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3)
堅毅不得不讓笙簫感動,為自己做到如此已經算仁至義盡。
笙歌心中着急,卻也不敢說話,這大殿上自己是最沒有話語權的人。
笙湘在殿外只聽見聲音,看不見狀況,只好合掌閉眼祈禱平安無事。
殿內僵持不下,太後忽然覺得心口發痛,捂住心口便站不穩,皇上見狀趕緊道“傳太醫!”
然後回頭向地上的兩人道“把陽寧公主和驸馬拘禁在後殿,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準探望。”
笙湘看着皇上扶出太後便知太後身體不妙,趕緊一起跟了上去。
這太後一昏迷就是三天,笙湘不能在宮中多呆便回府等消息。
只能說醉打金枝的消息封鎖的很好,至少消息還沒有從宮中,關乎皇家顏面怎會輕易被洩露。
只是太後病重倒是成為大家讨論的話題,若是太後也去了顧家就真的沒有了靠山。
笙湘坐在窗前發呆,甚至不知谌曦已從身後走來,“娘子。”
笙湘猛地一怔,吓了一跳“夫君為何不做聲?”
“娘子愁眉苦臉,我又怎敢做聲?顧兄的事娘子也不必擔心,只是太後,怕是無力回天了。”
笙湘輕輕将頭靠在谌曦腰間,腦海裏浮現的全全是太後那張淡然又不是精明的臉,只希望一切早些過去,便不會再這般煎熬了。
結果
太後一病不起成了宮中最大的事,即使在病中,太後仍念念不忘皇上要如何處罰顧家。
只是話都說不全又能怎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勸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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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回去吧,哀家沒事。”短短一句話卻說了好幾遍才說清,顧笙思在一旁皺起眉頭,這太後怕是活不久了。
皇上微微嘆氣,站起身,笙思送他出去,到了外殿,道“皇上,請皇上從輕處理。”
皇上皺起眉頭,“連你都要求情了?”
笙思道“皇上乃仁君,自然不會護短,陽寧公主任性您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在顧家對顧大太太甚至也不放在眼裏,顧笙簫為人正直,也一直縱容公主,臣妾認為那日若不是酒醉,怎能失手誤傷公主?”笙思表面雖然義正言辭,但心裏已經慌亂的不得了,自己本身不想趟這趟渾水,沾一身泥,可是眼看太後要不行,要是再處理了顧家自己就真的一點依靠都沒有了,好歹讓大房看見自己的用處,以後好多多支持自己。
皇上道“朕考慮考慮,你進去伺候太後吧。”皇上知道自己的女兒什麽樣,女兒中尤其陽寧脾氣惡劣的真的很難讓人忍受,除了這等事,未必就是錯在顧笙簫。
皇上嘆了口氣便離開了壽祥宮。
龍吟殿的後殿內,顧笙簫和公主坐在同一桌邊,這樣的場景似乎很久沒有出現。
陽寧滿臉淚痕道“本公主不追究你,你為何自己認罪?”
笙簫一聲不吭,自己本來就是錯了,為何要托詞。陽寧心中更是氣憤,站起身用了十足十的力氣給了笙簫一耳光。
笙簫起初有點意外,後來只是低下頭,臉上火辣辣的,但一句疼都不說。
“顧笙簫,你以為你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你就是完人了?看你這德性,你知道麽?一樣你都沒做好!”陽寧指着笙簫的手有些顫抖。
笙簫看着陽寧,只是道“對不起,讓公主受委屈了。”
陽寧笑道“如今受委屈的豈是我一個人?對于安福,你不是一個慈父,對于我,你不是一個賢夫,更重要的對于你的列祖列宗,你不是一個孝順的後代,你想讓顧家百年根基毀在你手裏麽?你想讓你去世的祖父死不瞑目麽?你想讓病榻上的太後含恨而終麽?你不知道你自己對別人來說意味着什麽麽?你對顧家重要,對我更重要。”
顧笙簫滿眼震驚,陽寧比自己看的都清,自己實際就是個窩囊廢,一心逃避現實的窩囊廢,不想繼承爵位,不想擔起責任的懦夫。
陽寧一邊說臉上的眼淚不停的流,自己何時為別人那般放下自尊,看來是嫁錯了人。
笙簫心中無限懊悔,陽寧是公主,她也是自己的妻子,自己雖然想做閑人,但确實是顧家的唯一繼承人,若不是陽寧這番話罵醒了自己,後果不堪設想,自己會害了全家人。
笙簫站起身,伸出手臂,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就是一個懦夫,不敢去面對。”伸手環住陽寧,夫妻二人自大婚,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袒露心聲。
陽寧伸手環住笙簫的腰道“我原諒你,本公主命令你為自己去辯護,為定遠侯一系辯護,做回一個男子漢,而不是懦夫。”
笙簫用力點了點頭。
龍吟殿上肅穆莊嚴壓的人喘不過氣來,顧笙簫跪在大殿之上。
“顧笙簫你可知罪?”嚴肅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上,“臣知罪。”
“你知何罪?”
