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離別
白纖放下裙擺, 以為自己好像是真的流血了,站在那似乎不敢動。
只能弱弱向蕭琨玉求助,“殿下……”
蕭琨玉是不想管的, 但出于白路, 他又不得不管。
眼神示意她過來。
白纖一板一板地走過來, 蕭琨玉将她身子轉過去, 看着那一塊凝固的血跡。
微腥混着一些花香的氣息。
蕭琨玉垂眼凝着好一會。
“我肚子又疼了……”白纖頭扭過來,眉眼又擰成了一團。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無從下手。
這流血部位實在是不方便查看,最後還是秋棉解答了這個難題——白纖來癸水了。
洗了身子又換了衣裳, 白纖趴在軟塌上, 一臉難受, 看上去脆弱極了。
好在秋棉給她熬了姜湯,又給她揉肚子, 很快便熬了過去。
“殿下怎麽都不來看我的……”
不怎麽疼了, 白纖又開始呢喃了。
秋棉看着她這副模樣,又心疼又好笑。
“小姐,你這般, 殿下也不方便過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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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纖看一眼自己的着裝, 又郁悶地把臉邁進了枕頭裏。
想着來癸水可真難受,一會冷一會熱的, 快要被折騰死了。
待恢複了精力,白纖又跑去蕭琨玉那了。
蕭琨玉看她一副“病”後的虛弱模樣,眼睛看向他時,卻是水亮水亮的,他沒說話。
……
此後蕭琨玉好似也默認了她的存在。
她會借此靠近他的機會給他送飯,坐在那, 神采奕奕,看着他吃。
練劍時,她也會坐在小凳子上,給他“捧場”。
不小心受傷時,她比誰都難過擔心,好似他就要死了般。
他也習慣了她時不時的突然造訪,習慣了她的“突襲”,夜裏睡不着就蹲在他榻邊,白日裏趁他不注意就坐在他的腿上,像只貓要蹭蹭,要摸摸。
她給他的特殊勝過了白路和雲婧。
他開始習慣并接受——她眼中全是他,除此之外,沒有其它。
漸漸,蕭琨玉覺着——她好像也沒那麽礙眼了。
……
白路和雲婧歸來不久,白纖回府的日子也快了。
白纖為此還悶悶不樂了好久。
想着她日後再也不能像這段時間般,可以随時随地陪在爹娘身邊,可以随時随地見着殿下,她就難過。
還令她更難過的是,蕭琨玉對她就要離開沒半點不舍以及任何表現,她好像就是他人生裏的一個過客。
為了補償上次的遺憾,他們又去往了城中游玩。
可白纖還是高興不起來,明日她可就要離開了阿。
她悶坐在馬車上,半分游玩的心思也沒有。
最後還是蕭琨玉站在外喊了她一聲,才有反應。
白纖掀開車簾,看着他好一會,低着身子出來。
“殿下,我要你扶我。”
蕭琨玉不應,也不伸手。
白纖悶悶地“哼”一聲,最後還是秋棉扶着她下了馬車。
爹娘陪着走了一圈,也買了不少吃食,可白纖一路的心思都不知道飄哪去了。
雲婧早就看穿她的小心思,揪了揪她的小耳朵,輕聲說,“有殿下就不要爹娘了?”
白纖臉蛋一熱,“哪有。”
雲婧笑她一會,撫摸着她的後背,看着走在面前的蕭琨玉,“去吧,你爹娘也要獨處一會。”
白纖眉眼一展,二話不說就屁颠屁颠地朝蕭琨玉跑了上去。
白纖走在他的身側,手裏還拿着一串糖葫蘆,上面一顆被咬了一半。
“殿下。”
“嗯。”
過好一會。
白纖時不時擡眼睨他。
“我明日就要走了。”
“嗯。”
“……”
白纖用另一只手抓他袖子,“日後我們還會相見的!對吧?”
“應該不會。”
“會的!”
蕭琨玉看她一眼,“不會。”
“會!”
“不會。”
“會!”
“……”
原本到處看看的白路,視線回到前方,看着他女兒和蕭琨玉走在一塊的身影,越看越不對勁,剛要“嘶”一聲,雲婧就拉着他到了別處。
白纖似乎是被他這般不在意傷到了,一時停下了腳步。
察覺她沒再跟着,蕭琨玉也跟着停了下來,他轉身看過去。
就見她垂着腦袋,咬着嘴巴,一手緊緊抓着串糖葫蘆的棍子,一手則攥着裙擺,看上去要哭的樣子。
“你又哭。”
“才沒有!”白纖擡起頭,杏眼明顯有淚花在閃。
蕭琨玉注視着她幾秒,“過來。”
白纖遲鈍幾秒,慢慢挪過去。
蕭琨玉目光落在她的糖葫蘆上,問,“好吃嗎。”
白纖擡起頭看着他,“你不是應該問我……”
“甜嗎。”
哼!
白纖跺了一下腳,知道他很讨厭吃甜食,于是便氣兇兇回,“可甜了!甜死人了!甜掉牙了!”
