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要照看好他

雪蘭是被門鈴聲吵醒的。坐起來時仍覺得頭暈眼花,勉強提振精神起身下床,穿過昏暗的房間,走到了門邊。

打開門時,雪蘭看見了一位頭戴藍色小帽的機器人送餐員,“這裏是膳食坊,請拿好您的餐點。”

雪蘭緩慢眨了下眼,問道:“訂餐人是誰?”

“訂餐人是——”機器人頓了下,似在讀取,“子、都。”

雪蘭皺了下眉,确認道:“沒送錯嗎?報一下收餐人。”

“收餐人是——雪、蘭。”

“……”雪蘭從機器手臂中接過餐點,“謝謝,簽收。”

再進屋時,雪蘭拿着餐點找地方放,這才發現這房子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客廳裏什麽也沒有,僅有一張沙發和一張咖啡桌。

“……”雪蘭毫無胃口,也厭煩了嘔吐,将餐點放在咖啡桌上,默然回了卧房。将身上已經皺巴的西裝脫光扔在地上,他只穿內褲鑽回了被褥中。

軍士昨晚留下的軍服被當作抱枕勒在懷裏,已經起了褶皺,但雪蘭沒有體諒對方、或者完好歸還的意思,反而将其團得更緊了些,壓在胃上,閉上眼繼續睡覺。

一天過去,當子都踏着夕光進門時,發現房間一如昨夜離開時一般寂靜。四處看了圈,他很快在咖啡桌上看見了沒有打開過的餐點。

默了會後,他脫下軍靴,走入了房門虛掩的卧室中。床上厚重的被褥可見隐約的線條起伏,他走到床頭蹲跪下來,看見了雪蘭的上半張臉,眼皮閉攏着,呼吸均勻,看似仍睡得深沉。

在原地沉思了會,他起身退了出去,将卧房的門輕輕關嚴了。來到咖啡桌前,他将軍團長買的飯拆開,看了一眼,發現葷素、營養搭配得十分均衡。他每日跟軍團長在一起,對方自己都吃得十分簡單,卻會額外花費心思給雪蘭配餐。

“......”

自控地不去深究這件事,他去廚房找出餐具,将餐點轉移加熱後,重新擺回餐桌。正在加熱豆漿時,聽見門鈴被按響了。

子都靜了下,放下豆漿杯,走過去打開了門。是一名機器人外賣員,送了晚餐過來。簽收後,子都關上門,拿着餐點轉身,對上了不知何時打開了卧室門的雪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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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單手撐着門,沒有穿衣服,袒露着漂亮的身子,就這麽不言不語地看着子都。

子都沒有回避垂眼,目光在對方臉上停了下,拿着餐點走去了桌邊,“醒了就去洗一下,把衣服穿上,過來吃飯。”

“……你叫子都?”雪蘭無視他的話,沉沉問了句。

“是。”子都放下餐點,站直了看他。

雪蘭意味不明地“哼”了聲,把門摔上了。“我不吃,你走吧。”一句不耐的話隔着門板傳了過來。隔了幾秒後,門裏又一句,“鑰匙留下。”

一會後,當雪蘭即将重新睡去時,卧室的門被輕敲了兩下。“幹什麽?”雪蘭睜開眼問道。

“雪蘭,我需要我的軍服。”對方在門外道。

雪蘭将團在被子裏的軍服抽出來看了眼,昨晚板正的衣服,如今已被他的汗液浸濕,變得像鹹菜幹。默了兩秒,雪蘭鎮定道:“這件給我吧,你去申請件新的。”

“……”也許是因為無語,兩秒後,對方道,“我進來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将門推開了。雪蘭來不及阻止,愣了下,迅速将軍服重新塞回了被子中。

子都走到床頭蹲下,看着雪蘭的眼睛,輕聲道:“你喜歡我回去幫你申請一件新的,但這件不行。”

雪蘭将臉往被子裏埋了埋,只留了一雙眼睛在被沿外,“這件為什麽不行?”

“因為是我的,”子都道,“給你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雪蘭聽懂了他的意思,很快道:“晏南不會在意的,如果是軍部會有責罰,你就讓他幫你解釋一下,重新申請一件不行嗎。”

“……”子都靜了會,放棄了理論般垂了下眼,将手按在了被邊,語氣不重地威脅道,“你自己給我,還是要我動手拿。”

雪蘭臉繃住了,跟子都對視兩秒後,将軍服抽出來扔在了被面上,翻身背對子都道:“給你了,我要睡了,出去。”

感覺到被面上的軍服被人輕輕拿了起來,雪蘭越發将臉埋在了被子裏,靜默無聲,裝作對軍服的現狀毫不知情。

“你需要什麽,我去給你買回來。”以為會聽見質問,但靜了幾秒後,對方卻已換了話題。

“什麽都需要,”雪蘭微微轉過身看他,“這裏什麽都沒有。”

“好,那一項一項來,洗漱用具你需要什麽,品牌有什麽要求……”

将洗漱用具的要求說完後,子都陷入了沉默,這些東西聽起來全然陌生,他甚至不知道該去哪買。

将臉掩在被子中的人忽然嗤笑了聲,子都擡眸看去,靜默着沒作聲。雪蘭将臉探出來,眉目平靜,仿佛剛才嘲笑對方的人不是他,“等我之後自己買吧,你就随便買一些日用品好了,換洗的衣褲也買一些,還有內褲。”

沉默了兩秒,子都問道:“尺碼是?”

