艘船,都有詳細的運載記錄,但都跟兵器無關,或者相差甚遠,若不是他們親眼看見,光憑賬冊真的是一點異常都不會發現。
“還真是瞞天過海。”柳枕清不由笑道。
“負責港口審查的水軍?”霍風冽敏銳的問道。
柳枕清輕笑一聲道:“是買通了沒有檢查,還是壓根就是一夥的呢?不過這一條線路被打通,無論他們運輸什麽都不會有人發現。”
兩人正說這話,就聽到有動靜,将東西複原後,兩人就躲了起來,見進來的是兩個小丫鬟,是來打掃衛生的。
霍風冽就打算帶着柳枕清離開,結果就聽到兩個小丫鬟閑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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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今夜肯定不回來了,我都聽到夫人在後院大發雷霆,說老爺的魂都被雅香畫舫的花魁勾走了。”
“男人嘛,逢場作戲,而且還是去應酬水軍将領大人,肯定要去名聲最響亮的雅香畫舫了。”
“我也覺得夫人不大氣,自從我們老爺跟水軍将領打好關系之後,這兩年來,我們府上的日子越過越好,商會裏面哪個老板能有我們老爺富貴。”
“哈哈哈,你說的對。”
兩人小丫鬟八卦起來笑的不停,突然感覺書房側面的窗戶吹進一陣風,兩人感覺奇怪,窗戶不是應該關起來的嗎?
不久,兩個身影就出現在人群湧動的河岸邊,人聲鼎沸,攤販林立,即使夜間也還是熱鬧非凡。可見這裏是當地最繁華地段,放眼望去寬寬的河道分支上停着好幾只裝扮漂亮的畫舫,輕紗飄蕩,粉紅一片,把整個河面籠罩的如夢如幻。
陣陣旖旎之音飄向河岸,勾着路過的行人駐足瞭望,視力好的還能看到甲板上翩翩起舞的舞女,彈奏琵琶的琴女,好不熱鬧。
“大哥哥,要不要看看貝殼手鏈,很便宜,每條只要一文錢,送給姑娘,姑娘都會喜歡的。”
柳枕清和霍風冽正四處查看畫舫,就被迎面走過來的小丫頭攔住,兜售。
柳枕清低頭一看,大概是六七歲的樣子,穿着粗布麻衣,衣服漿洗的都脫色了,皮膚粗糙接近黝黑,身上挂着一個籃子,籃子裏面是各種各樣貝殼串聯的裝飾,小女孩努力的笑着,高高的舉起手中的手鏈,身上一股海水腥味。
這大概率是岸邊漁民家中的孩子,出來賣東西貼補家用。這樣的孩子還是比較多的。
柳枕清還未行動,霍風冽已經付了錢,仿佛知道他會心軟照顧小孩生意,不僅接過了那一串用白色小貝殼組成的手鏈,還另外給了小丫頭四文錢。
小丫頭驚喜的接過,就想要再挑好看的四條。
霍風冽直接道:“不必了,我們在找雅香畫舫,可以帶路嗎?”
小姑娘瞬間眼神一亮,這個簡單,收下錢給兩人帶路。
霍風冽将手鏈給柳枕清,柳枕清接過後,卻笑着給霍風冽的純鈞劍劍身纏上,霎時間看似威風凜凜的冷酷黑劍變得有些可愛起來。
霍風冽也任由柳枕清胡亂裝飾他那令敵人聞風喪膽的佩劍。
小姑娘忍不住看了一眼,心中犯嘀咕,不是該送給姑娘的嘛?
