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省親 1
定遠侯府裏忙忙碌碌,一不小心就會撞上一個忙着的人,而這些人都是為了迎接顧淑妃省親。
。
夜蘭王朝雖剛建朝三代,卻十分繁榮昌盛,除了至高無上的皇室之外,還有三家鐵帽子王和四家世襲罔替的侯爵,四家分別為陵南侯蘇家,千輕侯季家,定遠侯顧家,易北侯谌家,他們是建朝初期跟着開朝皇帝一起打下天下的功臣,如若不是犯了大罪,便會一直昌盛下去。
而這顧淑妃便是現在定遠侯顧青山的嫡長女顧淮珍。作為四妃之一顧淑妃不算受寵但也不至于被冷落,因為當朝太後是自己的姑母顧青玉。皇上雖不是顧青玉所生,但是出自易北侯谌家的生母崇憲皇後死後自己就一直被當時為貴妃的顧青玉撫養成人,又怎會沒有絲毫感情。對于養母,夜蘭王朝的皇帝宇城文還是尊敬的,至少不會忤逆她,所謂百事孝為先。
陽光從雕花木窗的镂空花紋處射進,一點一點的光斑打在書案上,顧笙湘坐在書案前安心的練字,一旁的丫鬟紅袖着急的直冒汗,卻又不敢擾了主子,實在忍不住說了句“小姐為何還在練字?太太姑娘們都再想着如何入了淑妃娘娘的眼,您倒是不緊不慢的。”說完撇了撇嘴。
顧笙湘沒有放下手中的筆,只是笑笑,并沒有理會,綠綢道“奴婢們就是白為小姐着急,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顧笙湘無奈,放下手中的狼毫,道“你在這邊一直吵,我如何寫得好字?寫字最不可為之的便是分心,你們兩個丫頭被我寵的膽子越發的大,敢管起主子的事。”。
紅袖低下頭眼睛微微的紅,看上去十分委屈,道“奴婢也是為了小姐好,希望小姐不要再過這種日子,缺吃少穿,經常的短了生活,侯府的小姐怎能一直如此。”。
顧笙湘心知紅袖和綠綢是為自己忿忿不平,嘆了口氣“我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定遠侯顧府說複雜也不複雜,說簡單也不簡單,一共有兩房人,大房是顧青山的嫡長子顧淮民,二房是庶子顧淮亮。
顧淮民房裏有三個兒女,嫡長女顧笙歌,嫡長子顧笙簫,和庶女三姑娘顧笙詩。
而顧笙湘是二房庶子顧淮亮的庶女。顧淮亮這一支沒有兒子,正室管得嚴,顧淮亮也不敢納妾,而顧笙湘的出生完全是父親酒後亂性一時興起,使得自己的母親懷了自己,,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可自己的母親直到去世那天都沒有一個名分,連妾都不是。由此可見顧笙湘雖貴為侯府小姐,卻還不如主子寵一些的下人。爹不疼沒娘愛,養在善妒的嫡母身邊也是礙眼,何況嫡母還生了侯府的四姑娘顧笙思,就更沒有時間管自己,這些年什麽不都是靠自己。哪怕自己再出色也未必能入了嫡出們的眼,何必去費心思讨好淑妃,只要不壞了規矩就好,顧笙湘想到,在侯府的角落安安靜靜過日子,然後等待嫁人比什麽都來得實在。
李媽媽跑進屋子,“二姑娘可收拾好了?二太太叫您到正房去,說是淑妃娘娘要到了,要去門口見禮了。
顧笙湘笑着回答道“回禀母親,笙湘馬上就去。謝謝媽媽。”