“不忠不孝知罪。”皇上挑眉,問道“何出此言?”
“不忠,醉酒失手傷了公主,不孝,一心想挽回過錯,卻不顧家人死活。”
皇上道“好一個不忠不孝知罪!”陽寧再一旁道“父皇,兒臣不想離合,請父皇收回成命。兒臣和驸馬雖生在皇室侯爵之家,但仍是對平凡的夫妻,小吵小鬧實屬正常,誤傷兒臣實屬不是驸馬本意,請父皇看在安福還小的份兒上從輕處理。”
笙簫接道“請皇上處置微臣,這是微臣的過錯,不要帶着臣的家人還有公主。”
夫妻對望,滿是感動。
皇上看着夫妻二人因着此事感情更深,也不想過多追究,若是真處置重了,太後定會氣極傷身,皇上倒是得了個不孝之罪。
“傳朕的旨意,顧笙簫一下犯上,從今日起罷免官職,于家中思過。定遠侯顧淮民教子無方,沒收田産三處罰俸一年。”
笙簫道“謝主隆恩。”這處罰聽着很是多,實則是小懲大誡,最好不過。
雖然沒人知道笙簫到底犯了什麽錯,皇家的秘密也沒人敢去探究,但衆人都明白笙簫雖只是罷免,誰也不知何時啓用,朝上風雲變幻,再度複出之時形勢必定大不如從前,皇上對顧笙簫也不若從前般看重,朝上沒有了顧笙簫,後宮太後病重,所去之日不遠,單憑一個庶女顧笙思又怎能翻雲覆雨,顧家這一次算是走上了敗落之路,恐怕要與四侯中的千輕侯季家,陵南侯蘇家一樣,即使尚了公主也只剩下個侯爵的空殼了。反觀谌家,一枝獨秀。
笙湘得知消息,心中也松了口氣,至少爵位是保住了,笙簫也算對的起列祖列宗了。可是她在府中的形式恐怕不那麽樂觀,雖說顧府還是有陽寧公主這個金貴的媳婦能撐起些門面,但也沒比敗落的蘇家和季家好到哪裏去,自己本來就是庶出的庶女,不受谌太太喜愛,這顧家出了事,想必這府裏上上下下對自己的态度都要改觀。
蘇氏首當其沖。
“弟妹別那麽不開心,雖然不知道驸馬犯了什麽錯,可是以下犯上罰的這般輕也算幸運了。”蘇氏的語氣中掩飾不住的嘲笑,要不是笙湘看岳氏看的那麽緊,自己早就拿到東西,怎能讓那狐媚子的女兒活了這麽久?
笙湘倒是不在意,因為自己從來就沒想過要與蘇氏這樣的人交好,便道“謝二嫂關心了,不知夕姐兒怎樣了?”
