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畫畫可能就是練手藝呢
進來收拾面碗的衛兵吓一哆嗦,忙跑出去了。
稍會兒簡意來了,已解了發,估計準備睡了,披着衣服就過來了。廖缃荀皎住西廂房,聽這動靜,也到了門邊打探。
宗韶将小報猛甩給簡意,簡意不明所以,口中說着:“這是怎麽了這是——”邊撿起小報看,看完,皺眉,不安,解釋道:“這宗泓不是我說的啊,我可沒說這個——”
“你還想說什麽?你做南梁奸細得了!”
“我——”簡意瞪大眼:“王爺,你說我做南梁奸細?”
廖缃走進來,解釋道:“王爺,是我的錯,沒提前警醒大家。禮賓院的人都是間諜,慣來如此的,凡外國來人,都想着法子套話拉家常,打探一切消息,一般人不妨,還以為是親切呢,這樣的事我在魏國也做過,南梁使臣來,我會陪玩陪聊,探聽來的消息都在記錄裏記下。”
簡意瞪廖缃:“我沒那麽傻!梁國人問我能說嗎?——是安郎,我就和她說過。”簡意氣鼓鼓的。
宗韶冷笑,不理他。
簡意看宗韶:“就為這,王爺生這麽大氣?我說的不是事實嗎?要不王爺你娶個梁國小姐,你指望着她幫你,她問你什麽你還都不說。你試試看?”簡意眼圈紅了:“我為了誰呀,不都是為你嗎?要不王爺先教我,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
“我的私事不需要你說!”
簡意頓了一頓,轉身就沖出去了。
廖缃看一眼簡意背影,對宗韶道:“他也是無心,王爺別生氣了。他這一生氣,再和安小姐吵一架,于事無補不說,還更糟。咱們還指望着安小姐呢。陶公子,要不你去看看?有你在,安小姐也許還收斂些。”
陶摯點頭,出來尋簡意,簡意跑去安小姐院落,兩個院子有花牆月亮門相隔,陶摯擔心簡意和安小姐争吵,卻見正房裏黑着燈,想來安小姐已睡了。
陶摯回頭,聽紫藤花架下有壓抑的哭聲,陶摯心難過,慢慢走過去,是簡意在哭,趴在石桌上,傷心至極。陶摯的眼中不由也溢上淚來了。
明明是宗韶不高興,拿簡意出氣,簡意憋悶委屈傷心,卻無處排解。陶摯傷感,慢慢走到簡意身邊。簡意大約聽到有人來了,稍稍收了哭聲,抹了把淚,擡起頭來。
陶摯知道自己來錯了,簡意一定以為是宗韶來了,沒想看到的竟是自己。今天好像總是做錯事。但依宗韶的性情,這會兒也不會來撫慰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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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意說得對,宗韶哪裏都好,就是不會認錯。說提分手就分手,那麽傷自己的心,過後一句道歉的話也沒有。或者因為他是皇家人吧,便知道錯,也不會認,只有別人遷就他,哄他,原諒他。
陶摯坐下來。簡意道:“你怎麽來了?以為我會追讨安郎?我簡意再沒譜,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放心吧。”簡意仰頭,清冷月下,眼中仍是淚。
陶摯道:“簡大哥,王爺的心裏是很有你的。”
“是嗎?”簡意嗤的一笑:“我此情錯付,自己要認,及時止損,從此再沒他這個人。”
“你別這麽說。”
簡意一笑:“怎麽,這不正是你想聽見的話嗎?”
陶摯低頭,看着桌上花影:“簡大哥,你知道福王每晚畫一幅你的畫像嗎?從他九歲開府到你成親前一日,畫了十年,集成十個大箱子,我都看呆了。那些箱子就在他書房二樓的畫室,你看到過嗎?”
簡意怔了,嗫嚅:“我好像見過那箱子,他說是他畫的畫,我沒留意——”
“箱子無鎖,還有一箱是開着蓋的。他等着你看,等你知道他的心,等了十年——他向來是退避的性子,你也知道——”
簡意吃驚地回想:“他是,有時把我往畫室帶——可我,只看到過一幅你的——”
“簡大哥,那是他特意畫了讓你安心成婚的。他的心裏全是你。若不是你陣亡的消息傳回來,我和他不會在一起。”陶摯眼中流下淚來,忍不住掩住面,然後從沒有過的失控,哭出聲來。
陶摯終于止住抽泣,道:“他得知消息那一日,他都——我沒有辦法看着他絕望、毀滅,我只有救他。簡大哥,你不要怪我。”陶摯撫桌大哭了。
他的情原來是這樣脆薄,他自己都沒發現,沒梳理過。
簡意的手輕撫在他的背:“小摯——”安慰喚他。
陶摯狠狠抹去淚,哽咽說:“如今你回來了,你要他,我還給你。”陶摯起身要走,人已被簡意扯出:“你說什麽話!小摯——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你別傷心,別這樣——”簡意不住口的安慰他。
陶摯抹去淚,稍稍平靜,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今天怎麽過成這樣,糟糕成這樣。全部的美好為什麽要自己打散,打散了,自己還有力氣面對嗎?以後怎樣生活?
“你別瞎想——他畫畫可能就是練手藝呢,他除了畫我他畫誰呀,他身邊也沒別人哪,是不是?”
陶摯帶着淚都笑了。
“他喜歡你。”簡意道:“他和我說過。”
後邊這句還不如別加。陶摯擦去淚,長籲一口氣。
“你可別和他分手,你聽我說,”簡意有點着急:“我這還有一個安郎呢,你先穩穩?”
陶摯搖頭,強笑道:“我累了,我心裏亂,要不簡大哥你陪我下棋吧。”他今晚是說什麽也不想面對宗韶了。
簡意說“行”,“你在這等着,我去找棋。”他走幾步,向黑暗裏連打手勢,陶摯知道,花牆那邊有人,估計不是廖缃就是荀皎。
陶摯閉目,覺得今晚真是發昏了,或是喝了酒的緣故。自己來找簡意,廖缃怎能放心,肯定也跟來了。
自己今天思維真是斷掉,這個時候,還是什麽也別想,和簡意下棋吧。
簡意抱着棋盤和燭臺來了,那是廖缃的棋盤,陶摯認得,也只有做不知,與簡意下棋。
簡意下不過他,一會兒就輸得無力回天,再來,還是如此,簡意今夜心思也亂了吧,或者讓着自己。
簡意不好意思拾撿棋子道:“要不我請廖缃來陪你下吧。”
陶摯想這麽欺負簡意也不是道理,就說“好”,又道:“廖缃睡了吧?”
“睡了敲他起來!”簡意去了,一會兒廖缃來了,還真是床上揪起來的,頭發只随意一挽,笑道:“這等雅興?我來與陶公子手談一局。”
陶摯心裏暖暖的。簡意、廖缃都是極好的人,善良的人。宗韶說過,他交的朋友都是好的。世間可以暖人心的,就是人與人間的善良好意吧?
廖缃棋藝水平很高,兩人殺得難解難分,把所有世事都抛到雲外去了。
那局陶摯贏了,陶摯覺得廖缃是故意讓他,因為廖缃下了一着俗手後的懊悔有點假,陶摯也不在意了,有人陪就行。下到第二盤的時候,廖缃思考的時間過長,陶摯伏在桌上等,不覺就睡着了。
忽然醒來時,天已大亮了,一人站在身邊為自己遮擋太陽的光,是宗韶。陶摯擡頭,手臂都酸麻了,身上蓋的衣裳滑落,宗韶一邊用手撐着衣裳防止太陽照陶摯的眼,一邊低身把地上的衣服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