那李媽媽點了點頭就離開了,對于二姑娘她還是放心的,雖然二姑娘是二老爺的庶出,但是樣貌品行一點不差,甚至比嫡出的四姑娘都惹人喜歡,做事穩妥,二太太那麽尖酸刻薄的人都很少找二姑娘麻煩,只可惜是庶出,庶出永遠比嫡出低一等,就是嫁人的時候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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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笙湘走到梳妝臺前,打開一個景泰藍蝙蝠吉祥妝盒,撲了些胭脂,從牡丹雕花大檀木匣中找出像樣的簪花插在頭上,轉過身對紅袖和綠綢說道“咱們走吧。”。
奶娘周媽媽問道“小姐可收拾妥當了?”周媽媽疑問的眼光更是讓紅袖和綠綢也覺得不妥。
顧笙湘笑了笑“今個必定人人都精心裝扮,我又何必去湊熱鬧呢?不如這樣,不失了禮節,又不出彩。”
周媽媽點點頭“也好,免得被二太太挑出毛病。”說完四個人便往正房走去。
顧笙湘因着被二太太養大所以她的小跨院離正房并不遠,穿過一條回廊,走過石拱門便到了。
顧笙湘走進正房,“女兒給母親請安。”靠在貴妃榻上的二太太一身金色滾邊的錦衣,頭戴碧綠玉簪,一派貴婦的氣質。
二太太點點頭,道“起吧,等會你四妹妹,一起出發。”這個庶女雖不是自己親生但十分讓自己滿意,乖巧伶俐從不頂撞她,而且十分孝順,雖不是自己親生,自己是善妒之人但親手養大的孩子不會半點情分沒有。
顧笙湘說了句“是”然後慢慢退到椅子前,緩緩的坐下,十分規矩。
半晌,四姑娘顧笙思匆忙來到正房。
粉嫩的錦衣一看便是新做的衣裳,紅袖表情上沒什麽但心裏嗤之以鼻,為什麽自己小姐沒有。
二太太微怒道“怎麽這麽晚?”。
四姑娘顧笙思撒嬌的說道“女兒在房裏試衣服,母親莫怪。”
二太太雖生氣,但畢竟是親生骨肉,自己也舍不得責備便道“趕緊去吧,你們父親和大伯早已等在府門口了。”
二太太一行人穿過花園,穿山游廊被大紅色染的喜氣洋洋,園內雕梁畫棟金碧輝煌,佳木怪石竹林掩映,樹上挂滿各種絹花,池中有螺蚌制成的彩燈,看樣子真是花了好大的手筆,不只是給足了皇家面子,更是炫耀了定遠侯的面子。
穿越花園便是整個侯府的正堂處,侯府分為三個部分東邊住着大房,西邊住着二房,而老侯爺住在中間。
往正門處走正好看見另一只隊伍,正房的大太太。
大太太一身墨綠刺繡錦衣,頸上帶着上等東珠,臉上挑不出絲毫毛病的微笑,俨然一副精明主母的模樣。
大太太是左丞相的嫡長女,而二太太是禮部尚書的庶出,身份就差一等,嫁了丈夫就更差了一等。
“見過嫂嫂。”二太太雖不服氣,但是面子功夫還是要做足的。
“自家人何必如此。”說着拉過二太太,親密無間的跨住她的手臂一同往出走。跟在大太太身後的三姑娘沖顧笙湘和顧笙思笑了下,算是打過招呼,本來兩房人也不太來往,這樣做也不算失禮。
一批大隊伍就走到了門口。
顧青山和兩個兒子早已等在門口,見完禮後,兩房的人分別站在了兩邊。顧笙湘一看,這樣的場合沒有出現的只有嫁做人婦的顧笙歌。嫡長女顧笙歌,父親的第一個孩子,家裏孫輩中的大姐,顧笙歌不僅生得貌美,更是能言善道聰明伶俐是京城美名在外的才女,雖然心氣高了些,但是因着各方面都出色最後嫁給了鐵帽子王宇城風的嫡長子,世子宇城樂正,抛開君臣之禮,說起來還是當今皇上的表侄媳。
