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是看看而已,不說一個字,因為你跟她說什麽她也不會回答,但笙湘覺得有些事應該讓谌晴知道,這是她該有的權利。
“四妹,父親決定遠嫁,或者你可以選擇不嫁,一直在侯府。”笙湘有些難以表達,畢竟這個決定很殘忍,但是作為一個侯爺,家族的掌管人,不得不先為家族着想,最後再去做好一個父親,兩者往往不可兼得。谌晴的事情的确讓家族蒙羞,若是連累到其他人,後果不堪設想。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谌晴做錯了事,她就必須要做這次事件的犧牲品。
說完笙湘等了半天谌晴仍然沒有反應,笙湘無奈只好準備離開。
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谌晴道“兩個都不選。”笙湘回頭望了一眼,谌晴依舊一動不動,眺望着窗外,可再也不是從前那種向往自由的目光。
笙湘搖了搖頭,只怪自己無能為力,幫不上什麽忙。
幾天以來笙湘都沒有去谌晴的住所,笙湘只是想着她需要安靜,需要更多自己的空間,畢竟現在的她誰也不想見。
在谌晴單純的思想中,根本接受不了江白年是個混蛋,第一個傾心的人便叫谌晴如此傷心,想必以後谌晴會對整個人生都失去信心。
谌曦回到三房,笙湘幫谌曦更衣,換上便衣谌曦坐在椅子上長籲了一口氣。
“四妹怎麽樣了?”谌曦問道,笙湘邊把衣服交給婆子邊答“還是老樣子,不言不語,不吵不鬧,倒是安靜,只是安靜的不尋常,夫君為何嘆氣?”
谌曦道“這不是嘆氣,是松了口氣,”谌曦繼續道“早就猜到,江白年那等花言巧語之人,三言兩語就能讓二叔放過他,二叔雖生氣,但畢竟是自己的徒弟,心軟是肯定的,到底是讓人打了一頓趕出府就算了。”
笙湘道“那夫君為何還松了口氣?那等無恥之徒怎能讓他就此逍遙法外,再去坑害別人家的姑娘?”
谌曦冷笑道“我怎麽會輕易放過他?他們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派人跟着,直到二叔把江白年趕出府才動手。”
“夫君怎麽處理了江白年?”
“不會讓他輕易的死去,四妹在受折磨他同樣要受折磨,這種無恥小人不能輕饒,不過是廢了他的雙手,叫他寫不出文章,打斷他條腿,讓他當個殘廢,毒啞了他的喉嚨叫他說不出花言巧語,最後裝進袋子扔在了荒山中,折磨他幾天,這幾天不被野獸吃了也會被活活餓死。”谌曦一一說道,笙湘先是一愣,想不到谌曦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自己還真是不太了解谌曦,複爾想想這是睚眦必報,傷了他的親人他又怎會輕易放過。溫文爾雅不生氣的人生氣起來才是最可怕的那個。
笙湘道“三姐在宮中可好?”發生了這樣的事處境最危險的就是谌蓉,雖說生了子,但家裏妹妹出了問題,難免不會連累到谌蓉,尤其是在皇家,要是皇家顧及顏面,很容易就把谌蓉從四皇子妃的位子上拉下來,或者發生更糟糕的事情。
谌曦道“三姐的品行在皇室裏是有口皆碑,況且這件事還未傳進宮中,四妹的事父親早已平息,在這京都之中,謠言總是傳幾天就忘了,更何況是沒幾個人知道的事。陵王是要給父親些面子的,做不成親家,也要給彼此留些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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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湘點了點頭,心放了下來,便接着道“父親決定要四妹遠嫁,或者一直養在侯府。”
谌曦道“四妹的性格肯定不會就範,遠嫁就算了,留在侯府也會被指指點點。”谌曦如此一說好像沒了能行得通的路。
谌晴的未來還是像在迷霧般讓人看不清,琢磨不透。只是可憐了這癡情女子,為那樣的人獻出處子之身,又在陰謀中結束這場愛戀。
笙湘幾天來一直侍候着太君,谌太太那邊都是大奶奶和蘇二在照顧,身為嫡媳,笙湘知道誰是自己的婆婆,便得了空就帶了弘哥兒,與晏哥兒去正房侍候。
谌太太表情一直緊繃,但在看見了兩個孫兒時,也算露出點笑容。
“這兩孩子也快周歲了吧,等到那天舉行個抓周儀式。”谌太太邊逗着孫子邊道,笙湘回道“是,母親,照您說的辦。”
谌太太嘆了口氣,“你四妹要也這般乖順就好了。”
說完一擡頭便見到谌晴便由丫鬟扶着走進了正堂,谌太太臉色一下不好看起來,“身子不好還到處亂走什麽?還不回去!誰允許你出來了?”說白了也是不願見谌晴,看着谌晴的樣子真是又愛又恨。
谌晴慢慢跪在地上道“女兒想請求母親答應件事,女兒已無眷戀,求母親成全女兒,削發為尼。”
谌太太斥道“你這個不孝女,還要給我添堵麽?”笙湘趕緊勸道“母親莫氣,四妹是一時糊塗。”
谌太太道“回你的住所去。”谌晴依舊一動不動,道“女兒心意已決。”
“那要看你出不出的這府的大門!這些年真是白生養你,白疼你了!”
