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第1章1

要不是Merlin想做個乖孩子逼着自己不去用魔法，結果只好伸手去夠那個袋子的話，他本來是可以接住的，但事實是，他得強忍着體內呼嘯湧動的魔法，時刻像是要沖破他那層皮膚形成的脆弱屏障。他能感覺到魔法夾雜着腎上腺素升騰翻滾，快得如同一條突然襲擊的蛇，但只有記憶裏媽媽每天沖他50次大喊“用手！”，才勉強教他馴服本能，像個正常人似的伸出手去接那袋子。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但Hunith的訓練非常奏效，于是他總算沒有暴露自己作為魔法師的身份，在國王十字車站那熙熙攘攘的站臺上于衆目睽睽之下停住那個快要倒掉的行李箱子 – 挺好的，但另一方面，他身體的反應卻還是慢了一拍，所以他被一個沉甸甸的袋子砸了一臉，然後又撞進一個穿着開衫戴着珍珠項鏈的中年女士懷裏 – 挺不好的。

“對不起，對不起！”他大喊道，一只手死命抓着一個座椅靠背保持平衡，舉起另一只手攤開了掌心表示歉意，同時奉上他最愧疚的微笑和可憐巴巴的眼神。她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但顯然作為一個英國人又實在懶得再計較争論。“真的，”他又開口道，慘兮兮地摸摸自己的腦袋，“我真的非常抱歉！”

“哼”，就是他得到的全部應答了，但馬上被背後的聲音從他的受害者那裏拉扯開了注意力。

“不，等一下 – 是我的錯！”他轉過頭看見聲音的主人，同時也是他沒抓到的那袋子的主人：一個穿着綠色套頭衫的漂亮姑娘，不安地咬着下嘴唇，充滿戒備地把袋子緊緊貼在胸前。她的目光從Merlin身上游移道中年女士那裏，然後又飄了回來，臉上寫滿了歉意與悔恨，而Merlin – 本來還憤憤不平自己被着突如其來的行李箱行了個大禮 – 看了一眼她那大大的棕色眼睛，然後就立馬想跳起來安慰她其實自己被砸個半死開心的很。“我真是很抱歉！”她又說道。“你沒事吧？哦天啊，你這可憐的家夥！”她伸手摸了摸Merlin腦門上的腫包，Merlin忍不住龇牙咧嘴 “噢！天啊，對不起！真對不起！”

“不，沒事的，沒關系，”Merlin笑着說，“真的 – 我的腦袋跟指甲一樣硬。沒啥好擔心的。不過 – 哇 – 你袋子裏裝的是磚頭麽？”

“工程學的教科書，”她可憐兮兮地皺了皺眉，“不過大概也跟磚頭差不多了。某幾本絕對算得上武器級的了。”

“一年級新生？”她點點頭。“我也是！”他說道，臉上立刻笑開了花。Merlin在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所有的答案，然後得出了最有可能的結論，“去愛丁堡？”

“St Andrews。”她還是一臉抱歉的樣子，“就在愛丁堡……”

“四十英裏以外的海岸線上，而且當地還沒有火車站。是啊，學生手冊上的字我都背下來了。”他咧嘴一笑。“那麽我們應該是要做鄰居了。嗨 – 我是Merlin Emrys，馬上就要成為St Andrews大學的學生。”

“哦太棒了！”她大叫一聲，高興的臉上開了花，“嗨！呃 – 你叫Merlin？真的假的？”她好像還等着下面再來點什麽，于是Merlin嘆了口氣。

“別奇怪。所有的笑話我都聽過了。我保證。”

“嗯，好吧，”她有些遲疑，“那麽，還是很高興認識你，呃，Merlin。”她說出那名字的模樣仿佛是剛吃下了什麽陌生的食物，滿心懷疑裏面藏了什麽辣椒炸彈，“我叫Gwen。”

他們握了握手，Merlin知道她也感覺到了，那種莫名的古怪刺激感，似乎身體裏被注入了氦氣一般期待着新的開始，未來帶着無數的驚喜恭候大駕。“呃，Gwen，你平時都随身帶着跟你體重一樣的教科書的麽？”

“什麽，當然不是啦。”她咯咯直笑。然後臉上閃過一絲羞怯的愧疚，“哦 – 嗯。裏面還應該 – 呃，一把小錘子，我記得。唔，很小的。抱歉。”

