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我姓霍

對于練武之人而言, 這右手基本廢了。

柳枕清表情凝重,緊緊的抓住宋星幕的手腕。

宋星幕搖了搖頭,玻璃耳墜随之晃動, 反射着光芒。

“是我技不如人。”

柳枕清擡眸, 面無表情的看着宋星幕。

宋星幕滿臉不自在道:“我去京城,想要給某人收屍, 結果失敗了。”

當年, 宋星幕還在海上追殺海寇,結果剛剛下船,就收到傳信, 那人正是柳枕清的左右手白榆。

宋星幕簡直不敢信, 自己一下來就聽說自己的好兄弟柳枕清已經去世好幾日,而白榆傳信來是想要讓他幫忙收集證據證明世人唾罵的柳相爺并非如此。宋星幕來不及多想,就聽聞白榆已經出事,柳枕清的屍體被胡亂埋葬。

再也顧不得其他, 他趕去京城, 至少……至少他要給自己的兄弟收屍。

可是那時候屍身剛剛下葬,在柳枕清的墳墓旁, 埋伏了很多錦衣衛和東廠的高手, 他們是奉命抓所謂的奸臣同黨。自然埋伏在墳邊是最有效的。

“為何沖動行事!”柳枕清不敢置信道。

宋星幕挑眉道:“我以為我能行, 我的武功當時也不輸給霍飛寒啊。”

其實不是,他知道有埋伏, 知道太冒險, 但是……人人可在白日去唾棄柳枕清的墓碑, 明明是柳枕清打碎了自己的每一寸骨頭撐起了大周的傲骨, 他怎麽能容忍自己的兄弟再在那裏待下去, 那一幕幕場景看得他雙眼通紅, 所以哪怕是死也要把屍體帶走。

“可是你還是被打的很慘。”易川不留情面的爆料。

“你也去了?”柳枕清驚訝道。

易川點點頭道:“那時我在山裏學藝,也無意中聽說了柳相爺的事情,出來之後就去找他,結果他倒好,自己跑了。我只能趕去京城找他,等我趕到的時候,他都半死不活了,若不是遇到了高明的大夫,他死定了。治療到最後就只廢了這只手,但是光能下床行動也是一年後,那時候就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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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川看了霍風冽一眼,就沒繼續說了。

宋星幕輕描淡寫,易川倒是補充了完整。

柳枕清皺眉,剛想開口,宋星幕卻直接轉移話題道:“對了,當時不止我一個人。”

柳枕清一愣。

“柳喬也趕回來了。”宋星幕直接給了柳枕清一個重磅消息。

柳枕清渾身一震,“柳喬?!他還活着?”

宋星幕道:“我們是八年前分別的,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不清楚他的情況。當年我們在那邊巧遇,就一起行動了,他武功比我高,若不是最後他帶着我,我們也逃不出來,等我們養好傷,想再去的時候已經得知了那個消息,我問他接下來要如何,他說他身上還有未完成的任務,必須要去完成,就走了。”

柳枕清沉默了。

柳喬,他買下的奴隸,随身一塊破玉,玉上有喬字,因為是奴隸無名,所以柳枕清就把柳這個姓給他,喬就當他的名。

柳喬自小就是被人買來買去的奴隸,那時候他已經成了柳相爺,想要一個忠心耿耿的護衛,以後好方便幫他辦事,霍飛寒陪他找合适人選的時候,偶遇了柳喬。

霍飛寒從未這樣誇過一個人的根骨,更何況還是天生神力,所以他就買下柳喬,讓人教導他識字練武,事實證明霍飛寒的眼光錯不了,柳喬是武學天才,不出一年就來到他身邊當護衛,雖然人有點呆呆的,但是聽命辦事快狠準,剛剛當護衛時已經算是高手,在接下來的年間不斷進步,如同銅牆鐵壁護在柳枕清的身側,除了派他出去辦事的時候,不論多少暗殺,柳枕清從未受過外傷。

