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選擇(慎)

慌亂的腳步，急促的氣息。

夜深了，這個地方卻是個不夜城。絢爛奪目的霓虹閃爍，紛亂的腳影交錯不止，人潮中有個戴黑色深帽的大男孩蠻橫地橫沖直撞，惹來不少白眼。

忽然出現在眼前的白發男子、被塞到手裏的紙條、纖細的手指一擡，沉默的指示，卻讓炎淩耀馬上選擇相信而飛奔而去。

他沒時間管那名如妖魅般的白發男子是誰，也沒時間管将有什麽在等待着他。炎淩耀只知道，白發男子身上有着跟朔夜一樣的氣息。

失而複得的時間如此短暫，短得讓他陣陣心悸。那日的不告而別，讓炎淩耀想起愛人離去的煎熬。

手中白紙條上寫的地址使他心煩意亂，拼盡全力奔跑着，心跳快到像要蹦出來似的。

仔細一看，隐約有抹白影正随着大男孩的腳步，在高聳的樓頂之間忽隐忽現地飛躍穿梭……

選擇了『淪』。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

明明已經決定放棄一切。

想見他、想見他、不受理性控制地想見他。

「等一下！」

看到華威廉解褲子鈕扣的動作，腦中的神經瞬時間被接上，朔夜如夢初醒般，奮力推打身上的男人。

「你放開我……等一下！」一巴掌狠狠甩了過去，趁着華威廉分神之際撐起身體想向後躲，卻再下一秒又被壓回床上。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我放手嗎？」似乎在壓抑着什麽，華威廉的眼神格外堅定，卻透着傷悲。

扯住朔夜的頭發，逼迫他仰頭看着自己。接着，華威廉用空出的手在朔夜的大腿內側一壓，還在踢蹬的腿随即痠軟無力地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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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朔夜驚恐地發現只剩下上半身能自由地活動。腿象是被點了穴一樣，動也動不了。痠麻的感覺吞噬下肢。

「好好享受吧，無月。」

華威廉開始扯朔夜的褲頭。

「啊！」

恐懼如細菌快速滋生，将被侵犯的感覺讓朔夜怕得全身顫抖，發出尖銳的慘叫。

現在的朔夜就像羔羊般無力，只能在這個男人身下無助地掙紮，任人宰割。

『當你因為兩方都太重要而猶豫時，你會怎麽選擇？ 』

原本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決心，在華威廉壓上自己的身體時瞬間崩潰。

「……你在發抖。」

朔夜呼吸急促，華威廉發現他的瞳孔放大。

「你就這麽不願意嗎？」華威廉放開朔夜的手。下一秒朔夜就拉來被單擋在胸前。

如果不是下肢被壓穴，現在的朔夜可能已經縮成像受了驚吓的刺猬。

「你……」華威廉感到一陣煩躁。似曾相似的畫面讓罪惡感油然而生。在多年以前，他也做過一樣的事。

那個善良的人兒，也像現在的朔夜一樣，吓到縮了起來不停發抖。

「……我錯了。」朔夜的聲音小如細紋。

「什麽？」華威廉靠近了一點。

「也許……從頭到尾，哥哥都比較幸福。」

華威廉還沒聽懂朔夜的話，就被冷不防地狠推了一下。力道很強，象是用了朔夜所有的力氣。華威廉才剛穩下身子，就看見朔夜敲碎床邊的床頭燈，拿起碎片就往胸口刺去。

「你幹什麽！」他大驚，猛地撲了過來搶下朔夜手中的碎片，将朔夜用力壓在床上。「你的命就這麽不值嗎？」

「值什麽？」關節用力到泛白，細白的貝齒像要被咬碎。「你真覺得我值嗎？」

看到朔夜憤恨痛苦的眼眸，華威廉心裏又疼又慚愧。莫名的憤怒自保般掩蓋了心裏深處的痛。

「我是要保護你！」話語剛落，華威廉箝制住朔夜的雙手，俯身就要強吻那蒼白的雙唇。

朔夜抿緊嘴巴，用力撇過頭去。伸手去搶華威廉手上的碎片，又要往自己身上刺。

「放開！」壓制住失控的朔夜，華威廉紅着眼大叫。「如果死了，不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嗎！」

