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面對舒婉的長篇說辭, 舒有成當下就給陳玉音遞去一道隐晦視線。
後者接收到自己親兒子投來的視線,連忙換了一副委屈至極的嘴臉,“阿婉啊, 瞧你這話說的, 合着成我們母子兩人的不是了?”
“我們娘倆才住了兩三天, 吃了你多少東西?用了多少錢?你就當着外人的面這麽數落我們?再說了, 有成這回來是幹大事的,将來他要是賺了錢, 你這親姑姑也跟着享福啊!”
舒婉看得明白,“嫂子, 真要是能享福, 你會讓給我?”
“你、你……”
陳玉音卡殼。
舒有成看了一眼沙發上漸漸轉醒的朋友們, 生怕自己昨晚吹的牛皮露餡,他強忍着不耐煩,連忙走近說, “小姑,你總得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幫幫忙吧?”
“我可是聽說,你以前要外出讀書、工作, 全家上下可就我爸一個人向着你,還偷偷給你塞過錢呢!”
一聽到最後半句話,詞窮的陳玉音像是找到了什麽把柄, 嗓門一下子就大了起來, “對!”
“你哥當初可是把我的嫁妝都拿出去供你讀書了!我生有成的時候,連想要吃只好點的老母雞都沒錢!”
“為了你們老舒家這唯一的命根子, 我簡直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那手抖得啊, 連筷子都拿不穩……”
陳玉音越說越激動, 什麽瞎話都跟着編上了。
舒有成看着還在喋喋不休的親生母親, 宿醉的腦袋被這尖銳的嗓門給震得一抽一抽地疼,但礙于目前的形勢只好默默忍耐。
裴意最煩這些論調,不着痕跡地後撤半步,仿佛這樣能夠稍微遠離一些噪音污染。
他看向身側同樣蹙眉能耐的薄越明,突然有點後悔今天邀請對方過來——
一個身世高貴的富家公子哥,哪裏聽得這些家長裏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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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薄越明眼睛不好,大多時候都要靠耳朵去辨別是非和動靜,現在這種聒噪環境,還真是為難他克制能耐了。
既然是噪音,不聽也罷。
裴意仰頭靠近薄越明,直接伸手捂住他的耳朵,“二哥。”
微涼的掌心緊貼在耳側,伴随着這句輕輕巧巧的二哥,薄越明感覺那點聒噪被有效隔離,世界好像一下子清淨了下來。
他怔了怔,反手觸上了裴意細膩的手背,“嗯?”
裴意看了一眼還在廢話的陳玉音,故意誇張地用魔法打敗魔法,“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
陳玉音的訴苦聲戛然而止,有些錯愕地看着大聲嚷嚷的裴意。
王八?
是在變着法地罵她嗎?
薄越明看不見其他人的表情,只知道自己心裏的那點煩躁感一下子被這聲可愛論調給沖散了。
他沒忍住,攏緊了裴意貼在耳邊的雙手,将其輕輕放下,“嗯。”
“……”
還仰着頭的裴意捕捉到了那雙暗藍色瞳孔裏的笑意,就像是在月光下泛着淩淩波光的深海,美得讓人物無法自拔地沉溺其中。
猝不及防的,惹得心跳慢了一拍。
裴意莫名有些緊張地攢了一下喉結,一動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還被薄越明的掌心包裹着。
兩人的體型差原本就明顯,沒想到連手都大小詫異得明顯。
此刻,也不知是誰的手在發燙,隐隐約約的熱意弄得裴意有些不自在,“二、二哥。”
薄越明聽出他的小小緊張,笑着回應,“知道了,別理王八。”
這下子,陳玉音再聽不出來就是傻子!
她的臉色漲紅,下意識地接話,“你、你們罵誰呢!”
舒婉看着裴意和薄越明的短暫接觸,心下掠過一絲少有的安定,她回頭重新看向陳玉音,語氣比原先更加堅定,“小意在說誰,大嫂心裏沒數嗎?”
陳玉音蠻橫又吝啬,反觀她大哥老實木讷,把家裏的錢全部老實上交給了妻子。
陳玉音懷孕後,仗着肚子裏的是老舒家的種,隔三差五就讓當時還在世的舒家老夫婦給她殺雞吃、給她買補品喝。
因為懷孕期間吃得太好,導致肚子裏的孩子太大才差點難産!不過,生完孩子不到十天,她就能雙腳踩地和隔壁鄰居罵得熱火朝天了!
