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晚風中的你

不知是誰開的頭，那幾年開始，國內也開始流行過平安夜和聖誕節，而且，青春年少的孩子，對此尤為癡迷。

學校門外商店的老板也仿佛早就預料到一樣，到處都早早地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節日裝飾，街頭巷尾，紅紅綠綠，熱鬧不已。

那勢頭，都快跟傳統節日春節媲美了。

即使在學習氣氛良好的高一一班，今年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感染，準備怎麽過平安夜，買什麽聖誕節禮物，成了那段時間同學們課間飯後經常讨論的話題。

好像誰不過這節，就不夠時尚落伍了一般。

林晚對這些一點兒也不感冒，完全沒有放在心上，還是把所有時間精力都用來學習。

平安夜的那天，原本對于林晚來說并沒有什麽不同。

她還是起得很早去教室，開始一天的學習計劃。

早自習結束，吃完早餐回來的時候，發現課桌好像沒蓋好，她沒多想，随手壓了壓，卻發現還是有縫隙。

林晚想着可能是書沒放好，打開蓋子準備整理一下，卻發現了一抽屜滿滿當當的都是用五顏六色的包裝紙包起來的平安果，一股濃濃的蘋果香味鋪面而來。

他們的課桌是翻蓋式的，比較能裝東西，即使這樣，都還是沒能裝下。

她拿出來想把它們放到課桌下方有一個紙箱，平常她有些放不下的課本雜物就放在裏面，低頭一看才發現，紙箱原本還有一些空間的，如今也是被塞得快要裝不下了。

周圍的同學間見狀，都湊上來開林晚的玩笑。

“哎喲，不愧是咱們班的顏值擔當，收這麽多蘋果呢，好羨慕。”

“聽說平安夜是給喜歡的人送蘋果的，林晚，你愛慕者也太多了吧？”

“大美女，你要是吃不完，我們不介意幫你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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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被圍了個水洩不通，有點當衆社死的感覺。

她尴尬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別開我玩笑了，一個蘋果而已，圖個吉利，哪那麽多講究。”

說着便将抽屜裏的蘋果都拿出來放到一個大的牛皮紙袋裏面，随手擱在紙箱旁邊。

她其實也不太想要的，但她也不能把這些分出去，一方面畢竟是別人的一番心意，雖然可能對她來說這種心意是種負擔。

另一方面，她內心偷偷期望着，在這一大堆蘋果中，有一個會不會是陳績送的。

而其實除了她以外，班上的同學都收到了蘋果，只是數量上有差別而已。

陳績的桌子下面的蘋果，堆得比他還高。

他不僅在高二整個年級，甚至全校都很有名，不但人帥得跟漫畫裏面一樣，成績又十分拔尖，對待同學總是很和善，一點架子也沒有。

所以，他受女孩子歡迎，林晚早就見慣不怪了。

上課的時候，林晚坐在後方偷偷看了下他的側臉，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發現他之前一直柔和放松的下颚線，一整天都繃得緊緊的，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可能也覺得收太多東西是種負擔吧。

而周棠的情況，也跟林晚差不多，不過，她一整天臉上都挂着笑。

只旁邊的陸陽，因為平常脾氣太臭嘴太貧，那座蘋果小山稍微小了點，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打擊，難得的安靜。

到晚自習結束的時候，林晚陸續收到了一大紙箱的蘋果，起碼二三十個。

回到宿舍之前，她一個人在教室把包裝紙一個個拆了，每次都心懷期望，但也每次都以失望結束。

沒有一個是她想要看到的名字。

大家都在包裝紙裏面用小卡片寫了自己的名字和祝福，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還有好幾個是班上的女生以及之前在四班的時候關系還不錯的同學送的。