遠遠的吹吹打打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孫輩們都開始激動起來,想要看看這嫁進宮中做皇妃的姑母是何等的人物,唯有顧笙簫和顧笙湘顯得比較淡定。
顧笙簫是家裏的嫡長孫也是唯一的孫子,十七歲中得狀元,成為夜蘭王朝最年輕的狀元。身為狀元郎早被皇上宴請進宮吃過飯,而作陪的人正是自己的姑母和自己的姑奶當今的太後。顧笙湘則是假裝出來的鎮定,這個姑母自己是聽說過,人生的娴靜,不習慣爾虞我詐,卻被自己父親送進宮中,成為太後的助手,可是這些年來,也不見淑妃多受寵,但也說不上被冷落,只是安分的度日。說起來顧笙湘對這個姑母還真是好奇,即使是這樣笙湘早已習慣小心翼翼的掩飾自己內心的各種情感。
只聽鑼鼓聲越來越近,一頂八人擡繡鳳鸾大轎出現在顧家上上下下的眼簾。
轎身落在侯府門口,一個太監拿着一個軟墊小跑到轎邊,一雙金絲繡鳳鞋出現在軟墊上,緊接着一個湖藍色的倩影從轎中走出,衆人都已下跪,只有顧青山站在中央。
“淑妃娘娘萬安。”國禮大于家禮即使是兄長也要向自己的妹妹下跪,只因為她是皇室衆人。
而顧青山不同,夜蘭王朝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鐵帽子王和四家侯爵只跪皇上跟太後,其他人一律免禮。
一個賢淑的聲音傳來,“父親,女兒回家了。”聽聲音便知這顧淑妃定是太過激動,甚至聽出聲音中的哭腔。
顧淑妃這些年在宮中過的并不好,既要幫助太後,又要對付宮中的其他嫔妃,宮裏的人沒有一個是無腦之人,自己又是不熱衷心計之人,所以這些年來顧淑妃過的很累,常常寝食難安,說不定下一秒自己就會被害死。
一行人簇擁着許久未見的父女倆走進了府中。
省親 2
偌大的廳堂中坐滿了人,顧家人丁不算興旺,卻也是不少,顧青山坐在正廳的椅子上,而顧淑妃坐在了山水屏風後,按規矩皇妃是不能抛頭露面的,要不是自己家裏人,像顧笙湘這些姑娘家在有男子的情況下也不能随便露面。
“皇上進來可好?老夫許久沒上朝了。”顧青山一邊喝着茶水一邊說道。顧笙湘隐約的能看見簾子後的顧淑妃,她笑了笑,然後回道“皇上還好,父親身體可有好轉?”顧青山嘆了口氣“老夫也就如此了。”
顧淑妃皺了皺眉“父親為何如此詛咒自己,女兒在宮裏怎會不擔心?”。
顧青山回道“你在宮中照顧好自己,伺候好皇上就是大幸了。”
顧青山的語氣中似乎有埋怨的意味,也難怪顧青山如此,顧淑妃本為與世無争之人,哪會熱衷于權術的鬥争,膝下又無子女,必然會引起顧青山的不滿,若不是自己只有這一個女兒,怎會沒有選擇的餘地把顧淮珍送了進宮,不添亂就是萬幸。
屏風後後的顧淑妃低下了頭,一直沒有出聲,顧笙湘看了眼站在顧淑妃身邊的太監,心裏嘆道顧家的勢力真的如此大了?皇上的眼線就在身邊祖父還敢說去那樣的話來?難道不怕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顧淮民适時打破尴尬道“臣好久沒見過淑妃娘娘了,家裏一切都好,父親有兄弟們照顧,娘娘大可放心。”
顧淑妃道“本宮前些日子與笙簫一起用膳,見這孩子如此溫文有禮,并且文采飛揚,想必定是兄長和兄嫂教導的好。”
大太太謙卑的回道“娘娘過獎了,犬子年幼,若有不懂事的地方還請娘娘多多指點。”
“那是自然不用本宮提點,笙簫就已經前途無量了。皇上還想選笙簫做驸馬呢!”
