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掩去深意
從小被寵的無法無天的施盛還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年,他完全沒有以後成長的那麽成熟心思缜密,更沒有以後讓所有業界人都膽顫的深謀遠慮,有的只是和以後比同樣喜怒不定的性子和暴戾。
他在成長,并且在成長的路上遇到了一個讓他至始至終都沒有辦法猜透的老男人。
是的,一個老男人——起碼在他看來是這樣。
大概是兩人的差距太大,一個即将步入三十歲的年紀,一個還在十五歲的臨界線上掙紮,整整有十五年之多,少年這個時候完全沒有把自己對男人的這種感覺歸為那種讓人萌動的情愫,而是有些下意識的忽略甚至裝作很讨厭的樣子!
于是,在他吃完早餐并沉默了很短的時間後,習慣的忽略了心底的微微發酸……
他知道自己把這個該死的東西扔的很遠,肯定是埋在皚皚白雪的下面,現在早上卻出現在自己的床頭,那個蠢死了的男人一定是晚上到外面去找的……
媽的!他難道耳朵聾了嗎?!沒聽見他說不要了啊?!他難道不知道晚上很冷嗎?他的衣服一看就冷的要死還穿着到處跑!
啧……
不對!我到底在糾結什麽啊?!
施盛煩躁的把手機一摔,摔在床上,莫名其妙的開始生氣,把瓷碗重重的放在竈臺上,然後雙手捂住臉哈氣,可就在手剛好碰到臉的同時,施盛頓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的右手……
總覺得自己的手心口落落的……
有什麽軟綿綿的東西應該被他拽在手心才對,可是那大概是夢。
施盛從來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他現在還想不通的事情一般都不會浪費腦細胞,草草整理了一下自己亂七八糟的卷發,忽然發現自己……貌似有三天沒有洗頭了……
少年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後看了看放在自己面前的竈臺,抽了抽嘴角,果斷放棄自己來燒水的念頭。
“啧,那個老男人這麽賢惠,這種事情我幹嘛要操心啊……”少年自言自語着,準備出門,但是步子邁到門口,卻又抿着唇瓣回來,然後把床上那被他嫌棄了半天的手機丢到自己的行李箱裏,“給他點兒面子好了……”
當施盛從男人的木屋出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左右了,這個時候的許賢正帶領着自己所教的班級念書,他一句,學生們一句。
男人其實只教高年級的學生,其他陸續來上課的,都是由他所教的學生來給更小的孩子上課。
他只是一個人,他沒有很多的時間,更不用說每個人的程度都參差不齊了,有時他恨不得自己分成好幾個人來用好了,可那只是幻想罷了。
可在舒城看來,男人能把這些大山溝裏的學生教的一口流利的普通話簡直就是個奇跡了!
許賢在上課的時候,收斂了不少自己的好脾氣,對待學習上的事情,一絲不茍,但是在下面看着男人的舒城總覺得這樣的男人似乎更加讓人有好感……
即便他身上的衣着和城裏的農民工沒有差別;即便男人的臉色不是很好,有着深深的黑眼圈;即便男人的樣貌也不是上乘。可舒城就是不管怎麽樣總會看到男人的優點……
奇怪啊……
舒城不是施盛,他每每有問題便是解決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那種,于是他也任由自己放肆的觀察許賢。
從小鍛煉出來的觀察力就用在了這上面:
嗯,身材被衣物包裹着也可以看出來很瘦,身高大概170左右,明顯營養不良,膚色偏白,時常揉腰說不定腰椎有損,每次揉腰的時候衣服都被壓在身體上,能夠看出男人的腰蠻細的……嗯,大概握上去的感覺會很好,那腰下線條忽然翹起的臀部也很豐滿的樣子……
“報告……”忽然,門口出現一個懶洋洋的身影,笑容也似乎漫不經心,打完報告就徑直走進這個簡陋的教室,完全沒有讓許賢說話的意思……
許賢看了少年一會兒,淡淡的說道:“以後不要遲到了。”
施盛看着自己的桌子,一邊從兜兒裏掏出衛生紙開始擦桌子,一邊敷衍的回答:“嗯嗯……”
天知道他有多久沒有到過課堂上了,當然昨天那下午不算,畢竟昨天下午都在和這裏的小土冒玩了。
施盛不是一般的讨厭老師這個行業,但是他總覺得許賢不是老師,畢竟在他的定義裏,老師哪個不是管的寬又讨人厭的!仗着自己是個大人就敢指使他,真他媽的惡心!