只是拆到最後，有一個沒留卡片沒寫名字的，甚至連包裝紙也包得皺皺巴巴的，林晚不知道是誰，不過她也沒有太放在心上，想着應該是忘了寫。

林晚心裏有點複雜，一邊感謝在栗城一中高二一班，平凡安靜的她，能夠收獲到那麽多人的喜歡，但同時又後悔自己沒早點做些準備好回禮。

幸好明天是聖誕節，只好借這個機會還了人情。

看着一大袋子的蘋果，林晚心裏暗暗叫苦。

真是個大差事。

第二天，林晚早休時抽了點時間去買了些小玩意兒，準備回同學們的禮。

雖然其實本來可以不用，但她不想欠人情。

因為馬上臨近期末考的時候，林晚也沒花太多心思在上面，只選了些好看的鑰匙扣之類的小玩意兒，就算完事。

林晚回了教室就将東西塞到同學們的課桌下面了，給陳績他們四個也塞了一個，其他三個的她不是很記得了，只記得，給陳績的，是一只帶猴子挂件的鑰匙扣。

因為林晚一直記得，他是屬猴的。

還有幾個是之前四班的，她上午第一節 課課間休息的時候再給的。

正準備離開四班門口的時候，楊煜新叫住了她。

“聖誕快樂，林晚。”說着，給她塞了個精致的禮品袋在懷裏，眼裏是她之前沒有見過的東西。

裏面有一個很漂亮的盒子，一看就不是她給的鑰匙扣那種不值錢的東西。

林晚下意識地想要縮回手，對方卻轉頭就走了，就只好接着。

她一邊走一邊覺得有些摸不着頭腦，擡頭卻無意間看到陳績靠在一班門口的欄杆處，目光似從她的方向劃過。

說來也奇怪，之前沒興起過這節的時候，好像大家都相安無事，沒這麽多花樣，而這次林晚本來收到一大堆平安果就已經有些心累了，聖誕節卻還接二連三地收到男同學的聖誕禮物。

有圍巾，手套，飾品，玩偶，什麽都有。

好不容易挨完了聖誕節，林晚感覺都要累得骨頭散架了。

不是身體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她一向心軟，不想收對方的禮物，卻又不想當着大庭廣衆讓別人難堪，猶豫之下，就被別人塞了東西轉眼就溜了。

想想就有點哭笑不得。

明明就兩天的節日，卻好像過了一周那麽長。

那天晚上，林晚有點累，例外地給自己放了個假，比之前回去得早了一些，不過時間也已經是十點半了。

她提着一大袋東西回了宿舍，剛洗漱完，就聽到有女孩子喊她的名字。

一個陌生的女孩子站在宿舍門口：“請問你是林晚嗎？”

林晚點點頭，一雙大眼不知所以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你是？”

“哦，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操場上有人找你。”女孩笑意盈盈，見林晚沒反應，催促道：“愣着幹嘛，快去呀！”

林晚放下手中的臉盆，擦了擦，女孩早已走遠。

她有些無奈，這麽晚了還不讓人休息，一向好脾氣的她有股無名火窩在心裏。

她拖鞋都沒換，在厚厚的睡衣外面裹了件羽絨服就出了宿舍。

操場不遠，就在宿舍的正對面，那裏的燈光很暗，林晚縮着身子，在外面掃了一眼，并沒有沒看見誰在等她。

心中的怒火更是“嘩”地就燒了起來，于是轉頭就走。

“林晚。”聲音熟悉到讓她不敢相信。

她四下張望，在宿舍樓外的一個有些隐蔽的拐角處，看到了聲音的主人。

那股無名火在看清那人的一瞬間，就立馬消失不見了。

“陳績？你怎麽在這裏？”林晚還仿佛置身夢中，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只見陳績大步向她走近，“陪我走一會兒可以嗎？”

林晚懵懵地點了點頭，跟在了他身後。

看着自己腳上的毛拖鞋還有身上的睡衣，林晚腸子都悔青了，只希望他大晚上沒注意到這些。

陳績将手中的袋子遞給她，眸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回禮。”

林晚看着他，懵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應該是指的她早上送的鑰匙扣。

“不用的，又不值什麽錢。”林晚不好意思地抱緊懷裏的盒子，微微有些沉，問道：“你該不會這麽晚了特意去買的吧？”

“怎麽會，白天忘記了。”陳績雲淡風輕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

林晚壓抑住內心的歡喜，盡量讓自己顯得正常一點：“哦，那，謝謝。”

操場上的路燈昏黃，更是給這本就朦胧的夜晚，鍍上了一層暧昧。

深冬的天早就對晚上出來散步的人不太友好，寒風每天呼呼在臉上刮着，半點兒憐香惜玉的樣子也沒有。

但林晚這時候小臉上卻熱乎乎的，晚風好像都變得溫柔起來，明明是冬天，風裏竟還帶着些草木的氣息，讓人感覺很惬意。

然而身體卻還是誠實的。

林晚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随即将自己一雙手臂往裏攏了攏，把衣服裹得緊緊的。

陳績見她這模樣，忍不住笑了，便沒再繼往前走。

兩人沿着操場才走了不到一圈就而已。

因為發生的太快，林晚回宿舍的路上，還有種不真實感。

但低頭看着手裏的東西，就知道這并不是夢。

她迫不及待地打開，是一個紫色的電熱暖手寶，這段時間正開始流行起來，以前都是傳統那種灌熱水的款式。

林晚忍不住笑了，這禮物好像，有點憨，的确不像是特意買的，應該也就跟她一樣，湊個數禮尚往來而已。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冬天，在她凍得雙手發紫，滿是凍瘡的時候，陳績也曾把自己的暖手寶遞給她，那蔓延到心裏和手裏暖暖的溫度，她到現在都還記得。

栗城的冬天，從那個聖誕夜晚過後，好像出奇地變得沒那麽冷，甚至還可愛起來。

這年，她的手終于沒生凍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