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夕陽中的你

林晚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看了眼坐在另一側的周棠，便最終閉了嘴。

幾分鐘過後，周棠說要去洗手間，原本是叫林晚一起去的，但林晚回說不用。

周棠看了他們兩眼後，只好自己一個人去了。

她走後，就只剩下他們倆人在山頭曬着太陽，任憑習習山風吹拂着他們的稚嫩的臉頰。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好像他們之間，大部分都是安靜沉默的。

林晚望着山下一覽無餘的正輝鎮，忽然有種世界只有他們兩人的錯覺。

估計周棠走遠了，林晚才指了指那還滲着血漬的傷口：“你受傷了?”

陳績低頭微微擡起手臂看了看：“你不說我都沒注意到，應該是那會爬那個陡坡的時候劃到刺了。”

他朝林晚微微揚了揚嘴角，滿不在乎的樣子。

林晚目光在他的傷口上停留了一下，然後忽然想起來什麽一樣，将放在地上的書包拿起來，從內側的口袋裏摸出來幾張創可貼，遞了一張給他。

陳績看着眼前的創可貼，笑得更加肆意：“林晚，你怕不是個叮當貓吧？怎麽什麽都有！”

“我喜歡把東西多備一些，這樣比較有安全感。”林晚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說道。

陳績笑意未散，接過林晚手上的東西，撕開就自己往手臂上貼。

只是因為傷口是在右邊手臂，左手不太方便，林晚看着他貼得很費勁，而且歪歪扭扭的，都沒有貼平。

林晚一着急，就上前幫他平整地貼好，然後貼完才反應過來。

這動作，好像有些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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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他離得很近，近到林晚似乎能感覺到他鼻腔裏呼出的氣流。

她擡了擡眼，正對上陳績一雙灼熱的眼眸。

那樣深沉又讓人安心的眼睛，任憑誰都難以抵抗。

時間和空氣，仿佛都在那一刻靜止。

整個世界，仿佛都淡化下去，淪為配角，将舞臺盡數留給坐在山頂上的他們。

一陣清風将林晚的長發揚到臉上，遮住了一些視線，林晚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彈回自己之前坐的地方，欲蓋彌彰地理了理頭發，想要遮住自己不聽使喚偷偷發紅的臉頰。

“謝謝。”陳績的聲音悠悠地傳過來。

林晚搖了搖頭：“沒事。”

他們不知道，不遠處上洗手間回來的周棠，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俏麗的臉上瞬間似鋪上一層寒冰。

但只幾秒，又挂上了她标準的笑容。

“聊什麽呢？”周棠大步走了過來，“該不會是說我壞話吧？”

“那肯定了，這時候不說，什麽時候說。”陳績打趣道。

周棠将手握成拳，使勁打在他的後背上，給陳績疼得直喊“救命”。

林晚将兩人親密的舉動盡收眼底，方才那一瞬眼神的接觸所帶來的片刻歡欣和無限幻想，瞬間又化為烏有。

林晚看下時間也已經三點了，還得預留回去的時間，已經不早了，便提議回程。

下坡的路程比上坡容易地多，也快得多，三人很快就走了一半的路程。

“呀！好痛！”本來一直走在前面的周棠，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他們的後面，捂着腳踝，好像是扭到了腳。

陳績飛快地沖過去，關切地問：“怎麽了？”

“我剛剛不小心腳下踩空了，應該受到扭到了。”周棠說着，将褲腿往上提了提，露出纖細雪白的腳脖子。

林晚一看，确實有些微微泛紅，趕緊讓陳績把書包給她。

她打開外側的拉鏈，拿出來一瓶東西，就要往周棠腳脖子上噴，卻被周棠攔住：“這什麽啊？”

可能是因為太疼，她一邊皺着眉一邊問道，語氣不是太好，好像是林晚手裏的東西，是毒藥一樣。

“雲南白藥，專門治跌打扭傷的。”林晚一本正經地解釋，繼續想要幫她噴，周棠卻還是抓着她的手不放。

她看到周棠的眼神，正停留在陳績身上。

林晚瞬間就懂了。

她将噴霧交到陳績手上，站了起來，默默往後腿了幾步。

只見周棠此時乖乖地坐在那裏，任由陳績捏着她的腳踝，往上面噴了好幾下。

她方才還有些怒氣的臉色，也柔和了不少，甚至還微微帶着點羞澀的笑。

周棠原地休息了一會兒過後，陳績讓她站起來試試看能不能走路。

她把手自然地放進陳績的臂彎裏面，小心翼翼地踩了踩，然後又開始喊疼，還跟陳績撒嬌道：“太疼了，走不了怎麽辦？”

陳績看着她，悠悠地說道：“要不，再休息一會兒看看？”

周棠明顯是被他這話氣到了，但她一向驕傲，撒嬌已經是她的底線了，便沒有繼續說下去，只不高興地回了句：“那好吧。”