舒婉當年是拿過親哥的錢,但那是後者向朋友借來給她的,後來她在帝京勤工儉學,早早就把那筆錢給補上了!
陳玉音這些年指着騾子就說馬的,還把自己都給騙進去了!
“大嫂,你有你的孩子要顧,我也有我的小願和小意要守着!作為親戚,我已經仁至義盡了,要麽你們現在就給我離開,要麽我現在就報警!”
“好啊!好啊!你這是連你大哥唯一的親血脈都不顧了?”
陳玉音見向來溫軟可期的舒婉說出拒絕,頓時指着她的鼻子叫罵起來,簡直就要把‘刁鑽’兩字寫在臉上。
“哪個女的嫁人後不幫襯自家人的?結果你倒好,看着是去了大城市光鮮亮麗,結果找了一個短命鬼,生了一個沒用的傻兒子,你……”
裴意聽得眸色驟沉,下一秒,他就突然聽見了一聲響亮又清脆的巴掌聲!
——啪!
“陳玉音,你給我住嘴!”向來性格溫和的舒婉竟然破天荒地狠扇了陳玉音一巴掌,厲聲喊道,“你現在立刻滾出我的家!”
短命鬼?傻兒子?
女兒就是用來嫁人換彩禮的?
裴如烨的去世和裴意的意外,一直都是舒婉心底不可言說的痛,她絕對不允許旁人在她跟前說三道四!
原本舒婉還想看在已經去世的親哥份上,給這對母子一點兒面子、想着他們在自己的軟聲拒絕下能知難而退。
如今看來,确實是她婦人之仁了!
“舒有成今年有三十歲了吧?他渾身上下有個正經賺錢的樣子嗎?大哥生平攢下來的積蓄和死後的賠償款,哪樣不是被他大手大腳糟蹋進去的?”
舒婉不是個愛說重話的性格,但這會兒已然壓不住怒氣了,“你自己寵出來這麽一個沒用東西,還敢來糟踐我兒子?”
“還有,小願是女孩子沒錯!但是我疼她愛她,不會把她的婚姻大事作為利益交換的籌碼!你們母子想得倒美!”
之所以在搬出白楊胡同後,還是打算租下這套別墅,舒婉就是為了給女兒一個更好的環境,彌補這麽多年來內心對她的虧欠。
裴願算一輩子不嫁人,她這個做媽的也不會強求!
記憶中一貫好拿捏的小姑姑會突然發飙,被罵得一無是處的舒有成臉色難堪。
而陳玉音捂住自己火辣辣的巴掌,不可置信地懵了好幾秒,然後直接倒地撒潑起來。
“老舒啊,看看你生前天天惦記的妹妹啊,你看沒有啊,她當着外人的面就這麽羞辱我們母子兩個人啊!我活不下去啦,還不如死了算了啊!”
薄越明不勝其煩,低聲交代,“凱叔,報警吧。”
凱叔立刻出門去辦。
裴意看着在地上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陳玉音,找準廚房的位置快步而去,不到半分鐘就拿着一把菜刀走了出來。
‘哐當’一下對準了陳玉音,“嗯,死吧。”
他的眼神是冷的,語氣是輕飄飄的。
仿佛菜刀拿在他的手上,要傷人就是一件極其方便簡單的事。
“……”
在場除了薄越明,其他人都被裴意的膽大行為吓了一跳。
陳玉音看着眼前锃光瓦亮的菜刀,臉色煞白,裝模作樣的哭訴聲頓時咽回到了肚子裏,害怕地将脖子往後縮了縮——
這、這真是一個瘋子啊!
薄越明不清楚裴意做了什麽危險行為,只是和他站在同個立場沉聲警告,“未經過戶主同意私闖民宅并且據為己有是違法的,你們現在就滾出去,不然就報警處理。”
這明晃晃的菜刀拿在裴意的手上,就懸在和自己脖子幾厘米的地方,向來最貪財怕死的陳玉音哪裏還敢說出半個‘不’字啊?
她連滾帶爬地遠離站了起來,拉着兒子的手就想要往外逃,“走走走,我們馬上就走!”
這舒婉已經不像以前那麽好拿捏了,再留下去,他們母子兩人說不定會吃虧!