提起那夕姐蘇氏就來氣,不過繼給自己就算了,竟然連自己要抱她的時候都大哭大鬧,弄得二爺再也不準自己碰夕姐兒,好像自己故意傷害了那孩子是的,當初就不該心慈手軟早除去好了。
蘇氏知道自己說不過笙湘便道“那孩子還好,弟妹這麽一說我便想起來得回去看看那孩子了,就不多留了。”
笙湘笑着道“那就不送二嫂了。”
太後逝世的消息不久便傳來,皇上更是舉行了隆重的國喪,這個消息也徹底宣布了定遠侯一系的死刑。
诰命夫人都要參加宮中的儀式,說的直白一些就是去為太後哭喪。
一大早笙湘便跟着谌太太進了宮。
滿眼的白顯得莊嚴肅穆,跪在地上的人,無不留着眼淚表情悲戚,誰也不知幾分真假,倒真像是自己長輩去世。
一天下來誰的身體也頂不住。
回去的馬車上,笙湘幫谌太太捶着背,這幾日谌太太對自己一直是不冷不熱,笙湘自然知道,雖然太君還是幫自己說了不少好話,可是谌太太依舊沒有改變态度。自己只好努力讨好。
“好了,今個你也累了,休息一會兒吧。”谌太太閉着眼睛道。
笙湘坐回自己的地方,然後敲了敲肩膀,今天确實累的很。
谌太太突然道“三房裏一直還是只有你和岳氏兩個人吧。”
笙湘一怔,便知道谌太太又要說什麽了,“是,母親。”谌太太道“這岳氏也是不争氣,前一陣子曦兒跟我提過,說是把岳氏嫁出去,起初覺得荒唐,現在想想也有道理,養着個沒用的人,還不如嫁出去。”
笙湘沒做聲,不知谌太太提這個是不是說個自己聽,谌太太繼續道“等過些日子再挑倆名侍妾吧,房裏老是沒人也不好,到時候不知道別人要怎麽說你呢。”
笙湘道“是,知道了母親。”谌太太說着是為了笙湘好,實際就是在給笙湘臉色看,笙湘明知道還得咽下這口氣。
回到房裏,谌曦見笙湘悶悶不樂,便問道“娘子怎麽了?母親還是那般不冷不熱?”
笙湘很想笑,豈止是不冷不熱,這軟刀子都來了。
笙湘道“母親想為夫君再納兩房侍妾。”谌曦一怔,笑道“我不要,母親還能奈我何?”
笙湘道“是奈你不了,可是卻奈的我。”
谌曦心中罵了自己幾句,怎就沒想到,笙湘才是最辛苦的那個,谌曦上前安慰道“娘子莫要煩心,為夫會處理好一切。”
握着谌曦的手,笙湘莫名的安心起來,只是道“夫君莫要與母親硬碰硬。”
谌曦笑道“我知道。”這娘子溫柔可人,識得大體,有難得的孝順,母親為何這般不知足,谌曦無奈搖了搖頭。
人最大的缺點就是不知足,可是卻不知往往想要的越多,失去的就越多。
母子
顧家的一劫總算逃過,雖算是走向敗落但也沒那麽徹底。
笙湘這幾天臉上一直沒有笑容,整個人也清瘦了許多,真是“內憂外患”,外有顧家內有婆婆,無論是誰也開心不起來吧。
谌曦哄勸道“娘子許久未笑了,娘子笑笑吧?”
笙湘勉強微笑,道“夫君莫要擔心。”谌曦扶着笙湘的肩膀“若是娘家的事你也不必擔心牽挂,四侯衰敗是早晚的事。”
笙湘一怔,“夫君何出此言?”谌曦搖搖頭,“朝堂上的事我本不想帶回到家裏,但看你這副樣子不得不告訴你,皇上早有意瓦解四侯,只留得一個虛名,把朝上的實權收回,換成自己培養的人,季家和蘇家早些年就已衰敗,四侯中只有顧家和谌家還掌握些實權,況且根基穩固,經過此事正好解決了定遠侯一系,下一個恐怕就是易北侯了。”
笙湘疑惑道“可是說得明白些,谌家不是皇上的外家麽?”
谌曦搖搖頭“外家也不是皇族,要是谌家願意老實聽從安排還好,若是反抗,後果不堪設想。這大改革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來了。”
“夫君明知道為何不告訴父親?”笙湘越發的看不懂自己的夫君,“四侯變成虛位是好事,何況谌家就算沒了實權一樣能榮華富貴,何必去過那提心吊膽的日子呢?皇上有意扶四皇子為太子,我又是四皇子從小的伴讀,自然被高看一眼,以後仕途必定順利,況且姐姐作為四皇子妃,谌家還是一樣有靠山,把實權交出去又能怎樣?”
“四皇子那般頑劣,太子之位…”話說了一半笙湘便不往下講,畢竟是不該自己關心的事,谌曦道“大智若愚,娘子應該懂得,四皇子雖表面上只懂得尋歡作樂但實際不是,僞裝的極好,最初連我這個每日在身邊的人都被騙,但那只是躲避其他兄弟迫害的招數罷了,皇上早就暗中培育這個兒子,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笙湘道“原來如此,為何皇上獨獨偏愛四皇子?”