雪蘭報了衣褲的尺碼,之後朝他勾了下手指,示意他接近。子都靜默片瞬,垂眸靠了過去。雪蘭的唇若有似乎地貼在他耳骨上,說情話似的,輕輕念了個內褲的尺碼。

子都退了回去,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那只被雪蘭說過悄悄話的耳朵卻隐隐染上了薄紅。他沒有去碰那只燒起的耳朵,仿佛什麽也沒發生,站起身道:“我現在去買,你不睡了就去把飯吃了。”

當子都走到門口時,身後傳來了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

“上校,耳朵是你的敏感帶嗎?”

子都頓了下便擡步走了,沒有理會對方的調侃。

房間重新陷入寂靜,雪蘭很快沒了精神,頭依舊暈眩沉重。沒有按對方的意思起身去進食,他怠倦地蜷縮着,再次睡了過去。

子都買好東西回去時,時間已入了夜,本以為這人已經起床,可進了門才知,對方仍在沉睡。咖啡桌上的早午餐加熱過又重新冷下,而晚餐根本就沒有打開。子都低微地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物品,将早午餐蓋好扔了,晚餐凍入了冰箱。

去卧室檢查過雪蘭的狀态後,他将卧室門合攏,開始歸置買來的物品。全部整理完已臨近午夜,他再次打開卧室門,來到床頭查看雪蘭。

無邊夜色下,對方正睡得深沉。靜默看了會,他直起身,離開了卧房。沒有按照對方的意思留下鑰匙,他将門鎖好,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翌日清晨,他例行去軍團長處彙報情況。

“報告長官,”站在了眉目清冷的軍團長面前,他卻突然不知道該彙報些什麽,靜默了一會,如實說道,“……雪蘭,睡了一天。”

軍團長果然不滿意這個回答,眉心蹙了起來,問他道:“他頭暈惡心的症狀好些了嗎?”

“……不知道,長官。”

“額頂的傷愈合得怎麽樣?”

“……不清楚,長官。”

軍團長神色越發冷肅,沉默了一會,對着穿着禮服的副官道:“你常服外套在哪?”

“拿回來了,已經送去幹洗了。”子都站得筆直,回答得鎮靜。

軍團長“嗯”了聲,“他昨天吃飯了嗎,吃了多少?”

“他沒吃,長官。”

靜默了會,軍團長吩咐道:“這兩周你每天中午、晚上去找他一趟,把他叫起來,看着他吃完再走。”

“……”子都一時間沒有應聲。

軍團長一雙冷漠的鐵灰色眼瞳便凝在了他臉上,聽不出情緒地問道:“上校,有什麽困難?”

子都立刻立正背手,昂首看着前方應聲道:“沒有,長官!”頓了幾秒,他聲音低了些,“只是,往返藝術區需兩小時,您只有我一位副官,我擔心中午去會影響您這裏的行程。”

“不會,”軍團長道,“你趕回來就直接來我身邊,不用在意場合。”

“是,長官。”

軍團長站起身,繞過了寬大的書桌,來到子都面前,靜靜看了他一眼,從口袋中掏出了紅、藍色兩管藥膏,“監督他抹藥,一日兩次,先紅後藍,直到沒疤為止。”

子都沉默着接過藥膏,重新背手,“是,長官。”

軍團長沒有返回桌案後,就這麽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子都,如果你給他買了什麽,記得找我報銷。”

子都靜了片刻,從口袋中掏出一張清單,交出去道:“長官,他要求的東西不好買,我只在附近買了些日用品。”

軍團長拿着清單看了眼,擡眸道:“我給他買好,寄到你宿舍,你給他帶過去。”

“是,長官。”子都聲音有些消沉,似乎對自己的表現并不滿意。

軍團長收起清單,放緩了語氣,對這位一直以來表現優越、卻在雪蘭那裏受了挫的副官道:“子都,我不方便見他。這些事不在你的職責範圍內,只是我個人的請求。我知道這很繁瑣、也很考驗心力,但如果你能幫我看顧好他,我會十分感激。”

被聯邦兵士們憧憬的軍團長、自己欽慕的上級,正誠懇地拜托他幫助自己,子都心情複雜,生出了一種被信念驅動的使命感。

對上了對方那雙深澈的灰眸,他鄭重應道:“是,長官,我會盡力!”

“嗯”了聲,軍團長轉身回到桌案後,“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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