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德州撲克

獨角獸號在恒星大角耀眼的光輝中輕巧地彎轉、減速,駛入了星環塞巴的星港中。

高度發達的旅游業造就了塞巴寬闊無際的星港,從獨角獸號上下來,放眼望去便是一條條懸空的金屬棧道,其互相平行,排布成了整齊而壯觀的鐵灰色矩陣。棧道忙碌而有序地接納着出入港的星艦和人員,一頭連接着單個的星際泊入港,另一頭則直接通向自動化入關口。說是自動化入關口,其實也并非全然自動,仍有加載了AI系統的合成兵士協助把關。

雪蘭望了眼入關口處的兩位端着超速粒子槍的合成兵士,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身後帶着的那名不明人員會令他卡在入關口,落地的舒心感瞬間消退一空。

他有些頭疼地轉向了身後保镖扛在肩頭的、仍未蘇醒的女孩,“……報警了嗎?”

“沒有,雪蘭先生,需要我現在聯系警方嗎?”

已經預見到麻煩将至的雪蘭深深嘆了口氣,“不用。”他招呼剛從星艦上下來的律師,“龐律師,我想請您去關口報案說明一下這名女士的身份問題,我會在獨角獸號上等候問詢。”

“樂意為您效勞,雪蘭先生。”律師爽快地應了,确認地詢問道,“您是想将其帶走還是交由警方處理?”

過去兩天的航行中,趕至奈布拉星系的星警聯系了獨角獸號,通知他們找到了戰鬥員福特的屍體,會将其運送去首都星警局做進一步安置。

而從月宮空間站救出的那名女孩則遲遲沒有蘇醒。通過治療儀掃描,确認了她身上并未植入能夠識別身份的終端。這女孩也許就是個從未蘇醒過的徹頭徹尾的實驗生物——是的,即使看過治療儀出具的檢測報告證實了她只是一名普通人類,雪蘭卻仍在懷疑是因為儀器精密度不夠而并未檢測出女孩的真實狀況。

他始終并不把女孩當做一個健全的人來看待,而只是将其當做了一個……麻煩。

為自己的生活添堵從來不是雪蘭會做的事。原本就準備将女孩交由星警處置,雖然計劃發生了變化,但他的想法仍保持不變。

“我對她不感興趣,”雪蘭簡單道,“請您将她交給警方。”

律師再次應下就要離開,晏南卻忽然出聲,問律師道:“交給警方之後,她會怎麽樣?”

律師頓了下,沒有立刻答他的話,而是看向了雪蘭。雪蘭知道晏南的在意源自于對方的那一頭類似友人的頭發後,便不再往心裏去,對上律師請示的目光便點了下頭。

得到首肯後,律師答道:“晏南先生,警方會為她做身份驗證,找尋其親屬。如果她的DNA并不在數據庫中,導致無法驗證,那麽僅憑她的人類身份,便能夠得到人類聯邦的基本公民權。警察和福利機構會協助對其進行安置和社會融入,幫助她自食其力,請您放心。”

晏南得到答案後不再開口,雪蘭便幫他向律師道了謝。律師禮節周到地颔首致意,跟着保镖一道,前往了入關口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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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人走後,雪蘭就要返回獨角獸號。準備去拉晏南手的時候,他留意到晏南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

那頭玫瑰色的長發上帶走了他的目光,他靜靜目送其遠去,鐵灰色的眼眸閃動着與平常不同的、少有的波瀾。

單一冷硬色澤的星港中,那長發确實豔麗得奪目。雪蘭跟着他看了一會,握住了他的手腕,半真半假地嗔笑道:“別看了,再看我要吃醋了。”

晏南聞言便收回了視線,像回神似的自然。他微轉手腕掙脫了雪蘭的手,之後又将其撈住重新牽好。并未解釋自己,他率先邁步,拉着雪蘭返回了獨角獸號。

艦船上,暫時無法入關的艦員們已經在用餐區玩起了德州撲克。雪蘭二人路過時,一名艦員向他們發出了邀請,“雪蘭先生、晏南先生,一起嗎?”

雪蘭看向晏南,“你會嗎?”

晏南搖了下頭。

雪蘭勾住他的手,笑得很漂亮,“我教你,你過來抱着我。”

晏南并不應聲,動作卻十分順從。他走過去落了座,張開臂彎,将雪蘭抱去了腿上。

雪蘭坐好後示意充當荷官的艦員發牌。兩張底牌被放在了桌面上,雪蘭貼着桌面一點點摸起,看了個角便蓋了回去,随手扔了枚底注的籌碼到餐桌正中。

其他人看牌時,雪蘭向後靠在了晏南身上,偏過頭,以一個幾乎親到他臉頰的距離,悄聲問他,“看見我們的牌面了嗎?”