“可以理解啦，”Merlin一臉嚴肅地點點頭，“這些日子誰出門不得帶把錘子呀？不然需要砸門的時候怎麽辦呢。”他的嘴角抽了抽。“住手！”他說道，舉起一只手。Gwen眨眨眼，過了一秒Merlin又補充道，“錘子時間！嘟嘟，嘟嘟嘟！嘟嘟！嘟！錘子時間！”他這段在擁擠過道裏即興發揮蠢到無語的錘子舞（注：Hammer Dance，首創者Stanley Kirk Burrell，藝名M.C. Hammer，美國八九十年代非常着名的說唱歌手和舞者，這裏說的就是他編出來的那種舞蹈動作，大家可以看這個不太清楚的視頻體會一下。然後再想象一下梅子在擠得要命的車站裏忽然就跳這個…），讓新結識的朋友爆出一記驚天動地的狂笑，在他身後，開衫加珍珠女士報以不屑的嗤笑聲，重重的腳步沿着走廊逐漸遠去。Merlin轉過頭投以最後一個抱歉的眼神，但忍不住也哈哈笑了起來。這一天已讓他激動地有些暈暈乎乎，臉上挂滿了新生活與開始的傻笑和憧憬，一發而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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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自己做首飾，”她說道，拿胳膊肘捅了捅他，吹開額頭的一絲卷發，“那個白癡。”

“真的？”Merlin打量着她耳朵上的那對銅耳環，一只掐絲的橡樹葉子，另一只是橡樹種子，“你該不會真是自己做的吧？”她低下頭，忽然有些不好意思，Merlin的眉毛差點沒翹到頭發裏去，“真的呀？媽呀，可這也太漂亮了！真好看，簡直就是店裏買的！”

“謝謝，”她擡起頭，透過睫毛看着他，“我從爸爸那兒學來的。有時候還會在網上賣。”她聳聳肩，“也沒什麽特別的 – 我是說，我還在學……”

“你倆就不能往前走走麽？”女孩兒身後一個不知名的聲音惱火地說道，他們都吓了一跳，然後又像兩個幹了什麽壞事的孩子似的呵呵笑起來。Merlin從她手裏拿過袋子，嘴裏還樂呵呵的，哼哧哼哧地強忍着別再傻笑，然後把行李安穩地塞進頭頂的架子裏。她一臉佩服的樣子 – 如果還沒到被吓着的程度的話 – 看着他一身輕松的樣子安頓好一切，而Merlin暗自期望着自己本可以告訴她那不全是肌肉的功勞 – 但當然，他不能說。他覺得自己真是個騙子。

“哇，”她贊嘆道，“你也太厲害了！我真沒想到 – 我是說，不是說你很弱的樣子，我沒那個意思，”她飛快地糾正道，忽然愧疚地睜大了眼睛，“只是，你懂的 – 哇塞！”

“我不光是個專業舞者，”他用最謙虛的聲音說道，“體态輕盈又修長，而且在各種你想象不到的地方長滿了肌肉。全都是跳錘子舞的功勞。”他沖她擠擠眼睛，扭着屁股把自己的行李也安置好，如果真有人留心的話，就會發現那塊地方其實窄了那麽一點點，正常的物理學原理剛好不太适用。Gwen無助地猛吸一口氣，看着面前的Merlin又咯咯笑起來，“嘟嘟，嘟嘟嘟！嘟嘟！嘟！錘子時間！”

“額滴神喲，趕緊的，過來跟我坐下，你這錘子舞腦殘粉。來吧。我給你買杯咖啡，正好為用課本襲擊你道個歉，不過你得保證永遠都不跳那個舞了。”Merlin有些驚訝地看着她幹燥溫暖的手指拉起自己的手，但還是心甘情願地跟了上去。畢竟，這是一個全新的勇敢世界，而結識陌生人不就是迎新周的全部任務麽。提前練練沒什麽不好的。

***

他們迅速搶占了一個中間擺着桌子的四人座，坐下來盯着對方咧嘴傻笑。

“嘿，你該不會真叫Merlin吧？”Gwen側眼看着他問道，“我是說 – 真的叫Merlin？你是在耍我吧？我的意思是 – 哪有人現在還叫Merlin的。怎麽會有媽媽會用一個帶尖帽子的白胡子老頭來給他的小寶寶起名呢？這簡直就是管你孩子叫甘道夫嘛。”（注：just in case，甘道夫是《魔戒》系列小說中的魔法師。）

