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慕織一籌莫展地回了教室。
想到那封情書,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誰寫的，明明是寫給戎恒的, 為什麽會出現在她的位置上。
此時大家都在上自習課，當時紀覓夏臉色低沉的把慕織叫走，董丹秋不免擔心, 現在看她情緒不高的回來，關心地問：“怎麽了？紀老師找你什麽事？”
慕織小聲和董丹秋講了下來龍去脈, 末了，董丹秋忽然道：“我想起來了，今天早上我看到八班有個女生好像在我們這排逗留過。”
當時她以為是女生是來找人的，沒多想。
“她幹嘛往我桌裏塞這個？”慕織正困惑時，她前排的女生轉過身, 輕咳了一下，小聲問：“慕織, 老師叫你是不是因為一封情書？”
她愣了下，點頭, “你的？”
“不是不是，是我朋友給戎恒的，她不知道我們調座位了，所以就放錯了。”
慕織：......
難怪, 她現在的位置, 是戎恒之前的。
“情書呢？”
“被老師收走了。”
“......好倒黴。”
慕織：......
是她好倒黴好麽！
一場烏龍，結果她被老師叫過去教育一頓，還被叫了家長, 慕織心裏有點憋屈, 一天都蔫蔫的, 興致不高。
手機微信收到戎恒的消息，他也在問：【老師叫你有什麽事嗎？】
慕織：【沒事兒，和我聊了下學習上的問題。】
既然紀覓夏沒有和戎恒講，她也不想多生事端。
戎恒：【感覺你從辦公室回來就不是很開心。】
慕織微愣，扭頭，隔着中間一排朝戎恒的方向望了望。
他是一直在關注着自己嗎？
董丹秋說戎恒喜歡她，剛開始她堅信不太可能，可現在她也有點懷疑，但戎恒表現的很自然，沒有激進，調座位後，這是兩人第一次交流，還是在微信上。
慕織不想去深究，尤其在學習如此緊張的氛圍下，她連葉先生都不敢多想一分。
但今天這事，她總覺得葉先生和她還沒完，剛才那副模樣，明顯是有話要說。
果然，晚上就收到了他的微信，他問：【你最近，經常和戎恒晚自習的時候一起出去？】
慕織心虛，心裏邊打鼓，邊問：【最近是多近？】
葉舟：【一周。】
她暗暗松口氣，回道：【沒有，我們調了座位後就沒一起了。】
葉舟：【一周前一起過？】
慕織真的覺得他很擅長抓人漏洞，于是，老老實實和他講了下偶爾陪董丹秋去便利店打工的事情。
葉舟點開語音聽了聽，眉心微蹙，索性也直接發了語音：【打工？你很缺錢嗎？】
聲音聽起來就有些不悅，慕織解釋：【只是陪同學，我在一旁做題。】
葉舟：【你陪同學，他去幹什麽？】
慕織：【不知道。】
葉舟：【今天那封信，誰寫給他的？】
慕織：【不知道。】
反正不是她。
葉舟：【他是不是喜歡你？】
慕織：【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戎恒什麽心思。
回完，對話框裏忽然安靜了下來，慕織還有點好奇，為什麽葉先生忽然不再繼續盤問了。
過了一會兒，上面開始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很快，他又發來一條：【一問三不知？】
慕織下意識往上拉了下聊天記錄，看到自己确實回了三遍‘不知道’，頓時也有點無奈，她說：【你問一個我知道的。】
葉舟：【不問了。】
慕織：【問吧問吧，這次我肯定知道，我發誓。】
那頭的人似乎在想應該怎麽問，片刻後，界面裏跳出一條：【你有多少根頭發。】
慕織：？？？？
她一愣，抽了抽嘴角，不知該做出什麽表情，無語地回了一連串的問號。
葉舟還在堅持問：【不是說你知道？多少根？】
慕織想，不能如他願，于是，快速在網上搜了下‘人有多少根頭發’，瞥了眼頁面上的結果，胡謅一句：【11.65萬根。】
葉舟：【？？？？】
葉舟：【你數過？】
還帶零頭的。
慕織一本正經：【數過！】
葉舟：......
