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電話號碼
林晚家住在正輝鎮上十分破舊的老房子裏，這套房子房子不大，八十多平，是她家的祖宅，一家三口還有爺爺奶奶都住在裏面。
屋子裏面光線不是特別好，天氣不好的時候，白天也需要開燈，家裏的設施家具，都有些老舊了，泛着歲月遺留的淡黃色。
不過林晚還是很喜歡這個家，雖然小，卻很溫馨。
林晚一進門，奶奶就上前拉着她的手，問長問短，看來看去：“哎喲，一個月沒見，我孫女又瘦了。”
爺爺看着她慈祥地笑：“老婆子淨瞎說，晚晚從小就這麽瘦，你又不是不知道。”
奶奶瞪了坐在老式木椅上拿着舊報紙的爺爺一眼：“就你那老眼昏花的眼睛，看什麽都一樣。”
爺爺便笑笑閉了嘴。
林晚看着兩位鬥嘴，忍不住笑開了花，奉承道：“爺爺奶奶說的都沒錯！”
老兩口聽這話就更加開心了，奶奶轉過身就進廚房忙活，爺爺繼續看他的舊報紙。
很快，桌子上就擺滿了林晚愛吃的菜，清炒土豆絲、糖醋排骨、紅燒肉等等。
林晚朝屋裏四處還有門口看了看，不見他們的影子。問道：“我爸我媽還是不回來吃嗎？”
奶奶擺好筷子，一邊将盛好的飯遞給她，一邊說：“他們忙完再回來，我給他們留飯了，等下送過去。”
林晚點了點頭，拉開飯桌錢啊的椅子坐下：“那我等下給他們送過去。”
在爺爺奶奶的碎碎叨叨下，林晚滿足地吃完了午餐，肚皮都撐得鼓鼓的，下了桌跟爺爺奶奶打了聲招呼，就提着保溫飯盒往早餐店跑。
林志剛和楊娟的早餐店在離家十來分鐘的街上，有兩層，小時候一樓是店面，二樓用來堆一些雜貨還放了兩張床，那時為了照顧林晚，她也是跟着父母住在這裏的。
爺爺奶奶身體不太好，也有工作要忙，便沒有麻煩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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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早餐店離正輝小學更近一些，上學更方便。
那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吃住基本上都是在那裏，只等下午忙完了才回家。
後來漸漸生意好了，一樓的鋪子完全不夠用，所以把二樓也征用了，放了幾張桌子，一家三口才回祖屋住。
早餐店因為位于集市邊上，客流量還不錯，而且味道是出了名的好，所以她家的包子常常很多人排隊買，以至于林志剛和楊娟常常忙得暈頭轉向。
雖然已經是中午，店裏的客人仍然很多，林晚到了店裏把保溫盒給他們，幫忙招呼了一會兒，讓他們有時間把飯吃了，就跟他們說要去買手機，往街上的手機店走。
林志剛在她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在後面喊：“晚晚，我錢都沒給你拿呢，你怎麽買？”
“沒事，我還有，不夠的話再問你們要。”林晚邊走邊說，聲音爽脆。
她也不太懂怎麽選，只選了個玫紅色好看的翻蓋手機，交了錢辦了手續就出了門。
還好她比較節儉，攢了些零花錢，過年的壓歲錢爸媽也不收回去，都由她自己支配，所以沒問林志剛伸手要這筆錢。
林晚一向乖巧懂事，有自己的主意，他們在錢這方面對她很放心。
其實學校很多同學都買了手機，林志剛和楊娟早就打算給她買一部，但她都不要，覺得沒有這個必要，每天就待在學校，沒有什麽要聯系的人，也沒有其他人要聯系她。
教室和宿舍兩點一線，想給家裏打電話了回家就好，或者用公共電話打也很方便。
再者，她也不想因為有了手機在學習上分心，一旦有了手機，她也擔心有些不熟的人聯系，太麻煩，也浪費她寶貴的學習時間。
別人的一秒就是一秒，她恨不得掰成兩秒甚至四秒來用。
栗城一中在教室不可以帶手機，但放了學在宿舍還是可以用的。
之前不想買，而現在不同了。
她有了想買手機的理由。
那個理由就是，陳績。
出了手機店，她第一個想要打給的人就是他，只可惜那天只記得給他留家裏的電話，忘了問他要他的手機號碼。
林晚在鎮上逛了逛，看看她從小長大的地方，感受小鎮上濃烈的生活氣息。
冬天的陽光暖洋洋的，老街的兩邊茶館都爆滿，很多老爺爺在太陽底下喝着茶，打着手裏的排，時不時抽一口老煙，吐出的白色絲一樣的霧很快消失在空氣裏，化作濃濃的煙味。
林晚抱着可以偶遇到陳績的心态，走遍了鎮上集市的大街小巷。
一路上從小看着她長大的爺爺奶奶叔叔阿姨看見她，都熱情地跟她打招呼。
“晚晚回來啦，你可越來越漂亮了！”
“這姑娘，長得可真水靈！”
“你爸媽可真有福，不僅成績好，懂事乖巧，還長得這麽好看！”
“真是女大十八變，我都快認不出了！”
林晚都禮貌地跟這些熟悉的面孔回謝謝，簡單地跟他們打了招呼問候，其他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她也就沒再在街上晃悠。