Merlin無助的回望着他。人們已經問過他無數次了，可他至今找不出什麽簡單直接的回答。真實情況 – Hunith瞪着眼睛看她新生的小嬰兒眼裏金光一閃，吱吱呀呀地把奶瓶子從屋子另一面召喚到自己胖乎乎的小手裏之後，就放棄了Gareth那個名字，立刻決定應該叫Merlin – 并不是他可以随随便便就可以對大家廣而告之的。媽媽沒叫他甘道夫就不錯了。

“呃。”他有些抱歉地聳聳肩，Gwen的下巴直接掉了地。

“哦天啊 – 我是說 – 我的意思是，你的名字一點都不壞！”她舌頭打結地試圖收回剛才的話，“這名字棒極了！很特別！又很獨一無二！絕對沒人忘得了你！不像Gwen這個名字 – 到處都有Gwen，但是Merlin，基本找不出第二個！”

Merlin嗤笑一聲，揮揮手示意他其實不介意，“這名字蠢透了，”他說，“但也改不了呀。我倒是曾經有段時間管我自己叫Mervyn來着（注：其實還是Merlin在其他語言裏的某種變體，只不過這個名字還算常見），高中那會兒，但是沒人理我。所以就算了叫Merlin吧。”

“嗯，我挺喜歡的。”她說道，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彌補自己剛才沒頭沒腦的評論。

“謝謝。”

“不過，還是 – 我是說，Merlin和Arthur。”在她的注視下，Merlin知道自己一定是在臉紅了。他們發現Arthur王子也要去St Andrews上學的時候，Will已經毫不留情地狠狠笑話過他了。Gwen這會兒已經笑得快要抽筋，“哦媽呀，你會成為他最好的朋友的。一定會。Merlin和Arthur – 這就是命運呀！有這麽個名字，絕對會有人第一時間就把你帶到他那裏的。Arthur國王和他最忠實的夥伴Merlin！”她尖着聲音說，“下個首相就是你啦！”

Merlin伸手拍了她一下，“閉嘴，”臉卻紅得越發滾燙。他覺得自己的臉頰一定已經着火了，“不過 – Gwen，你的全名是什麽？”

“呃。”

“我想想啊，該不是，呃……應該沒什麽正常人的名字會叫Gwendolyn什麽的吧？”

“……”

他幾乎跳了起來，看着她咬着嘴唇，“要麽，我猜，難不成是 – 我難道是正坐在未來的Guinevere王後對面？”

Gwen把腦袋埋進手心裏，“閉嘴吧你。”她對着桌面嘀咕道，神情大為緊張。

“真的呀？是真的！你就叫Guinevere！你真的叫這名字！你竟然還敢 – 哦，我的肚子呀！”

“哦，趕緊閉嘴跟我說你要喝哪種咖啡，你這小巫師。”Gwen可憐巴巴地透過睫毛擡頭看着他。

***

等火車剛開出倫敦城郊，Merlin已經知道了Gwen Smith跟他一樣是家裏第一個大學生；跟他一樣是個獨子；跟他一樣自懂事起就暗戀着威爾士王子，一想到接下去4年裏都要跟她青春期的性幻想一起呆在一個只有郵票大小的小鎮子裏，就激動得快要暈過去 – 還是跟他一樣，只不過Merlin覺得這會兒就把全部家底都甩出來似乎還不太好。

“不過我倒不是因為這個才申請St Andrews的，”她堅稱，“我是說，我知道一定有成千上萬的女孩兒因為看了《公主日記》就頭腦發熱在申請表格裏填裏St Andrews的名字，然後幻想自己會遇見他，瘋狂地相戀，然後某天頭頂就會戴上一頂王冠，再養一群威爾士矮腳犬，但我對未來的工作有很認真的規劃。在知道Arthur要來很久以前，我就交了申請。”她似乎一副不容置疑的語氣，而Merlin心下懷疑她可能把這段話已經對着鏡子練習好長時間了。他本人對此也毫不陌生。

他點點頭，“我一直以為他會去牛津的，”他說，“呃 – 倒不是說他聽着就該是個研究科學的呆子，但我想，要是你身上流着點王室血統，基本上就沒有被拒收的可能性了，不是麽？不像我們這些人。”