難道是……小姑娘也懂得一些事情了,自然知道男人之間也是可以在一起。見兩人長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引起了柳枕清的注意。
“瞧什麽呢?”因為長得沒有攻擊性,笑着問話,自然也不會讓小姑娘惶恐不安。
小姑娘順勢說着吉祥話道:“兩位大哥哥是一對吧,看着真的十分般配。”
霍風冽聽聞一愣。
柳枕清也有些驚訝,不由的逗弄起來,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霍風冽收斂的掃了柳枕清一眼,只當他跟小孩在開玩笑。
小姑娘笑道:“就是感覺你們站在一起就很好,很幸福的樣子,我看過很多恩愛的人站在一起,都是你們這樣的感覺。就是讓旁邊人看着都感覺很開心。”
小姑娘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反正就是賞心悅目。
柳枕清聽到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原來在外人眼中他們是這樣的。沒想到小姑娘這麽會說話,轉頭看向霍風冽,見二狗已經當起鴕鳥假裝沒聽見看向一旁了,有些不悅,忍不住故意說道:“真聰明,有眼光,你猜對了,我們的确是一對,而且還成親多年,恩愛非凡哦。”
小姑娘笑了起來。
霍風冽卻腳步微頓,差點定在原地,所幸之前也遭遇了類似的情況,反正都是清哥在玩鬧,多想就是自己的錯。
正這般想着,就感覺清哥湊了過來,“唉,這小姑娘厲害啊,眼睛跟明鏡似的。”
霍風冽頓時呼吸困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柳枕清,不敢想這一句話是什麽意思,就見柳枕清又站直跟小姑娘閑聊。
“小妹妹,你常常出來賣東西嗎?有沒有讀書?”
大周曾經進行過變革,男女不論條件皆要求啓蒙教育,各處都有公辦的小課堂,免費教當地人識字,所以哪怕是乞兒都能去免費聽課學習。最強盛時期,還能在學完通過考試後免費吃一頓飯。很多窮的吃不起飯的人都靠着這個來填飽肚子。因此大周在最強盛時期百姓整體素養都拔高了一層,只是後來的大周皇帝們漸漸覺得沒必要,好習慣沒有延續下來,但是很多繁華地區都還殘留免費課堂,男女皆可識字讀書。而這裏這般繁華定然是有的。
“有識字的,只是我家中只有奶奶一人,平時奶奶賣魚幹養家,最近奶奶身體不适,沒法做魚幹了,所以我就跟小夥伴們出來賣東西賺錢貼補。”說着就指了指不遠處跟她裝扮一樣的小孩們,大家能做的就是尋找最好看的貝殼再做成裝飾。“只可惜這麽漂亮的貝殼,喜歡的人不多,不過能來這裏的客人都很大方,我一晚上也能賺好幾文錢呢。”小姑娘說着并未露出苦澀的神情,反而是樂觀的笑了笑。
“你家人?”
“我們都是住在東海岸的小漁村的,原本是小島居民,後來被海寇襲擊,很多親人都沒了,我娘親是挺着肚子上了岸,把我生下來後也去了。”小姑娘說起這事情也沒多大的情緒變化,畢竟不是親身經歷的。
明安郡海域內有很多小島,島上都有居民,若是他們上大陸生活,就會被稱為小島居民。
其實當初柳枕清一直覺得小島居民生活的很不安全,又沒法在小島上駐兵時刻保護,他一直希望能把小島居民遷入內地,但是背井離鄉這種事情對于柳枕清這種随遇而安的人而言是有些無法感同身受的,他們只想世世代代生活在自家的小島上,結果遷動緩慢。看來很多是像小姑娘這種家裏被滅,逃難上來的才可能從此定居陸地。小漁村就是當地官府給他們安排固定定居的地方。
突然,一直安靜的霍風冽出聲道:“趙海程。”
柳枕清一愣,也想起了這個人。
結果小姑娘一聽十分激動道:“你們也知道趙副官大人嗎?聽說他也是小島出來的,不僅會打海寇,還會時常照看我們這些小島居民。自從他當官之後,據說剩下還在島上的人都很少出事了,我們小漁村很多人都想要搬回小島,他是我們心中的大英雄!”