慕織：【要不有時間你親自數數我頭上有沒有這麽多？】
葉舟啞然，他眼角帶了笑意，有些無奈道：【算了，你贏了。】
可小丫頭并不打算這麽輕易放過他，【你還沒數，怎麽知道自己輸了？】
他低笑一聲，仿佛能想象出她理直氣壯叫板的模樣，索性把手上的文件往桌子裏一推，拿着手機悠閑地靠在座椅上，按住語音，幽幽道：【要我說，你頭上0根。】
慕織：【看不見我這一頭濃密的發量嗎，怎麽可能！】
葉舟：【信不信趁你晚上睡着不注意，我全給你剃光？】
慕織：......
她有些震驚地盯着最後那句話，有些不敢想象、也難以想象他說這句戲谑的話時是怎樣的一副表情。
一本正經的吓唬她、戲谑她。
這是她不曾見過的葉先生。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在民宿、偷畫Baron的畫像被他發現時，他似笑非笑又帶着不懷好意的聲調，問：“缺人體模特嗎？你看我怎麽樣？”
也是這麽一本正經的裝壞。
慕織一時陷入沉默，想想Baron，再想想葉先生，她覺得，除了兩人性格上天壤之別，還是有很多共同點。
尤其是在和她講題方面，解決問題的思路都是一樣的。
她心裏多少有點底，只是還缺少有力确鑿的證據。
葉舟見小丫頭安靜了，認為是自己的話吓到了她，不由得又開始安撫：【逗你的，早點休息。】
慕織：【葉先生，我有沒有說過，你和我一個網友很像？】
葉舟剛想收起手機，看到這條消息頓時滞了下。
慕織：【但我不記得他的模樣，只感覺你們行事作風有點類似。】
他沉思片刻，想問“如何像”，還未發送，見她又問了一句：【葉先生，你真不記得是哪一年去的青石鎮了嗎？】
葉舟手指一頓，微微蹙眉，突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慕織：【你送我那個陶瓷筆筒，相思樹紅花盛開，說明你去青石時正逢花季，而它五年一開。】
小丫頭心思很敏捷。葉舟暗暗琢磨她的意思。
慕織：【今年又是相思樹開花的一年，所以，是五年前？】
如果是，便和Baron在民宿的時間對上。
但葉舟并沒直接回應，而是不确定道：【或許是十年前？】
慕織先是一怔，随後笑了笑，順着他的話應：【可能吧。】
既然不想說，她不再問便是。
周五時，慕織向白芊羽打聽葉舟的課程排表，白芊羽向她發了一個鏈接，是科工大的論壇，上面有各個院系教授的個人簡介，還有他們最近一周的排課安排。
慕織在一排排證件照名單中慢慢劃着，頓時，那張熟悉俊美的五官跳入視線，她手指一頓，盯着葉舟這張證件照慢慢欣賞。
很少能看到有人能把證件照拍得這麽好看，360度無死角，在這一些上了年紀的教授裏脫穎而出，很容易就讓人注意到。
慕織看到，他底下的點贊和評論最多，從長相到人品再到能力，無一不是贊美。看到這些內容，她為他開心也因他自豪。
葉先生真的走到哪裏都是一道光。
首頁最熱的幾條帖子之一便是關于葉舟的，标題是：論今日葉教授Q聊天軟件上的好友性別。
慕織看到這個被标紅的醒目标題時下意識一愣，腦子裏首當其沖的困惑是，葉先生現在竟然還用Q軟件？
許是“Q軟件”這個東西觸動了她，心底有個聲音牽引着她點了進去。
被發帖人贊過的其中一條下面人氣最高，慕織手指微顫的展開評論，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緊張，明明自己心底已經隐約猜到了結果，但在這确鑿的證據前，還是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
“小腦袋瓜裝太多，先吃飯，我有工作。如果無聊，可以想想什麽時候讓我請你吃飯，時間你定，我随時。”
“這口吻，如果誰敢說對方是個男的，我給他洗一個月襪子。”
“如果是親戚家的小男孩呢？襪子還洗嗎？”
“敢問，你們誰對自己家的小男孩這麽有耐心？還哄着？我不打他就不錯了。”
......