雪蘭沒穿西裝外套,只穿了一層單薄的襯衣,溫熱的軀體若有似無地貼着他,輕淺的香水味直往他鼻腔裏鑽。

周圍的艦員對他們二人的親密視而不見,下注的下注,看牌的看牌,毫不在意地嬉笑聊天——雪蘭身邊的人似乎都是這樣知分寸,懂事得毫無例外。

微熱的呼吸撲在臉上,有些癢,酥麻感順着皮膚悄然蔓延。晏南不是感覺不到,但他只是眼睫垂了下便沒了動作,甚至沒有下意識的條件反射。

“沒有。”晏南靜靜答道。

雪蘭發出了很軟的“哼”聲,向下的音調,帶着一點鼻音,不知是在撒嬌還是在嘲他。之後便重新探身去拿牌,倒扣着從桌面上取下,拉起他的手,将紙牌放進了他掌中,“你自己看,不要被其他人看見牌面。”

那之後,雪蘭并未直接收回手,而是順着他手背輕飄地向下撫了下,才将手施施然收了回去。

即使那只手已經收了回去,皮膚上卻留下了酥麻的觸覺。晏南頓了下才緩緩垂眸去看牌。手裏交疊的兩張牌,一張是梅花五,另一張是方片八——代表了什麽,他全然不知。

看過底牌後,他将其重新倒扣着放回了桌面上,目光落在了雪蘭臉上,等候他的講解。

對上他的目光,雪蘭很輕快地笑了聲,又靠回了他身上,貼着他耳畔,以悄悄話的音量跟他說起了德州撲克的規則,“這兩張是底牌,一會荷官會陸續發三張公共牌……”

不知是否是故意,雪蘭的氣息有些重,每個字都帶着癢意和撩人的濕熱感落在他耳骨上,難以言喻的酥麻順着耳骨一路向後蔓延,麻痹了脖頸,再侵略至後背……

“……黑桃同花順是皇家同花順,之後是其他花色的同花順,再之後是四條和一張雜牌,四條就是四張不同花色的同樣牌型,然後是葫蘆……”

狀似輕描淡寫,實則故意調情地說完後,雪蘭稍微退開了,不着痕跡地觀察起晏南的反應。

晏南在整個過程中沒有半點躲閃,聽完也只是耳骨被他的呼吸烘烤得泛了微紅,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反饋,襯衣衣襟處露出的那一段皓白的脖頸依然幹淨如初雪,沒有一絲薄汗——仿佛在對牛彈琴。

真是塊木頭。雪蘭在心裏罵了句。

這兩晚也是如此。即便睡在一起,交頸相擁,親密得仿佛随時都能發生些什麽,可對方卻始終沒有半點不軌的意圖,讓抱腰就工工整整地将手搭在腰上,整夜過去都不會偏移哪怕一公分。

明明在床下時,他時常會被晏南突如其來的擁抱或親吻打個措手不及,可上了床這人卻會變得格外保守,像是個徹頭徹尾的正人君子——真叫人摸不着頭腦。

也許就如對方所言,想要認真,想要證明之類吧,畢竟自己也的确給了對方這樣的暗示。

大概告白坦言了自己變化的心境會對現狀有所幫助,但雪蘭不打算這麽做。太早了,有交淺言深之嫌,說出來對方也不一定會信——說實話如果不是發生在他自己身上,他也會覺得像個笑話。

……

算了,慢慢來吧。雪蘭放棄了思考。

沒了撩晏南的興致,他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了游戲上。瞟了一圈衆人的神色,他坐直身子,向前挪了些,将手肘撐在了桌沿上。按了下壓在桌面上的爛牌,他自信滿滿地抛出去幾枚籌碼,給游戲的刺激度填了把火,“加注。”

随着他的動作,他身體更加向前,幾乎坐在了晏南的膝頭,對方搭在他腰間的手也差些要脫離開來。

那原本毫無存在感的手忽然間向前探了些,加重力道按在他腹前,似乎想将他往後抱,但還未真正有所動作又頓住了,片刻後克制地落了回去,不施力地貼在他側腰,像是從未動過。

這些動作是極為細微的,過程也不過幾秒,但雪蘭還是留意到這份意料之外的挽留。

專注于牌面的心思當即分了岔,很快他便軟綿地重新靠坐回去,偏頭看向晏南,輕聲細語地跟他說:“下一輪怎麽加注,我聽你的。”

慢點怎麽了,雪蘭心想,慢點有什麽不好,慢節奏中發掘出的隐秘甜蜜比上床來得甜多了——這種事首都圈那些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畜生是不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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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們三個給了我動力,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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