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平等的開始

LP-9監獄星的航空港是個過分荒涼的地方。這裏沒有服務人員,簡陋的設施也被蒙在了一層破敗的灰土色中。穿梭器孤零零地懸浮在半空中,感應到車主靠近,自動降下開了門。

雪蘭拉着晏南登上了車後座,保镖和律師坐上前座,很快穿梭器便騰起脫離了這裏低矮的大氣層,來到靜谧無垠的太空,鑽入了等候在大氣層外的一艘私人星艦中。

消殺和平壓過程完成後,雪蘭率先走下穿梭器,向晏南介紹道:“這是我的私人星艦,獨角獸號。”他沖着晏南彎起唇,“你知道什麽是獨角獸嗎?”

一行人邁入敞開的電梯,晏南跟着雪蘭站在後方,輕聲道:“曾經聽人說過,一種地球古代傳說中的神話生物。為什麽要這麽命名?”

“因為我喜歡獨角獸。”簡單回答後,雪蘭反問他道,“關于獨角獸,你還知道什麽?”

回溯着久遠的記憶,晏南答道:“獨角獸的形象源自于馬,通體雪白,額心有一只彩色的角,看見會有好運……我只記得這些。”

“很全面了,”雪蘭彎起唇角,勾住晏南的手指,軟綿地逼問他道,“這麽無聊的事你也肯聽完記下,誰跟你說了這些?”

說話間電梯升到二層,律師走了下去,保镖看向雪蘭,用目光詢問他的指示。雪蘭沒等晏南的回應,停下調情,看了眼保镖手中抱着的靈能吸收器。“我們會在我的艙室,到時間了你來敲門,在那之前不用跟着我。”

保镖應聲後走下電梯,雪蘭看向晏南,輕飄地訓誡道:“不要進行愚蠢的嘗試,因為不會有效,只會讓我對你失望。我願意試着相信你,你會辜負我的信任嗎?”

晏南靜靜看他片刻,擡起交握的手,輕緩地親在了對方手背,“你解救了我的人生,給了我希望,我對你只有感激。你怎麽看待我都好,但正如我先前所言,這一切對我而言并非交易,我會珍惜能夠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只會對你好,不會傷害你,時間會證明我的心意。”

如果換個人說這話,雪蘭可能已經将對方拉上床了。但晏南這樣對他說,卻令他的情緒有了更多層次,既想熱烈地親吻對方,又酸澀地想對他好。

雪蘭出了口氣,體貼些有什麽錯呢,對方經歷了這麽多苦難才走到他面前,難道不值得他的溫柔嗎。

他笑着将晏南拉出了電梯,“走吧,我帶你在獨角獸號上轉一圈。”

獨角獸號是一艘民用私人星艦,內部以銀藍交織的線條為底色,設計兼具科技感和舒适度。不包括最下層的輪機和機庫,一共有三層。最上層是雪蘭的艙室、客艙和醫療室,中層是艦橋、會議室和休閑區,下層則是開放式廚房及用餐區、船員休息區和休眠倉。

雪蘭帶晏南去了他最喜歡的一個艙室——位于中層的左舷瞭望臺。

那間艙室有着極為開闊的整面扛壓玻璃,地燈柔暗散落在角落,不會喧賓奪主,一進門視野便被無垠的夜空所占滿,漆黑的底色中閃爍着遠近不一的微光,将宇宙壯闊的美感展示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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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流轉的星空之中,雪蘭看向出了神的晏南,輕輕問道:“你在想什麽?”

晏南凝視着沒有盡頭的遠方,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過去五年了,地球怎麽樣了?”

雪蘭愣了下,想起了先前看過的資料內容——晏南出生于首都圈,童年卻是在地球上度過的。他父母在他出生後就分開了,他跟着母親,在一片名為南加州的海岸線上成長到了六歲,之後被父親接去了首都圈。

也許他對地球上發生的悲劇懷抱愧疚吧,雪蘭在心裏嘆了口氣,告訴他道:“五年前地球被毀得太過徹底,只能重建,所以聯邦政府幹脆将地球納入了蓋亞星球改造計劃。你應該知道的,蓋亞星球改造以十二年為一單位,一般都要三五個單位以上,在那之前地球無法住人。災難後的幸存者早已被遷去了其他宜居星球,殘存的生物也被保留帶走。進展一單位發布一次,現在情況如何誰也不知道。要我猜的話,大概此刻什麽也沒有,只有沙土、水分和大氣。”