這一層吵得熱火朝天，但慕織的視線沒再往下移，定定地盯着第一條沒動。她把這句話一個一個字拆開又組合，默讀了一遍又一遍，刻在了腦海裏。
慕織滞了良久，然後動作迫切的打開Q軟件，找到Baron的對話框拉到那天兩人的這句對話，她放到一起對比了一下，确定一字不差時，心裏忽然迷茫起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如此感覺，Baron就是葉舟，她那些不确定的猜想都被證實，她應該高興的，但，一想到她曾和Baron講過的那些少女心事，又覺得羞愧至極。
所以，葉先生一直都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她的心思，只是他從不回應，用這虛幻的網絡當掩蓋。
慕織感覺自己沒辦法再面對他了。
她不止一次試探，每次，他不是左顧而言他，就是有意回避。以他的智慧，他不會看不出她的意圖，只是她不戳破，他也不坦誠。
慕織心煩意亂，抱着手機趴在床上。這時，葉舟突然的來電讓她一個激靈，她瞬間坐起來，眼睛瞪得圓圓的，盯着來電沒動。
董丹秋提醒了她一下，她接通後放在耳邊沒說話。
“慕織？”葉舟的聲音依舊溫和。
她悶悶的‘嗯’了一聲，聽他問：“明天周末回來嗎？”
“不了。”她穩了穩心神，說：“下周有個考試。”
那頭靜默了一瞬，說：“好，等你考完，房子快收工了，有時間陪你去看看。”
“嗯。”她有好多話想問，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早點休......”
“葉先生。”慕織出聲打斷他。
葉舟邊漫不經心地查看電腦上的郵件，邊問：“怎麽了？”
“你說讓我去聽你上課，還作數嗎？”
“我的課都在周一至周五，你時間上恐怕錯不開。”
“沒有周六日的嗎？”
他默了默，說：“暫時沒有。”
除了節假日在學校安排的講座，但最近确實沒有計劃。
電話裏的小丫頭有些失望，“那好吧，我多關注一下你的排課表。”
葉舟先是沒有反應過來，而後，倏然問：“排課表？你從哪裏看的？”
“你們學校論壇啊。”
他滞了幾秒，似想起什麽，蹙眉打開了科工大的論壇。曾經那條被置頂的帖子已經往下降了，但依然帶着Hot标簽，十分顯目的擺在那裏。
葉舟捏捏眉心，感覺整個太陽穴在隐隐跳個不停。
其實之前論壇裏不止一次發過有關他的話題，但他從未去關注過，也不是很在意學生們讨論什麽，所以，那次之後他并沒有放心上。
只是，不曾想有一天會被她看到。
葉舟握着手機的長指緊了緊，沉吟片刻，低聲問：“有沒有什麽想問的？”
“沒有啊。”慕織的語氣很自然。
“真的沒有？”
“沒有，”她頓了頓，反問：“還是，你想讓我問你什麽？”
葉舟沉默一瞬，輕聲問：“你不來我這裏，确實是因為下周有考試？”
“嗯，真的有哇，不信你問紀老師。”
他眉心皺的更緊了，“我和她一直沒聯系。”
“哦。”
“不信？”
慕織一愣，“信啊。”
她所有的心思都在Baron就是葉先生這個問題上，只覺得他這話問得奇怪，但也沒心情細想。
她握着手機，醞釀了許久，開口說道：“葉先生，有時間補給我一個你的畫像吧。”
被她壓在皮箱最底層那個未完成的素描，此刻人物的五官忽然在腦海裏清晰了起來，但是，它依然是初二那年的遺憾。
葉舟眼皮一跳，心也仿佛在半空懸挂了起來。他一時握着手機沒說話，兩人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靜得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過了良久，葉舟又仿佛是松了口氣，柔聲回：“好。”
他說：“讓你光明正大的畫。”
慕織想到那年她藏在閣樓窗戶下，偷偷摸摸的樣子，兀自彎唇笑了，“說好了，一言為定。”
“嗯，”那頭聲音低沉寵溺，“一言為定。”
他說：“騙你的是小狗。”
作者有話說：
慕織：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