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我在

想了半晚上并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結論。

藍新煙在床上翻來覆去半晌，天開始蒙蒙亮時才又睡去。

第二天早晨起床，将關機的手機充上電，藍新煙開始收拾衣服。其實也沒幾件能收，蔣招娣的衣服大都廉價，又因為多次清洗，很有些不成樣子。

中午去店裏辦離職手續，店裏大姐看到她，拉着她小聲說：“還不是楊慧，因為她帶男友去宿舍被領班知道了，領班狠訓了她一頓，她心裏氣着呢，看你下午跑出去了也聯系不上，就在店裏說你不孝順父母。”

原來昨天和父母講電話楊慧聽到了。難怪了，以為這樣就能讓她不痛快？

回宿舍取行李時楊慧剛起床，她斜倚在門框上，盯着藍新煙走出來，“站住，我要看看你的包裏有沒有裝我的東西。”說着就将手伸過來。

藍新煙沒料到這人這樣胡來，尼龍袋子還在自己手上，楊慧的手放在袋子上胡亂地摸索着拉鏈，藍新煙用力抓住她的手，嘲諷道：“你要是覺得我拿了你的東西，那你報警呗。”

蔣招娣在農村長大，因為農活的緣故，力氣不小。

就像現在，稍微使勁就捏得楊慧哎喲直叫喚，楊慧氣急敗壞：“阿衡是不可能喜歡你的，我告訴你，不要再妄想了！”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喜歡做個垃圾回收站？”蔣招娣之前還同情她，現在覺得可笑，有些女的腦子不知道怎麽想的，弄得世間仿佛就只剩她男友一個人似的，覺得別人都想搶她男友。

藍新煙拎着行李走到公交站，等着車來，想到了楊慧前世的結局：她與阿衡無婚禮無彩禮懷着身孕就奔赴了愛情，嫁去異鄉。

知道她消息是來自某平臺的小視頻，視頻标題是“負心漢抛棄孕妻戀上打工妹 三個女兒何去何從”，視頻中記者在為哭得無比悲戚的楊慧調解，楊慧苦苦挽留阿衡，三個黑瘦又髒亂的孩子站在一邊哇哇大哭。

她無法改變楊慧的結局。

公交車緩緩駛入，要去的地方是藍新煙早就計劃好了，是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商業圈。

之前藍新煙偶爾來這邊，都是停留在各種奢侈品店與環境幽雅的餐廳。

現在再來這裏藍新煙身份心态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地方于她的意義，是一份高薪的工作。

在看世界線時就已經得知蔣招娣只上過二年級。但是穿進身體的自己是上到了大學，且會鋼琴，找工作不會很難。

藍新煙想得太樂觀了，商業圈确實非常繁華，藍新煙看到招聘版一家家找過去時，對方看到她的手和打扮都委婉拒絕了。

到晚上藍新煙才找到一份快餐兼職，這份兼職還是老板看她困難才答應的。

藍新煙又硬着頭皮問有沒有宿舍，老板人胖心善，允許她是兼職，也能住進宿舍。

藍新煙道謝後到宿舍放好衣服，趁着時間還早，去超市買了最柔軟的羽絨被、護手霜和羊毛手套，如果不是怕撐不到下個發薪日，藍新煙還打算買幾件羽絨服。

藍新煙的工資雖然不多，如果不供養家庭，她自己一個人是完全夠花的。

等紅綠燈時，電話響了。

将手上滿滿當當的用品放在一邊，藍新煙掏出手機，來電顯示一個座機號。

知道這個號碼的人不多，還能是誰找蔣招娣呢？

“招娣？招娣！你看看把你媽氣成啥樣了！”電話那頭的男聲大吼着，劣質手機自帶擴音器，在喧鬧的街道上也 異常清晰，路過的行人轉頭看向藍新煙。

藍新煙似無所覺，其實她早已心中有數，按照蔣父蔣母的個性，絕不可能如此輕易放棄又軟弱又聽話的蔣招娣。

“我沒錢，我辭職了。”藍新煙回答道，“啥？辭職了？那你……”“不用想了，我沒錢，我也不會回去嫁人，弟弟要投資什麽你們自己給他想辦法吧。”

“你弟弟難得要幹正經事，你做姐姐的怎麽不支持他呀，爸爸給你介紹的那個人，家境很好的，在縣城裏……”

“就這樣，我要休息了。”

之後還電話不停地打進來，藍新煙索性關了機。

身體裏另外一個靈魂在痛苦地戰栗，藍新煙輕聲說：“不要怕，有我在。”

