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高二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林晚還是沒能擠到第二名。

盡管她真的已經盡力了。

不過也算是意料之中，因為轉入一班這麽久，她算是真正領略到了周棠學習方面堅不可摧的地位。

所以，公布成績的時候，她并沒有太難過。

林晚看着斜上方陳績懶懶地靠在後排的桌子邊上，不經意的動作都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她甚至想着，好像不做同桌，就在背後偷偷看着他，就這樣，也挺好。

短暫的寒假如期而至。

只剩下一個學期就是高三，越臨近，學習氣氛就越緊張。

這個寒假，算是給大家一個短暫調整和喘息的機會。

整個栗城一中都被這期待已久的歡樂氣氛所感染。

不過，對于林晚這樣拼命的人來說，放假只不過是換一個地方學習而已，所以她一大包行李中，大部分都是書。

放假後，林晚背着一個跟她纖瘦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的大書包，混入學校外面公交站等車的人群。

她拿出單詞本，趁着這個間隙記單詞，時不時擡頭看下公交車有沒有來。

第三次擡頭的時候，她還是沒有看到她等的26路公交車，而是看到了周棠和陳績并肩走到學校大門口，兩人側着頭，眼裏笑意濃濃。

林晚心中湧出一陣酸澀，然而卻還是沒辦法讓自己移開眼。

陳績幫周棠拎着一大袋東西，兩人朝門口一輛黑色奔馳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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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步伐都那麽一致。

車裏面下來位年輕優雅的女士，幫他們拿行李。

兩人坐上車後，林晚朝人群中擠了擠，盡量不讓她被他們倆看見，然後低頭繼續看着手裏的單詞本。

然而眼睛停留在書上，腦子裏卻還是不聽使喚地想着剛才那一幕，完全沒了心思。

可是，越怕什麽來什麽，林晚還是在嘈雜的人聲和汽車的鳴笛聲中，聽到那個熟悉好聽的聲音，叫住了自己的名字。

林晚将視線從單詞本上移出來，就發現了自己跟前的馬路邊，停着剛剛那輛黑色的車。

陳績從後座探出頭，聲音爽朗：“林晚，回家嗎？上來載你一程吧？”

林晚擺了擺手婉拒：“不了你們也不順路啊！謝謝”

“我們今天回正輝鎮的老家。”他掃了眼周圍的黑壓壓的人頭，接着說；“上來吧林晚，坐公交車還得好久呢。”

林晚看了看門口那條路的前方，車還沒有要來的影子。

又扭頭看了旁邊擁擠的人群，就算車來了，以她這不争不搶的性子，估計也得好幾趟才能擠上去。

今天是寒假放假第一天，正是最擠的時候。

于是她也沒再推辭，上了車後座，

副駕駛的周棠開心地轉過頭：“林晚，你跟我們一起太好了！”

林晚沖她笑笑，然後朝着駕駛座上的黎秋月禮貌地問好：“阿姨好！那麻煩您了！”

那位女士快速瞥了過來，臉上喜怒難辨：“不客氣，反正順路。”

她的反應瞬間讓林晚更加尴尬起來。

陳績側臉靠近她，微微低了低頭，聲音低沉：“我媽。”

林晚這才注意看到，兩人眉宇之間長得十分相似，五官如出一轍，看來是像他媽媽。

“不過，你們住很近嗎？”林晚忽然想起來問道。

周棠笑得更燦爛，又夾雜着幾分得意：“好像忘記跟你說了，咱們兩家是鄰居。”

陳績坐在後排，林晚上來的時候往裏讓了讓，給她騰出位置，林晚本來就瘦，還緊緊靠着自己這側的車窗坐着，兩人中間寬寬的位子，都夠坐兩個人了。

林晚無意中瞥到陳績嘴角似乎微微上揚着。

栗城市離正輝鎮開車大概一個小時的路程，三個在車上說了一會兒話，就各自安靜下來。

為了緩解尴尬，她抱着自己的大書包假寐，卻沒想到居然真的睡着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晚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副駕駛的座椅背上靠，眼看頭就要撞到前面的椅子，肩膀卻忽然被一股力量牽制住了。

林晚瞬間驚醒，睡眼朦胧地四處望了望，像只受驚的小白兔。

“沒事吧？”陳績緊張地看着她，“剛剛前面有人急剎車。”

她搖了搖頭，目光才發現陳績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陳績在林晚看到的那一刻，立馬将手縮了回去。

