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表白
聽見布帛被撕碎的聲音, 江璀雪遲疑地低頭,剛低到一半,下巴又被人強勢擡起, 嘴唇被封住,呼吸受阻,她下意識掙紮,尖尖的牙齒使勁兒咬下去。
“嘶——”
裴希退開,擡手拭去嘴角的血珠,低眸盯着揮拳的小醉鬼, 哂笑:“長本事了。”
大晚上跑出去喝酒, 還敢咬他。
手腕驟地被捉牢摁在頭頂,那只大手鐵鉗一樣有勁,她絲毫動彈不得, 江璀雪急得用腳亂踹。
裴希冷着臉, 拿空閑那只手托起她的背, 膝蓋一收。
這下江璀雪完全動不了了, 就只剩下一張嘴叨叨個不停,她哼哼唧唧:“我要我男朋友,我要我的男朋友親我, 不要你唔唔——”
嘴也被堵住。
直到她徹底沒精力鬧騰, 裴希才退開, 抵着她的嘴唇呼吸微促:“江璀雪, 你還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嗎?”
“我當然知道!”江璀雪別開腦袋不理他:“就不告訴你。”
迷糊間有一只手掰過她的臉, 冷淡的聲音莫名好聽:“看清楚, 我是誰?”
江璀雪努力睜大眼睛, 看到那張逆着光被燈影勾勒得深邃俊逸的臉, 喃喃道:“裴希。”
還不算太傻。
裴希松開她的手腕, 扯過被子遮住她的身子。
“裴希……我好想你。”
她突然委屈得不得了:“你已經兩小時二十八分鐘沒回我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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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飛機上,沒收到。”
知道她在說醉話,裴希還是忍不住解釋。
她眼睛裏淚光湧動,像一汪清泉綴在小巧的臉蛋上,聲音哽咽:“那你還愛我嗎?”
裴希:“愛。”
“你不理我的時候,我就以為你遇到危險了。”
“傻麽,我能遇到什麽危險?”
“我以為……”她的聲音夾雜着委屈的鼻音:“以為你被外面的小妖精抓走了。”
裴希低頭,深眸緊盯着她:“哪還有你這麽能鬧的小妖精。”
“那你讓我抓走,好不好?”
小姑娘細細的胳膊環上來,絲被滑落,她嬌聲嬌氣:“人家想要你。”
裴希一僵:“你醉了。”
“沒醉。”她不依不饒:“別人家男朋友都要履行職責的。”
“什麽職責?”
“當然是讓女朋友舒舒服服的睡覺呀。”
她現在這個樣子,裴希想到一個詞,酒後亂——
猝不及防被扯下去,“咔嗒”一聲,皮帶扣被撥開,裴希僵着脊梁眼角微跳,認命般伏下去,下颌放在江璀雪單薄的肩上,閉了閉眼,側頭,語氣無奈:“想怎麽要我?”
江璀雪平時有多乖,喝醉後就有多鬧騰。
她像個小妖精,控制着他的理智按她的要求步步淪陷,裴希能清晰感知到自己的自制力在一點一點崩塌。
他曲起指節,很輕地往裏戳了一小節。
江璀雪被定住了似的,揚起脖頸,身體不受控制地變得狂亂。
裴希:“好了麽?”
回答他的是一陣低低的啜泣。
裴希收回手,給她蓋好被子,低下頭,閉眼深吸一口氣,轉身去浴室。
江璀雪做了一個搖搖欲墜的夢。
像一腳踏空,身體被一只大手托着在半空輕輕漂浮,恍恍惚惚間,那手輕揉慢撚時快時慢,使得她始終降不下去。
那感覺熟悉又陌生,她好像聽見裴希壓抑着嗓不停地喊她“寶寶”,她心甘情願墜落下去,之後黑暗将她吞噬。
醒來發現自己幹幹淨淨躺在被窩裏,江璀雪三魂六魄都被吓飛了。
秒針一下一下地跳過。
半分鐘後,宕機的大腦重啓。
一系列場景在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她跟米娅去酒吧,然後發現她生日裴希沒回消息,不開心想試試米娅的酒。
然後。
然後,她見到了裴希。
她昨晚喝的暈乎乎,覺得不可能在這兒見到裴希,所以把他當成假的。
江璀雪終于意識到,昨晚她“指揮”裴希做的一切不是夢。
她居然,居然讓他這樣,那樣,還,那樣!
