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牧佑自嘲地笑了一聲。

吸血鬼的身份曾帶給他無盡的煩惱和麻煩,他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吸血鬼還有些用處。

牧佑解開領口,緩緩閉上雙眼,靜默了片刻。

再次睜開雙眼時,已是雙目猩紅,唇邊露出一對細長的獠牙。

他低頭貼近蘇酥的脖頸,聞到了血液的芬芳,心底隐隐躁動。

好香。

而且是格外地香。

比他過往喝過的那些粗糙血液香甜百倍。

想立刻刺破這根纖細脆弱的喉嚨,喝下他的血液。

讓香甜溫熱的血液在喉管中流淌,在血管中與他融為一體,永遠在一起,再也不要分開。

就像是久行于沙漠而渴水的人,突然見到了甘霖。

牧佑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獠牙已經貼上了蘇酥的脖頸,跳動的動脈血管正在他的獠牙底,被牙尖抵住,輕輕凹陷下去。

但是不行。

牧佑竭力控制自己的沖動,将牙尖從蘇酥的脖頸上移開,只是留戀地舔了舔,又舔了舔,感受着隔着薄薄一層血管下的流動的溫暖血液,在舔破皮之前戀戀不舍地移開,

他只能輕輕地将牙尖刺入蘇酥脖頸的皮膚表層,把毒素注入他的體內,然後在被察覺前,收起獠牙,繼續僞裝成一個普通人。

最終他選定了蘇酥的後頸,這裏會被衣領遮住,不容易被發現。

輕輕舔舐皮膚作為消毒後,牧佑用右手固定好蘇酥的身體,防止亂動,随後将獠牙輕輕刺入後頸。

掌下的身體無意識地痙攣了一下,又在毒素緩緩注入後,慢慢軟化,放松下來。

牧佑幾乎是用了全身所有的意志,才能控制着自己沒有将獠牙再刺進去,刺穿脖頸下的血管。

他留戀不舍地抽出獠牙,細小的血孔滲出鮮血,被他極其珍惜地舔得幹幹淨淨,一滴不剩。

血孔中只滲出了幾滴血,對牧佑來說無異于飲鸩止渴。

他幾乎是強行用手指按在獠牙上,才極其艱難地将尖利的獠牙收回去,瞳孔也幾經變換才恢複漆黑,回到普通人時的模樣。

在漫長的演化中,吸血鬼的獠牙中能夠分泌具有鎮痛和麻醉作用的毒素,它能幫助吸血鬼捕獵,将獵物麻醉,并防止獵物反抗,将鮮血一飲而盡。

而到了現代,這種毒素幾乎失去了作用,吸血鬼與獵物更像一種你情我願的游戲,除此之外,他們大多攝入雞血或豬血來維持對血液的需求。

牧佑先前就一直在飲用動物血液,他從未嘗過人類的血液,更不知道竟如此美味,跟那些帶着腥味和沙礫感的動物血液截然不同。

或者是……

牧佑的腦海中閃過一個流傳已久的傳說。

——心愛之人的血液,是吸血鬼難以抗拒的甘霖。品嘗過後,就再也喝不下其他任何血液。

可這也只是傳說而已,他的母親也并沒有只能飲用父親的血液。

牧佑将大腦中的雜亂念頭清空,注意力重新落在蘇酥身上。

蘇酥的神情明顯舒緩許多,不再痛苦地蹙着眉,真正陷入了安睡中,全身的高熱也在緩慢地退去。

毒素已經生效了,他不用再咬一口了。

牧佑輕輕将手背貼在蘇酥額頭上,感受到額頭已經有些不那麽燙手了,如釋重負地坐在床邊,守着蘇酥。

若是再咬一口,他真的不能保證,自己能忍住不咬穿蘇酥的血管。

每當他的目光無意間落在蘇酥的脖頸上時,腦海中都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細弱的脖頸、薄薄的血管、帶着甜香的血液,和脖頸後的牙印。

牧佑很清楚自己的牙印正清晰地印在蘇酥的後頸上,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地刻印在腦海中。那兩枚細小的血洞若不貼近看,根本無法發現,但它們的痕跡将存留長達三天,才會逐漸愈合。