“謝謝！”林晚耳朵和臉立即升了溫，下意識像看看前排兩個人有沒有注意到。

黎秋月正專注地看着前方開車，似乎沒有留意。

只不過，她仿佛看到前方後視鏡裏周棠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

幸運的是，大概十來分鐘，陳績他們就到了，映入林晚眼簾的是一個別墅區，兩邊的石柱上精致地雕刻着繁複的花紋，中間巨大的石門上方，寫着夢園二字。

林晚從小就知道，這裏是正輝鎮上唯一的別墅，一般人想買都買不到的，這些房子歷史也非常久了。

住在這裏的非富即貴。

而且位置很好，離鎮上幾分鐘距離，臨河而建，景色十分壯觀。

她以前就知道陳績和周棠家很富有，但沒想到，他們家境會好到這個地步。

她的家離這裏大概十幾分鐘路程，林晚跟黎秋月說了聲就在這裏下，拒絕了陳績把她送到家再回來的提議。

她一向怕麻煩別人。

“林晚，一起進去坐坐再回去吧？”周棠眼神帶着懇求，上前拉着她的手，語氣甜軟的：“來都來了，就一會兒！”

林晚耐不住她軟磨硬泡，陳績和黎秋月也跟着挽留，只好跟着他們進去了。

車子直接開到小區裏面，路兩邊都是高大得直入雲霄的樹木，還有些修剪得極為整齊樣式講究的盆盆景，陳績和周棠兩家在裏面最幽靜的位置，看起來也是最大的獨棟別墅。

周棠家緊緊挨着陳績家，就像林晚一直看到的兩人一直都是同桌那樣親密無間。

她之前只知道兩家是舊識，确實也是鄰居，但沒想到會是這樣。

周棠拉着林晚進了她家，一會兒給拿水果，一會兒拿零食、堅果什麽的，見林晚不吃，便硬塞到她手裏。

都是些她沒見過的稀奇東西。

周棠家是她沒有見過的大，豪華之極只偶爾在電視劇上看到過。

而女主角，就是周棠，而不是她。

她從不覺得自己從小家裏窮怎麽樣，但只要跟陳績有關，她就忍不住對比，忍不住自卑起來。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恐怕就是她和陳績。

而這時，林晚也忽然明白，周棠今天對她這麽熱情，堅持邀請她進來的原因。

或許，是為了讓她看清她和陳績之間的差距，認清事實，然後知難而退吧。

林晚在周棠的熱情招待下待了五分鐘左右，又被她拉去陳績家裏。

兩家布局差不多，大同小異，只不過陳績家裝修要更簡約素雅一些，而周棠家就更富麗堂皇。

陳績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雖然跟平常沒什麽異樣，但林晚還是發現了他仿佛有心事。

他全程只安靜地跟着她們倆，偶爾應和幾句。

林晚擡眼看了看陳績的媽媽，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言，表情有些嚴肅，仿佛猜到了幾分。

林晚只稍稍停留了一下就走了，她不太适應這樣的環境，以及這樣讓人捉摸不透的氣氛。

陳績和周棠原本都要一起送林晚出去的，臨出門的時候，周棠被黎秋月叫住，陳績才單獨把她送到了大門口。

兩人并肩走在夢園中間的大道上，冬天頭頂上的樹葉時不時飄落幾片下來，有種說不出的唯美浪漫。

除了上次聖誕節晚上兩人在操場短短地散步，兩人一起并肩這樣走着還是第二次。

其他時候，都是林晚默默望着他和周棠走在一起，說說笑笑，她每次看到，心中都會一陣酸楚。

兩人踏着地上的落葉，風裏除了腳步聲，就是吱吱的鞋子踩到樹葉上清脆的聲音。

如此簡單平凡，對于林晚來說，卻仿佛是美妙絕倫的音樂。

“那個，我媽可能跟我爸吵架了，心情不太好，你別介意。”陳績抱歉地微側着頭跟她說，“她平常不這樣。”

林晚搖了搖頭：“沒事，我完全沒放在心上。”

見陳績眉頭仍然微微深鎖，林晚想了想，有些半哄半寬慰他：“大人的世界本來就夠辛苦了，不能要求他們天天都開心，很正常的。”

陳績好像有被她安慰到，有些陰沉的臉漸漸變得如往常一樣明媚。

夢園很大，開車進來沒花多長時間，走出門卻花了至少十分鐘。

林晚看着不遠處的大門，默默把步子縮小、放慢，希望可以跟他走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就像吃到自己喜歡吃的餅幹，吃到最後一根要小口小口細細品味一般。

可是時間總是不因為有人珍惜它，就過得慢一些，轉眼兩人很快就到了門口。

林晚跟陳績告了別，強掩住自己內心的依依不舍，轉身離開。

“林晚。”陳績的聲音從身後的風裏傳來。

林晚回頭，凜冽的寒風将她黑長的秀發撫起，幹淨秀美。

陳績将手插進褲兜走到她面前，随意散漫：“寒假的時候，你有空出來玩嗎？”他頓了頓，摸了摸後腦勺繼續說：“我和周棠打算在這邊過年，怕太無聊。”

“好。”林晚點頭笑答，然後從書包的側面拿起紙筆，寫下她家裏的電話，有些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我還沒買手機，這是家裏的電話。”

陳績接過紙條看了看，薄唇微勾：“沒事，只要能找得到你就行。”

只要能找得到你。

這七個字，于林晚而言，聽起來有種莫名的安心。

回家路上，林晚做了寒假第一個決定。

買手機。

因為，有了想要聯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