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鬧了場烏龍

意料之中，那日的心潮澎湃，卻猶如退去的潮水，很快又歸于平靜，兩人之間，一時又沒有什麽新進展了。

她和陳績之間總是這樣，進一步，退兩步。

不知到底是她愛得太敏感卑微，或是性格過于安靜扭捏和患得患失，還是說，陳績本就是這樣的人。

對誰都很有禮貌，很紳士友好，圍在他身邊的朋友不少，但好像都是點到即止。

或許，對于他來說，自己也只不過是從前有些交情的一個普通女同學而已，所以才會有幸多了那麽一點點他的關心和照顧，加上那麽一點點他的注意。

只不過，一周過後，高二一班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周五的班會，老李一臉嚴肅的走進教室，目光在教室裏掃視了一圈後，将手上的書“啪”地一下扔到了桌子上。

教室裏一片靜默，大家心裏明白，可能有事。

“之前就嚴肅地警告過你們，不準早戀、不準早戀、不準早戀！還管不了你們這幫小兔崽子了是嗎？！”

老李的聲音，仿佛是平靜的山谷驚起一聲獅吼一般，響徹在整個高二一班的教室，甚至連玻璃窗戶都輕輕抖了抖，發出“嘶嘶”的聲音。

“全年級老師耳朵裏都傳遍了，照片都放到我辦公室了，你們主動承認，我考慮從輕處罰。”

同學們都埋頭假裝看着書，一點聲也不敢吭。

林晚雖然沒有違規，但莫名有些心虛。

畢竟，暗戀也是見不得天光的事情，而且，她确實跟陳績有過幾次接觸，也不是不可能讓大家誤會。

“我一向很給你們面子，但我已經警告我你們了，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了！”老李等了大概一分鐘，明顯沒有了耐性：“林晚，你自己說說！”

林晚擡起頭，眼裏一閃而過詫異和困惑，腦子快速飛轉後，眼神随即又靜如湖面，只聽她不疾不徐地說道：“抱歉李老師，您也知道，我平常就是個書呆子，哪有心思關注別人早戀不早戀的，您是不是問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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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有些被他這話氣到，怒目圓睜：“你還裝？我都有證據了，還嘴硬。”

說着就從他扔到講臺上的一本書上，拿了幾張照片在手上，大步走過來，扔到林晚的桌上。

那是那晚下雨，陳績送她回宿舍的照片。

只不過只拍到了兩人的背影，而且光線很暗，兩人又打着傘，其實還不是沒有回旋的餘地。

唯獨有一張，因為林晚個子矮一些，路燈的光正好打在她臉上，明顯看得出是她，而陳績的臉被雨傘遮住了。

可林晚一瞬間石化了，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麽，但攥着筆的手心卻偷偷冒着細汗。

她偷偷快速瞥了一眼陳績的背影，既希望他能有所行動，又希望他不要站出來。

可林晚好像是多慮了，他坐在位置上，好像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林晚心中忍不住有點失望。

她暗戀的人，是小學時候就為她出氣為她抱不平的男孩啊，怎麽會這麽不勇敢，讓她一個女孩子獨自來承擔。

“李老師，對不起，是我。”正當林晚不知所措還有失望時，坐在旁邊的陸陽突然站了起來。

老李看着他，沒有說話，那眼神仿佛在說：看你能搞出什麽名堂。

“那天我回了宿舍，才想起來忘記拿東西，正好林晚同學沒帶傘，我就送她回家了。”

見老李怒氣未消，他補充道：“真沒別的意思，都是同桌，我總不至于讓她淋雨，而且我們雖然坐一起，但其實平常話都說不了幾句，大家都可以作證，多謝您的關心，不過您過慮了。”

見老李不太相信的樣子，他又接着說：“不信，你可以看看這個背影，是不是跟我一樣。”

陸陽和陳績的背影确實很像，兩人都高高瘦瘦的，再加上照片實在有些模糊，所以很難辨認出來。

老李過來拿了照片，走到陸陽的身後比對了一下，将信将疑，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

“關鍵時期，要跟女孩子保持距離，現在全年級傳得沸沸揚揚的，說我們班同學早戀，耽誤了學習不說，整得我這老臉都沒地兒擱了。”

老李平常一向拎得清，從沒當面為難女孩子，估計這次，一是痛心這麽優秀的孩子誤入歧途，二是之前一再強調過不能碰這條線，竟還有人不把他放在眼裏，還傳得學校裏沸沸揚揚的。

畢竟照片直接拍到桌子上，在辦公室傳了個遍，老師們都笑他官威不再了，他實在有些氣不過。

他其實心裏清楚，事情沒這麽簡單，但，他只要一個交代和一個臺階，畢竟，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只要有個解釋，他就能應付得過去了，也不太關心事實的真相。