“母親的恩德,女兒來生再還,現在女兒只想皈依佛門,來恕罪。”谌太太一邊大喘氣一邊顫抖,手一揮讓人帶谌晴下去,可是易北侯卻到了。谌晴知道谌太太絕對不會同意,以谌太太高傲的性格怎會允許女兒出家?谌晴便先找了父親,出家對父親,自己,還是家族都是百利無一害。
易北侯吩咐道“現在去給小姐收拾衣物,晚上就送到靜心庵去。”丫鬟扶起谌晴,谌晴木木的跟着丫鬟離開正房。
谌太太哭道“老爺你為何如此狠心?晴兒是你的親生女兒啊!老爺怎麽舍得?”
易北侯道“這才是最好的辦法,至少四丫頭不會再受傷害。家族的名聲也能保住。”谌太太發瘋似得道“我不同意,說什麽我都不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事已至此,不必再說。”易北侯堅決道,“扶你母親回房,她身子不爽。”
笙湘見到氣場如此強大的公公只得照做。
谌太太滿眼懇求和絕望看着易北侯,可是易北侯卻視而不見,揮揮手便轉過了身子。
谌太太滿臉淚水,任由笙湘攙扶。
當晚谌晴就被送到了京都郊外的靜心庵,剃光了頭發,賜名忘塵。忘塵,忘塵,忘記塵世的一切傷害,從頭開始新生。
谌家的人去靜心庵探過很多次,只是谌晴一概不見,真的斷了這塵緣。青燈古佛,終此一生。
京都中只是傳說谌家四小姐一心向佛,在被陵王世子退婚後更是萬念俱灰,一心向佛,遁入空門。至于是為何退婚,誰也不從得知,有人說是陵王世子看上了別的貴女,有的說是四小姐喜歡窮秀才家中不同意,四小姐鬧自殺,陵王府怕丢面子,便退婚。衆說紛纭,卻無人猜到這其中真正的緣故。
總之真如谌曦所說,只不過是沸沸揚揚的傳了些時日,便被人們所遺忘。
幾天來谌太太是真的卧病不起,不再假裝,痛失愛女的心情恐怕只有她這個母親能夠理解。
而太君雖然心疼孫女,但也認可這是最好的做法。
笙湘連續幾天衣不解帶的伺候病榻上的谌太太,疲倦至極,剛回房想要休息,周媽媽便拿了家書來。
笙湘慢慢的打開,一行一行的看着,看到淑妃病逝這四字時家書便從笙湘手中滑落,原來忘塵的不只谌晴一個,還有顧淑妃。
顧淑妃病逝對顧家來說不得不是個打擊,在笙思還沒有成氣候之前,淑妃是不能倒的,誰也沒想到淑妃會在此時撒手人寰,紅顏早逝。
而對淑妃來說,這卻是一種解脫,無心争鬥的她,也算得到了一個擺脫宮廷牢籠的途徑。終于可以不被那金絲鳥籠所束縛,不被那紅牆黃瓦所牽絆,不被明争暗鬥所煩惱,不被爾虞我詐所糾纏。淑妃去世時一定在想,下輩子不要生在侯府,不做貴女,只要做一個平凡的人便是來生最大的幸福。
皇上追封顧淑妃為淑慧夫人,賢良淑德,秀外慧中,便也算是最好的贊美了。
與此同時,年歲已高的定遠侯顧青山,因痛失愛女,病倒在府。顧家迎來了封侯以來的最大變故。
變故
定遠侯卧病在床,宮裏派來了太醫,還送來許多珍貴的藥材,可是任何東西對定遠侯來說都換不了女兒,然而身為定遠侯府的女兒必須将命運與家族的利益聯系在一起,沒有選擇。
笙湘接道消息的第二天就趕回了顧府,雖不上對這個祖父有多深的感情,但畢竟血脈相連。
“大太太,二姑奶奶回來了。”笙湘被婆子扶進屋,大太太正在跟笙歌合計些什麽,見笙湘進來便道“谌府也忙的很,難為你了,來回跑。”
“再忙總歸是要來看看的,祖父怎麽樣?”笙湘道,笙歌答“情況越來越差。畢竟年歲已高,經不起這麽折騰了。”
笙湘嘆了口氣,大太太道“你把婆家的事情處理好就行,谌太太不是一般的人物,侍候好有你好過的日子,別像你三妹一般,和婆婆水火不容,以前沒嫁的時候也沒見她這麽大脾氣。宋少卿又不能生,這笙詩以後的日子要依靠誰啊。”