兩人聽得一愣,霍風冽微微皺眉,因為那人舉報過柳枕清,讓他不喜,而柳枕清卻不由的輕笑,人果然都具有多面性,不可一概而論。就像他被世人罵的半死,但是也有人會視他為好人。
小姑娘還在喋喋不休的說着趙海程,看樣子是真的崇拜,突然又有些埋怨道:“可是我奶奶不喜歡,我奶奶說真正的英雄不是他那樣的,是能改變人祖祖輩輩命運的那種,可惜他們錯過了機會,我感覺奶奶說的根本就是神話傳說,我比較相信能真實幫到我們的趙副官大人。”
小姑娘話多,碎碎念間就帶着他們順着棧道來到了一只巨大的畫舫下面。
“喏,就是這裏了。”
柳枕清擡頭看過去,船身上面果然寫着雅香畫舫,而且這也是整個水域上最大的畫舫,精致程度更是不同,來往客人也是絡繹不絕,看穿着也是非富即貴,顯然是一個銷金窩。
小姑娘把客人帶到就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兩人登船,柳枕清很快就融入了這花天酒地的氛圍中,霍風冽依舊不習慣的冷着臉,害得都沒有女子敢靠近主動招攬客人。
兩人入座後,柳枕清教訓起來,“別繃着,輕松點,不行就喝點酒,你這樣,咱們怎麽套消息。”
霍風冽為難的看着柳枕清,他征戰沙場的氣勢不是随便說收就能收的,最終也只能低頭喝酒掩飾一下。
因為坐的是內艙的雅座,很快就有姑娘上前招待。
柳枕清廢了一陣口舌,以想要跟有河運渠道的商人合作,沒有門路而苦悶不已為突破點,加點美男計,再賣賣慘,惹姑娘家心疼,很快便得知了王啓果然就在船上,而且還是在最頂級的廂房,有她們的媽媽親自招待。
不僅如此,還得知了廂房內目前還有一個官家人和一個外來镖師,應該是在談合作事宜。
姑娘好心提點“公子待會可以參加問花會。說不定有機會攀談上。”
“什麽是問花會?”柳枕清問道。
姑娘笑的婉約妩媚道:“公子果然是外來做生意的,竟然不知道問花會。那公子可知道我們的花魁娘子是誰?”
柳枕清搖頭。
姑娘故作神秘道:“我家花魁娘子今年已經三十有四了哦。”
柳枕清和霍風冽都不免驚訝,畢竟一般花魁的花期是很短的。
“我們家的花魁娘子可是當年的江南第一美人,傳奇人物,十六歲獲封江南第一花魁娘子,時至今日還是沒有人能奪其風頭。哪怕是三十多,也有達官顯貴絡繹不絕的想要一親芳澤,但是花魁娘子早就已經不是單純的賣身了,這畫舫都是她自己開得,想要入她閣內,成為裙下之臣可不是那麽容易的,所以才有了問花會,今日趕巧,花魁娘子開了問花會,王老板癡迷娘子一定會參加,到時候公子就想辦法認識王老板就好了。”姑娘詳細的解釋了一遍。
但是解釋完了就見面前兩人神色古怪,姑娘有些不悅,覺得是他們不相信會有三十多的花魁。心中不滿道:“兩位不信,待會去看看就知道了。但是別怪我沒有提醒,可不能得罪花魁娘子,否則……娘子的客人們可是不會輕易放過折辱娘子的人。”
柳枕清立馬幹笑道:“信,自然是相信的,多謝妹妹解惑。”
可是突然,霍風冽開口道:“她的名號是?”
柳枕清嘴角一抽,就聽到姑娘說出了熟悉的名號。
“兮苒娘子。”
柳枕清趕緊咳了咳,不知道霍風冽是不是還記得這個人,只覺得解釋起來有些麻煩,只能找了個理由讓姑娘離開。
“那個……”柳枕清莫名有些心虛。
霍風冽卻轉移話題道:“待會打算怎麽接近王啓一行人?是直接接近,還是暗中觀察?”