朔夜霍地停下動作，怔怔地盯着華威廉。看到朔夜恍若初醒的眼神，華威廉才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什麽，卻也為阻止了朔夜的自殺行為松了一口氣。

「你會讓我見他嗎？」飄忽的聲音傳了過來。

「……」

朔夜松開握着碎片的手掌，睜大眼睛看着男人。「和你在一起後，你還會讓我見他？」

「我……」

當華威廉不知該怎麽回答時，門上突然傳來沉悶的敲門聲。

叩叩。

在床上的兩人瞬間噤了聲，朝門的方向看去。

幾秒後，門外傳來聲音。

「小夜，你在裏面嗎？」

嗆人的惡心感湧上喉頭，朔夜腦中嗡的一聲，臉瞬間刷白。

「是、是你……」找他來的嗎？

華威廉撐起上身，卻被朔夜拉住。注意力回到朔夜身上，才發現身下的人兒露出不可置信的驚慌表情瞪着他。

盡管朔夜沒有把話說完，華威廉也知道他要問什麽。不禁皺起眉頭。「我沒──」

啪！

臉上火辣辣的痛，華威廉的臉偏到一邊去。

「你好狠毒……」舉在空中的手微微顫抖，朔夜覺得自己幾乎快暈過去了。

「小夜？」門外又傳來呼喊。

朔夜看不到華威廉的表情，但下一秒華威廉直起上身，轉頭面向房門似乎就要開口。朔夜心裏一驚，趕緊伸手捂住華威廉的嘴。

「不、不要……出聲……」心髒狂亂地跳着，朔夜努力伸長手，卻怎麽也勾不着在床邊的上衣。

「我狠毒嗎？」華威廉扯回朔夜伸長的手，彎下身，吻着朔夜的唇角，輕聲道。「怎麽突然沒了力氣？嗯？」

牙齒打顫，寂靜的空氣讓朔夜快要發瘋。身上的男人身體很熱，卻無法溫暖他。

抓住在身上恣意撫摸的大掌，朔夜壓着聲音哀求道：「拜托……放過我。」

拜托。

哔哔──

是門卡感應的聲音。

朔夜倒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房門。門被緩緩推開，門後站着的人讓朔夜感受到什麽是真正的絕望。

「小夜……」

朔夜急促地呼吸着，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看到床上衣衫不整的兩人，炎淩耀心痛到象是死了一回。

不陌生的場景。

一切都是真的。

怎麽可能是真的……

心霎時墜落谷底，眼前的畫面讓炎淩耀沒有上前的勇氣。他僵在門口，滿溢的無助感讓他提不起一絲力氣。

又是這種感覺。令人幾乎瘋狂的無力感。

上一次是朝傑，這一次……

目光飄到被脫下扔在床邊的上衣，心好像有千把刀在淩遲一樣。

上一次撞見時只是猜測，但這一次卻不需要猜測都知道接下來他們将發生什麽事。當事實清清楚楚地呈現在眼前，堵滿胸口的不是憤怒，卻是滿腔的不可置信和無助。

小夜，到底是什麽人？

「炎！」

錐心的呼喊驚醒了炎淩耀，一雙盈滿淚水的雙眸正求助般地看着他。

如果說世界上有能讓一個人瞬間充滿力量的事情，那一定是感受到被需要的時候。

炎淩耀心髒重重一跳，眼眸瞬間明亮起來。被遺忘的怒氣直沖腦門，拳頭下意識地握緊，他邁出腳步，一拳就往華威廉臉上揍去。

盡管是一瞬間的事，華威廉仍輕松地閃過攻擊，閃到一旁。

拉起朔夜的手，快速為他披上自己的衣服，炎淩耀抱起朔夜往外奔去，看都不看華威廉一眼。

要忍住沸騰的怒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炎淩耀覺得胸口好像要被滾燙的漿焰燒爛。但他必須忍。最重要的不是自己，比起自己的感受，他更在乎瑟瑟發抖的朔夜。

