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俞淩波雖然不是女孩子裏個子比較嬌小的那一類, 但她這樣一個很能夠激發人保護欲的漂亮女孩，手裏卻拿着一把火力很猛的大家夥——這種畫面所給到人的反差感還是會強烈到連腎上腺激素都加速分泌。

俞淩波顯然是有所準備的，就等着趙昊宇自投羅網。可趙昊宇卻是完全不明白眼下的情況怎麽就變成了這樣。這也是他在進行計劃時所完全未有想到過的可能性。

但面對着俞淩波的武力威懾, 他只好先配合對方, 面對着牆, 把手向上舉，并貼住牆。

“我可以解釋。”趙昊宇想要向身為“女主”的俞淩波解釋他剛才的冒犯舉動。

可俞淩波卻只說：“是嗎？可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把槍挂在了身上, 在趙昊宇轉頭看向她所在的方向時, 直接從趙昊宇的身後開始了搜身。

屋子裏此刻還是一片黑暗。所有的燈都被關上了。這間屋子裏的窗簾倒是拉着的，那讓外面的燈光能夠稍稍透進這裏一些。

可這樣的環境，卻反而比完完全全的黑暗要更為暧昧, 也讓人的感官比白天的時候還要更為敏銳。

當俞淩波的手落到趙昊宇的肩膀上的時候，他的呼吸就一下子亂了。但只是這樣的話，他還能很快調整過來，忍着。可偏偏，俞淩波的手從他的肩膀上一路往下, 來到了他的腰上，然後還要從後往前，完完全全地碰一遍。

終于, 趙昊宇在俞淩波碰到他的腰側一處時，一個吸氣。

趙昊宇實在是理解不了，把放在牆上的手拿了下來，并試圖轉身，問道：“能告訴我, 你在做什麽嗎？”

怎料俞淩波卻是立刻用手肘把人摁了回去, 手肘的力氣不夠, 她就連膝蓋也一起上了。

“搜身你不明白嗎！”

俞淩波雖然是主動去搜身的，可眼下的情況還是讓她感到了尴尬。

而且，當她又是一個用力地把手放回到了她剛剛搜到的地方時，她的手上還傳來了趙昊宇那隔着一層襯衣的，腹部肌肉的觸感。

那和她平時摸到自己的腰和肚皮時的感覺還怪不一樣的。

就好像……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物質。

當趙昊宇的呼吸聲随着她的動作而變得粗重，感覺很不對勁的俞淩波停頓了一下動作。而後，她就感覺到手下的肌肉還會随着粗重的呼吸而一起一伏。

俞淩波深吸一口氣，問：“你能嚴肅一點嗎？”

趙昊宇雖然是好脾氣的人，但在這種時候，他也在說話時帶上了情緒：“那能勞煩你的動作再嚴肅一點嗎？”

俞淩波……反應了那麽幾秒鐘，而後還放在趙昊宇腹部上的手就一下彈開了。

她連耳朵都紅了，氣急敗壞地問道：“你槍呢？”

趙昊宇簡直一頭霧水，卻還是耐着性子問道：“什麽槍？”

俞淩波：“裝什麽傻？我剛剛都聽到你把槍上.膛了。”

見趙昊宇一下答不上來，俞淩波又說道：“兩腳分開！”

趙昊宇轉向一旁的臉上出現了極為明顯的疑惑，甚至是懷疑。那讓俞淩波氣得用槍托不輕不重地打了他一下：“快點，我看看腿上有沒有綁刀。”

俞淩波的動作和語氣都是兇悍的。

可當她面對一個背對着她的，腰線和臀腿線條都特別出色的異性時，她到底還是尴尬得厲害。

尤其是當她把視線……放到趙昊宇的臀部往下的部分時，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應該從趙昊宇的大腿以下哪個部分開始“搜身”。