大太太心中一怔卻沒表現出來,若是做了驸馬,笙簫必定受制于妻,連自己當婆婆的也得先給兒媳行國禮,有個公主媳婦說着好聽,實地裏卻得每天看着媳婦的臉色過日子,大太太想想都覺得怕。
顧淑妃突然問道“笙歌為何不在?本宮還想着讓這丫頭陪本宮說說話呢,嫁為人婦看她還像不像從前般古靈精怪。”說完顧淑妃自顧自的笑了。那時還沒進宮,笙歌那孩子聰明伶俐招人疼愛是家裏人的掌上明珠,尤其父親是喜歡的緊,如今都嫁了人了。
大太太說道“笙歌的婆家有些事情要處理,現在笙歌身為王府的主母定是忙些,娘娘莫怪才是。”
顧淑妃自然是不會怪罪自己看着長大的笙歌“這丫頭小時候就招人疼愛,長大以後做事更加穩妥,現如今成了主母定是事事過手,本宮又怎會怪罪?只是想得緊,她好久沒有進宮看太後和本宮了。”
顧笙歌忙着處理懷上孩子的外室當然沒有時間進宮。顧笙歌是哪都好,只是太強勢,哪個丈夫希望自己的妻子是個母老虎?笙歌步步緊逼,世子自然是出去養外室,如今外室懷了孩子,世子又閑丢人不肯納進府,只好找自己能幹的妻子幫忙,哪個王府願意家裏出這樣的醜事,傳出去顧笙歌的臉面也挂不住,連定遠侯家也會跟着遭殃。
顧淑妃又問道“除了笙歌,家裏的其他姑娘都在吧,本宮正想瞧瞧。”
二太太心中一喜,剩下的三個姑娘裏,倆個都是庶出,只有自己的笙思是嫡出,雖說是庶出的嫡出那也要比庶出高上一等。更何況笙思美名在外,定遠侯家的姑娘裏顧笙歌是京都第一才女,但是笙思的美貌也是出名的,前些日子連說書的都在說京都的四大美女分別是鐵帽子王的三嫡女陽誠郡主,谌家的嫡女朝華夫人,右右丞相之女陳俏,最後一位就是顧笙思。
三個姑娘一起起身給顧淑妃施禮,顧笙湘的動作中規中矩,淡定中不失優雅,顧笙詩過于拘束,顯得有些呆板,而顧笙思簡直就是十分随意,二太太心中一悔都是平時太寵這個女兒了,以至于她這般不懂規矩。
“三個姑娘果然生得好。哪個是笙思?”聽到顧淑妃點了自己女兒的名字二太太得意起來,這樣一比還是自己的女兒更有優勢。
顧笙思向前走了兩步“回娘娘,是小女。”顧淑妃挑了挑眉,“果然是個美人胚子,也不怪四皇子總是把你挂在嘴邊。”笙思聽了這話臉上一紅,二太太卻心中不安,但沒表現出來。四皇子乃是胧月夫人所出,胧月夫人堪比月宮仙子貌若天仙,故賜名胧月,只可惜紅顏早逝,生四皇子難産致死。四皇子更繼承了母親一副美麗的皮囊,長得是俊美無比,卻是花名在外,不誤正事,玩心重,提到他人們想到更多的是廢材。
說到皇族後宮與顧淑妃平起平坐的有兩位,分別是陵南侯的嫡女蘇貴妃,千輕侯的嫡妹季德妃,四妃之中還有一個空位,而在她們之上有兩位夫人,現在的朝華夫人,易北侯谌家的嫡女,也是當今皇上的表妹。
總之,四位侯爵都十分有影響力,互相交好又互相牽制,這就是為什麽有四個侯爵的原因了。也是皇上遲遲不立皇後的原因,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家裏的姑娘衆多本宮也很少見過,左邊的是笙詩還是右邊的是?”笙詩向前走一步“回娘娘小女為笙詩,右邊的姐姐為笙湘。”
“你們三個姐妹當初都是一年出生,說起年齡不過是一般大的,只是笙湘先出生幾個月而已,所以本宮總是分不清你們。”顧笙湘并不意外,自己出生的時候姑母早已進宮,又怎會認得自己?何況自己是庶出的庶女,要是兒子多少還能考了功名,而女兒就只能靠嫁人來改變身份,自古都是嫡出嫁嫡出,庶出嫁庶出,庶女翻身的例子在夜蘭王朝還真是少的很。
淑妃繼續說道“你們三個今年都快十四了吧?再過一年也該說親了。”