那是多麽孱弱又悲苦的哀求啊，而這樣的聲音，竟是出于高傲冷漠的人兒之口。

只要朔夜不再發抖，什麽怒氣和委屈，他都會忍下來。也必須忍下來。

這是他愛朔夜的方式。

對炎淩耀而言，愛一個人就是永遠顧慮他的感受。就像他不會追問朔夜的秘密一樣。就像那時差點侵犯朔夜，最後卻忍下來一樣。

這是他在潘烈光和範子陽身上學到的，不變的真理。

看着奪門而出的兩人，華威廉靜靜地跪坐在床上。

在刻意選擇閃躲時，他就知道自己騙不了自己。明明就可以輕易制伏入侵者，但他卻沒這麽做。

也許是上天的嘲弄。嘲笑他野獸般的掠奪，作弄不懂愛情的他。

炎淩耀為什麽會來這裏？

但也許在內心深處，也希望事情如此發展。

當兩人都抛開一切，下定決心之時，命運無視他們的痛苦，搗蛋般再次将他們的路扭曲。

是誰的意思？

是神嗎？是命運嗎？

還是自己呢？

「我可以照自己的心意去走嗎……禦兒？」頹廢地垂下眼簾，華威廉如膽小的駝鳥般無視一切。

而又有誰知道，房間外的走廊盡頭，一抹修長的白影隐現。

有着血紅雙眼的男人單手扶着牆壁，無力地滑地而坐。

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眼前沉默的人。

炎淩耀從出現到回到家中一句話都沒有說。

也許是想讓彼此沉澱，兩人并沒有開燈。炎淩耀坐在床上不發一語。深夜的寂靜加上摸不透心思的靜默讓精神仍處在緊繃狀态的朔夜快崩潰了，但是背對他的炎淩耀卻無從得知。

他現在在想什麽？

朔夜緊緊咬住下唇，努力不讓哭泣聲流洩出來。但不管怎樣隐藏，悲傷到極致的心情永遠瞞不過深愛自己的人。

象是感覺到什麽，炎淩耀轉過頭來，就見到自己深愛着的人兒站在門邊無聲地落淚。

果然，不管自己的心再怎麽痛，還是比不上看到朔夜哭泣時，那種整個世界都失了顏色的感覺。

「你站不住嗎？」看到朔夜似乎必須扶着門框才能站穩，炎淩耀起身走到他身邊。

「我……」

不給朔夜說話的機會，炎淩耀伸手将朔夜抱了起來，緩步走到床邊坐下。

「別怕。」炎淩耀輕輕地将朔夜的手握在掌心。朔夜的手溼溼的，是灼人的眼淚。還有血跡。

炎淩耀強迫自己露出最溫和的微笑。

盡管看在別人眼裏，那和哭臉沒兩樣。

「我替你擦藥。你的手流血了。」朔夜的手很冷，炎淩耀拉來被子的一角蓋住朔夜的下半身。然後找來醫藥箱，小心翼翼地替朔夜擦藥包紮。

深愛着的人兒不斷顫抖，眼淚一滴一滴落在床單上。包紮的動作很慢很慢，不知是怕弄疼朔夜，還是他需要時間冷靜。

直到慢吞吞地包紮好，炎淩耀才擡起頭正視着眼前的淚人兒。

他第一次看到朔夜哭，細碎壓抑的哭聲，卻比毫無防備的大哭更紮人心。

「不哭。」抹去朔夜的淚，炎淩耀努力忽視胸口裏快爆發的憤怒和難過，溫柔以對。

「對不起……對不起……」

突地，炎淩耀伸出手掌捧住朔夜的臉，與朔夜額頭貼額頭。明明是溫柔的動作，但青筋暴露、緊繃到極點的手指卻扣得朔夜的雙頰發疼。被摀住的耳朵聽到從手掌傳來的血液流動，讓朔夜感受到炎淩耀此時奔騰的情緒。

下垂的浏海蓋住了炎淩耀的眼睛，讓朔夜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如岩漿般灼熱的氣息卻不斷吐在朔夜臉上。