“因為那是他最愛女人的孩子。”胧月夫人乃皇上最愛。
原來愛一個人可以為她做到這樣的程度。
谌曦岔開話題道“娘子可喜歡京城的生活?”笙湘當然不想騙這個聰明的夫君,便實話實說“不喜歡,京城雖繁華,但讓人感覺疲倦,若是有選擇定不會留在京城。”說罷嘆了口氣,只是沒有選擇的權利。
谌曦笑着,道“不久為夫便可以帶娘子離開京城,皇上有意派四皇子歷練,我會先一步去寧州做監察禦史,一年之後把那邊貪污受賄之底摸清,我便輔佐四皇子處理那不正之風,算算怎麽也得三年才回京。”
監察禦史,正四品官位,年紀輕輕果然得皇上與四皇子器重笙湘心中也跟着高興,這樣就可以遠離京城一段時間,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沒有婆婆,沒有妯娌。
谌曦繼續道“到時候再也不會有人逼我納妾。”
笙湘甜甜一笑,但願離開京城的日子早些到來,笙湘尤為期待。
“什麽?你要去寧州?”谌太太聽了這消息先是喜,後是憂,喜是兒子這般受器重将來定錯不了,愁是三年五載見不到兒子見不到孫子可就真是想念了。
“是,母親,這件事已經定了下來,只等聖旨了。”谌曦緩緩道。
“那三房舉家都要遷到寧州?”谌太太問道,這她可不願意。
谌曦答“不,只帶着笙湘和弘哥兒晏哥兒走,再帶上兩房下人,岳氏就留在府裏吧。”
谌太太一聽便不願意了,“這怎麽能行?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有娘子就夠了。”谌曦仍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
“笙湘還要處理你們家中事務,怎能□乏術,拿出精力照顧你?不行,這事可不能随你們了。”說完,谌太太突然覺得不對,又道“是不是你那媳婦不願意帶?”
谌曦解釋道“母親誤會了,笙湘也是剛剛知道要去寧州,是我決定的,岳氏兒子不喜歡,去寧州可不是去享福,帶着她反而是個拖累,本來兒子也有意要把岳氏嫁出去,在留在府裏恐怕是耽誤了年齡。”
谌太太見兒子堅決,便道“岳氏的事我也不準備插手了,你安排好就好,不過一個侍妾沒有,我是絕不同意的!要麽你就納兩個喜歡的走,走之前就納,天高皇帝遠,到時候我如何說得上話。要麽就把岳氏留下,不喜歡總歸要進房的,哪有你這樣晾在一旁。”
谌曦不悅,卻沒有頂撞,只是道“兒子又分寸。天下哪有母親管兒子房裏事情的,母親放心好了。”
聽了這話谌太太微微臉紅,自己确實管的太寬了,可是自從娶了笙湘這孩子就看不見別人,這可如何是好,一想到這兒,谌太太更生氣,當初不就是跟自己大吵了一架才娶進了笙湘,現在當真是娶了媳婦兒忘了娘。
“這,我還是不放心…”卻也不敢多說,畢竟這個兒子倔強的很,破壞了母子關系可就得不償失了。
“那母親兒子先告退了。”谌太太揮揮手,這事還得從媳婦兒身上下手。
笙湘忙着準備事物,到時候好不那麽慌亂忘了什麽,在有空時又時常去陪陪太君,這老人家身體越發的差,馬上要走了,多陪一天是一天。
不料卻被谌太太叫去了大房,雖不知要囑咐些什麽,但笙湘總感覺沒有什麽好事,像是被這個能折騰的婆婆給吓怕了。
“給母親請安。”笙湘恭恭敬敬,但在谌太太眼裏反倒刺眼許多,誰知她是不是時時刻刻都對自己這般恭敬。
“起來吧,找你是有事要說的。”谌太太示意笙湘坐下,接着道“外放的事情曦兒告訴我了,準備工作我也不囑咐了,你向來細心,我也放心,只是有件事不得不說。”
笙湘點了點頭“母親請說。”
“曦兒不打算帶岳氏去,這個我可以同意,曦兒不喜歡岳氏誰都看得出來,不帶就不帶了,帶了反而礙眼,但身邊照顧的人卻不能只有你一個,所以我想讓他在走之前納上一個或兩個妾室,随你們同去,也好有個幫助你的人。”谌太太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笙湘知道她肯定是在谌曦那裏碰了釘子,才來找了自己。
“夫君想是沒有太喜歡的,母親也不必着急,據說那寧州是盛産美女的地方,到那裏再納不是一樣?何況現在正忙着外放的事,恐怕納妾之事辦了也會太過倉促。”笙湘道,現在能做的只有拖,拖到她管不了了就好了。
畢竟納妾不是一個人的事,谌曦不願意她就是幫他那十個百個也沒有用。到時候還會落下埋怨。
谌太太笑道“只怕到時你們就不納了,真當我老了,好糊弄。”
笙湘見谌太太頑固不靈,只好道“母親也知道,這納妾之事不是笙湘能決定的,還是要看夫君的意願,他若是不願意,我們強給納了妾,到頭來不過是又多了一個岳氏罷了。夫君也是男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到時真有喜歡的笙湘又怎會阻攔?”