笙湘想起笙詩,那個嫁進商賈的妹妹,本以為能就此平凡生活,誰知竟然如此,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顧淑妃生前所居住的宮殿內一塵不染,滿眼看見的都是刺眼的白,笙思小心翼翼的走進宮殿,見把守侍衛都被徹了去才放心的悄悄走進內殿。
內殿裝飾樸素,桌紋,桃木衣櫃上都雕刻着蓮花,可見顧淑妃很喜歡蓮,也許是更像做蓮,不谙世事,高潔淡泊。
笙思輕聲走進去,打開衣櫃,在櫃門的把手上擰了一下,便見牆上開了個洞,洞內只有折好的紙,紙張的邊角處微微發黃,看來已經有了年頭。
拿到了東西笙思便趕緊離開。
笙思回到寝宮,遣散了宮人,便坐在桌前打開了張紙,是一副人像,雖然人像因為年久的原因有些褪色,但依舊可以看見畫上的人美麗卓絕,風華絕代。紙張的最下角寫着四個字月宮仙子。
笙思拿出顧淑妃生前派親信送的信,第一頁講了如何找到這人像,第二頁便寫了它的由來,最後只是交代笙思,要完成她生前沒有完成的使命,保護顧家榮華富貴。
笙思認真記住心上的每一個字,然後把信燒為灰燼,把那人像放進了鎖好的匣子中。
“來人,伺候本宮更衣,去太後處。”
笙思換好衣服便前往壽祥宮,此時皇上和九嫔以上位子的衆宮妃都在壽祥宮,陪着“傷心”的太後。
“給皇上太後請安,見過朝華夫人,貴妃娘娘,德妃娘娘。”德妃沖笙思笑了一下,皇上道“起吧。”
蘇貴妃轉着眼珠笑道“妹妹怎來的如此晚讓大家都等你麽?”
笙思反駁“臣妾十分想念姑母,在寝宮給姑母頌了經就馬上過來。”蘇貴妃笑道“怎麽據本宮所知顧貴嫔跟淑妃接觸應該不多,竟然如此有孝心。”話裏話外不乏諷刺之意。
太後嚴厲道“不要在哀家處争鋒相對,”複爾表情憂傷道“好孩子過來。”伸手召喚笙思,笙思慢慢走上前,太後拉笙思坐下“一見你,便又想起你姑母。”
笙思勸慰“太後節哀。”兩個顧家的女人都流了眼淚,幾分真假不得而知,朝華夫人趕緊勸慰“瞧,剛哄好,太後又傷心起來了,這叫淑妃妹妹怎能放心?”
太後道“淑妃紅顏早逝,定遠侯卧床不起,哀家怎能不傷心?”
“朕已經派人去看,母後莫要擔心。”一屋子的人勸慰着太後,這時候似乎沒有爾虞我詐,但誰也不從得知面具後的嘴臉是什麽。
“都回去吧,顧貴嫔留下陪我一會兒就好了,朝華,後宮事物還需你打理,先去吧。”
朝華點點頭,衆人一一離開。
待衆人離開後,太後收起了悲傷的情緒,笙思詫異太後為何轉變如此之快,卻也不敢問。
太後讓親信婆子帶下人出去,親信婆子則守在門口。
太後道“這宮中的每一個人都是戲子,不管是誰你都不能輕易相信,包括哀家。”
笙思不知答是還是不是,太後繼續道“你姑母不喜宮中生活,這些年受的折磨也不少,去了算是解脫,但是哀家看你不一樣,你似乎對宮中的生活樂在其中。”
笙思趕緊道“臣妾不敢。”
太後笑道“沒有什麽敢不敢,你與哀家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也有着相同的目的和應該履行的職責,不要以為千方百計接你進宮只是為了讓你蒙得盛寵,顧家的榮華富貴已經享之不盡了,只要沒有謀反的大錯誰也不會拿顧家如何,你要做的是誕下皇子,扶植他當太子,讓顧家真正成為皇上的外家,除皇家外最尊貴的姓氏。”太後的每一字言語和每一種表情都掩飾不住自己的野心,而現在笙思就是她實現野心的最重要的棋子。
笙思道“任憑太後差遣。”
太後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去靜心庵為淑妃和定遠侯祈福。”笙思一怔,絲毫不明白太後是何用意,但也不敢反抗,便道“是。”
“什麽?顧貴嫔請求去靜心庵祈福一個月?”蘇貴妃驚訝道,婆子道“回娘娘,千真萬确。”