即使痛苦到了快要爆炸的地步，炎淩耀仍忍耐着。他不想傷害朔夜，不能像之前那次一樣。

紅黑色的情緒在腦中恣意沖撞，快要把他逼瘋。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象是訣別的話讓朔夜心頭狂跳，他掙開炎淩耀的手，伸手環住對方的頸項，力氣之大象是抓着随時會離去的靈魂。

「小夜……我不懂你為什麽要哭。」輕輕掙開朔夜的環抱，炎淩耀抓住那雙企圖再次擁抱自己的手，努力順着氣息。「如果想要離開，可不可以告訴我？不要再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好嗎？」

朔夜大叫。「我不想離開！」

「我找你好久，到處都跑遍了，就是找不到你。」炎淩耀神色痛苦。「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就像上次一樣。」

「是你害的！」

「我害的？」炎淩耀苦笑，他實在搞不懂朔夜的想法。這些日子以來若即若離的親近，和無聲無息的離開，讓他受盡煎熬。

「你親別的人……」朔夜調整語氣，好讓這句話聽起來不像在吃醋，但下一句話卻出賣了自己。「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你……」

「小夜？」

「你背叛我……」緊抓着炎淩耀的衣襟，朔夜低下頭。「你背叛我。」

「……對不起。」說完，炎淩耀像想到什麽，苦澀地一笑。「為什麽我要說對不起呢？」

「……什麽？」

看着人兒疑惑的淚眼，炎淩耀笑了，卻覺得想哭。「我為什麽要為這種事跟你道歉？」

朔夜懵了。瞬間慌了起來。「因、因為──」

炎淩耀一個低頭，堵住朔夜的唇。

沒有唇舌交纏，就只是單純的親吻。朔夜吓着了，傻楞楞地看着炎淩耀。

「小夜……你在乎嗎？你在乎我，對不對？」

對方的手抓住自己的手腕，盡管用力到微微顫抖，朔夜仍感覺不到疼痛。他知道，眼前這個人盡管心裏如何難受，都用盡全力不傷害他。

「你不準再背叛我。不準……抛棄我。」

只要你和我訂下約定，我就不會再遲疑。

我将用我的生命去愛你，犧牲一切在所不惜。

我将……永遠屬于你一個。就你一個。

一直以來被苦苦壓抑着的渴望突然湧出心田。滿身的熱，卻不燙人。

很舒服。

原本空洞的心好像被灌進了生命。

「我不會背叛你……」滾燙的淚争相湧了出來，炎淩耀知道自己哭了。「不管小夜做什麽決定……不管小夜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沒想過要離開你……」

