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不想喜歡你了
“住手。”
太後步伐略快從一處走來, 出聲喝止。
太後匆匆掃一眼狼狽不堪的謝嬷嬷,看向蕭琨玉。
“陛下為何要這般處置哀家的人?”
只是那侍衛并沒有因為太後的到來而停下動作,繼續罰着謝嬷嬷。
“哀家叫你們住手!”太後再次喝止, 随之再次看向蕭琨玉。
蕭琨玉緩緩擡起眼, 視線落在眼前這位雍容華貴的太後身上。
“陛下不給哀家一個緣由嗎?随意這般處置哀家的人, 哀家老了, 經不住這般對待。”
蕭琨玉移開視線,看回身旁的白纖, 良久,薄唇輕啓, “嘗到一點苦頭, 才能長記性。”
太後神色一僵, 耳側還充斥着謝嬷嬷痛苦的“唔唔”聲。
氣氛死寂了一陣,太後閉了閉眼, 再睜開之時, 适時開了口。
“這般苦頭也受夠了,既然她頂撞了陛下,那便由哀家來罰, 哀家不會手下留情。”說着太後看向白纖。
聞言, 蕭琨玉往前邁了幾步,走到謝嬷嬷的面前, 幾個執行刑罰的侍衛見此,停下了手上動作。
蕭琨玉拔出侍衛的刀,扔在太後的腳下。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母後斷了她兩只手,那朕便不計較了。”
話音一落,太後霎時瞪大的眼眶露出些許老态, 乍一看還有些驚悚,下巴微微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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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至于此?!”
蕭琨玉似不打算給太後任何的退路,沒有回應,颀長身影落于地,他靜靜站着,等待太後動手。
太後緊緊咬着牙,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嘴角扯了扯,無聲冷笑了一番。
“你不是想知道你生母死前說了些什麽嗎?這般逼哀家,可想過哀家會給你逼死,此後便無任何人告知你真相?”
蕭琨玉側目過來,那臉上久違地出現了情緒,似在哂笑。
“你是想死嗎?”
此話落下,在場人無不跟着心顫了下。
太後眼神與他對峙着,狠狠掐着藏于袖子當中的手。
氣氛一下如緊繃起的弦,即将斷的那刻,蕭景出現了。
蕭景走到衆人面前,先是朝蕭琨玉行了禮,再是太後。
太後眼神與蕭景無聲交流了一番,旋即蕭景移開視線,看向地上那把刀光寒寒的劍。
“既然皇兄執意要此,那便由臣弟來做吧。”
說着蕭景撿起地上的劍,“皇兄可要離遠一些,莫要被血濺了髒了身。”
說着在太後逐漸瞪大眼之下,揮劍落下。
謝嬷嬷面上一下驚恐萬狀,眼看着那劍直直往她揮下,尖叫登時從喉嚨間破開。
“呲!”
白纖看着那倏忽變得血腥的場景,像是被狠狠刺激了下,前所未有的陌生恐懼一下籠罩上來,就要淹沒她。
白纖頓覺渾身變得難受,有些壓抑緊緊捉住了胸前的衣襟,那手指骨因用力抓着,泛着蒼白的骨色。
蕭景握着淌滿血的劍脊,轉過身看向蕭琨玉,“皇兄,可還滿意?”
那話傳入耳中,白纖身軀險些站不穩。
侍衛收回刑具,朝蕭琨玉躬身行禮了後,默默退了下去。
蕭琨玉掃一眼地上的血跡,不語,轉身回去,直到看到臉色不知何時煞白一片的白纖,身形一頓。
白纖眼裏的恐懼以及難受的模樣全落入他的眼中。
蕭琨玉趕在她即将倒過去的時候扶住了她。
白纖卻是萬般嫌惡推開他,“別碰我啊!”
說完,她眼前一陣黑,蕭琨玉及時靠過來,她本能舉手往一邊捉,捉到了他的衣衫。
“你應該為此感到開心,而不是可憐她。”
又說。
“你不該是這樣的。”
“聽到了嗎白纖,從始至終你只是我的替身而已。”
白纖死死捉着他,蕭琨玉的話,還有身體裏她的話,一遍遍在耳中回蕩着。
她不想接受這個事實,可她好像也沒別的選擇了。
白纖捉緊他衣襟的手漸漸松開,蕭琨玉一動不動凝視着她。
然蕭琨玉就要帶她回去之時,他聽見她帶着弱弱的氣息,些許哽咽的嗓音。
“……蕭琨玉,我不想喜歡你了。”
夜色如墨,層雲片片壓着下方。
秋棉站在乾寧殿外,有些惴惴不安。
方才小姐被陛下帶回來時,臉色是極差的,秋棉便擔心小姐是不是身子又不好了,可陛下在裏頭,她此刻也不好進去瞧瞧一番。
“莫慌莫慌,陛下對小姐很好的……不要胡思亂想。”
殿內。
一場無聲的對峙在無限蔓延着。
白纖被蕭琨玉抱在腿上,兩人臉上皆是一片壓抑之色。
方才被他強迫抱着摸脈搏,如今就是被他單純強迫抱着,她一有掙紮的動作,蕭琨玉便抱得她更緊。
她嬌小的身軀緊而又重貼在他的懷中,她感到喘不過氣,呼吸困難。
可白纖鐵了心憋着,就是不開口,不示弱。
直到憋到她脖子通紅,眸泛上了水光,蕭琨玉像是終于有所察覺,松了力道。
他不放她下來,她也不想跟他說話。
她把臉偏向一邊,唇瓣緊緊抿着,唇縫被她抿得發白。
就這般僵持了半晌,蕭琨玉開始倒茶水,也終于開口。
“渴不渴?”