至此柳相爺有了文白榆武柳喬的左右手。

重生之後,柳枕清一直不敢想,找到白榆後,也只敢心中祈禱他一切安好。

可是對于柳喬的去向,柳枕清也不知道,因為他當時對臨走前的柳喬說,能走多遠走多遠,而且地點永遠不要告訴他,等執行完任務想去哪裏去哪裏。

當時柳喬吓到了,以為是柳枕清不要他了,跪着不肯動,柳枕清只能答應他執行完任務繼續回到他身邊當護衛。

而那個任務,柳枕清無法交給任何人,只有柳喬可以……

霍風冽見柳枕清發愣,就開口詢問道:“他走的時候傷勢養的如何?”

易川道:“基本恢複,身上沒有留下什麽隐患。”

“那小子武功是真的高。”宋星幕感嘆道。

柳枕清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謝謝,對不起,這類詞彙都壓在心口,說了仿佛是在折辱對方的的情誼,只能低頭仔細查看宋星幕的傷。

“待這裏的事情完成,你安排一下,正好跟我們一起去醫谷。”柳枕清沉聲道。

宋星幕正欲張口。

“必須去。”柳枕清直接道。

宋星幕也不再多說。

“所以你的兵權突然變動是因為皇上發現你去……”柳枕清問道。

宋星幕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些人可能不認識我吧,我雖然的确不爽現在的皇帝,但是公道的說我擅離職守,水軍這邊必然會傳出消息,懲罰我是應該的,而且我養病一年也不能帶領水軍。就是讓我回來這件事情……帝王心難測,你說說他是什麽意思?”

柳枕清沉默一會兒道:“你說的,帝王心難測。”

也許元珏是知道這裏出了問題,不得不把宋星幕調回來。否則時機有點太湊巧了,而且他也看到了宋星幕的實力,他不會浪費這麽一員水中将軍。他需要一個這樣的人才為他守住大周水域。

夜晚,宋星幕想要送柳枕清回客棧。

“不必。”柳枕清開口道。

宋星幕故意調笑道:“幹嘛呀,你可是我內人,我不送你不像樣。”

一旁的易川一聽此言,頓時驚愕的瞪大雙眼,而準備隐身起來的霍風冽冷眼掃了過來。

“給我安排一輛馬車送我回去就行,風冽也不用與我同行,隐在暗處。”柳枕清直接道。

霍風冽看向柳枕清。

宋星幕挑挑眉,“看來是有什麽用意了,釣魚呢?”

柳枕清點點頭,“只是有些好奇,試試看吧。”

很快,宋星幕帶着人來到水寨前,安排好馬車和馬夫,擺出依依不舍的模樣,搖晃着手送別。那架勢一看就是送別喜愛之人。

直到馬車離開,宋星幕還癡情遙望。

“喂,你不是真的看上他了吧。”易川突然出口道。

宋星幕回頭笑看易川道:“喲,吃醋了?”

易川皺眉道:“你要跟霍将軍搶嗎?”

“啊?”宋星幕一愣驚訝的看着易川。

易川道:“雖然之前柳公子說霍将軍喜歡的是柳相爺,但是我怎麽看霍将軍喜歡的都是現在的這個柳公子啊。”

宋星幕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你都看出來了?”

“這不是很明顯嗎?”易川一副理所應當道。

宋星幕簡直被逗笑了,“是啊,很明顯,不過你不是讨厭男風嗎?竟然還八卦這種事情。”

易川不爽的瞪了宋星幕一眼,他讨厭不是歧視,是因為家中兄長的遭遇,所以心理上受不了。

“放心,我和他是兄弟。”宋星幕笑着道。

“你以前也說跟柳相爺是兄弟,你還不是喜歡他,雖然你表面上是一個花花公子,但其實……”易川吐槽着。

宋星幕趕緊打住,不敢置信道:“你說啥?你哪裏來的誤會啊。”

“難道不是,你能喜歡男人,柳相爺長得那麽好看,你還為他不惜赴死。”

宋星幕嘴角抽搐,“不是,而且……其他暫時不說,他柳枕清比我好看嗎?”