幾個姑娘提到說親,臉都紅了起來。夜蘭王朝女子大多十五六歲出閣,嫁的對象基本都是本當戶對,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至于自己見沒見過,喜歡不喜歡這些都是最次要的。
大太太笑道“還得娘娘照拂。”
“自家外甥女,本宮自然上心。今個就到這吧,本宮看父親也乏了,咱們也說了一會兒,都會去歇着然後等着晚上的戲吧。”淑妃娘娘發話自然沒人不從,淑妃優雅的站起身,把手搭在太監的手背上,從簾後的屏風處離開。
“恭送淑妃娘娘。”
為了迎接顧淑妃省親,定遠侯府特意的擺了戲臺子。
戲臺子是之前舊戲臺重新翻修而成的,比較之前打了許多也華麗了許多。戲臺子正處蓮花池的中央,坐在近處的幾座矮閣樓上正好看得清楚。
戲臺子上戲子吹吹打打大家也都看得很來勁兒,顧笙湘悄悄看了顧淑妃一眼,娴靜端莊,溫柔可人,不像是在皇宮裏生存多年的人,至少在笙湘的印象中皇宮的爾虞我詐早就使得那裏的人多少有些城府,但是在顧淑妃這裏根本看不出來半點。
笙湘收回目光,專注的看着戲臺子,不再去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一天的疲憊讓笙湘快散了架子,若不是淑妃省親自己哪得如此多的事,出門交際二太太都很少帶着自己,更何況見些大人物。還好自己有侯府的先生教導自己又認真學,不像那些小門小戶的女子上不了臺面,不然今個定會除了岔子,那時候自己在家裏就更不得待見了。
紅袖和綠綢服侍笙湘摘下頭釵,換下繁瑣的衣服,讓笙湘說真心話若不是怕亂了規矩,她才不會穿戴這些東西。
“奴婢聽說最近大姑娘忙得處理世子姑爺的外室。”紅袖低聲說道,侯府裏的粗使丫鬟的消息一直最為靈通,其中半真半假,畢竟以訛傳訛的事信不得,要信也只能信半分,笙湘是有一段時日沒有聽說大姐回娘家的消息了。
“這話在我面前說就罷了,要是當着別人說不知別人如何講你編排主子,到時候我也不了保你。主子的事下人就是再好奇也要放在心裏,哪能講出來?更何況大姐是家裏的大姑奶奶,嫡出的嫡長女,又嫁了鐵帽子王的世子,地位更是非同一般,就更不能随意挂在嘴上,都是我太寵着你們,才教得這樣。”笙湘一連串講出這些話,紅袖趕緊跪了下來,“奴婢愚鈍。”
笙湘拉起紅袖,“不必如此,只要以後不犯便可。你這丫頭哪裏愚鈍,我倒是覺得你比那綠綢機靈的多。”
綠綢聽了這話嗔怪道“紅袖犯了錯,小姐倒拿奴婢說了笑。”她那委屈的表情配上這聲音頓時讓人想發笑,屋子裏的四個人都笑了起來,周奶娘說道“這兩個丫頭都跟小姐一樣讓人喜歡。”
這也是顧笙湘對這倆個侍候自己長大的丫鬟喜歡的原因,并不像其他的丫鬟那麽拘束,卻又在背後數落主子,至少她們倆藏不住事,有什麽說什麽。
“我也乏了,明個還要陪淑妃娘娘游園子。”顧笙湘揉揉頭道,周奶娘趕緊鋪好床鋪,道“小姐早些安置吧。”
顧笙湘看了外面的天色,月色入戶,深色的夜空中挂上一輪明月,頓時讓人有種舒心的感覺,顧笙湘深吸了一口氣,明天不知又要如何疲憊,便回到床上睡去了。
游園
不知是天公作美還是如何,自顧淑妃省親這京都的天氣變開始轉好,豔陽高照,太太姑娘們也打起十二分精神陪顧淑妃游園子。
侯爵府邸中定遠侯府不是最大的,但是也不是最小的,跟皇宮是比不了,但是卻比一般的宅子奢侈的多。
這園子是前些年剛剛翻修的,雖說不若皇宮的禦花園那麽大,但是卻精巧的很,奇花異草,亭臺樓閣處處都不遜色。從這也能看出定遠侯府家底殷實。不然也不會養活這麽多人。夜蘭王朝有專門的規定,雖然庶出比嫡出地位低,但是卻不準強行将庶出分出去單過,除非自己主動提出,每個月其他房要給掌事的大房交月供,這樣看起來就公平的很了。不過過得如何完全是看這個房的男人能不能賺錢,這也就是顧笙湘這一房庶出為什麽也能過得不錯的原因。