江璀雪默默地呆坐了幾分鐘,擡手一巴掌蓋住臉。
可惜沒能把自己拍暈。
那就——裝傻!
樓下有人在說話,是Linda跟裴希用英文在交流,裴希問附近能不能買到新鮮雞塊跟土豆,Linda說冰箱裏就有,裴希讓她下班,午飯他來做,Linda很開心地走了。
江璀雪低頭,咬住被子傻笑。
裴希說英語聲音好蘇好好聽!
不過,不如昨晚在她耳邊叫“寶寶”的時候性感。
“笑什麽。”
裴希站在卧室門口,襯衣袖子随意地卷在臂彎,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衣擺整齊地收進西褲,勾勒出勁瘦養眼的腰線。
秀色可餐,江璀雪突然不覺得餓了。
她把自己裹成只蠶寶寶,偏頭睨着他,眼神花癡:“二十五天沒見,我男朋友又變帥了。”
“有用嗎?”裴希語氣不鹹不淡:“這麽帥還是逃不開替身的命運。”
江璀雪被噎了一下。
穩住。
——他一定是在試探她!
“……替身?什麽替身?是電影嗎?好看嗎?”
裴希“嗯”了聲:“是電影,成人電影。想看嗎?我錄下來了。”
錄……下!來!了?
江璀雪身上蠶寶寶的“外衣”一松,磕磕巴巴:“你,你還有這嗜好啊?”
裴希:“不行嗎?”
“行是行,就是……”不對,她怎麽上當了?
“好呀。”江璀雪得意道:“你給我看看。”反正他肯定沒有。
裴希垂眸瞥見那張狡黠的小臉,勾了勾嘴角,長腿一邁,一個箭步在江璀雪跟前站定。
不知道為什麽,江璀雪這一秒很想躲。
裴希在她邊上坐下,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劃,點進了相冊。
他掀起眼皮,手指停在一段時長8分鐘的視頻上。
“确定要看?”
看到視頻暫停的那張大床,江璀雪心亂如麻,表面淡定:“也,沒怎麽着,不就是讓你碰了我幾下嘛,我不、不看。”她別開臉。
裴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忘記了,但還記得讓我碰了幾下?”
“……”
裴希點開視頻,江璀雪心一驚,撲過去搶奪手機,裴希舉起手臂,江璀雪身高不夠,站在床墊上跳起來都夠不着。
裴希哂笑一聲,伸手一把撈起她,轉過屏幕。
腳下有床墊,江璀雪難得跟他平視,輕輕咽了咽口水:“是我能看的嗎?”
裴希摟緊她。
“看。”
江璀雪垂下眼,豁出去似地攥住他的袖子:“放吧。”
然而這段視頻是一套空蕩蕩的房子,卧室的床上根本沒人。
裴希嘴角微彎:“家裏準備裝的新風格概念圖,喜歡嗎?”
好不容易做的心理建設白忙活一場:“你騙人!”江璀雪氣得埋頭咬他。
裴希不痛不癢睨着她,下颌微擡:“不裝了?”
江璀雪還想垂死掙紮着狡辯:“我那是——”
裴希手一揮:“穿上。”
頭頂罩下來件寬松的衣服,江璀雪像只破土而出的小地鼠,腦袋剛鑽出去,就被裴希打橫抱起。
江璀雪将腦袋埋進他懷裏:“你要帶我去哪兒?”
“洗澡。”裴希說,“摟着只小髒貓睡一宿,差點兒失眠。”
江璀雪半掀起眼偷瞥頭頂的男人:“你是要幫我洗澡嗎?”
裴希低眸:“昨晚沒夠?”
江璀雪腦子裏嗡地斷了一根弦:“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
裴希低頭,呼吸撲打在她臉頰邊:“迫不及待想當女人了?”