易川點頭。

宋星幕小心眼發作,立馬道:“也不知道是誰當初第一眼相中的是我,不是柳枕清,而且還要跟我拜堂,強行親了……”

易川瞬間炸毛,捂着耳朵就跑。

……

馬車晃晃悠悠離開水寨,還沒有走出水軍的守衛範圍,突然就停了。

柳枕清閉目養神,預測着接下來的情況。

一個在宋星幕心中占有分量,還跟宋星幕出現在畫舫抓人現場以及水牢的文弱公子,很适合試探,套話,威脅或者劫持。

“車上是什麽人?”

“回官爺的話,是宋将軍的一個友人。”

聽着對話聲,說不上多詫異,來者應該是趙海程。

不知道能不能釣上這條大魚。

卻聽下方趙海程道:“既然是宋将軍的貴客,這夜晚不安寧,也不能這般簡陋的送走。”

随即就對着馬車壁敲了敲,“公子,在下是趙海程,之前有見過,正好我要去街上,不妨讓我送你,這樣也安全些。”

“那就麻煩趙副将了。”柳枕清淡淡開口道。

誰知話音剛落,馬車就晃動了一下,很快一個高大的身影掀開馬車簾鑽了進來。

柳枕清笑臉相迎,趙海程倒是禮貌見禮,只是突然馬車又晃動了一下,差點讓趙海程栽倒。

趙海程沉聲對着旁邊的門簾道:“小心馭馬,別驚吓了客人。”

“小人明白,也不知怎麽了……”

馬車開始緩緩起行。

趙海程沒多想,直接坐了下來。

而柳枕清卻靠着車壁,勾起嘴角。看得面前的趙海程一陣愣神。

隔着木板有輕微的敲擊聲,聲音被車輪滾動的動靜掩蓋,但是柳枕清能感覺到震動,顯然霍風冽不願意遠程保護了,他此刻就坐在馬車尾部,時刻防備。

“公子……”趙海程開口到:“不知道怎麽稱呼?”

柳枕清沒想到這趙海程進來後開口竟然這麽……普通寒暄。

“在下……”柳枕清眼珠一轉,柳這個姓還是過于忌諱了,笑着道:“姓霍。”

趙海程一愣,霍畢竟是大姓,不免讓人聯想起了鎮國大将軍。

“難道是城內霍家別院……”

柳枕清擺擺手道:“不是,巧合而已,你說的是鎮國大将軍的霍家吧,人家都是武人,我一個文人……而且是來自南邊群島。”

趙海程點點頭,覺得也是,道:“看來霍公子是跟我們宋将軍在南邊群島認識的,這是來探友?”

柳枕清有些意外的看着趙海程,難道趙海程看出他跟宋星幕不是一對?那戲不是白演了。于是故意露出一副羞澀的姿态道:“宋将軍年紀不小了,所以我想……”

趙海程聽得一愣,臉色微變道:“霍公子難道沒有聽說過宋将軍的大名嗎?我見霍公子看上去是比較單純的讀書人,就提醒你一句,我們這裏人人都知道,宋将軍男女不忌,喜新厭舊,感情方面不太忠貞,霍公子若想要良伴,宋将軍絕對不是良人。”

趙海程一段話說完,柳枕清都聽傻了。

不來逼問,不來套話,怎麽變成苦勸了?這是什麽套路,柳枕清的大腦高速運轉都有些看不懂。

難道趙海程就是單純的讨厭宋星幕,看不慣他的作為,或者他家有人被宋星幕辜負過,才處處跟宋星幕作對?是他們想多了?

等等,好像也不用這麽好心的管陌生人吧。

柳枕清疑惑的盯着趙海程看了一會兒,但是趙海程卻從一開始堅定對視到最後不由的閃躲。

這一下頓時把柳枕清驚吓的夠嗆,

這趙海程是不是看上他了?