這具美麗的軀體上,已經留下了他的痕跡。

這個事實帶給他一點隐秘的悸動,如同火山口下流淌的岩漿,并不引人注意,卻将會在無法預測的未來,噴湧而出。

他按下激動的心情,咬住牙齒防止獠牙再一次失控地冒出來,推門出去,叫管家進來。

“蘇酥已經退燒了,明天早上應該就能醒來。”

零叔蒼老的臉上立馬綻放出極度喜悅,他連忙俯身探身探查蘇酥的身體狀況,發現熱度确實已經開始退去時,喜不自勝地感嘆:“終于退燒了,老天保佑。”

與此同時,他望向牧佑的神色也變了。

“牧公子,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但多謝你伸出援手,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事,我一定不會推辭。”

牧佑只是冷靜地搖了搖頭:“只是先前吃的退燒藥發揮效果了而已,我無功不受祿,等蘇酥醒來我就走。”

零叔提起警惕,這小子似乎有些不尋常,不知是用了什麽手段,退燒顯然不是普通藥物就能解決的。

“好的,我為牧公子準備好了房間,晚上去休息一下吧。”

牧佑又搖搖頭,坐在床邊靜靜地注視着蘇酥安靜的睡顏。

最終兩人僵持不下,齊齊在蘇酥床前守了一夜。

……

第二天清晨,蘇酥從漫長的昏睡中醒來。

才睜開眼,他的眼前便同時出現了兩張焦急而疲憊的臉龐。

“蘇酥你感覺好點了嗎?!”

“少爺你醒了!”

兩人同時開口,牧佑憑借大嗓門壓過零叔的聲音,率先吸引了蘇酥的注意力。

蘇酥撐着手臂坐起來,被兩人分別扶住肩膀兩側,又一左一右各靠了一個軟枕,倚在床頭。

後背枕着兩個靠枕的半邊,他突然覺得,這兩人之間似乎有些風起雲湧。

“我已經覺得好些了,現在也不熱了。”

“牧佑……”

“多謝的話就不用說了,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牧佑難得沒有順手拍上蘇酥的肩膀,“我已經跟他們打好招呼了,過幾天等你恢複了,再聚一次。”

蘇酥目露感激地點點頭。

牧佑笑得燦爛,卻心裏忐忑。

他還不知道自己用了什麽方法幫他退燒的,更不知道将會帶來什麽後果。

若是知道了真相,他會不會責怪自己,甚至疏遠自己。

這時,零叔突然擠上前來,打斷了牧佑的話,遞上擺滿美味食物的餐盤,殷勤地說道:“少爺,午餐都準備好了,都是你平時喜歡吃的。”

零叔站在最前,将牧佑擠到身後,緊張地上下打量蘇酥,看到他臉色紅潤才松了口氣。

都怪這小子,少爺醒過來第一眼看見的都不是他了。

蘇酥接過餐盤,掃了一眼,黑松露甜湯、香軟的芝士小蛋糕、排列的整整齊齊小烤腸和汁餡濃郁的蘋果餅,全都是他喜歡的東西。

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安撫緊張的兩人,喝了一口甜湯,感覺全身毛孔都舒張開來,是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牧佑又不甘示弱地擠到床邊,注視着蘇酥小口小口地喝湯。

然後又跟擠在一旁的零叔對視,兩人怒氣沖沖地瞪了對方一眼,又同時扭頭看向蘇酥。

“你們兩個……怎麽了?”

蘇酥覺察到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好像兩只鬥勝的大公雞。

牧佑立馬收斂神色,乖巧地搖搖頭:“沒有,什麽都沒有。”

心裏偷偷撇嘴,這管家真沒眼色,不知道把地方讓給蘇酥關系最好的同學嗎,蘇酥一醒過來肯定最想看見我。

零叔低頭:“……”

心中暗諷,這小子真是無禮,不知道用什麽手段治好了少爺的病,肯定有問題,他不親自貼身服侍,根本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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