而舒城讨厭老師這個職業卻不是施盛那樣覺得老師管的寬什麽的,相反,他的成績逆天到令人發指,沒有一個老師會為難他,都拿他當寶的供着,他就是單純的讨厭……
叛逆期的少年基本上沒有任何理由的就可以來一場說幹就幹的架!會随随便便的就被激怒,也會非常輕松的被某個很簡單的事情,或者某個人撫平心中的操火。
許賢不知道,他很幸運,扮演着最後一個角色。
這是很奇妙的相性問題,沒有誰能解釋的了。
就像現在,若是其他老師這麽嚴肅兮兮的和施盛說,叫他不要再遲到了,施盛絕對二話不說立即走出教室,幹脆逃課。
可現在說這樣話的是昨天傻子似的跑出去給他找手機的蠢男人,施盛只看得到男人被凍紅了的指尖,和說話時那雙只看着自己的像是黑夜的眼睛……
這段小插曲沒有進行多久,男人就開始繼續講課,沒有書本的兩個城市大少爺百無聊奈的一坐一趴,在全部都認認真真學習的教室裏依舊顯眼無比。
兩人又生得或精致漂亮或俊美的臉蛋,于是乎,就更加讓人不得忽視。
男人緩緩從講臺上走下來,一邊說着剛剛他帶領大家讀完的課文的中心思想,準備叫學生起來回答問題,一邊十分自然的把自己的書放在了兩個少年的書桌中間,并微微點頭,示意兩人好好看書。
“周童,你說說你的看法。”男人點起了一個‘倒黴’的學生叫對方回答問題,一邊慢慢的往講臺上走。
“啊……這個……我的看法和許老師一樣!”
“呵呵……”男人笑道,“我還沒說我的看法是什麽,你怎麽知道是一樣的?”男人并不介意學生和他這樣說話,只不過原則還是不會變的,“好吧,那你說說我是怎麽看的。”
下面就又傳來小聲的笑聲,不過裏面并沒有鄙夷和輕蔑,都只是在開心而已。
此時,兩個城市大少爺卻沒有被課堂上的趣事吸引過去注意力,施盛在男人把自己的書放在兩人中間後,他就立即從桌子上起來,挑了挑眉,饒有興趣的把書往自己的方向扯,然後從第一頁開始往後翻……
每一頁都可以看到男人做的詳細的備課筆記,字跡整潔秀氣,完全看不出來是個老男人的字跡!
等施盛發現坐在自己旁邊,和自己同桌的變形‘小夥伴’正直直的看着他手中的書時,便好心的把書又攤在了中間——沒辦法,對待老鄉,能關照就關照吧。施盛大度的想。
本來,做了八年的老師,早就可以把自己要教的內容倒背如流了,所以男人才毫不顧忌的把自己的書本給了那兩個大男孩。殊不知以後這書本就完完全全被打上了‘舒城專用’的記號,到一個月後,還被當做‘紀念’帶離雲溝。
上午的時光總是過的很快,一上午四個小時的時間,中途有四次的休息時間,每次十分鐘,而大山裏基本上沒有人又表之類的東西,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簡直像是原始的生活。
但舒城發現,男人每次下課和上課的時間總是非常精準,而每次總會看看講臺的右上角……
嗯?
右上角又什麽呢?
舒城微微眯眼,準備找個機會弄清楚的時候,卻發現已經又幾個男孩躊躇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後‘望眼欲穿’的看着施盛。
倒是那個女孩周紅紅爽利的多,在課間的時候,就拉着他那膽小的哥哥走到施盛的課桌前,有些臉紅,但是還是問道:“施盛哥哥,昨天……你的手機找到了麽?”
說完這話,好幾個男孩就也猶猶豫豫的湊了過來,擺明的想知道結果。
被學生們的動靜驚到了的許賢卻只是坐在講臺上,卻有些擔憂的看着施盛,緊接着,更多的學生圍了過來,那味道着實不怎麽好,有着潔癖的舒城颦眉起身,給那些單純的山裏孩子騰地兒。
而被圍着的施盛則看到了男人看他的目光,怎麽說呢,真像只可憐的小兔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啊……我的手機啊……”
施盛說了一半就停下,惡劣的想要看看男人更加讓他覺得心情很好的表情,果真看到了男人抓了抓衣角,然後站了起來,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走過來……
“已經找到了。”施盛說,“昨天那樣對你們,真是不好意思啊……”其實他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透過餘光給了在講臺上站的筆直的男人。
“沒有,沒有,丢了那樣的東西,誰都會生氣的……”孩子們七嘴八舌的說着,然後又問道了重點話題,“那手機是在哪裏找到的啊?”
“這個啊……”施盛又停了下來,好笑的看着那個傻男人眉毛都緊緊的皺起,唇瓣微張,像是擔心極了的樣子。
真是搞不懂!
分明和自己無關,擔心個什麽啊!又不是你拿的。就只是因為擔心那個女孩在雲溝受到不好的眼光,幹什麽這麽擔心別人……
自己都不會好好照顧自己,每天冰的跟什麽似的……
最後被自己亂七八糟的思想延伸弄的有些煩躁的施盛結束了自己的惡趣味,回答圍着他的山裏孩子,說:“你們不要瞎想,我昨天在床底下找到的,可能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哦……”大家一致松了口氣。
于此同時,裝作漫不經心的走到講臺邊的舒城剛好看到男人放在講桌上面的手表,一般來說,一個曾經在城市呆過的人,有一塊兒手表很正常,可是若這塊兒表是國外有名的鐘表店定做的!那就很奇怪了……
不說七八年前那個時候,在這個牌子的店裏,定做一塊兒純銀還鑲了一圈鑽的機械手表,價格高的吓死人,就是現在定做這個牌子手表的,也都是非富即貴,并且是身家地位絕對在上層圈子裏!
想到這裏,舒城看着男人的眸色開始加深,那長卷睫毛輕輕的顫動着,最後掩去裏面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