快餐店的生意非常不錯，在老板發現藍新煙會使用電腦後，就不再讓她擦桌子收拾碗，她只用坐在收銀臺負責點單。

藍新煙的手也在一天天養好，在路邊櫻花開放的時候，藍新煙成功面試到一份在商場中的銷售工作。

她對當時好心幫助她的快餐店老板十分不好意思，老板卻揮手說沒什麽，讓她好好加油，還允許她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前可以住在宿舍。

此時藍新煙因為不用再将錢打給蔣父蔣母，經濟狀況好起來了，人也開始打扮，化上淡妝。

回想起自己當初逛街時銷售員的說辭，藍新煙的學習能力非常好，她模仿了個六七分，業績竟然還不錯。

她就和店裏同事在商場附近合租了一個小套房，也終于有了自己單獨的房間。

休息日藍新煙都是泡在圖書館中，說來好笑，之前她還是藍新煙的時候，一切對她來說來得極為容易，穿成蔣招娣之後，才發現要從底部靠自己一步步爬起來并不容易。

她的第一個目标是要給蔣招娣提升學歷，蔣招娣只讀過小學二年級，按這樣的學歷來說，能成為一個商場的銷售是很不錯了。但要往上一步，就連升職，她這樣的學歷都很不夠看。

首先，是要參加成人高考。她在網上查到過報名時間是8月底和9月初，現在才4月，從現在開始準備，還有5個月時間，應該是足夠的。

難得的休息日，藍新煙起了個大早，圖書館座位有限，去得遲了就只能坐地上。

站在公交站臺上，已經逐漸感受到熱意了，遠處的公交車才搖搖晃晃駛來。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的，每一車人都很多，就像擠爆的沙丁魚。

藍新煙在各種各樣難聞的異味中忍耐着，繃緊自己的身體避免在行駛中撞到別人。

很快她就發現不對，背後有只手每次都會随着公車颠簸時貼上自己，像是無心，但是每次貼上的部位都很微妙。

藍新煙側頭，看到一個面目微黑穿着白T的中年男人。

正好到了一個站，下車人流減少，藍新煙就走到後邊去，很快又感覺到有手貼過來，藍新煙回頭怒瞪，那男的反而無所謂一笑，像是無事發生般。

“這位先生，你的手是怎麽回事？”藍新煙忍無可忍說道，“不好意思，人太擠了。”男的好像真的不好意思，“是太擠了嗎，你從剛才那邊貼着我到這邊。”藍新煙說道。

“喂，你這人怎麽說話的。”男人突然拉大嗓門，周圍人都看過來，“我說了不是故意碰到的，怎麽你這個小姑娘硬要說我故意，你倒是說說我碰到你哪裏了？”

藍新煙沒有出聲，那人還不依不饒起來：“哎我就是說現在的小姑娘，長得文文靜靜的，偏偏說話就是很不注意，誰碰你了？誰占你便宜了？”

藍新煙扭過身想換到別處去，男人直接堵在她面前，“你說清楚，你說我碰你，你有什麽證據？”

男人被人注視着仿佛更加興奮：“這事兒你不給我說清楚你就先別走，到底我占你便宜了沒。”

男人眼睛一掃，見周圍人都盯着看，但沒人出來說話，心中得意，對面只是個小姑娘，還不是由着他想怎麽罵就怎麽罵。

他雙手抱胸做出一副大度的樣子：“要不你跟我道歉，我一個大男人絕對不會為難你。”

“道歉是不可能，你報警吧。”藍新煙說道，她心中其實不想鬧到這種地步，如果去了警察局，今天去圖書館中溫習就泡湯了。

“你要叫警察，你叫你叫！”男人聽她回複更加激動了，他掏出手機，佯裝要報警，“你這個小姑娘厲害什麽，好我們就叫警察！”

“你也适可而止吧。”旁邊一個阿姨說道，“她也是個小姑娘，你大事化小就算了。”

“她冤枉我，小姑娘就能冤枉人啊，我今天一定要個說法！”男人怒目圓睜，阿姨看他這樣難以溝通也不說話了。

“你報警吧，”一個溫和的男聲傳來：“我這裏都拍下來了，你報警吧。”背着雙肩包戴着黑框眼鏡的男生揚了揚手機，“這..”男人見狀手機鍵按不下去了，車恰好到站，他快步走到下車口，還撂下一句話：“是我不跟你計較！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