谌太太想了想,她說的也對,兒子不願意又有什麽辦法,只好嘆氣作罷,“罷了,就聽你的吧,最近你也累了,回去吧,只當是兒大不由娘了。”
笙湘福了福身道“是,母親好好休息。”
笙湘從大房出來只感覺到陣陣涼風吹的心裏舒坦,至少這個事可以暫時放下了,自己也算從心頭拿下了一塊石頭,否則長時間這麽夾在這母子之間,只怕會得了心病。
笙湘一進三房便被婆子截住了,“何事?”
“婆子指了指那小院道,岳姨娘鬧起來了。”笙湘剛想松口氣,這神經又緊繃了起來,早晚要處理,今天就一并辦了吧。
笙湘跟着婆子去了小院,只見東西摔的哪裏都是,岳氏也不顧形象的坐在了地上。
“這是幹嘛?還不起來,成何體統?”笙湘斥道,下人們都吓了一跳,一向好脾氣的太太竟發了火。
岳氏邊哭邊喊,完全不顧自己的形象,時不時的還蹬兩下腿,道“太太都不願帶我走,我又何必顧什麽形象?不就是被人抛棄了的東西,要什麽形象。”
笙湘用盡力氣一把拉起岳氏道“你這副樣子像什麽?人不人鬼不鬼?還鬧了起來,這本是爺決定的,有什麽話去對爺說。”
岳氏被拉起來,惡狠狠的看着笙湘“若不是有你,我怎會被留下。”
笙湘嘆了口氣,果然都認為自己是罪魁禍首,還是壞人做到底,便道“現在有兩條路供你選擇,一是留在府裏,爺不喜歡你你是知道的,要留在這裏礙眼也随你,二是給你一筆豐厚的嫁妝,讓你改嫁一個老實人。”
岳氏一聽這不是逼自己麽,好不容易進了侯府哪能這麽輕易就被趕出去,便道“都不選,為何要我選,太太私自做決定也不怕落人口舌!”
笙湘笑了笑,“這是爺的意思,我只是傳達,你要繼續鬧就随你,有什麽意見就去找爺說。”
岳氏一怔,看來自己在這侯府還真是呆不下了。
笙湘最後只撇下一句“看好岳姨娘,不準邁出小院半步,若是再鬧就不用來給送飯了。”看了眼岳氏道“過幾日再來看你。”
說完便離開,只留岳氏一人傻在那裏,本以為一鬧能有些回轉的餘地,不想卻逼急了溫順的兔子,反倒狠狠咬了自己一口。
新生
笙湘幾日一直在準備去寧州的事務,也懶得去理岳氏。對于谌太太的要求笙湘不打算采取消極抵抗,而是順其自然。
谌曦想娶,她就同意,谌曦不想,她也不勉強,這樣才是最聰明的作法,其它的事情讓他們母子正面解決好了。
笙湘正準備清點要帶走的幾箱子東西,周媽媽便走了進來,“小姐,岳氏要見您。”
笙湘挑眉道“哦?看來是想好了。忙完這裏我便過去。”
岳氏幾日來在跨院呆的也算安靜,也不鬧了,笙湘知道她是聰明人,一定會知道利弊,不得丈夫寵愛,就算留在家裏也沒什麽用,至于她家裏的那點錢無論是笙湘還是谌曦都沒想要。
“這幾日可好?”笙湘坐在椅子上問道,岳氏倒是老實答“還好。”
兩人便都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便聽岳氏開口道“太太說的事情我已經想好了。”
笙湘笑了笑,“你打算如何?”
