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什麽事?”
“讓我為你整容,去掉那條疤痕。”
“我确實不在意這個,姑娘不必費心了。”
眉妩跺腳,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熱氣騰騰地望着他:“我怎麽能眼睜睜看着你臉上頂着一條大蜈蚣招搖過市呢?你可想過我的感受?”
元昭一臉窘色,低頭不語。
我忍着笑意,直憋得肚子疼,眉妩說話讓人誤會的本領還真是非同一般。她素來對自己的容易容之術頗為自信,自诩為天下整容妙手第一人,眼下誰都知道她住在将軍府,而是元昭卻鎮日頂着個大蜈蚣出門,這顯然很不利于她名醫的名聲。再說,師父有個毛病,落到他手裏的病人,治不到他理想的效果別想走人,不幸我和眉妩也都傳承了這個毛病。
眼睜睜看着一個病人可以讓自己大展身手,怎不讓人技癢,心癢,手癢?身為一枚大夫,我真是太了解眉妩的感受了。
“請姑娘讓開。”
眉妩柳眉一挑:“你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完了,誤會的更深了。元昭倒退了一步,面色緋紅。
我暗暗好笑,卻也不點破,難得瞧見一個英明神武戰無不勝的将軍臉紅尴尬,真是賞心悅目啊。
連維擠眉弄眼地抱拳:“将軍,末将先去安排營中之事,将軍就留在府裏和兩位神醫姑娘好好商量怎麽治傷吧。”說着,就咯咯笑着出去了。
元昭一臉窘迫,眉妩得意地笑着,俏生生地攔着他,眉眼美得天怒人怨。
元昭紅着臉,倒退了兩步。突然走到窗邊,單手撐着窗戶,竟然翻了出去。
眉妩一怔,立刻追了出去,“你別走。”
元昭闊步如飛,眉妩提着裙子緊追不舍,我和寐生緊随其後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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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這時,元寶從花園的月亮門走了出來,我忙喊元寶幫忙:“快攔住你哥哥。”
元寶立刻張開小胳膊,蹲了個馬步,攔住了元昭的去路。
元昭無奈,只好停步,卻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臉。
元寶驚異的看着他,“哥哥,你捂着臉幹什麽?眉妩姐姐要親你麽?”
我噗地笑了。
元昭愈加尴尬。
眉妩氣喘籲籲跑到他跟前,嬌嗔地跺腳:“将軍,你這樣頂個大蜈蚣出門,會有損我的形象,你不想自己,總要想想我。”
元昭窘迫尴尬地側着身子,這話想不讓人誤會也難。
眉妩又道:“将軍,這藥膏我們賣給別人,人情價都是千把兩銀子,免費給你抹,再免費你除疤,你到底還想讓我怎樣對你?”
元昭面紅耳赤。
“你這樣對我,真是太傷我的心了。”
元昭終于扛不住,扒開元寶,落荒而逃。
我笑得肚子疼。眉妩你是故意調戲他呢,還是無意調戲他呢?
眉妩絲毫也沒覺得自己造成了多大的誤會,望着元昭的背影惱了:“怎麽這世上還有人巴不得自己變醜呢?犟驢子。”
“這事硬來不行,不如這樣。”我附耳對眉妩說了一通話,眉妩頻頻點頭。
元寶瞪着一雙大眼睛:“你們是不是要算計我哥哥?”
“當然不是了,我們是想把他臉色的傷疤給去掉,你想不想哥哥像以前一樣好看。”
元寶趕快點頭。
“乖孩子,你哥哥住哪個房間啊?”
“我帶你們去。”
踩好了點,我和眉妩嘀嘀咕咕地開始商議具體作戰計劃。
“大白天的,你們鬼鬼祟祟的說什麽?”
容琛負着手,悠閑地走了過來。回廊下青藤茂盛,日光透過枝葉,照着他湖藍色的長衫,舉步之間,長衫上光影斑駁,變化莫測,清淺淡漠的笑意亦是讓人捉摸不透。這張容顏時常讓我有種恍然失神的錯覺,依稀是見過無數次的,只是不知何時何地,或許是在夢裏。
我幹笑:“沒什麽,和眉妩聊聊怎麽搞好醫患關系。”
容琛勾了勾唇角,笑曰:“是麽?”
