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喜歡到極致是什麽
那句話仿佛一個預兆,預示着改變的到來。
當晚當晏南回家時,隔着窗戶看見了同過去的漆黑寂靜不同的暖光,一進門便在門邊的立櫃旁看前來迎接自己的雪蘭。
他在抱怨,像在做夢一般,對着自己撒嬌,“你怎麽才回來,三文魚都幹得不能吃了。”
晏南有幾秒沒能說出話來。
他分辨不清究竟,對方那一吻是為什麽,如今又在想什麽?
理智在告訴他,遲來的告白改變不了過去造成的傷害,眼前發生的這一切不會是因為他希望的理由。
狄蘭·托馬斯的詩中說,“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警鐘在心中敲,沉默了好一陣,想着該問清楚,身體卻失去了控制。
他看見自己走近了,停在雪蘭面前,像入了獵人圈套的獸,獠牙和利爪沒了用,只會低頭看着對方,認真說:“我很餓了,幹了也沒關系。”
時間靜止了一瞬,對方看着他笑了。
那一刻,警惕像是被掐熄的燭火,只剩下指尖的一撮飛灰,周遭的一切在他眼中淡去,只有眼前人亮得鮮明。
也許人就是這樣,事不關己時可以客觀冷靜,但當對象換成自己時,便只能看見自己想看的,只肯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可能是瘋了。
看着他的眼睛,對方輕輕覆上了他的手,“來嗎?”
深淵就在眼前,跳下去生死未知。沒有人在背後推他,他卻看了看,自己躍了下去。
“嗯,走。”
軍團長平靜地應了。
手上傳來微弱的拉力,他不過剛進家門,還未擦淨軍靴上的融雪,脫下厚重的大衣,放下手裏的羊皮手套,可卻像是無法抵抗這力道,對方一拉,他便走了。
晏南從發現自己喜歡雪蘭,到懷疑不僅是喜歡,只用了不到半月。
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只是在沙發上,他将雪蘭擁在懷裏,想跟他商量周末要不要一起出門野餐。
話還未說,對上那雙眼便失了思緒,心跳得亂七八糟,意識到時,自己已經在小心翼翼地親吻對方的側臉。
他從不覺得自己是重欲的人,甚至多數情況下都本心地感到厭煩,排斥的心理也時常出現,可如今情況卻反了過來。
他總是想要碰觸對方,怎麽也停不下來,不斷想要更進一步——欲望深重得仿佛沒有底限,連他自己都難以理解。
雪蘭不會躲開他,也會順勢回應,但他能從對方細微的反應中感覺到,對方并沒有這樣的渴望——這是令他理智回顱的良藥。
很快他便退了回去,将即将雪崩的欲望壓回,輕輕抹平雪面,好似本就無事發生,平常地跟對方說起了周末的拟定安排。
聽說可以出門,雪蘭似乎很開心,眼睛一瞬間亮起,下一刻那雙軟唇便貼了上來。
一口氣斷在肺中,他扶着對方的腰,接受了這一吻。不是深吻,只親了嘴唇,對方便退了回去,拉着他的手問:“去哪野餐?”
他說了一處坐标和行星名稱,還未仔細描述,對方便驚喜道:“要離開首都圈?我以為你要帶我去塞尼格斯的中央公園、神殿公園之類的……謝謝。”
手臂纏上脖頸,對方再次阖眼獻上親吻。這一回認真多了,對方靠仰在他臂彎間,微張着唇,吐氣如蘭。
欲望就像餘溫尚存的炭火,稍稍吹一口氣,火苗便會再次爆開。吮吻着柔軟的唇肉,手臂在腰後越收越緊,已是快要控制不住。
手剛有向下撫去的意向,雪蘭便輕微抗拒地推了他一下。
動作靜住,力道松下,他沉默着放開了對方。不是生氣,只是有些失落。
不想讓對方看出什麽,他很快整理好了情緒,重新看過去,彎了下唇道:“要在那露營,住一晚上,你以前露營過嗎?”
雪蘭默了片刻,回答道:“有過一兩次,別人帶我去的,感覺沒什麽意思,就是換個地方——”說到這話音頓止,跟晏南對視了一瞬,他別開眼,欲蓋彌彰地補全了這句話,“吃飯。”
雖然雪蘭及時停住改了說辭,但晏南已猜出了他本來要說的話——“做愛”,是想這麽說吧。
只一剎,大腦便構畫出了圖景。
不是不知道雪蘭過去的感情經歷豐富,但被這樣不經意地提到,卻還是如同一把刀刺進心口,難受得發窒。
晏南默了好一會,卻還是沒能說出妥善的回複。靈能起伏已越發明顯,他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裏。
“不想露營就算了,在林子裏走走,當天趕回來就好,”他站起身,看了下手表,指針上方的波線已開始抖動,“我去準備一下材料,下午有個會。”
當晏南說完前半句內容時,雪蘭坐直了些,似乎想些說什麽,但聽見他說要準備材料時,便沒有說出口,只順應道:“好,你去。”
晏南走上樓梯時,背上已開始出汗。他快步進入書房,将手伸進了靈能電擊儀中,趕在手表鳴警前令其停止了震動。
雖然電擊疼得神經像要裂開,但晏南卻松了口氣。
如果手表響了,那接下來的幾天他大概要在軍檢所渡過了,跟雪蘭的出行便也會因此泡湯,還好守住了承諾。
兩天後,周五的晚上,晏南往飛行器上搬運次日所需裝備時,看新聞的雪蘭默默跟了過去。
在飛行器旁,雪蘭看了圈晏南已經放上去的行李,拉開拉鏈檢視了背包後,轉向了一旁看着他的晏南,“我之前覺得露營沒意思是因為帶我去的人沒意思,但跟你去,我想試試露營,應該會挺有趣的。”
握住晏南的手晃了下,他軟聲道:“你去裝帳篷和睡袋嘛,我看見你買了。”
靜了片刻,晏南回握住他的手,應聲道:“好。”
搬運行李時,晏南察覺了自己的變化——
對方簡單的一句話,将心口困了兩天的郁結化解得一幹二淨,提着沉重的裝備下樓也突然成了令人心情愉悅的事。
情緒、狀态、甚至想法,皆因對方影響妥協,可他卻不知驚醒,反而沉溺其中,盼着更深的陷落。
驀然間,腳步不易覺察地停頓一瞬,一個從未出現過的字詞躍現在了他心裏——
喜歡得要了命,會變成什麽......
“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