岳氏道“我同意再嫁。”岳氏并不傻,笙湘和谌曦感情甚好,況且谌曦對自己的厭惡之情自己不是不知道,留在這裏跟守活寡沒什麽區別,還不如風風光光再嫁一次,以自己的家世,不嫁入侯門嫁進商賈人家當個正妻是可以的。何況自己還是個清白的大姑娘。
笙湘點頭道“也好,你果然是明理的,今晚我便告訴爺,也會為你籌備嫁妝,你若現在就想嫁,可以讓家裏和府裏都幫你找着,若是想再等等,想嫁個良配,我們就把你喝嫁妝一同送回娘家,但這可不是退親,你放心。”
岳氏想了想點了點頭,自己年齡也不小了,再留留便成了老姑娘,還是趕緊嫁了吧。
“麻煩太太和老爺了。”
笙湘從岳氏處回來便一直忙着點清單,直到谌曦回家才空閑了下來。
笙湘把岳氏今天說的完完全全給谌曦描述了一遍,谌曦笑着道“甚好,總算解決了個麻煩。朝廷的任命馬上就會下達,也就三五日吧,不出十日我們就要啓程,想着十日之內母親也沒辦法逼我納妾了。”
谌曦一臉輕松,對于納妾這事他本是不在意的,多一個人少一個人而已,只是心裏想着笙湘,怕她不舒服,所以才堅決不納妾。谌曦總是覺得有這樣完美的妻子也不必要什麽妾室了,現在家庭美滿,何必給二人找不自在呢?
“那夫君有沒有想好該把岳氏嫁到哪裏?”
谌曦似乎早有準備,道“我認識一位商賈朋友,妻子早逝,單身很多年了,又沒有子女,如今年近三十,但為人老實忠厚,待人和善,是個不錯的選擇,我曾經跟他提起過岳氏,他覺得找個人一起過日子也好。”
笙湘放心的笑了笑,就知道他都能準備好,不然也不會提出來,“那就全憑夫君吩咐了。”
谌曦扶着笙湘向內室走去,邊走邊道“娘子也不要讓自己太累到,如今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笙湘疑惑的問道“什麽?”
谌曦輕輕在笙湘額頭一吻“生個女兒吧。”
事情發展的異常順利,岳氏也同意了這門親事,岳家更是樂意,本是自己寵愛的女兒,嫁給侯府當妾已經覺得委屈,還不受寵,如今再嫁商賈,好歹是正妻,也不嘗是一件好事。只是岳氏堅決要求要從自己家裏出嫁,笙湘樂得清閑,便把岳氏送回家,随後把她的東西和嫁妝也送回了岳家。
谌府卻也有火燒眉毛的人了,那就是蘇二。
岳氏離開谌府前,蘇二與其見了一面。
“你說走就走了,那我該如何?”蘇二激動的問道,“答應我的事呢?”
岳氏巧笑“什麽事?我怎麽不記得?”蘇二氣得直抖,“明明是你說的幫我除掉玉姨娘。”
岳氏輕笑,一副不屑的表情,“我何時說過這等話?我一個妾室又怎能跟你正妻有牽連,可莫要冤枉我,拿出證據來。”
蘇二一怔,才明白過來,這些日子可算是被岳氏耍了,畢竟想害夕姐兒的事業算是殺人放火了,岳氏怎麽敢做她的幫兇。
蘇二內心十分郁悶,但無奈這蹄子手段太厲害,只道“祝你這一嫁依舊嫁不好!”然後碎了一口,離開了。
岳氏滿臉發青,嫁不好如今是對她最大的詛咒,這一次一定要嫁好。
笙湘手頭的事全部處理完,才回顧家看看,畢竟要離開了,三年五載都說不定,總不能連別也不道。
“母親最近氣色不是很好,要注意休息。”笙湘關切道,顧大太太嘆了口氣“家裏出了事我又怎麽好的起來,好在皇上留情,公主求情,最後的結果也不是太壞,只是這上門拜訪的人倒是變少了,清淨的有些不習慣。”
衰敗前的顧家車水馬龍,上門拜訪的人絡繹不絕,可是這年頭見紅頂白的人多了,衰敗後誰還樂意花時間理你。
“清淨是好事,正好也有時間做些自己的事情。”笙湘勸解道,顧大太太向來自視甚高,忽然被冷落難免受不了,可是這是心結,能解的只有她自己。