陳績将周棠扶到不遠處的一個供路人休息的木制長椅上，他和林晚也借着這個機會休息一會兒。

林晚不是不明白周棠心裏的小算盤，但她樂在看破不說破，靜靜地看着她表演。

而她也确實自私地不想看到陳績背着周棠，走在她前面這一幕。

但陳績是否明白周棠的小心思，她不知道。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等下休息完，周棠還是不能自己走的話，恐怕就只有一個選擇，讓陳績背。

周棠的目的，恐怕也就達到了。

山上因為是下午，游客已經很少，靜得只聽得見樹林裏的鳥叫聲。

不過幾分鐘後，就清晰地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很快，兩名男生和一名看起來年齡比他們小的女生從山上的石梯上下來，走到了他們面前。

“周棠？”一位個子很高，又十分養眼，帶着些痞氣的男孩子，在他們面前停下了腳步，目光停留在周棠身上。

“王旭？你怎麽在這？”周棠眼裏閃過一絲驚訝，但随即又淡了下來。

“怎麽，就你能來，我不能？”王旭擡了擡下巴：“跟我表弟表妹爬山，一起走嗎？”

陳績站了起來，走到王旭的身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像是跟他很熟的樣子，他跟王旭暗自使了個眼色，眼裏還有些不明意味的東西：“周棠腳扭了。”

然後搭在他肩上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暗示已經很明顯了。

林晚向來敏感，很快就猜出了幾分。

“那我背你吧。”王旭說着，就蹲在周棠跟前，像一個彬彬有禮的騎士。

周棠臉上有些挂不住，她看着陳績的眼裏，帶着些許的埋怨，但這麽多人看着，她也只好乖乖地趴在王旭的背上。

王旭看起來跟他們年紀差不多，都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但卻很懂得禮貌和分寸，雖然背着周棠，但雙手很紳士地暗自握拳勾着借力，手掌并沒有直接放在她腿上。

六個人就這樣一起踏上了下山的路。

一行人說說笑笑中，陳績和林晚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最後面。

“你們和王旭認識？”林晚小聲地問陳績。

“豈止是認識，我們仨從小一塊兒長大，只是王旭那小子，不争氣，成績不好，高中沒跟我們在一個學校，在二中，所以你很少見。”陳績側頭看了看旁邊的林晚，像是想起什麽重要的事一樣，忽然湊到她的耳邊：“他從小就跟在周棠屁股後面轉，你懂吧？”

林晚被陳績這突如起來的舉動弄得有些措手不及，陳績說完就移開了，而他剛剛嘴裏的熱氣還殘留在林晚的耳邊，透過耳蝸鑽入她的身體裏，甚至好像到了五髒六腑，整個人都麻麻的。

她摸了摸耳朵，像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一樣問道：“那周棠呢？”

“女孩子的心思我哪裏知道，但王旭人其實很不錯。”陳績懶懶地回道。

林晚偏頭看着一旁雲淡風輕的陳績。

周棠喜歡你，你也不知道嗎？

不知是因為人多，邊走邊說比較熱鬧，聽着周棠在前面和王旭鬥嘴，好像時間也過得特別快。

他們很快就到了山腳下，一行人就要分開。

其他五個人都在一個方向，只有林晚方向相反。

林晚跟他們道了別，手伸向陳績，準備拿回自己一直讓他幫忙背着的書包。

陳績正要将包取下來，動作又頓了頓：“天快黑了，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林晚依舊伸手去夠包。

陳績抓緊了書包帶子，堅持地說道：“就你一個女孩子，回去不太安全。”

林晚擡頭，撞上他堅定的眼眸，便沒有再推辭。

他的眼睛，仿佛有蠱惑術一般，只要一眼，就讓她忍不住乖乖地聽了他的話。

周棠放在王旭肩膀上的手，不由緊了緊，甚至有些抓疼了他的皮膚。

王旭微微皺了皺眉，心中明了，他偏頭看了看背上的女孩，什麽也沒說。

一群人就這樣兵分兩路。

冬天天黑得很早，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此時正是黃昏，一天中最浪漫唯美的時刻。

林晚和她心心念念的人，正在這個美好的時刻，漫步在落日餘晖之中。

或許是因為林晚一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就緊張拘謹地不像自己，兩人在一起的時候，話都不太多。

而即使兩人什麽話都不說，林晚都感覺很美，很知足。

那一刻，她想，如果時間可以定格的話，那一定是，現在。

陳績在夕陽的籠罩下，側臉更顯得溫柔，甚至連漫畫上的男主角也無法與之媲美。

以至于她偷偷看了好幾眼。

走到小路的時候，林晚走在前面，陳績跟在她身後，林晚的影子，正好落到他的腳下。

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從未這麽近過。

林晚步子邁得很小，走得很慢，就像細細地在品味一杯珍貴的茶一般。

而陳績的步伐，也默默地跟她保持着一致。

夕陽把他們倆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