與此同時,怕裴意傷到自己的舒婉也連忙靠近,“小意乖啊,是媽媽不好,吓到你了,咱們不拿着菜刀玩,你別傷着自己。”
裴意原本就沒打算真動手,只不過想要吓得這對母子知難而退。
他見舒婉同樣緊張的面色,聽話将菜刀交了回去,“嗯。”
舒婉急匆匆地走回廚房,打算将這類危險物品都先封存。
薄越明後知後覺裴意的危險行徑,蹙眉,“裴意,過來。”
門口的陳玉音正生拉硬拽着想要帶着舒有成離開,裴意懶得再給這對母子多餘的眼神,轉身往薄越明的身邊走。
忽然間,一聲咒罵伴随着強勁的疾風傳了過來,“媽的!老子今天非要給你們一點顏色瞧瞧!”
“——裴意!”
感知到危險的裴意眼色驟變。
千鈞一發之際,不知怎麽察覺到危險的薄越明,第一時間将他拉入了懷中,本能性地調轉了站位方向,緊緊護住懷中人。
視線調轉間——
裴意看見舒有成拿着一掃帚把,神色兇狠地砸在了薄越明的肩膀和後頸上,力度看上去就極重。
護着他的薄越明猛地閉眼,将落在身上的痛苦化為一聲含糊又隐忍的悶哼。
裴意下意識地拽住薄越明的衣服,心一慌,“二哥?”
薄越明呼吸緊了一瞬,只覺得大腦驟然空白暈眩,原本的視線裏一片明明滅滅的景象,一時間讓他難以做出回應。
他一手還緊緊護着裴意,一手扶着邊上的櫃子以作支撐緩沖。
舒有成看着早已經被吵醒的狐朋狗友,一時也不管丢不丢人了,“你們倆還愣着幹什麽?幫兄弟我好好教訓一下這倆貨色!”
手上的塑料掃帚柄一點兒都不禁用,才砸了一下就折了。
舒有成見此,幹脆将它随手丢在了地上。
裴意看見薄越明替自己擋下痛苦,壓制在心底的怒火終于全面爆發,一時間連癡傻的僞裝都忘了繼續。
“艹!找死是吧!”
這狗東西,還敢玩陰的?
護在腰上的手部力道忽地一松,怒氣正盛的裴意迅速沖了出去,快準狠地給了舒有成一拳,後者的慘叫聲瞬間響起。
“……”
才止住暈眩的薄越明慢半拍地收回手,臉上難得浮現一絲不确定——
等等?
裴意剛剛是在罵髒話嗎?
…
凱叔帶着司機老傅快速趕了回來,一看見裴意和舒有成居然扭打在了一塊。
司機老傅二話不說地沖上去拉起了偏架,“小先生,你小心點。”
凱叔察覺薄越明後頸不正常的紅痕,連忙靠近,“二少,怎麽回事?”
“……沒事。”
薄越明擡手示意安靜,他小幅度地搖了搖頭,不可置信地将手挪到眼前看了看——
原本層層疊疊的光影開始凝聚起來,雖然還是特別模糊,但隐約已經能辨認出手指的形狀和顏色。
“二、二少?怎麽了?”
凱叔被薄越明莫名的神色吓得心髒直跳,生怕他好轉的眼睛再度出現問題。
“沒事。”
薄越明出聲堅定了些,試圖朝近處再測測視力。
沙發邊上,早已酒醒的兩位朋友正猶豫着該不該上前幫忙,結果就冷不防地對上了薄越明投來的目光。
“不想跟他一樣坐牢的話,就趁早給我離開。”
銳利濃郁的眉眼配上一米九的身高,即便往那一站就夠震懾人心了。
兩人面面相觑,那點‘幫忙打架’的沖勁立刻消失,“我、我們是被他喊來喝酒的,其餘的事情一概不知道!”
“對,你們家裏的事,我們倆不摻和不摻和。”
他們倆都是舒有成在牌桌上認識的賭友,偶爾通宵打完牌就聚在一塊吃喝消遣,頂多稱得上一聲‘酒肉朋友’。
大概一周前,兩人提起了想要合資做生意,結果坐在邊上的舒有成聽說有利可圖就想要摻上一腳,但是被他們打馬虎眼敷衍了過去。
昨天舒有成突然邀請他們到‘家’中做客,兩人原本還真以為他有點小資産,沒想到一覺醒來居然是這副情況。
這種德行的人能做合夥人?怕是以後還要背着他們撈油水吧!