顧大太太笑笑,“你馬上要去寧州了,到時候一切自己小心,你這些姐姐妹妹的都在京城也幫不上你什麽,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顧大太太突然感覺以前這個百般看不上的庶女現在倒是順眼多了,真是個好孩子,命也不錯,要是自己親生的那就更好了,心中默默感嘆。
笙湘道“母親不必擔心笙湘,好好照顧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此刻兩人才像是真正的母女,有些感情不是血緣問題,而是彼此真心相待。
一場鬧劇之後顧大太太看開了很多,似乎也更珍惜了起來,不再把笙湘看做是自己利益的權柄,而是真真正正當成了親人。也只有坦誠了,彼此才能更加親近。
次日,聖旨便到了谌府,這事情也算板上釘丁,晚上更是有許多同僚來谌府祝賀,眼看着一個年輕人受到如此重視,雖眼紅嫉妒,但也不得不巴結奉承。
送走太太們笙湘便疲憊的回到花廳,畢竟忙的太多了,以至于身心疲憊。
笙歌和笙詩還留在花廳,見笙湘如此,便上前扶了一把。
“妹妹最近也是累了,注意休息,到了那邊也是,要照顧好自己。”笙歌道,笙詩接着說“姐姐到了那邊便是一家的主母,一定不要被誰欺負。”
笙湘笑了笑,這些話她們說了很多遍,看見姐妹如此擔心自己心裏也是高興的。
笙歌道“姐妹中屬你嫁的最好,最幸福,以後也要這樣下去,莫讓我們姐妹看了笑話。”笙歌雖然嫁的最高,可是自己心裏最清楚,并不幸福,嫁給一個酒囊飯袋,萬事不會的窩囊廢笙歌怎會幸福,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早就讓自己疲憊不堪,不過是硬撐着不想讓別人看了笑話罷了。
笙湘握了握笙歌的手,心裏知道,即使她說的再難聽,也是為自己好,“姐姐也是。”
姐妹們聊了一會兒看時間不早,便各回各府。
谌曦提前去了寧州,快馬加鞭,處理好住所等問題,而笙湘帶着兩個兒子随後才出發。
谌太太囑咐了笙湘很多,最後一句還是納妾的事情,笙湘都樂樂呵呵的答應了。
太君則更多的是關心,笙湘安慰道“祖母我們不是不回來了,會時常回來看你。”
太君點了點頭,抹了抹眼淚,如今從小養在自己身邊的孩子都離開了,先是晴兒,再是曦兒。
“去吧,記得回來看我這個老婆子。”點了點頭,囑咐太君注意身體,便上了馬車離開了。
寧州離京都不算近也不算遠,先走一天的陸路,再走半天的水路就到了。
那裏雖地方不大,但卻十分富足,盛産糧食鹽類,并且有很多碼頭,交通方便,經濟自然就發展飛速,幾乎成了夜蘭王朝最富足大的地方。
但有富足,便有貪污,這裏貪污成風,官僚成裙帶關系,相互包庇,皇上早就想治治,只是才找到合适的機會和合适的人。
其實到這裏當官未必多好,若是不與他們同流合污,很容易就被扣了黑帽子,不過禦史既然是谌曦,就另當別論了。
讓一個年輕人來管這些啦官吏,他們自然是不服氣,只覺得皇上提拔谌曦是因為谌曦是侯門嫡子,又是朝華夫人的親侄子,只是一見谌曦便知,這可不是什麽頑固子弟。
八面玲珑,為人圓滑,不露聲色,誰也不知要從何下手讨好,活活像一只泥鳅,別想抓住他。誰都知道,最不好對付的人便是笑面虎,大家都對這個年輕的禦史提高了警惕,果然皇上選的人怎會是個廢物。
笙湘與其他人到達寧州時比谌曦晚了四天,兩個孩子也算懂事,一路沒有哭鬧,睜着好奇的大眼睛,似乎很期待新生活。
笙湘從轎子上下來,只見一個不大不小的府邸,門前擺着兩個大石獅子,紅色漆木大門,上面挂着一塊大大的牌匾,牌匾上龍飛鳳舞的寫着兩個大字,谌府,一看便是谌曦的手筆,笙湘站在門口笑了笑,以後的一段日子,這裏就是自己的家了,也要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