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們去度假吧(下)
第一個晚上無比平靜地過去了。第二天早晨,解語花的在淙淙的流水聲中醒來時,太陽才剛剛躍上東枝,而黑瞎子早已在陽臺練起了楊氏太極,動作之标準竟絲毫不比在公園裏打了十幾年太極的老大爺來的遜色。
梳洗完後,解語花與黑瞎子二人,一人啃了根玉米就開始了他們的尋塔之旅,一邊走一邊吃,真是好不惬意。
山間的空氣是城市裏永遠不會有的清新,蜿蜒的山路兩邊是蒼翠挺拔的綠竹,遮天蔽日地擋住了陽光,讓人忍不住的心情愉悅。
解語花和黑瞎子并排走在山路之上,只是黑瞎子越走越往邊上,正好空了中間的路讓解語花走。花兒爺你走中間,莫讓草上露珠濕了鞋。
解語花看了看空出來的路,又看了看黑瞎子泛着水光的鞋,只覺得清晨的陽光把黑瞎子的笑容照得很晃眼。
黑瞎子的那點小心思,解語花怎會不知,卻只能裝不知。黑瞎子,你知道嗎?我是道上的花兒爺,有什麽不敢賭,唯獨這感情不敢賭。我怕輸,也輸不起。所以,不要對我太好,我怕我會淪陷,我怕我會輸得一敗塗地。縱是你不負我,但感情就像強酸,把辛辛苦苦穿上的盔甲層層腐蝕,最終難保會擋不住敵方的封喉一劍。況且,不負,我何來的這般自信。不要說我軟弱,我只是很清醒,比軟弱更可怕的,清醒。
雜草鮮有的路中央是前所未有的空寂,鞋擦着雜草發出的沙沙聲是獨奏的樂曲,兩個人之間相隔的七、八十公分是不遠不近的距離,這個距離在人際關系之中稱為——個體距離,又稱朋友距離,普通朋友的距離。
——花兒爺,我們的距離就不能更近一點嗎?
——瞎子,這樣剛剛好,不是嗎?
來到肅公塔前,兩人都沒了什麽心情,繞了幾圈,得出了肅公是個和尚,不是土豪的結論就走了。揮揮手,不帶走一塊墓磚~
人是很健忘的,只不過有一些是真忘了,有一些是藏在心底,假裝忘了。
此刻,黑瞎子與解語花的玩兒得無比融洽,就好像早晨的事沒有發生一樣。
小旅館邊的溪澗裏。
“花兒爺,這裏的水真清,我來給你抓條魚可好?”黑瞎子卷了褲腿,直接下溪摸魚去了。
解語花坐在溪邊的岩石上,白生生的腳丫子浸在水裏,時不時拍起一圈圈浪花。
“我要大的。”解語花雙手撐着岩石,漫不經心地來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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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在水中比了個軍姿:“得令!”然後繼續他的摸魚大業。
溪澗裏的魚不少,大魚卻難得一見,黑瞎子以他矯健的身姿,愣是一條魚都沒有抓到。黑瞎子抹了把頭上的汗,揉了揉因長時間彎着而酸痛的腰,然後,繼續摸魚。
我想要得到的東西,是絕不會輕易放棄的。就算你一直躲躲閃閃,我也會把你找到,然後再也不放手。我戴着墨鏡,你看不到我眼神中的堅定,沒事兒,我會用行動來證明。
一個多小時的漫長等待,接下來就是見證皇天不負有心人的時刻!一條身形頗為可觀的魚被抛出水面,空中旋轉720度,拉出一條優美的抛物線,平穩落入草地。
“花兒爺,我抓着了。”我說過我不會放棄的。
解語花看了眼旁邊草叢裏還在蹦跶的魚,不錯,是一條差不多一斤重的石斑,清蒸味道應該還不賴。
解語花撿起草叢中的魚,滿意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瞎子,幹得不錯嘛!”
黑瞎子劃着水慢慢上岸,衣褲濕了一片。推了推有些往下滑的墨鏡,黑瞎子就着誇獎的話讨起賞來:“花兒爺,你看我這也不容易,不打點賞?”
賞什麽?很久沒有自己做菜了,突然有點手癢,便宜黑瞎子了。
“就賞你頓飯吧,我親自下廚。”老板娘的廚房應該很好搞定。解語花心想。
當渾身濕淋淋一片的黑瞎子回到小旅館時,老板娘只說了一句話:“我的乖乖,你怎麽跟我兒子一樣貪玩!快去換身衣服,別感冒了!”
解語花成功地向老板娘借到了廚房。其實老板娘是一個很好的人,淳樸又善良,不會僞裝,喜怒哀樂都在臉上。
這天的晚飯很簡單,清蒸石斑,青椒炒肉絲,外加個番茄蛋湯,兩個人吃也足夠了。
清蒸石斑黑瞎子沒吃到多少,青椒炒肉絲倒是他一個人包了。他從來不知道青椒炒肉絲也可以這麽美味,以前他吃的青椒和肉絲真可憐,盡誤他人手啊!
吃完,黑瞎子一抹嘴巴,長嘆一聲:“花兒爺,你可真是害苦了我啊!”
解語花不解,此話怎講?姣好的眉往上一挑,你這是對青椒過敏呢?還是對肉絲過敏?
黑瞎子繼續嘆氣:“哎~為什麽要讓我吃到這麽好吃的青椒炒肉絲?以後吃不到了我可怎麽辦?”
解語花對自己的做菜水平十分清楚,絕沒有黑瞎子說得那麽誇張。黑瞎子,你想試探些什麽,我知道,但有些事不是知道了就能改的。我寧願裝不知道。
“這道菜是我在四川一家酒店偷師的,你可以到那裏嘗嘗,味道比我的還正。”
果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啊。多麽希望他回答“我以後可以經常做給你吃”,明知道是妄想,但還是忍不住遐想。
黑瞎子心裏有些失落,但依然笑得天衣無縫:“是嗎?那倒必須得去嘗嘗。”
回了房間,天色還早。解語花掏出手機玩游戲,黑瞎子掏出兩根皮筋來自娛自樂玩變魔術,你永遠也猜不到像黑瞎子這樣的人會有什麽神愛好。
過了許久。
“明天我們就要回去了。”解語花頭也不擡地說道。
一根皮筋落地。“那麽早啊。”
“劉叔發短信說,院兒裏來人了。”解語花合上手機,看着默默把皮筋撿起來的黑瞎子。
黑瞎子把兩根皮筋放回原處,嘴角是清晰地弧度:“那咱就早些歇着了,明兒個一大早就得走了。”
解語花突然覺得很對不起黑瞎子,明明答應的來度假,結果,算下來這才一天就得走了。在這股愧疚感之下,解語花覺得,是不是應該補償他一下···
是夜好像特別安靜,溪流也慢了步伐,想讓他們在這最後一晚睡個好覺,明天他們就要離開了。
歸程中,解語花問黑瞎子,如果讓你選,你會去哪裏?
無所謂,去有你的地方。這句話終究沒有說出口。黑瞎子知道他不喜歡聽這樣的話。
“也許是三亞吧。挺想去馬爾代夫的,可惜出不了國,再過些年,在那裏就只能玩潛水了。”
“那下次可以去三亞。”
風拂楊柳,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風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有情總似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