兩人想到這兒,立刻左腳絆着右腳趁亂立刻跑走了。
…
門口的打鬥還在繼續。
裴意和比他高出一個頭的舒有成扭打在一起,司機老傅想盡辦法拉偏架,陳玉音想要上前幫忙,但怕傷到自家兒子的舒婉拽着她不讓靠近。
呼天喊地的,動靜鬧得還不小。
薄越明試圖在模糊視野中尋找裴意,雖然還是無法辨別出清晰的面容,但至少天藍色衣服的小身板很好辨認。
薄越明怕裴意吃虧,“裴意,過來!”
裴意正揍得盡興呢,忽然就聽見了薄越明的指令,他握起的拳頭松了一瞬,在心裏暗叫‘糟糕’,連忙垮着一張委屈臉跑了回來。
“二哥,他欺負我!”
一如既往的裝乖開場白。
薄越明垂眸看着視野裏的模糊身影,隐約看見裴意的腦袋上頂着一撮小呆毛。
估計剛剛打架時才鬧亂的。
薄越明壓住那點無奈笑意,明知故問,“你去打他了?”
剛剛趁着司機老傅控住舒有成的間隙,裴意撿漏似地拳打腳踢,還專門往最容易有痛感的關節去揍。
別看舒有成現在臉上還好好的,身體各處肯定疼着呢!
裴意內心驕傲,表面賣慘哼唧,“沒有,我手疼。”
舒有成被力氣更大的司機狠狠牽制,被裴意趁亂踢中的膝蓋又痛又麻,整個人都已經快跪在地上了。
他聽見裴意這聲委屈呼痛,憋屈更甚——
靠!
疼什麽疼?
剛剛下手最狠的人除了你還能有誰?
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別墅區的安保領着兩名身穿制服的警員走了進來,“你好,我們是義亭區派出所的,是誰報的警?”
凱叔連忙響應,“是我們這邊報的警。”
派出所和別墅區就隔了一條馬路,因此出警速度很快。
薄越明重新将裴意護在身後,主動出聲,“你好,我是這套房屋的所有人,這對母子未經允許擅闖。”
除了凱叔,在場其他人聽見這話後皆是一愣。
房屋所有人?
不是托人脈關系才找到的出租別墅嗎?
裴意看着将自己護在身後的薄越明,心尖忽地泛起一抹從未有過的微妙。
薄越明趁着衆人愣神,繼續沉聲強調,“對了,剛剛這位舒先生還拿物品砸傷了我,我需要進行進一步的傷情鑒定,以便我的律師進行後續的起訴賠償。”
兩位民警對視一眼,心中有數。
如果說非法入侵他人住宅,頂多只是拘留和罰款,但故意傷害他人罪一旦定型,那可是妥妥要坐牢的!
舒有成傻眼,立刻叫嚣起來,“是、是他們出手在先!他們還以多欺少!我、我也要做那個什麽傷口鑒定!”
沒有什麽見識的陳玉音已經慌了神,只知道跟着自家兒子喊,“對,沒錯!還是他先拿着菜刀想要殺我呢!”
裴意被她用手指着,佯裝害怕地往薄越明身後躲了躲。
舒婉心疼維護,“警察同志,我兒子小時候出過意外,心智偏弱,他剛只是受刺激了害怕,絕對沒傷人!”
舒有成此刻只覺得渾身都疼,宿醉殘留在大腦中的酒意作祟,侵蝕着他為數不多的理智,“你他媽放屁!”
兩名警方閱人無數,自然有自己評判的标準。
他們一聽見舒有成因為心虛才強撐漫罵的論調,就知道這人的問題大了去了。
“別吵吵,動手打人你還有理了?去派出所再說!”
舒有成被這聲呵斥唬得一愣。
陳玉音一聽說‘派出所’三個字,做賊心虛的她越發慌張害怕起來,一心只知道溺愛兒子的她想要沖着擋在舒有成的面前。
“警察同志,不是這樣的,我兒子……啊!”