從上面一點開始吧，位置太尴尬。而且還容易誤觸“危險地帶”，被人誤會她這是在攜槍猥.亵。

從下面一點開始吧，又可能摸了個寂寞。

“清白”這種東西，對于俞淩波來說雖然不重要，可一想到從這一分鐘起她就可能已經“不清白”了，俞淩波還是會很崩潰！

最後，她只得對趙昊宇說：“你把鞋脫了，踢遠一點！”

等到趙昊宇把她說的話全都照做了之後，俞淩波這才收了槍，将其挂在自己的身上。她正對着趙昊宇，十分戒備地向後慢慢靠到了進門處走廊的一邊。

關燈之前還暧昧得仿佛就要發生些什麽的兩人此刻就只是防備心很重地看着彼此，一人靠着一堵牆。

趙昊宇：“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俞淩波：“自保。”

趙昊宇：“這樣自保？”

此時兩人的眼睛已稍稍适應了一點黑暗。那也就讓俞淩波能夠看清趙昊宇的輪廓，以及大致的動作了。

趙昊宇似乎是扯了扯有些亂了的衣服，也看向了他此時只穿着襪子的腳。

見狀，俞淩波清了清嗓子，跳過趙昊宇的問題，直接問：“你呢？”

最開始敲了她的門，而後只說了一句“得罪了”就做出了失禮舉動的人，可是趙昊宇。這一局，他們倆頂天算是2:1。她得兩分，趙昊宇拿一分，沒誰是什麽也沒做的。

可趙昊宇卻是說出了讓俞淩波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

趙昊宇：“我在嘗試創造出一種狀态。”

俞淩波：“什麽？”

趙昊宇繼續解釋道：“一種能暫時屏蔽世界對于你的監視的狀态。”

趙昊宇稍稍停頓了片刻，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俞淩波的身上，探究地問道：“你認為成功了嗎？”

俞淩波愣住了，連抓着槍的手都松開了些許。

先前她太過緊張了，以至于都沒有去注意這些。但現在趙昊宇的話一出，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像……那些突然在她腦袋裏的字的确就是在幾分鐘之前，突然……不再繼續寫下去了？

而且，她剛剛做了那麽多過火的事，彈幕好像也沒有出現？

那些總是突兀地出現在她的腦袋裏，告訴她這些不能做、那些不可以的聲音，也完全啞火了。

如果說，她對男主做出“這樣又那樣”的事是被允許的，那麽她身為女主，卻是對男主做出了這麽不友好的行為，這也是可以的嗎？

不，這應當不是創造出了這個故事的作者所希望的。

畢竟，她才幾分鐘之前還看到了應當是由作者所寫下的，祂的煩心事。

這個世界的造物主不希望她對于“男主”抱有這麽強的敵意。

半晌過後，俞淩波終于對趙昊宇緩慢地，卻是十分肯定地點了頭。

見趙昊宇一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俞淩波便走向房間進門處的開關，要去把燈給打開了，和趙昊宇好好地談一談。

可趙昊宇卻是搶在她之前，擋住了房間的燈源總開關。

趙昊宇：“不能開燈。”

俞淩波試着向對方求教：“關鍵在于關燈？”

趙昊宇：“不止。想要屏蔽那些，需要先有一定的氣氛烘托，然後再關燈。”

在确定俞淩波不會再嘗試去把燈打開之後，趙昊宇才松開了手，問：“我們能談談嗎？開誠布公地，好好談一談。”

俞淩波又握了握手上的這把槍。在趙昊宇的注視下，她看向房間的門。

房門雖已在趙昊宇進門時被關上，可防盜鏈卻并沒有被拴上。如果有人想要從外面進來，想必不會太難。

俞淩波這才對趙昊宇點了頭，并把子.彈從槍.膛裏退了出來。

她把槍放下，并給趙昊宇扔過去了一瓶沒開過的礦泉水，示意對方跟自己一起進到裏頭說。

“大約是在半個小時之前，全世界的互聯網上都出現了一條消息——綠江文學城封站一個月。它甚至很快就登頂了全球搜索趨勢榜榜首。但這是反直覺，甚至是反常理的。”