“也許他是不想總被人跟他的父母比較吧，”Gwen猜道，又往咖啡裏加了包糖，味道根本沒比她保證的好到哪裏去，用塑料棒攪拌幾下。她的眼神越過Merlin的肩頭，睜大的雙眼裏充滿的熱切的神情，“他們的故事多浪漫呀，不是嗎？他們在牛津相遇，起因只不過是一罐小小的速溶咖啡，她當時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威爾士王子，因為他半張臉還蓋着刮胡泡沫，而她被朋友的寵物狗分了神……哦，他們真的好可愛呀！”

Merlin小心翼翼地試了試自己的咖啡，雖然不一定是速溶的，但是也夠惡心的了，然後狐疑地看看Gwen，“你說的跟電影似的！事實可能根本就不是那樣嘛，你知道的 – 我的意思是，都是公關們編出來的好嘛，騙騙小姑娘的。他們肯定都認識很久了，誰知道呢，因為她又不是什麽平頭百姓，對不對？她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敲得是誰的門呢，就算她還是要裝大驚小怪的樣子。”她的表情好像在指控Merlin剛狠狠踢了自己的小狗，然後他的聲音就小下去了，“呃，不管怎麽說，都是我們出生前很久的事了，Gwen – 我是說，她差不多20年前就去世了。”

“但仍然是個永恒的愛情故事呢，”Gwen嚴肅認真地說，Merlin幾乎聽得出那幾個詞被她加了大寫強調，“這只是 – 我是說，拜托，你肯定看過那些紀錄片的，或者是迷你電視劇什麽的，不然還有那部日本動漫？”Merlin無聲地搖搖頭，仔細地提醒自己不要提及自己讀過的那些關于Arthur王子和他的家庭的書本與雜志 – 尤其不能提到那本過去3個月都被他藏在床底的《GO》雜志，上面印着王子性感到沒人性的照片，以及無數個夜晚對着那照片撸管的事情。絕對不能說，死也不說。Gwen翻個白眼，“Uther和Igraine – 簡直就是現代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只不過現在他還活着，他們兩家也不是世仇，他們還有個兒子，還有……”

“好吧，好吧，你是管檔案館的嘛 – 那就不是現代版羅密歐與朱麗葉好了。拜托。但你懂我的意思的。那多浪漫呀，這麽傳奇的愛情故事，他們兩個又是一個玉樹臨風一個楚楚動人，彼此深深相愛，然後她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殒……”

“嗯，好吧，”Merlin總結道，“很悲傷，也很浪漫，而且兩個人都好看的要命。”

“所以他也長得那麽帥呀，”Gwen嘆着氣說，“帥王子殿下。”

“我還以為你沒事不會去看《太陽報》的呢！”（注：腐國某知名八卦小報，各種名流八卦，坊間傳聞和大胸模特啥的）

Gwen不滿的哼哼一聲，擡起眉梢，“閉嘴！我才不看《太陽報》的呢！”

“那報紙上就是這麽叫他的。”

“那你怎麽知道的呢？因為你看過《太陽報》？”

“什麽！沒有！因為我買《衛報》的時候剛好看見了！”

“我也是。好了就此打住。”

“好吧，算你說實話的吧。”Merlin晃了晃手裏的杯子，看着裏面黑色的液體随着手掌的搖動轉出一個小小漩渦，“不過挺奇怪的，是不是？想到我們可能會親眼見到他本人。在街上。或者是禮堂裏，要麽別的什麽地方。甚至是上課的時候 – 不過我估計他應該不會來學物理或是工程。不過 – 感覺好像是電影裏的人走出來站在你面前了。”

“是很詭異，”Gwen滿口贊同，視線透過窗戶輕輕搖搖頭，“非常詭異。”她看看Merlin，嘴角翹起一個明亮的微笑，“你知道還有一件很奇怪的事嗎？”她探過身子，胳膊肘支在桌子上，Merlin也湊了過來，“這趟火車……想到St Andrews就在這個國家的另一頭等着我們，那麽古老神聖的小鎮子，還有青石街道跟塔樓廢墟 – 呃，我感覺好像是要去霍格沃茨上學了。好像我們坐的是霍格沃茨特快列車。我老是暗暗期望有人會掏出來一張巧克力青蛙牌，或者念段咒語。”Merlin差點沒噎死，“哎呀，你就笑吧，”她聳聳肩說道，手指不停轉着自己的發梢，嘴角擠出一個有些尴尬的微笑。“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唐，但是 – 這跟我過去的生活太不一樣了。我都不敢相信，突然之間現在這就是我的生活了 – 一列火車蜿蜒地駛過這綠蔭成群的鄉村，一路向北把我們帶向英俊的王子。至少是能見見他，就算沒有機會認識他的話。”