接下來的幾天，她都沒有等到陳績的電話。
說來也奇怪，正輝鎮明明也就巴掌大的地方，怎麽連個想見的人都偶遇不到。
直到第四天，她跟奶奶一起出門買菜，在菜市場的水果攤旁邊，看到了陳績高大熟悉的身影站在海鮮店的門口。
林晚眼裏閃過一絲欣喜，正要喊他的名字，卻看到了周棠走到了他身邊，手裏提着個塑料袋，可能是買的青菜之類的。
兩人低頭看着水裏的海鮮，離得很近，頭幾乎要靠在一起，周棠的手拉着陳績的手臂，俨然一副小情侶的樣子。
林晚的心，在看到周棠的那一瞬間收緊。
她移開膠着的視線，挽了挽奶奶的手，随便買了幾樣菜就回家了。
到了家，林晚把菜放桌上，借口跟奶奶說要學習，就把自己反鎖在了自己的屋子裏。
“晚晚，你這買的什麽呀？不是說好要買點蔥的，怎麽沒有？”奶奶的年紀大了，耳朵不好，聲音就特別大，有些震耳膜。
林晚隔着門應道：“啊？不是都在那嗎？”
奶奶的聲音有些抱怨的語氣：“沒有啊，你買那麽多蒜苗幹什麽？”
林晚這才反應過來，應該是剛剛一着急拿錯了，又怕奶奶發現什麽，趕緊找補：“哦，奶奶，我想吃你做的蒜苗炒肉了。”
奶奶才笑着嗔罵了道：“你這鬼丫頭！”
林晚把數學作業翻出來放在書桌上，拿着筆，眼睛盯着書本，而腦袋卻還停留在剛剛那幅陳績和周棠親昵的畫面。
或許，她本來就是癡心妄想。
或許，她本來就是多餘的人。
幾滴眼淚從她晶瑩閃亮的眼眸裏不請自來，順着她白皙微微泛紅的面頰流下，啪啪掉在面前攤開的書頁上，印刷的題目瞬間暈染開，紙上很快有幾個凸出發皺的大圓點。
“叮叮叮叮”
家裏的電話鈴聲響了，林晚想着不可能是他，坐在凳子上壓根沒動，她也沒這個心情。
電話鈴聲響了好一陣，奶奶的腳步聲才傳出來：“這丫頭，前幾天接電話這麽積極，現在響這麽久都不接。”
“喂，誰啊？”奶奶接電話的聲音，想不聽見都難。
“啊？找晚晚啊？你等一下。”奶奶把電話放一邊就開始朝裏面的林晚喊，而林晚聽到奶奶接電話的時候說自己的名字，馬上就開始用紙巾胡亂擦了眼淚，擤了擤鼻涕。
怕聲音有異樣，拿起桌邊的杯子喝了幾口水，又照了下鏡子，确認沒有破綻以後，才打開門出去。
奶奶講電話遞給她，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但總歸沒說什麽，繼續廚房繼續忙活了。
林晚小心翼翼地拿起話題，期待着那個熟悉的聲音：“喂。”
“林晚，我是陳績。”第一次通過電話聽到他的聲音，他低沉的嗓音從聽筒傳過來，仿佛更增加了一層質感，有一種別樣的魅力。
即使她剛剛才因為他偷偷掉眼淚，但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好像她就已經原諒他了。
甚至，她還自責自己，總那麽敏感，總那麽玻璃心。
林晚偷偷呼了一口氣，強壓住內心的欣喜：“嗯，我知道。”
說完又怕怕陳績覺得自己太過冷冰冰的，又接着說：“我聽出你的聲音來了。”
電話那頭的他頓了頓：“沒什麽，我和周棠在菜市買菜，想起來你可能在附近，就給你打個電話。”
“哦，我在家呢，要我現在出來找你們嗎？”林晚其實想說現在就出去找他們，但又不想顯得自己太過主動，而且剛剛看到那一幕，她又糾結地覺得自己不想再看到，便試探性地問了這麽一句。
陳績周圍有些嘈雜的聲音，可能是在菜市太吵了，他似乎是換了一個安靜的地方：“也不用，就問問，我們都買完了。”
林晚将話筒放得更近了一些，好像舍不得他的聲音流失，要盡數放進自己的耳朵裏一樣，嘴上卻只木木地說了句：“好。”
又是幾秒的沉默。
林晚正絞盡腦汁想着要說點什麽，陳績先開口了：“那個，明天天氣好像不錯，我們準備去爬青雲山，你要去嗎？”說完像是怕林晚誤會或者拒絕一樣，又補充道：“就我們三個。”
“好。”
林晚想不出多餘的字，只想對他說一個“好”。
只要能見到他，一起去做什麽事情他都願意。
只要是他提出的提議，不論是什麽，她都會答應。
電話裏頭有些過分的安靜，林晚這才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對了，我買手機了。”
林晚将手機號碼告訴陳績，兩人約好明天在山下集合。
挂了電話，林晚很快就收到了一條短信。
上面顯示是陌生的號碼，但林晚一看，就知道是他。
因為他是第一個知道她電話號碼的人。
【林晚，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你存一下，明天見。】而這，也是林晚收到的第一條短信。
她快速将發信人的電話保存起來，備注：陳績。
不需要別的花裏胡哨的名稱，就這兩個字，在她這裏，便足夠特別，足夠有分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