一衆女眷邊走邊笑,各個争奇鬥豔,只為奪顧淑妃一絲青睐。
“本宮進皇宮時這園子還在修呢,如今一看卻是如此精致,看來是用了心的。”顧淑妃笑着說。幾個姑娘這次是第一次看清顧淑妃,她只是穿了便裝,三十有幾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歲月的痕跡,說不上極美,但氣質卻好的出奇。深藍的絲袍更襯得她皮膚白皙,言談舉止沒有一絲瑕疵。
走在左側的大太太笑道“這園子是父親跟爺一起監工修建的,每一處景致都是自己親自挑選的。”顧淑妃點了點頭,道“怪不得如此怡人。”
右邊的二太太說道“這園子裏的水都是引得活水。”一衆人走到湖邊的涼亭。
忽然後面傳來了笑聲,衆人回頭,之見顧笙歌款款走來,一身紅衣,頭戴簪花金步搖,顧笙湘一直很佩服自己的大姐,還未出閣時大姐就是管家的一把好手,甚至比二太太還要有力度,出嫁了不僅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連大太太有事都找這個已為人婦的姑奶奶商量。
“給淑妃娘娘請安,淑妃娘娘萬福。”顧笙歌福着身子,大太太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兒,顧淑妃伸出手扶起顧笙歌,然後拉顧笙歌的手到自己身邊,顧淑妃嗔怪道“許久沒見到你了,太後跟本宮都念着你呢,你也不說進宮請個安。”
聽這話像是責怪可是側面也看出顧笙歌在太後和淑妃那裏都有一定地位,不管怎麽說她也是未來的鐵帽子王妃。
顧笙歌笑着說“最近王府多事,忙不開,就沒去叨擾太後和娘娘。”二太太很識趣的把右邊的位置讓給顧笙歌,自己走在後面,畢竟這個大姑奶奶地位非同一般。顧笙歌扶着淑妃娘娘,倆人閑話家常起來。
衆人走進涼亭,顧淑妃在石凳處坐下,然後大太太二太太顧笙歌也跟着坐下,顧笙詩顧笙湘顧笙思則站在身後。
“叫人去取幾個凳子,都是自己姑娘,本宮還想跟你們說會話,這站着多累,在自己家裏不用那麽多規矩。”幾個小厮聽見淑妃娘娘的話,趕緊取來三個凳子,丫鬟伺候三個姑娘坐在石桌邊上。
“謝淑妃娘娘。”三人一同道。
淑妃笑了笑問道“咱們家有教書先生的,那姑娘們的學識如何?別輸給你們大姐了。”說完沖顧笙歌一笑,顧笙歌回道“娘娘真是擡舉笙歌了,這三個妹妹出落的都比笙歌好,學識也都不錯,将來肯定是一等一的。”
顧淑妃仔細端詳三個姑娘,确實各有千秋,四姑娘美麗高傲,像是一只孔雀,但是淑妃不喜歡這樣的氣質,三姑娘恬靜溫柔,但是眼光總是在閃躲,太過于膽怯。
顧笙湘看見淑妃在打量自己便沖淑妃微微一笑,淑妃起初愣了下,後來越看二姑娘越順眼,清淡如水,但是卻有種空谷幽蘭的氣質,又彬彬有禮,姿态不卑不亢,自信的很,淑妃想了想,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二姑娘應該是自己庶出哥哥的庶出女兒,不禁感嘆,這二太太能把庶女教得如此好,為何自己的女兒卻教得那般高傲?不過是庶出的嫡出,說白了還是庶出,用得着擺出高人一等的模樣麽,雖說生的确實美,但是在淑妃看來顧笙湘也不差哪去。
顧淑妃收回打量的目光“笙湘都讀了什麽書?”。
顧笙湘聽到自己被點了名字,擡起頭來“回娘娘不過讀了女子該讀的《烈女傳》,《女則》這些書罷了。”顧淑妃點點頭,繼續問道“你們倆也是麽?”