“我懂你的意思，”Merlin說道，回想着自己幾分鐘前差點要脫口而出的咒語，“說真的，我也一直在這麽想來着。”他透過睫毛偷偷瞟了她一眼，然後轉開了視線，“我也覺得自己像哈利波特。”他輕聲承認道，心知她絕不可能了解這話裏面藏了多少實情。

“嗯，你這一腦袋亂糟糟的黑頭發倒還真是挺像的。”她點頭說道，臉上重新浮現不加掩飾的笑意，Merlin知道她本來半是以為自己會被笑死。他遺憾着自己不能告訴她Gaius教授和Nimueh博士的事情，告訴她藏在自己行李裏的那些教科書 – 但他不能說。魔法是個秘密，就必須守口如瓶。誰都不想回到巫師被綁在柱子上活活燒死的時代。

“我的頭發哪裏亂了！”他轉而無力地說道，她擡起一挑眉毛，“呃 – 不是很亂啦。呃 – 哎呀，好吧，跟雞窩沒什麽兩樣。”

“你就差一副眼鏡跟一道閃電形狀的疤了，”她若有所思地補充道，“你該不會頭發下面真藏着一道閃電形的疤吧？”

“恐怕是沒有了，”他撩起頭發向她證明，“我的眼鏡顏色也錯了。”（注：哈利是綠眼睛）

“你也喜歡哈利·波特！“她大喊一聲，一副驚訝萬分的樣子。

“嘿，哪有人沒看過那幾本書嘛？”

“我學校裏大多數男生都沒看過，”她說，“不過他們倒是都看過電影。好吧 – 我學校裏大多數男生連字都不識幾個。而且他們都覺得哈利愛男人。”她思考着什麽，“我都不太确定他們是覺得電影爛的要命，還是以為哈利和德拉科背地裏有一腿。”

“他們要覺得電影爛那絕對是白癡 – 至于哈利和德拉科麽 – 呃，他倆之間肯定有點暧昧，不過我總是有點希望他會跟羅恩在一起。”終于說出口了 – 這就是他說“我覺得你很可愛，也希望我們能做朋友，不過，呃，順便提一下，別費心跟我調情了因為我根本就不愛女人”的方式，Merlin有些如釋重負。Gwen眨眨眼，然後咯咯笑了起來，“什麽！”她說，“哈利和羅恩？我本來可萌哈利和赫敏呢。我簡直不敢相信最後羅琳把他跟金妮·韋斯利寫到一起了！”

“唔，我從第一本就看出來了，”Merlin有些可惜地說，“不過要幻想一下同人總是可以的吧。”

“嗯，”她面露遺憾地盯着自己的咖啡，“我們也許根本就不會認識他的，是不是？”Merlin知道她說的并不是哈利·波特。

他聳聳肩，“哦 – 他也沒這麽帥吧，”眼都不眨一下地撒謊，“我真不明白大家都那麽大驚小怪的幹嘛。”

Gwen的下巴又掉了，“大驚小怪的當然是因為将來他會成為國王，而且又那麽勇敢迷人，性感火辣，是天底下笑得最好看的人，還有……呃，你剛才是開玩笑的吧，對不對？”

“我開玩笑的，”Merlin承認道，“因為 – 嗯，想到Arthur王子也只是一個學生而已，随時會在薯條店裏撞見的家夥 – 這實在是太瘋狂了。就跟不小心碰見海格或是鄧布利多一樣瘋狂，真的。”

“對的！就是！因為你在電視上都見過他那麽多次了，對吧？聖誕節，陣亡烈士紀念日，還有很多其他的場合 – 我是說，狗仔隊們在他沒成年的時候都還算聽話沒怎麽跟蹤他，就像當初在他母親早産要去醫院，卻被一群混蛋攝影師跟在屁股後面一樣，他們都答應不去煩他了……所以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神秘兮兮的氣息，因為我們誰都沒怎麽真的見過他。”

“他搞不好就是個大笨蛋，”過了一會兒，Merlin答道，努力咽下卡在喉嚨口的什麽東西，“他說不定一口爛牙，身上難聞的要死，也不知道怎麽跟人說話，屁股又松又耷拉。”（翻得我自己都笑了。）

“他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他的屁股多翹啊！你看他經常踢足球，打橄榄球，騎馬，打水球，那麽多真男人玩的運動！”

