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蘭洛伊愣住,啞然失笑。

他沒想到自己會被蘇酥反将一軍。

他一直覺得蘇酥如同一只綿軟無害的小白兔,卻沒想到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蘇酥瞪着他,眼睛睜得大大的,如同豎起全身尖刺的小獸,警惕地防範着自己的天敵。

蘭洛伊用手撥了撥披在肩膀的綠色卷發,無可奈何地接受他今天只能無功而返的事實,輕輕捏了捏眉心,對蘇酥揮揮手,說:“牙尖嘴利的小東西,今天先放過你。”

蘇酥二話不說,毫不留戀地起身走出辦公室。

……

“回來了嗎?炒飯放你桌上了。”是牧佑發來的消息,二十分鐘前。

蘇酥邊往回走邊回複:“在路上。”

牧佑很快就發來了消息:“路上別急,慢慢走。”

蘇酥慢吞吞地回了個「好」。

新學期的好心情因為蘭洛伊的糾纏一掃而空,手機裏還存着剛才對話的錄音。

他沒有掃路旁的共享單車,只是慢慢地沿着校園裏的馬路往回走,初秋的六點鐘天已經有點黑了,風卷起路旁的落葉。

校園內生态趨于自然,落葉一向堆在路邊,不會過多打理。

回去的路上,蘇酥沒有繼續觀察路旁的雕塑,有些神思不屬,邊走邊踢踏着飄到眼前的幹樹葉。

他想起了游溯。

或許是因為方才在蘭洛伊的口中提起了游溯,又或許是他已經有足足十天沒有跟游溯見過面了,游溯裸露的胸膛正在他眼前晃悠。

不可否認,游溯有一副好身材。

肩寬腰窄,肌肉緊實,能單手将他抱起,也能只用兩根手指就控制住他的全部動作。

從某種程度上說,他是一個合格的飯票,也是一個不那麽差勁的床-伴,能滿足他肉-體上的全部欲-望。

跟剛剛見過的惹人厭煩的蘭洛伊相比,游溯至少還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但也僅此而已。

他專橫、獨斷、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更對人類社會缺乏常識。

蘇酥輕輕撥弄着貼在手機殼背面的活動環,搖頭笑了笑,他怎麽會對游溯抱有不同的期待呢。

這些異族,高高在上慣了,根本學不會考慮旁人的感受,發號施令和自以為是地做出決定,才是他們的常态。

他是魅魔,可他一向接受的都是人類社會的教育,也不想跟野蠻的叢林法則同流合污。

他還不知道游溯的身份,但看蘭洛伊如臨大敵的樣子,想必也只高不低。

蘇酥邊走邊想,很快便走到了宿舍門口,他也徹底想清楚了。

他和游溯之間,除了身體的交易之外,沒有任何關系。

他需要一個人滿足他的需求,而游溯剛好就是在那個時間出現的那個人。

不論游溯是善心大發也好,還是貪戀自己的身體也罷,從他們定下約法三章開始,他們之間只有冰冷的交易,沒有感情可言。

或者說,其實是他更需要感謝游溯在那個時候幫了自己。

蘇酥一邊推開宿舍門,一邊想,等游溯下次打電話來,不論他說了什麽,他都不會再跟他計較了。

“怎麽樣,叫你過去有什麽事嗎?”牧佑從床上彈起來,坐在上鋪朝下看,指着放在對面桌面上的保溫袋說:“我怕炒飯涼了不好吃,給你套了個保溫袋,他沒難為你吧?”

蘇酥搖了搖頭,沒說什麽,拉出椅子坐在書桌前,慢慢地吃那份炒面。

炒面的味道确實很好,雖然已經放了半個多小時,但面條依舊根根分明,配上火腿丁、小辣條和菜葉,炒得金燦燦香噴噴。

蘇酥吃得很慢,但一口一口地全都吃光了,靜靜地享受着食物的味道在味蕾上綻開。

牧佑從床上爬下來,拉着椅子坐在蘇酥旁邊,拍着他的肩膀,問道:“蘇酥,你怎麽了,從回來就不太開心?”

蘇酥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開口道:“是有點。”

牧佑靜靜地陪在他身旁,沒有說話。

四周寂靜,唯有窗外傳來三三兩兩的交談聲,偶有學生走過。

蘇酥盯着餐盒看了一會,突然開口道:“蘭洛伊在糾纏我。”

他頓了頓,又說:“不過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已經回絕他了。”

其實蘭洛伊并不配讓他煩心,但真正令他不開心的對象,他又難以啓齒。

牧佑思索了片刻,笑道:“別擔心,我幫你處理。”

蘇酥搖頭:“不必了。”

牧佑只是一個普通人,沒必要讓他卷進這些事情中來。更何況,他也處理不了擁有魔法的異族。

“好吧。”牧佑揉了揉蘇酥的頭,又笑:“我相信你能處理好,炒面怎麽樣,好吃嗎?”