青春期的孩子，這方面越是插手，就越叛逆，而且又是班上成績最拔尖的孩子，他其實內心不想他們受什麽處分之類。

而最主要的是，殺雞儆猴。

“林晚，他說的是真的嗎？”老李透過厚厚的眼鏡片，略微有些抱歉地看着頭埋得低低的林晚問道。

林晚點了點頭，一雙大眼裏還含着薄霧，擡眼看向老李的那一刻，他都有些後悔和于心不忍。

“這事，怪我被氣昏了頭。”他語氣柔軟了許多：“不過，我們還是要堅決杜絕這樣的事情發生，下不為例。”

不過後來，陸陽還是被老李罰了一個人打掃一周的教室和做值日。

她心中疑惑，陸陽平常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形，怎麽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幫她解圍。

這場有些像鬧劇的公開處刑，隔了很久才平息下來。

那天林晚對陳績的态度，有些冷淡。

沒有主動找他說話，就算是他主動轉過來跟她說話，也是短短幾個字敷衍了事。

她能夠看出，陳績在面對她的冷言冷語時，那黯淡的表情。

直到第二天，她無意間聽到兩人的談話。

陸陽是因為她才被罰打掃衛生和值日的，所以自那以後晚餐時間，林晚都會先留下來幫他一起做完衛生，然後再去吃飯。

或許是因為心虛，陳績也跟着一起幫忙。

林晚放了學先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聽到兩人在聊天。

“一直沒跟你說聲謝謝。”陳績的低沉的聲音傳來。

“沒事，你是走讀生，那麽晚碰巧送她回宿舍，恐怕不足為信。”陸陽邊擦着黑板，邊接着說：“也不知是誰把照片塞到老李的辦公桌上，幸好我那天早上看見了，趁老師不在把足球場上那幾張抽了出來，咱倆背影像，又基本上沒什麽私交，能蒙混過關。”

“我這麽說可能有點沒心沒肺，其實就算被老師知道，我也沒關系，我只是擔心林晚，怕她承受不住壓力和流言蜚語，所以，才聽了你在班會前告訴我的方案。”

陸陽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他其實抱着其它的心思。

他了解林晚，她最看重的就是自己內心的那些小秘密。

如果被公之于衆，她恐怕承受不了。

他知道她喜歡陳績，從無數次她偷看他的眼神，他就知道了。

陸陽心中明了，雖然心痛，卻也只默默地當個守護者，沒有其他。

站在門外的林晚楞了好一會兒，才走進教室。

“對不起，陳績，誤會你了。”林晚眼中噙着淚。

“謝謝你陸陽，謝謝你們。”

能被他們這樣默默小心地保護，是她的榮幸。

而自己不僅不領情，還埋怨着陳績，完全不知道他們處處都在為他着想的心意。

三人收拾完教室過後，一起到後街常去的餐館吃了飯，林晚堅持要請客，兩人沒推辭，但卻吃得很簡單。

林晚心裏記着剛才他們的對話，琢磨着到底是誰告的密，想到了一個人，卻有些不太相信，而且也無從查起。

不過有一天，機會來了。

有天放學後，夕陽很美，周棠拿出自己的相機欣喜地跑到樓下花壇去拍照。

林晚見狀跟了上去，假裝随意地說道：“周棠，今天夕陽好美，你要是不拍張照片太可惜了，我幫你拍吧。”

周棠想了想，果然同意了。

林晚拿到相機，假裝不會用，卻偷偷快速往前翻了翻，果然在相機前面幾張就是她和陳績被偷拍的照片。

林晚快速删掉，然後讓周棠教她一下要怎麽用，幫她拍了幾張後，她們倆就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她沒有當面戳穿她，看破不說破，或許是現下最好的方式。

這次危機才算完全解除。

不過危機雖然度過了，卻讓林晚想明白一件事情。

在高中畢業之前，她都要更小心地藏好自己的感情，以免給陳績帶來什麽麻煩。

她其實也并不期待在高中讀書時，兩人就能有什麽結果，只是忍不住偷偷私藏着那一份心而已。

至少，等到畢業以後再說。

而她，也不太确定她有沒有那個勇氣跟她表白。

高二的暑假很快來臨，不過，因為馬上要升高三，他們其實只休息了一周，就進入了補課環節。

七、八月份正是天氣炎熱的時候，知了的叫聲吵得人很心煩，教室裏一直忙不停飛速轉圈的六臺老式電風扇，好像只是讓空氣流通了，吹來的熱氣并沒有起到降溫的作用。

不過每天中午，大家都會得到一個冰淇淋，正好解了這酷暑的炎熱和煩悶。

因為陳績每天中午都會買整整一箱過來，請全班的同學吃。

林晚一直知道她家庭條件很好，不過卻很少見他這麽大方和大張旗鼓。

但每次，給到林晚的，都是她最愛的香芋口味的冰淇淋。

這個夏天，冰淇淋和空氣，好像都特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