柳枕清真的是一陣無語了,這釣上來的是什麽魚啊。現在柳枕清是知道為什麽趙海程幾次看他了,罷了,已經沒興趣說下去。

“多謝趙副将提醒,這些我都是早就知道的。”

趙海程一聽,頓時不悅的看着柳枕清,那眼神仿佛在看腦子不好使的戀愛腦似的。

不過趙海程似乎真心想要勸說他,“霍公子何必執迷不悟,你會被傷害的。”

柳枕清心中冷笑,道:“我不覺得,在下這輩子若是選擇男人共度一生,只想選擇一個英雄,尤其是那種保家衛國的大英雄,哪怕他花心,但是至少他對大周忠心,對百姓負責,守山河海域無恙,這樣就足以掩蓋他所有的缺點。”

趙海程聽得一愣,不知道是被柳枕清的觀念驚到了,還是被其中無意中帶上的嘲諷諷刺了。總之臉色不是很好看。

敢說我朋友,那就不能怪我欺負人了。

柳枕清笑道:“趙副将,難道不覺得宋将軍是一個英雄嗎?他鏟除過多少海寇,保護過多少大周百姓,總比那些明明是大周人卻為了一己私欲跟海寇勾結的男子強,這樣的男子怎麽能不讓我崇拜呢。”

趙海程似乎聽不下去道:“他是有功,但是造孽的也不少。”

柳枕清一愣,“什麽?趙副将怕不是有什麽誤會吧,宋将軍可沒有危害過大周百姓,就算手染鮮血也是為了大周。”

只見趙海程似乎壓抑着怒火道:“霍公子果然太單純了,他可是跟柳枕清那個害國害民的大奸臣同流合污過,害死過的大周人可不少。”

柳枕清默默的看着趙海程,想起他是上京告狀的人,不由輕笑:“我怎麽聽說他們關系不好。”

“他可是為了去給柳枕清收屍,擅離職守的家夥。怎麽可能關系不好,不過是外人不明真相,以訛傳訛罷了。”

柳枕清一驚,這都知道?

“雖然有錯,但是情有可原,難道他擅離職守時造成過很嚴重的問題嗎?”柳枕清不由的根據趙海程的反應分析了一下。

但是之前也聽易川他們說過,皇上沒有處罰嚴重也是因為哪怕當時擅離職守,交接混亂,也沒有對周圍造成什麽麻煩,皇上才小懲大誡,要不然罪名都能扣死。

海寇的攻擊時常會有,總不能把那段時間的攻擊全部怪在宋星幕的身上吧,而且就算宋星幕在,該攻擊的還是會攻擊啊。

“是不是你的家人……”柳枕清試探道。

趙海程卻很快恢複正常笑着道:“我只是為百姓們抱不平罷了。不說其他,就光憑他跟大奸臣柳枕清是好兄弟這一點,我想霍公子也應該不會再想不開了吧。”

柳枕清嘴角抽搐,他還真成了某些污點的代名詞了。不過想想也好笑,這家夥一邊對他有意思,一邊還當着他的面罵他。

柳枕清實在有些分不清,這家夥到底是随大流,還是真的因為他做過的某些事情而遭受過牽連,受過傷害,所以才這般痛恨他。可是他記得在這一片,他只打過海寇啊。

柳枕清:“你很恨柳枕清?有什麽原因嗎?”

趙海程擡眸看着柳枕清,見他神态柔和,仿佛在關心,就不免被感染的流出了一絲真實的情緒,“天下恨他的人太多了,他作惡多端,根本不需要什麽原因。”

哪怕趙海程沒有說出口,但是柳枕清的确從他眼眸中看到了徹骨的恨意。

看來還真不是一般的影響,更不是随大流。

“你見過他?”柳枕清随口一問。

趙海程卻眼神一空,随即臉色難看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你是副将嘛,我以為你會見過他本人,我有些好奇。”

“那種惡人,真寧願從未見過。”

作者有話說:

啊啊,我又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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