三姑娘和四姑娘一起回道“是。”
“也好,姑娘家不若爺們兒,書讀的好仕途也好,姑娘家只要認得字,識大體,懂規矩便可,何況咱們家姑娘的教養不比皇親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顧淑妃說的話并不無道理,女子無才便是德,只要以後做得賢妻,才學才是最不重要的。貴族家的小姐大多是重視教養的,所以才會請先生來教。
四姑娘突然出聲“正是侯府的小姐才要這般培養。笙思從沒覺得自己比皇室差。”
顧笙湘突然覺得自己妹子太蠢了,怎麽也輪不到她說話,還敢跟皇室比較,當真是活膩了。顧淑妃再是姑母現在也是皇室的人,她這麽說不也是瞧不起淑妃麽?
二太太不好意思起來,自己這個女兒就是平時太寵了,“娘娘恕罪,笙思她還小,世面見的少,胡說了幾句。”
顧淑妃心裏生了幾分對四姑娘的厭惡,但是自家的地姑娘又不好嚴厲批評,只能笑着說“沒事,這孩子直來直去的性子挺好,”二太太趕緊賠笑,顧淑妃接着說“但是本宮這次可以當沒聽見,不代表以後也會,更不代表別人不會抓住這辮子,二太太還是要管好笙思的嘴才是。”恩威并施這是宮裏人擅用的方法,給個甜棗再扇個巴掌,雖說顧淑妃是不喜玩弄權術的人,但這點皮毛宮中沒人不會。
四姑娘就是再遲鈍也聽出了自己說錯了話,趕緊低下頭不再出聲。
顧笙歌看這情形有些尴尬趕緊說道“淑妃娘娘常常這個杏仁酥吧,笙歌記得娘娘最喜歡了,這是家裏廚子做的。”
顧笙歌夾起一塊遞給淑妃,淑妃嘗了一口,點點頭面帶微笑“好吃,這味道還是早前的味兒,雖然宮裏的禦廚都是最好的,但都做不出家裏的味兒。”大太太笑道“這是笙歌特地派人告訴我的,不然都記不得了。”
顧淑妃拍拍笙歌的手“還是你有心。”顧笙歌說道“應該的,現在家裏最常能見淑妃娘娘的就是笙歌,笙歌要再忘了可不該罵了。”
這一來二去的大家也算是忘了笙思說錯話那岔了。
晚上定遠侯府大擺家宴,說起來定遠侯府人丁真的不興旺,或者說男丁不興旺,現在的定遠侯顧青山是第三任侯爺,他只有一個庶出的兄弟和一個嫡出的妹妹,嫡出妹妹自然是當今太後,庶出兄弟就命那麽好命了,英年早逝,留下的兒女也都分家出去過了。而自己的孩子又只有三個,顧青山為了人丁問題,特意說過庶出的二房不用搬出去,同樣是兒子,要一樣待遇。到了顧笙湘這一代就只有一個孫子了,就是顧笙簫,一脈單傳。
家宴分四席,一桌是有身份的爺們兒,然後是屏風後的自家太太姑娘和淑妃,剩下的兩桌就是侯爺府的親戚們,比如庶出分出去的那些,分為男女兩桌。
這種情況姨娘們是不能上桌的,說起來姨娘是妾,也相當于是奴才。像顧笙湘大家就都不會提她的母親,因為母親連姨娘都不是,只是媵妾,由此可知這些年顧笙湘過得多小心翼翼了。她曾經也怨過自己的母親,為何生下她,後來更多的是感激與想念。
女眷這邊能聽到屏風外面爺們兒們酒杯碰撞的聲音,能想到觥籌交錯,女眷這邊則是大家說說笑笑。