蘇貴妃疑惑,現在是顧笙思最得寵之時,若是現在離開一個月,回來皇上心頭上的人恐怕是要變了,蘇貴妃怎麽也不會相信她如此有孝心。
“怕是演給皇上看的吧。”蘇貴妃不屑道,婆子回“皇上不準,但顧貴嫔一直請求,皇上便準了,還誇顧貴嫔有孝心,明日顧貴嫔就要動身了。”
蘇貴妃皺起眉頭,始終猜不透顧笙思為何如此做,心中無限煩悶,“不管怎樣本宮也不會怕這個黃毛丫頭,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哼。”
怪不得陽寧公主那般高傲,真是與蘇貴妃如出一轍。
笙湘從顧府離開,心中無限沉重,眼看這定遠侯病重不退,要是哪天去了,顧府只怕會翻了天,大太太的性格能容得下二房麽?就算笙思現在在宮中多少要給些面子,也只怕二房會不好過。畢竟那是自己長大的地方。
還有笙思,以笙思的心思,在宮中以後更會步步艱難,不知熬上多久的日子才能出頭,難道要等到紅顏衰退,恩寵不再的那天?
帶着無限的煩惱,笙湘回到三房,卻見到蘇二在三房前張望,笙湘示意跟從的人不要出聲,然後轉身躲到了牆後。
只見岳氏從小院裏匆忙出來,兩人便躲到了樹叢之後,“為何這時找我,若是被發現我們有什麽交集怎麽辦?”岳氏低聲道,蘇二答“那三弟妹從來不限制你的出入,誰會管你從跨院出來去了哪?更何況她回了娘家,娘家亂了套,哪會這麽快回來。”
岳氏不耐煩的道“快說,有什麽事?”順便在樹叢後張望,蘇二道“藥什麽時候給我?”
岳氏道“孩子還沒生你急什麽?到時候我自會找你,以後不要來三房找我,等我找你。”
說完岳氏便趕緊回了三房。
只見蘇二氣沖沖的從樹叢後走出,一臉不服氣道“若不是有求于你,你一個妾室憑什麽跟我耀武揚威,吆五喝六!”
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笙湘見蘇二離開便從牆後走出來,麻煩就像是線團,越纏越亂,還都聚在了一起,蘇二跟岳氏勾結在一起,必定兩人都有得利的地方,笙湘一想前些日子谌曦去岳氏跨院的事便瞬間明白了在谌太太面前嚼舌頭的必定是蘇二。
笙湘雖說心裏一團糟,但天生穩重的性格就不會因此亂了陣腳。
“叫岳氏到我房裏來。”笙湘吩咐道。
岳氏笑意盈盈的來到正房,見笙湘便恭敬道“見過太太。”笙湘笑了下,“坐吧。”
岳氏坐下,問道“太太找妾身來有何事?”
笙湘道“也沒什麽,就是最近事情太多,也顧不上你,有什麽缺的用度盡管跟管家婆子說,我已經打好招呼了。”
岳氏道“謝太太,妾身沒什麽缺的,家裏也送來了不少東西。”笙湘變了臉色,道“我說了多少遍,你娘家送來的東西并不是你炫耀的資本。”
岳氏以為觸碰到了笙湘的庶女痛處,心裏樂得開了花,表情卻一副知錯的樣子“妾身知錯。”
“不要光知道知錯,要懂得悔改。”笙湘拂了拂鬓間的發,道“這些日子府裏也怪亂的,母親需要我照顧,我也顧不過來房裏,你就好好待在跨院,沒事情就不要出來了。”
岳氏一怔,這是變向的禁足,但也想不出自己哪裏做得不嚴密讓笙湘知道些什麽,岳氏低頭道“是,妾身知道。”
“下去吧。”岳氏低頭退下,走出屋子惡狠狠的朝裏面瞪了一眼,便離開了。
“紅袖。”笙湘叫道,紅袖上前“小姐有何吩咐?”
“去給二房的玉姨娘送些孩子的衣服,小鎖頭之類的。”紅袖問道“小姐為何不送些補品?玉姨娘沒什麽錢財,二奶奶有克扣,想必會缺那些吧。”
笙湘道“就是送了就不會扣下,或者調個包?吃壞了可就是我的過錯了。”
紅袖笑道“還是小姐謹慎。”
既然岳氏可以和蘇二結盟,那笙湘也同樣可以有一個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