這是趙昊宇本次談話的開場白。

他說：“因為我去到西班牙語、法語、意大利語、俄語、還有德語的搜索引擎搜索這個小說站點，發現根本就沒有用這幾種語言描述的，和這個站點有關的任何信息。”

這下，俞淩波就也意識到問題了。

她問：“你肯定嗎？”

趙昊宇：“非常肯定。”

俞淩波又問：“我可以現在就上網看一下嗎？”

趙昊宇做出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在沒有了世界的監視與限制之後，兩人的談話便迅速推進了下去。

趙昊宇：“根據我的發現，這個世界的邏輯與規律可能由兩部分所組成。最主要的一部分，來自于創造了這個故事的作者腦中的常識。它推動着萬事萬物自動演變。這些事是符合邏輯以及物理規律的。而另一部分，則來自作者本人的意志，以及祂所身處的環境。這些部分就會有可能違反常識與常理。”

俞淩波順着趙昊宇的話，說出了她關于這份推斷的理解：“綠江文學城被封站一個月在半小時內登上全球搜索趨勢榜首就不符合邏輯。我們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斷——綠江文學城對于作者來說，就是生活中的絕對重心，而且最近這個站點因為尺度的原因被封站了？”

趙昊宇：“在這個問題上，我和你的觀點一致。”

俞淩波：“所以，網上的那些綠江文學城的高層發言也是真的？”

趙昊宇：“我認為，可能基本都是真的。”

俞淩波深呼吸了一次，并站起身來。她覺得，這太荒謬，也太荒誕了。

可她又偏偏覺得，由趙昊宇所總結出的這些時，應當就是真的。

而最好的證據則就是——他們現在已經完全脫離了世界的監視以及約束。

因為，【關燈以後的一切都不能描寫】。

于是作者就幹脆也不允許自己去想了。

這一刻，俞淩波突然好笑了起來。

原來，即便是去到比他們的這個世界維度更高的地方，他們這個世界的創造者也在遭遇着限制。

她看向坐在沙發椅上的趙昊宇，由衷地說道：“你真的很聰明，也很厲害。”

這份突如其來的誇贊讓趙昊宇反而感到不适應了。

可更讓趙昊宇感覺到心都亮堂起來的話卻還在後面。

——“我是在兩個月之前意識到我可能是這個世界的女主的。但在更久以前，我就已經發現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了。從我還在學校念書的時候起，每回有異性向我表達喜歡，我的腦袋裏就會出現罵聲和嘲諷聲。他們——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就對我說出審判。”

在俞淩波說出這些話之後，趙昊宇不等她問出那句“你呢？”，就也說起了他自己。

“我也是在差不多的時間意識到我可能是這個世界的男主的。那時候，我在我的兄長給我聯系的心理醫生身上看到了一場延遲選擇——因為我的到訪，她從一個女人變成了一個男人。”

盡管在此之前，俞淩波的心裏就已經有了很多種猜測了。但她還是被趙昊宇的離奇經歷給驚到了。

她有些沒能忍住地笑了起來，而後又誠實地說出了道歉。

“沒關系。”趙昊宇在面無表情了數秒之後也笑了起來：“雖然我當時覺得那很驚悚，但現在把這件事說出來，我也覺得它很具有黑色幽默。”

在達成了一次共識之後，俞淩波又思考了好一會兒。

笑意從她的臉上褪去，她認真地看向眼前的這個年輕異性，然後問道：“所以，限制是給到我們兩個人的。對嗎？”

“我想，是的。”

“如果我想要勸說你換一個女主角去相愛到永遠，這件事可能達不成？”

“我恐怕這件事我說了不算。”

“但我們的目标其實可以是一致的？”

兩人向彼此望去，而後笑意漸漸在眼睛裏出現。

俞淩波提議：“我數到三，我們一起說出自己的目标？”

趙昊宇點頭表示同意。

“一。”

“二。”

“三。”

俞淩波：“我想要讓那些限制遠離我。”

趙昊宇：“我想要不被限制的生活。”

他們說，我想要自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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