“很好吃,謝謝你。”

“跟我客氣什麽,下次帶你去店裏吃,剛出鍋的時候比這還香。”

“嗯。”

牧佑看出了蘇酥今晚明顯心情不好,也不願多說話,換着辦法想要哄他高興也沒有成效,便勸他早點休息。

蘇酥脫了衣服躺在上鋪不想動彈,只在腰上蓋了半截被子,叫牧佑先去洗澡,他想待會再去。

牧佑點點頭,目光不小心瞥到了蘇酥露在被子外面的肌膚,心思有些浮動。

他站在過道裏,隔着床的距離,只是看到了蘇酥纖細的脖頸,耳畔就仿佛能聽到他的心跳和汩汩流淌着的血管。

牧佑突然有一種……渴血的沖動。

夜幕已至,他的獠牙正按捺不住地,從牙床中冒出來。

牧佑不敢再往蘇酥的方向看一眼,他連忙拿好換洗衣服和毛巾,慌慌張張地沖進浴室,反身關上門,後背抵在浴室的磨砂玻璃上,急促地大口大口喘息着。

一對尖利的獠牙正卡在他的唇邊。

他正在難以抑制地對蘇酥産生沖動。

那夜的咬痕,在他眼前反複出現,鼓噪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動着,催促着他趕快沖上去,一口咬住那雪白的脖頸,吮吸溫熱的血液。

牧佑死死地咬住牙,無比艱難地将獠牙重新收回去,抵着浴室的玻璃門,肌肉緊繃,幾乎全身都在戰栗。

他憑借強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千萬不要在蘇酥面前變成吸血鬼,然後一步一步地走到花灑前,将涼水調到最大,打開。

鋪天蓋地的涼水澆在牧佑臉上、身上,他凍得打了個哆嗦,終于稍微抑制住了方才的沖動。

拿涼水沖了足足半小時後,他終于能完全保持理智,才哆哆嗦嗦地關掉花灑,将浴巾裹在身上,擦掉身上的涼水。

等到他穿好睡衣,走出浴室時,又恢複成了那個陽光樂觀,臉上始終挂着笑容的牧佑。

“蘇酥,來洗澡了。”牧佑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往蘇酥身上看,筆直地坐在書桌前,背對蘇酥。

“哦。”蘇酥拖長調子,懶懶地應道,嗓音倦怠,躺在床上不想動彈。

因為沒開空調,他身上捂出了點汗,磨蹭了一會才随便套上一條睡褲,翻身踩着梯爬子下床。

牧佑目不轉睛地盯着桌子上的那本《經濟學原理》,就仿佛書面有什麽魔力似的,但自從蘇酥應聲後,他的目光已經盯在一個地方很久沒有動彈了。

嗒,嗒,嗒。

是蘇酥踏着拖鞋走向浴室的聲音。

砰——

是蘇酥關上了浴室門。

牧佑終于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攤倒在椅背上。

他的牙尖又在發癢,訴說着對鮮血的渴望。

他打開衣櫥,從衣服堆裏取出一個帶着密碼鎖的小箱子,裏面整整齊齊放着十幾個裝滿鮮紅液體的小瓶子。

今天早上來學校前已經喝過了……但,為了以防萬一,他現在還需要再喝一瓶。

牧佑拿了最靠邊的血瓶,放在桌子上,然後又把箱子鎖好,放回衣櫥裏,才又坐回書桌前。

他的聽力是如此敏銳,以至于僅憑細微摩擦聲他就能判斷出,蘇酥剛脫完身上的睡衣。

嘩——

是水流湧出花灑的聲音。

突然,水聲停了。

“喂,牧佑——”

蘇酥猛地打開門,喊到:“你是不是洗涼水澡了?開關怎麽擰在最涼?一打開就澆了我一頭冰水。”

牧佑吶吶,小聲解釋:“我有點熱。”

“這個天氣還洗冷水澡會感冒的!”蘇酥抱怨了一句,又關上門,重新放水。

牧佑的臉已經紅透了,就好像自己方才的龌龊心思全都被他發現,被從陰暗的角落地翻出來,曝曬在日光下。

他猛地攥住桌上的血瓶,咕咚咕咚大口飲下,心如擂鼓。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芋圓 15瓶;污濁了的憂傷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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