柳枕清狐疑的看着霍風冽,見他神色冷淡,還以為他真的不記得,畢竟霍風冽那時候還小,最多聽兩句傳聞,哪有可能記得這麽深刻,卻沒看見他腳下已經不自然把木板震出裂紋了,垂下的眼眸中,是按捺不住的卑微妒意。
柳枕清順勢想了想,“直接接近應該不妥,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見過柳蕭竹,還是暗中觀察吧。”
不久,問花會開始,兩人按照之前姑娘給指的位置,提前蹲點廂房附近,假裝喝酒散客。
整個大廳都熱鬧了起來,那姑娘說的不錯,大部分的人都是沖着兮苒來的,原本以為兮苒那樣的花魁應該早早就贖身了,但是沒想到她竟然直接開起了畫舫,繼續這樣的生活,倒不是站在高處批評她的人生,只是有些感嘆和疑惑。
周圍的熱鬧聲在某一刻突然安靜了下來,只聽珠簾晃動,有人從高處走廊看臺處走了出來。
殊色依舊,不落紅顏,折腰步,步生蓮,風情萬種,柔弱無骨,一舉一動皆是不凡氣勢,比起年少時相見更多了一層媚骨入魂的魅力。
她依舊喜歡穿着一身大紅,如怒放的玫瑰,哪怕是隔了很遠,似乎都能嗅到花香。
柳枕清看得一陣恍惚,卻沒瞧見霍風冽正神色難看的看着他。
兮苒環顧一圈輕啓朱唇,聲音婉轉多情,光聽着就讓人骨頭酥麻,可是說話卻很直接。“多謝各位今晚的光臨,妾身榮之幸之,那就不多廢話了,今晚的問花會,價高者得。”
話音一落,底下的競價就開始了。
柳枕清和霍風冽也終于看見王老板從旁邊的廂房走了出來,随着他一起出來,一位看似武将的人,一位看着也是練武的,只是怎麽看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不知道是裝束還是長相都很奇怪。
三人來到走廊上,大概是喝多了一點,興致高昂,都參與了競價,還互相調侃,看最後花落誰家。
柳枕清正看着,就聽到霍風冽低頭道:“在這等我。”
說完就快速的退後,幾乎以不讓任何人察覺到的速度潛入房間?那前面的三人更是毫無反應。
不一會兒,霍風冽又出來了,二話不說直接帶着柳枕清一起退後。
顯然是勘察了裏面的情況,适合隐藏偷聽。
不過這倒是讓柳枕清想起上一次的遭遇,那時候可真是驚心動魄呢,只可惜錯過了機會。
柳枕清忍笑任由霍風冽帶着自己,“唉?裏面有香嗎?”
霍風冽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直接道:“沒有。”
“啊?”柳枕清語氣故意遺憾,然後又道:“我們還是躲在床底下?”
“不必,屋內有靠牆的大型石雕,是視野盲點,可遮擋身形。那兩人雖然會武,卻武功不高,不會發現我們。”
果然很快,兩人進了房間,霍風冽就把柳枕清塞入了石雕和牆壁的夾角處,自己站在稍微外面一點,而且這裏的位置嚴格來說是廂房琴室,且不說有沒有人過來彈琴,就算有也不可能回頭探頭探腦的去看石雕後面,更不用說,在中廳談事情的三人還隔着屏風呢。
見此寬容的偷聽場景,柳枕清瞬間沒了興致,多無趣啊。
很快,三個冤大頭進來了,顯然都是沒有競争成功。
只是其中一人語氣不善道:“哼,我看就是故意吸引客人的手段罷了,那競争的人我們最後也沒有見到,誰知道是不是內部串通好的。要是這艘船能到海上,看兄弟們不……”
另外兩個人倒是好脾氣,勸說了兩句。
可是柳枕清和霍風冽已經沒心思聽他們說的話了,因為第一個說話的人口音極為奇怪,而且說的話……
霍風冽看向柳枕清,柳枕清在霍風冽的手中寫上兩字:海寇;
霍風冽瞬間臉色一沉。
作者有話說:
今日第二更稍微遲一點,七點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