眉妩含笑不語,低頭摳衣角,素來伶牙俐齒百變靈思的她,一在容琛面前便溫婉收斂如大家閨秀。
我做恍然大悟狀:“哎呀,我該去洗衣服了,你們聊。”
容琛眸光閃了一下,欲言又止。
我轉身離去。
回到房中,我從藥箱裏翻出一包蒙汗藥和一包麻醉藥,剛剛将兩種藥粉的比例調配好,眉妩走了進來,我奇道:“你怎麽不和他多聊一會兒?”
眉妩甚是惆悵:“我雖然對他很有好感,但每次一單獨和他在一起,就緊張心慌,手足無措,不知道和他說什麽才好,他也沒什麽話說,于是是冷了場,于是我就回來了。”
“奇怪啊,他和我在一起,話挺多的。”
“我在自己不在意的人面前通常話也很多,反正也不介意啦,随便說,在何公公面前,摳鼻孔我都無所謂啦。”
這麽說,他是對我不在意了?我心裏竟然隐隐有點悵然。
“靈珑,我該怎麽做呢?你一向臉皮比我厚,有沒有好主意?”
我摸了摸臉皮,“你們這種情況據我分析,主要是因為你們兩人從來不用操心怎麽去獲取別人的芳心,自有那芳心一坨一坨的堆積如山,前赴後繼,任君挑選,習慣了送貨上門,自然就不大擅長主動追求,這就像是一個富家公子一向飯來張口,突然落魄了要去讨飯,還真是不如人家那職業乞丐專業。”
眉妩露出一個“你說的一點也不高深,但我确實一點也沒聽懂”的表情。
我便把話說得更加直白:“這麽說吧,追人如同要飯,臉皮要厚,下手要快,吃到嘴裏才算自己的。”
眉妩:“......”
晚飯之後,我和眉妩捧着一碗米酒羹,巴巴地來到元昭的院中。
東西兩廂都亮着燈,正中一間燈光格外亮一些,正是他的書房。
眉妩上前敲了敲門。門咯吱一聲開了,小元寶忽閃着大眼睛問:“兩位姐姐來找哥哥麽?”
“是啊,眉妩姐姐特意做了一碗米酒羹給你哥哥喝。”
元昭從書桌後站起身來,波瀾不驚地說了一句:“多謝,我不吃甜食。”
燈光下,他臉上的傷痕格外醒目驚悚,單看上半部,劍眉星目,豐神俊朗,目光下移,便風雲激變,讓人扼腕。我尚且如此,何況一向力求完美的眉妩,她目光炯炯,巴心巴肝地望着他,我知道她這會兒恨不得趴到他臉上将那疤痕都摳了。
元昭避開了她的目光,低頭看書。
元寶眼巴巴望着眉妩手中的米酒羹,舔了舔舌頭:“姐姐給我吃吧。”
我忙說:“小孩子不能喝酒啊。”
元寶眨巴着大眼睛:“米酒羹也算酒嗎?”
我硬着頭皮道:“算。”
眉妩徑直走過去:“将軍,米酒羹裏加了兩味藥,利于傷口愈合。你就算不要臉,也得要身子吧。”
将軍的臉色在眉妩的話下,再次呈現通紅狀态。
我噗的一聲忍不住噴了:“将軍,眉妩是說,你身上還有傷。”
元昭無奈地接過米酒羹,很為難地喝了,一副速戰速決,打發我們快走的表情。
眉妩擠了擠眼,對我嫣然一笑。
“元寶快回去睡覺吧,睡晚了可就不長個子了。”我們哄着元寶一起離開,按照商量好的計劃,眉妩在回廊拐角放風,我飛快回到住處拿了藥箱,蹑手蹑腳又潛回來。
拐角處卻不見眉妩,莫非已經先進去了?房門虛掩,從門縫裏透出一絲微薄的光亮,我輕輕推開門,手裏的藥箱險些沒掉到地上。
元昭是躺在了床上,但眉妩躺在他身下又是怎麽回事啊?
蒼天......我站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完全搞不清狀況。
元昭趴在她身上,看不見神色,但眉妩扭臉對外,我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她俏面緋紅,眼波如水,含煙蒙霧,脈脈含情,雙手撐着元昭的胸膛,一副欲拒還迎,欲語還羞的模樣,我立刻就不純潔地想到了那本房中術的冊子,然後自動自發地回想,這屬于那一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