辯解聲戛然而止。
才跑了兩步的陳玉音踩到了那把被舒有成随意丢棄的掃帚柄,腳底猝不及防的一個打滑,當着衆人的面就摔了一個底朝天。
——咔蹦。
陳玉音感知到體內的一聲輕微響動。
緊接着,腰部傳來的劇痛讓她的臉上頓時由紅轉白,竟是連一句叫聲都喊不出來了。
…
一個小時後,片區派出所。
舒有成看着放在面前的治安管理處罰決定書,瞳孔急速顫抖起來,“憑什麽?”
早已掌握證據的警員不為所動,繼續公事公辦,“就憑你私闖他人住宅,還動手打人,看清楚了,先治安拘留七天,其他的等到薄先生的傷情鑒定出了再說。”
“我都說了,是他們先出手傷人的!”
舒有成的目光從決定書上挪開,擡眼怒視——
薄越明和裴意就坐在他的對面,邊上還跟着一名聞訊趕來的律師。
後者挂着職業性的假笑,懶得施舍舒有成一個眼神,“警察同志,要是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和我的當事人就先離開了,後續有任何需要,警方這邊都可以直接聯系我。”
警員點了點頭,“嗯。”
律師确認,說,“薄總,裴小先生,我們可以走了。”
“嗯。”
薄越明當着警員的面,摸索着着拿出口袋裏的伸縮導盲杖,緩慢而謹慎地站了起來。
那雙迷人的深邃眼睛有些失焦地探尋着周圍的一切,好像無法确認離開的方向。
“裴意,走吧。”
被點到名的裴意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起身後的他對上面舒有成的怒容,瞬間害怕地往後縮了縮,一邊低頭一邊緊拽着薄越明的衣角不放。
“二、二哥!”
短短的一句稱呼染上哭腔,仿佛舒有成曾經給他帶來了天大的傷害。
“不怕,我們走。”
薄越明安撫了他一句,然後在律師的帶領下緩慢離開房間。
問詢室的門重新合上。
警員看向即将被治安拘留的舒有成,反問,“你說說,你還狡辯什麽?那倆一個眼睛看不見,一個看着就是呆呆小傻子,他們還能先動手打你?”
“……”
舒有成被堵得啞口無言,他怎麽都弄不明白——
等等!不是!
明明這兩人在別墅裏都不是這狀态啊?怎麽一來警局就‘瞎的更瞎’、‘傻的更傻’了呢?
他盯着眼前的治安拘留的決定,身上各處關節還在針紮般作痛,恍惚間,他想起自己昨晚醉酒後的吹牛和幻想。
什麽別墅豪床?
恐怕這前頭只有冷冰冰的監獄鐵床在等着他!
…
三分鐘後,一行人踏出警廳的大門。
裴意默不作聲地松開攥着薄越明衣角的手,至于那點楚楚可憐的卑微神色,同樣全部消失不見了。
薄越明察覺到衣角的松動,視線微垂,沾了點不明顯的笑意。
“裴意。”
“嗯?”裴意哼聲對上他的視線。
“有沒有哪裏受傷?”薄越明問。
裴意搖了搖頭,目光不自覺地往薄越明的後頸偏移,上面還帶着明顯的紅腫,這傷是為了保護他才留下的。
一想到這事,裴意就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下次再遇到那種人,別想着動手打架,萬一傷了自己得不償失,我多得是辦法對付他們。”
“……”
裴意想起自己今天的行為,确實是有那麽一點點上頭之後的沖動,畢竟原主以往的‘發瘋’行為裏好像從未和別人打過架。
幸虧薄越明現在眼睛還看不見,要不然,他之前的僞裝就要功虧一篑了!
薄越明見他不吭聲,繼續囑咐,“我和凱叔他們去醫院一趟,你和舒、舒阿姨先回別墅,遲點我再來找你。”
比起後頸和肩膀的傷情鑒定,他其實更在意眼睛的具體情況。
說起來也意外,薄越明沒想到那一棍子居然陰差陽錯地給視力“助了攻”,如今是得及時再去做個詳細的檢查。
薄越明望着眼前初具輪廓的模糊身影,又想起裴意在幹架前的那句‘友善’嘀咕,一時沒忍住輕笑一聲。
正慶幸自己沒有露餡的裴意擡眼,不明所以,“二哥?”
“沒什麽。”
薄越明沒有把心裏的真實想法說出——
他只是覺得有趣。
原來小貓急了也會罵罵咧咧,打起人來也挺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