哪料蕭琨玉會俯下身,把她咬了半顆的山楂吃到了嘴裏。
白纖緩緩睜大杏眸。
蕭琨玉神色不動,慢慢嚼着嘴裏的山楂,随後喉結一個滾動,給他咽了下去。
他盯着她,面無表情給出評價。
“不錯。”
白纖整個人快熱着火了。
天色暗下來,萬家燈火徐徐點亮,長長的街道上空,吊着滿滿的燈籠,夏日夜晚的人聲總比白日鼎沸,熱鬧。
白纖因為蕭琨玉白日的一個舉動,暗自歡喜了一下午,意識到天色全然暗下來後,她正和蕭琨玉并肩走在繁華的街上。
明日就要離開這個令人難過的消息又冒了出來,一下就驅逐了她所有的開心。
白纖抿着唇,側頭過去看着蕭琨玉。
她似在思考着什麽,眉目都在生動而認真地傳達着。
随後她又環視了一番四周,然看回來時,她一下握住他的胳膊,在蕭琨玉還沒看過來,她就将他拉到了無人的街角。
背後是斑駁的牆壁,上面攀長着枝繁葉茂,已凋零卻還鮮豔的喇叭花。
白纖站在他的面前,斟酌了好一會才開口。
“我明日就要離開了,殿下。”
她的眼裏,有難過,有不舍,但更多是期待。
她期待他的回應。
但蕭琨玉好似看不出,他只是“嗯”了一聲,又說,“我知曉,你不必多次告訴我。”
但不是她想聽到的話語。
她心中有太多想要說的了,可是看着他這般神情,那些話又找不到了傾瀉口,只能堵在胸口裏。
失望了一番,最後她還是鼓起了勇氣。
“殿下。”
頓幾秒。
“你知道我的心意吧。”
蕭琨玉靜靜凝視她。
“我……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這般言語很淺薄,表達不出她內心真正的愛意,但她只能這般直白地說出來,她怕他不明白,又怕他裝不明白。
在此之前,她想過很多很多,但是那些不重要,她如今就想知道——他對她,是否也懷着同樣的心情。
“我就問殿下一句,”她接着說,“你可對我有一點心悅之情?”
蕭琨玉還是不說話。
白纖看着他,“……有的對不對?”
很久很久。
“也許。”
胸腔像是那驟然盛放的煙火,他的一句話驅散了她先前所有的自我懷疑。
可還是不夠阿,她還想要更多,請原諒貪心不知足的她吧。
于是她做了個決定,走上前,兩只手捉着他的衣襟,拉着他往下的同時,仰着腦袋将臉湊上去,做了一個她很早就想做的事——
她親了他的嘴巴。
她明眸潋滟,眉眼彎彎,“殿下,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啊?給我個準信好嗎?”
他卻是始終一張冰山臉,八風不動,撇開視線。
“不喜歡。”
她又去親他的下巴,“啊,你喜歡。”
她雙手架在他的脖頸上,擁着他的姿勢。
“快說你喜歡,不然我就親你眼睛,親你鼻子,親你耳朵……”
蕭琨玉看回來。
一個是紅着臉蛋一點也不矜持的她,一個是紅了耳根還面色不動的他。
兩人看着對方,空氣像是變得黏絲絲的糖衣,連着各自的視線。
誰也沒想到,白纖也沒想到。
蕭琨玉會主動親回來,帶着他有些大的力道。
她被他的親熱,弄得喘不過氣,有些吓人,可她又好喜歡。
一些從未涉足的領域,被他開拓,并甘之如饴被他侵入。
啊。
會感慨。
原來親親還可以是這樣的。
離別當日。
營前車馬備齊,白路和雲婧站在一處,為她送行。
白纖自小最讨厭的便是離別,可越長大越發現,離別是人生不可避免的一道坎,往後只會多,不會少。
她抱着自己爹娘好一會,一動不動聽着他們的囑咐。
願來年歲歲可相見,年年常相望。
最後便是蕭琨玉。
“殿下,你說以後我們什麽時候再見面啊?”
他回。
“以後。”
“那以後會是在哪啊?”
他搖頭,“我不知道。”
“那我們總會再見的對吧?”
“對。”
她笑了。
踏上馬車,她看一眼遼闊的天邊。
其他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再相見。
可最後她還是忍不住掉了眼淚,中途下來,朝他跑過去,裙擺飛舞,一把抱住他。
“你會娶我的對不對?”
“嗯。”
“你真讨厭阿,我走了都不給我送點東西,以後我念你了怎麽辦。”
有什麽東西在插進她的青絲。
“給了。”
白纖怔了幾秒,随後從他身上下來,在頭上胡亂摸着。
“你給我什麽了?”
最後她摸到了,拿下來。
是一把手工制成的銀簪。
如果不是看出他的手藝,她還會以為這是買的。
他親手做的啊。
白纖驚喜看回他,一時啞然,最後又埋怨看他一眼,嘟囔,“為什麽現在才給我。”
“剛才我都要走了,要是我不下來,你是不是就自己藏着了?”
蕭琨玉搖搖頭,靜而安然地注視她。
——“你會再回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