江璀雪被他這低音炮撩得全身骨頭都酥掉。
“我、我自己洗。”
江璀雪在浴缸裏泡了一會兒,全身筋骨都得以舒緩,等她吹完頭發磨磨唧唧下樓,裴希已經做好了午飯。
土豆塊軟糯入口即化,雞塊Q彈入味,裴希不僅其他讓人舒服的技術精進,廚藝也更上一層樓了。
想到未來十個月她都吃不到這樣的美味,江璀雪心裏又開始惆悵,一個下午悶悶不樂。
裴希後天下午有場很重要的應酬,只能陪江璀雪待到晚上。
他沒倒時差,連熬兩個通宵,眼睑下有了一層薄青,江璀雪心疼,拉起他的手:“你傻呀,陪我過生日不用來,打個視頻就好了。”
她昨天生氣是因為他突然失聯,又不是生他不來陪她過生日的氣。
裴希說:“視頻看少點味道。”
“嗯?什麽味道呀?”
“跟我來。”裴希牽着她下樓。
他坐到鋼琴前,側頭看着她,一雙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跳動,悅耳動聽的前奏響起。
是一首《生日快樂》。
這是江璀雪第一次聽裴希彈鋼琴,他穿着幹淨的白襯衫,暖光燈傾照在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恍然間像是重回初見他那天。
“祝你生日快樂……”
裴希聲線偏低,唱歌時一雙深邃黑眸專注在她臉上,磁性的嗓音被染上三分寵溺。
安靜蟄伏的清磁低音像是能穿透心髒,江璀雪聽到他開口的第一句,只覺得心髒裏的弓弦都被拉滿。
裴希接着唱:“祝你生日快樂。”
江璀雪聽見自己鼓噪的心跳,萬弦齊發,她整顆心髒都在顫栗。
裴希對着她唱完生日歌,擡手低喚:“寶寶,過來。”
江璀雪慢慢走到他身邊。
“生日禮物。”
他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了兩幅畫。
裴希出生豪門世家,爺爺又是著名畫家,他會畫畫不奇怪,只是他看上去不像是那種願意浪費時間在作畫這件事上的人。
江璀雪不太确定道:“你畫的?”
“上次看你在學,就想畫一幅送你。”裴希說,“打開看看。”
江璀雪将視線從他臉上挪到畫卷上,打開第一幅。
畫卷展開,畫中人映入眼簾,少女穿着衛衣百褶裙,長發及腰,安安靜靜站在病床邊,驀地回眸看向另一張病床上的男人。男人穿着白襯衫,扣子松了兩粒,袖子上染了一小片血跡。
這是江璀雪和裴希第一次相遇的場景。
那天她太緊張,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态。而此時,看到畫中“裴希”的眼神,她突然意識到,裴希可能,也喜歡了她很久。
“江璀雪。”
裴希突然叫她全名,江璀雪有點不習慣,揚臉望他:“……怎麽了嗎?”
“沒什麽,就是突然想起,我還沒正式向你表白過。”裴希低眸,目光深邃:“想聽嗎?”
他的眼神不再壓抑克制,是男人看女人那種毫不掩飾心意的熾烈直白。
江璀雪沒由來的緊張:“可、可以。”
裴希鼻腔滾出聲低笑:“可以什麽?”
“什麽都……可以。”江璀雪緊張到摳手指。
手被捉住,裴希擡起她的臉,垂眸對上她的眼睛,然後一字一頓:“江璀雪,我喜——”他頓了兩秒,像是在思考該怎麽準确表達。
面對商政兩界巅峰人物依然能做到鎮定自若的男人,對着心上人竟顯露出不易察覺的無措。
“很喜歡你。”
“江璀雪,我很喜歡你。”
雖然已經在一起三年,聽見裴希說這句話,江璀雪還是會有最初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眼前人是遙不可及的天之驕子,與她之間隔着山與海,她只是不願被愛情逼得面目全非,刻意不去細想那些阻礙,只想當個傻子黏着他,不顧一切,不計後果交付一場初戀。
不代表她不會自卑。
她一直以為裴希是被她纏煩了,不忍心拒絕,再加上他媽媽有意,考量過後才提出跟她在一起。
如果哪天裴希突然告訴她,他不愛了要分開,她會毫不猶豫的放手祝他一生順遂。
她沒想到裴希和她有同樣的經歷。
如果不是一眼心動,他複原不出那天的場景,筆下的她也不會這樣傳神。
原來他們早在第一眼就認定彼此。
那些被刻意掩埋起來,她不願面對的情感隐患瞬間不複存在。
江璀雪內心深處藏着的不安終于化作歡喜的淚水奪眶而出。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