見晏南始終不開口,雪蘭便從身後抱住了他的腰,将他的注意力喚回了自己身上,“晏南,你餓不餓?獨角獸號上的廚師羅賓是我用重金挖來的。你該嘗嘗他的手藝,他的菜肴會令人感到幸福。走吧,陪我去用餐。”

在羅賓那裏點了香煎三文魚配時蔬,雪蘭吩咐他做好後送至自己艙室。看着空蕩的用餐區,晏南問了句,不在這吃嗎。

雪蘭将他的手向後拉,令他走近一步來到自己面前,之後微揚着頭,調情道:“我想跟你獨處,你不想嗎?”

晏南以親吻回應了他。不熱烈,卻足夠親昵。

雪蘭當下心跳便亂了,一路抿唇不語,拉着晏南去了星艦上層。進入自己艙室後,他一把将對方抱住了。

艙室內靜極了,氣氛卻已暧昧升溫。雪蘭手箍在對方腰上,臉埋在對方身上,深重地呼吸着。他腦海中正在天人交戰——

這人已經在他房間裏了,床就在旁邊,為什麽非要慢慢來?

溫柔可以之後再溫柔,戀愛也可以之後再談,颠倒一下順序有影響嗎?

……

相較于雪蘭的迫切,晏南則顯得冷靜很多,只是擡手摟住了對方的腰。打量了一圈艙室的環境,他目光掠過金屬桌面上的擺件,詢問道:“雪蘭,桌上有照片,能給我介紹一下嗎?”

“......”

戀愛這件事執行起來比想象中困難許多。想起對方說想了解他的話,雪蘭很輕地嘆了口氣,反省了自己因上頭而跳步驟的行為。

他控制着自己放開對方,走入艙室深處,拿過桌上的照片介紹道:“這是我過去在倫特星的朋友。”

照片上兩個男孩抱在一起倒在草坪上,笑得很開心。看着照片裏熟悉的面孔,雪蘭的心情逐漸變黯,身體中的火苗也悄然熄去了。

“他比我年長幾歲,是個很有冒險精神的人。小時候我被他帶着蹚遍了附近星系,有一回跑得太遠,還被星際海盜劫持了,差點被撕票……”

腦海中記憶已經模糊了,但抱在一起時劫後餘生的感受卻像發生在昨天一般清晰。他還記得薛文緊緊抱着他說——“雪蘭,我說了不會讓你有事的!”他當時有氣無力地回摟着對方,口中罵着髒話,心裏卻想着,一起經歷過生死的朋友,應該一輩子都分不開。

可是他們分開得很簡單。

“後來我搬去了首都圈,圈子不同了,慢慢就不聯系了。”

他放下照片,彎唇道:“要不是有照片,再過幾年可能連他長什麽樣都不記得了。”

手忽然被握住了,身旁傳來晏南的聲音,有些輕緩,像是在安慰他,“小時候那個跟我說獨角獸的人,也已經離開我的人生很久了。”

雪蘭回過頭,看見了晏南平靜的面容。雖然在一起的時間還很短暫,但他已逐漸能從對方寡淡的表達中觸摸到其真實的情緒。

晏南只說了那個朋友,可他真正失去的卻遠不只如此。

在左舷瞭望臺,面對着太空,他曾長久的沉默。也許除卻愧疚,他也在挂念這位友人,思念他的母親,悼念他的父親。

失去了全世界,只孤零零剩下了自己,那種滋味,大概比死亡還要難受。

雪蘭不知道自己的同理心怎麽會突然過剩,但他控制不了心底裏已經泛濫的情緒。他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對晏南的心疼。他從未這樣過,這還是頭一次。

一點點握緊了對方的手,他轉身面對晏南,認真道:“以後就不一樣了,你有我了,我們可以互相作伴。”

晏南回視着他,緩緩道:“是這樣。”

雖然之前就答應了要認真戀愛,但直到這一刻,雪蘭才真正将晏南看做了一個平等的戀愛對象,而不是可以随意對待的、自己的屬物。

靜默片晌,雪蘭抿了抿唇,拉開抽屜拿出了另一副相框,将照片展示向對方,“既然要好好開始,晏南,有件事我應該向你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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