等了一會,沒等來她的答複,蕭琨玉将那茶杯遞到她唇邊。
白纖偏開,見那茶杯還在眼前,她将頭轉回去,眼神帶絲決定過後的堅定。
“蕭琨玉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蕭琨玉将茶杯擱在了桌上,聽到她接着說。
“——我不想當你的皇後了。”
“——我讨厭你。”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耳邊驟然響起“啪啦”一聲,白纖一時驚頓住,下意識循着聲源看過去。
只見那茶杯被他徒手握碎,破碎的杯片全被他握在掌中,只零星一點碎沫蹦出,散在桌面上,伴随着淌出的茶水。
然有血自他掌底慢慢溢出,與茶水相融,蜿蜒在那紫檀木上。
白纖定定看着,一時懵住。
蕭琨玉一語不發,似也感受不到痛意,眉眼都不帶跳一下。
一會,就在白纖以為他就要發火之時,甚至她已經随時準備從他懷中逃離的時候,白纖就看到他松開了掌中的杯盞碎片,任由血流着,用那只已經受傷的手拿了新的一茶杯,又開始倒茶。
這次他不問她了,他自己仰起頭一口喝下,那血液也因他的動作從他掌心順着手腕滑落,沒入衣袖。
一開始白纖以為他這是渴,直到看他喝完了還繼續倒,一直不斷地在重複這個動作。
白纖不解,但同時她也在心底告訴自己,要堅守自己做下的決定,她不能心軟,一定不能。
他從一開始就将她當做替身,欺騙她的真心,她一開始的判斷也是對的,是後來受了他的“蠱惑”才選擇相信他,是她傻。
可他怎麽就任由那血流着,是不是就是想讓她心疼,好讓她原諒他?
是不是就是抓住她易心軟的缺點才将她欺騙到手?
可他是天子,盡做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幹什麽?
白纖感到疲憊,好累好累,她明明還沒那麽喜歡他,可她為何還這般傷心,甚至委屈想哭呢。
她明明就是喜歡他一點點而已啊……他那麽殘忍,這般懲戒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心是不是鐵石做的,才這般無情?
“我現在真的一點也不想見到你,我困了,我想睡覺,你快走吧。”
蕭琨玉終于停止喝茶了,杯盞被他擱在桌上。
沉默好一會,他突然抱着她起身。
他将她平放在床榻上,那只受傷的手隔着衣袖壓在她一側,他的眼睛注視着她,眼神是她熟悉的。
白纖避開他炙熱的視線,他的另一支手來到她的腰身,握住,身軀矮下,慢慢靠近她。
“你別靠過來!”
她這般強烈的語氣一聲落下,白纖看到他的漆黑的瞳仁似顫了一下,動作頓住,一向無任何情緒的臉上出現了多種複雜的神色。
好似是怕着什麽,又好似在乞求着什麽,像犯了錯想讨好卻被爹娘一聲喝止縮回去的孩子。
白纖從一開始的排斥,再到眼神呆呆整個人愣住,就這麽與他四目相視好一會。
最後蕭琨玉還是靠了下來,在她脖頸處重重壓上一吻。
白纖知曉自己又被他蠱惑了,她使勁推開他,罵他混蛋。
“你要不要臉!不要碰我!以後都不能了!”
“你以後都休想!”
“你要是在今夜就逼迫我,那我就……就死了算了嗚……”
她還是不争氣流了眼淚,哭得肩膀一抽一抽,推他打他。
最後。
“蕭琨玉,你最讨厭了!我這輩子都沒這麽讨厭過誰……不要你給我擦!你出去啊!”
他好似妥協了,緩緩将身軀撤了回去。
白纖哭成一張花貓臉,不想因此減弱了自己的氣勢,便将身子翻過去,背對着他。
白纖胡亂用手擦着臉上的淚水,同時聽着背後的動靜。
蕭琨玉開始離去了這裏,腳步緩緩往外走着。
白纖腦裏亂糟糟的,同時全身上下松懈下來,吐出一口氣,想着他終于走了。
然下一秒她聽見身後傳來“撲通”一聲。
中途秋棉去淨手,回來時瞧見禦醫急匆匆正往這邊趕,神色更是緊張得不行,秋棉心中登時大驚,想着不好了不好了,定是小姐出事了!
秋棉趕忙提起裙擺一路跑過去,待禦醫就要經過她時,秋棉連忙喊住他,邊喘着氣,道。
“可是皇後娘娘出事了?!”
禦醫匆忙擺擺手,神色滿是沉重的擔憂,忙道——
“是陛下出事了!”
秋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