“哎呀，好吧，好吧，”Merlin說道，心裏又不由自主地複習了一整套雜志上的照片，艱難地咽了咽，“算是吧，不過說不定他有個替身替他拍照片呢，”過了一會兒，他補充道，咧嘴笑嘻嘻的，“他們說不定找了個什麽被逼着發誓保密的可憐鬼，永遠都不能說自己其實是Arthur王子的屁股替身。”

Gwen嘴裏正灌了一大口咖啡，勉勉強強咽了下去，然後無助地劇烈咳嗽起來，Merlin只好伸手拍拍她的後背，過了一會兒總算才又能喘氣了。

“閉嘴，你這傻子！”她終于擠出一句。

Merlin擠擠眼睛，“我就說說嘛。怎麽可能有人真的有那麽堅挺的圓屁股的。反正那些已經富得流油将來還要登上王位的人是不可能。他絕對帥到不是真人了。”Gwen絕望地笑了笑，拿手捂住嘴，“而且他絕對也不是我們這個圈子裏的，Gwen，”Merlin補充道，忽然心裏一沉，“他會整天跟一群叽叽喳喳的大嘴貴公子和富家小姐混在一起。就是那種腦細胞沒長夠的土豪。”

“胸大無腦的小妞。”Gwen說道，臉耷拉下來。

“管他呢。橫豎不就是那些家裏房子大的沒處使，祖宗傳下來的地裏養了成群的羊什麽的 – 他就會跟那些人交上朋友。不是什麽家住在卡迪夫的窮酸小房子裏的物理系學生，也不是工程系的學生 – 不論有多可愛 – 住在溫布利他爸爸家裏的車庫樓上。清醒點吧 – 我們哪來的羊群。”

“他可能……不，他不會的，不是麽？”Gwen的肩垂落下來，“他會是一個可恨的暴發戶。”

“他就是個可恨的暴發戶，”Merlin同意道，“一個帥到讨厭，富到流油，有一天要成為國王的暴發戶。”

他倆有些難過地盯着桌子上那塊髒兮兮的桌布，“我打賭你還是能往自家花園裏偷幾只羊的，”過了一會兒，Gwen說道，“你好歹是威爾士人呢。”

“喂！別把我們都想成一樣了，謝謝！拜托，我們又不是都一生下來就有人捧上羊群伺候的！”Merlin裝作生氣地說道，“我們家也就買幅畫着羊的圖畫那點錢了。還是一幅二手的，上面的羊難看的要死。我們在省錢好有一天買只塑料羊放在花園裏，放在院子裏的地精旁邊。”

“你家花園裏只有地精？”

“嗯，有一陣子，不過後來被偷走了。”

“哦不！”

“是啊，專偷地精的小賊。可危險了 – 沒哪只地精是安全的。”

“你就亂講吧。”Gwen搖着頭說道，強忍着沒笑出來。

Merlin笑着露出小小的酒窩，“我一般不這樣的，”他承認道，總算安靜了一寫，“今天有點興奮過頭 – 你懂的吧？不知怎麽的就人來瘋，話多的不得了，叽叽咕咕的沒一句正常。”

Gwen露出一句有些意外的害羞微笑，“我完全懂你的意思，”她說，“今天所有的事情好像都不一樣了。我感覺自己像個電影裏的人物，或者書裏的女主角，差不多吧。我簡直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無所畏懼。我本來不是這麽……”她含糊地揮揮手。

“話多？和善？有愛？大嘴？漂亮？随時準備用一堆工程學書砸死陌生人？”

“外向！”她說道，悲慘地試圖用手背掩飾狂笑。

忽然之間，Merlin真想抱抱她，但兩人中間隔了一張桌子，于是他把手伸進口袋裏掏出來一塊外表有點丢人的巧克力威化，“你太可愛了，Gwen Smith，”他說，“我真高興你差點用一打教科書把我砸暈過去。要巧克力嗎？”

“哦！我就知道沒白喜歡你！”她贊嘆道，“我是說，你懂的，我不是說 – 我的意思是……”她結結巴巴地停住了嘴，沖他眨眨眼，然後笑了，“要的，謝謝。”

“好姑娘。”

于是他們坐在火車裏，心滿意足地吧唧嚼着食物安靜了一會兒，望着窗外的風景，從喧鬧的城市郊外矮矮的青草，逐漸變成無邊無際的綠樹成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