晚飯過後大家就都回去歇着了,而顧淑妃去拜拜祖宗,因為明天便是回宮的日子。
顧淑妃跪在祖宗牌位前,然後起身上了一柱香。轉身要離開的時候看見自己的父親站在門口。
“父親。”顧淑妃叫道。在宮裏的日子顧淑妃多希望自己還是父親的那顆掌上明珠,可是這樣的美夢早在父親要送她進宮那刻起就破滅了。
“珍兒。”老侯爺用顫抖的聲音叫道,然後邁進祠堂。
顧淑妃突然跪在老侯爺面前“是女兒沒用,不能替父親和姑姑解憂。”
顧青山伸手扶起顧淑妃,若不是迫不得已當初怎會把自己女兒送入皇宮來保住家族,可是眼看着其他侯爵都送了姑娘進去,自己有怎能例外。
“為父開始是怨你的,為何不像蘇貴妃那般讨好皇上為你姑姑分憂,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了,雖面上還是惱你,但是為父也無可奈何。”顧青山感嘆的說道,自己多久沒跟女兒這樣說話了。
“父親,女兒知道,可是女兒天生不喜宮裏的爾虞我詐,也不屑與她們争寵,何況皇上待女兒不冷不熱,女兒也只能如此。”顧淑妃抽泣着說道。
顧青山拍拍自己女兒的肩膀“好了,為父也不能勉強你,如今至少還有你姑母在,今個不早了,去休息吧,明一早還要回宮。”
顧淑妃擦擦眼淚,然後看着自己的父親離開,忽然叫住老侯爺“父親。”
顧青山停住腳步,但是沒有轉身,顧淑妃只是說了句“父親,女兒不怨你當初的決定,若是家族有難,女兒定會竭盡全力。也不枉女兒為顧家兒女。”
顧青山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說便離開了。
交際
夜蘭王朝明文規定,無論是皇後還是皇妃省親的時間必須在三天以內,尤其是顧淑妃這種家就在京都的,所以該是顧淑妃回宮的日子了。
顧笙湘早早的便起床收拾好與二太太一起去正堂。
正堂裏此刻已經有了不少人,爺們兒們都在外面候着,太太姑娘們等在屋子裏。男女有別在夜蘭王朝還是很受重視的。
顧淑妃一身朝服從後室走出來,衆人皆跪下施禮,“淑妃娘娘萬福。”
“起吧。”顧淑妃看着滿屋子的血緣親屬,心裏一陣不舍,但卻也無能為力。衆人跟着顧淑妃一起走出屋子,屋外跪着除了顧青山的其他爺們兒們。
等顧淑妃走過,衆人站起身跟在她的後面。
走出侯府大門,顧淑妃對衆人點點頭,然後跟自己的兩位兄長說道“父親就拜托給你們了。”
“淑妃娘娘放心。”顧淮民回答道,顧淑妃笑着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自己父親,确實比自己剛進宮時老了很多,不覺得眼睛濕潤起來,可是這種場面流眼淚是不允許的,更是不吉利的,顧淑妃努力忍了忍,這些年打碎牙往肚子裏咽的事也沒少幹。
然後看了看顧笙簫,“笙簫,你是咱們顧家的一脈單傳,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