朔夜凝視着炎淩耀的眼眸。他一直覺得這雙眼很像狼。初生之獸，天真無懼，此時卻汩汩淌淚。

攀上那熟悉的身子，感受到熟悉的味道，朔夜主動吻上那讓自己心動不已的唇。

火熱、激情，兩舌抵死纏綿。

直到衣不蔽體，夜還長着。

「啊啊、嗯……嗯……炎、炎……」

喘息、低吟、肉體摩擦聲，空氣中滿是淫靡的氣息。

兩具在床上糾結的男性肉體在昏暗微弱的燈光下顯得更加煽情，長發男子神色迷亂，白皙的皮膚上敷着一層薄薄的汗水，胸前滿是濃稠的白色液體。

「慢、慢一點……啊！炎……嗯嗚……」下體的撞擊快速而猛烈，痛苦與快感交錯的感覺恍若天堂與地獄，讓朔夜分不清楚是夢境還是現實。

「小夜……」已經顧不得身下男子的感受，直奔腦髓的快感讓炎淩耀不禁加快擺動的速度，好得到更多摩擦的刺激。

張開雙腿環住大男孩的腰好承受更加激烈的律動，朔夜摟住對方的脖子，尋求在這場狂風暴雨中的支柱。知道愛人想要什麽，炎淩耀張口纏住那誘人的舌頭──

幾乎是一接吻就射了，朔夜全身狂顫，腦中一片空白。但是令人害羞的那裏卻沒有絲毫疲軟的現象，仍是精神抖擻地硬着。

「嗯嗚……慢一點……炎……啊！」

「小夜……小夜，你喜不喜歡我？喜不喜歡？」

看着身上大汗淋漓的大男孩乞求般地看着自己，讓朔夜心中又愛又憐。他伸出一只手，與對方十指相扣。

「我愛你……」

我不只喜歡你，我還愛着你。

用盡一切愛着你。

「……」三個字就讓炎淩耀再也堅持不住。他伏下身與朔夜肌膚相貼，一陣毫無規律地亂沖亂撞後，終于在愛人體內激射而出──

「嗚啊──」體內的液體燙得朔夜一陣抽搐，他尖叫着，緊緊抱住身上的人，再次攀上銷魂的颠峰……

晨光透了進來，朔夜第一次從甜美的夢中清醒。

身旁的大男孩還在呼呼大睡，不過盡管睡得再怎麽沉，一雙堅韌的手臂還是宣示般緊緊抱住自己。

空氣中還殘留着激烈交歡過後的氣息，一想到自己昨晚的癡态，朔夜就感到一陣羞赧。

但是這樣的姿态，被這個人看到了也無所謂……

因為，也只有這個人能讓自己如此失控了。

朔夜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想是，這樣絕美的笑容要是讓炎淩耀看到了，一定又免不了一場激戰。

炎淩耀的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想必朔夜離開後，他一定不分日夜地尋找他吧。朔夜呆看了大男孩的睡容許久，才在那光滑的額頭上印下一吻，然後小心翼翼地從臂膀裏鑽了出來。

簡單的清理過後，朔夜從衣櫥裏拿出炎淩耀的衣服。穿上去有點大件，盡管之前炎淩耀有特別為朔夜添幾件衣服，但現在的朔夜只想穿他的。那是一種被徹底擁有的感覺，讓朔夜覺得心安。

最後，他深情地看了熟睡的大男孩一眼。

關門，離去。

等到炎淩耀醒來，身旁已經空無一人。

冰冷的床鋪讓他在一瞬間清醒，他跳了起來，也不管身上一件衣服都沒有，就緊張地在家中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

「小夜！小夜！」

沒有、沒有、這裏也沒有！

小夜到哪裏去了？他不是說再也不會離開了嗎？

等等，冷靜一點。

或許小夜只是去買個東西。

或許小夜等一下就回來了……

要相信小夜，要相信小夜……

他答應過，不離開的。

重新坐回床沿，炎淩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是強烈的不安讓他感到陣陣心悸。

他去哪裏？去找朝傑嗎？還是去找昨天那個男人？

全身打了個寒顫，炎淩耀用力甩了甩頭，想把腦海裏的那個男人甩掉。

不會的。不會的。

小夜會回來的，小夜會回來的。

炎淩耀不斷告訴自己。

象是催眠，又象是對神的乞求。

小夜會回來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的心也一點一點地往下沉。昨天沒有機會問朔夜那個男人是誰。不，是知道不行問吧。所以沒有問。

這是貼心還是懦弱？

炎淩耀覺得想吐。他為矛盾的自己感到惡心。

突地，床旁的小圓桌上，一張白白的東西引起他的注意。快速地爬過大床，拿起紙張一看，上頭寫的字卻讓他不知該哭該笑。

『等我回來。』

娟秀的字跡以蒼勁的筆觸結尾。

什麽意思？這一去是多久？要等多久？真的會回來嗎？

你去哪裏了？為什麽不說一聲？是不能說，還是不想說？

我該問嗎？

不……應該是，我可以問嗎？

我……有資格問嗎？

是過去那個積極主動的自己不見了，還是自卑膽怯的自己從內心深處鑽出來了？

受盡折磨。

炎淩耀悲憤地将紙揉爛，往旁邊甩去。紙團撞上牆壁，掉到地上，慢慢滾動，停止。

自從愛上那個人兒，不安和飄忽感已經将他的心侵蝕得殘破不堪。若即若離，總是無預警地消失，讓他遍尋不着。

他曾經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但在朔夜面前他的自信被一點一點地磨平。

憤恨地盯着那張紙團，許久之後，他才拖着緩慢的腳步上前将紙團撿起攤平，重新摺好壓在胸口。

「小夜，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