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低頭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陶摯心裏想,人間得此一人,夫複何求呢?
宗韶扶他起來,有些小心翼翼的。陶摯不知道昨夜自己和簡意的對話是不是也被宗韶聽到了。不過當時的情形,宗韶未必好意思出來尋人,大約待自己下棋不回房睡,才會出來找尋自己,也不知被廖缃還是被簡意攔回了。
自己昨夜的情緒發作——就當喝多了酒吧,醉酒實在是最好的借口。陶摯索性回房再睡,說:“我再睡一會兒。”他方坐床上,宗韶已蹲身為他脫鞋。陶摯心潮翻湧,宗韶已扶他躺下,拉了被子來溫柔給他蓋上。陶摯忽然就想起宗韶初到自己小院給自己蓋被子。從那時起到現在,已多久遠了?他們已經成為世間最親近的人。人在世上求愛人,是求什麽呢?心的安放,情的接納,家的存在,魂的依托?
陶摯躺下,方閉目欲睡,宗韶低頭在他唇上印了一吻。陶摯有點心跳,等着宗韶再吻,宗韶卻一直在近前沒動。陶摯不由睜開眼睛,眼前是宗韶熟悉的面容,不待陶摯說什麽,宗韶已溫柔又熱切的吻下來。
陶摯心裏五味聚集,可他無力掙脫宗韶的懷抱、唇舌的親近。他們曾那樣恩愛,肌膚相親。身體都是有記憶的。陶摯試圖推脫:“別——”宗韶就真的停下來,小心翼翼看他。
陶摯只好笑:“讓我睡會兒。”宗韶笑點頭,給他掩好被,起身離去。
看着宗韶輕悄悄走出去的背影,陶摯終于知道,他期盼的只是宗韶的愛。只要宗韶愛他,就可以抹去所有的傷痛,添補所有的空洞,心就安然圓滿。陶摯長出一口氣,一點睡意也沒有了,望房頂發呆。
他無法将宗韶還給簡意,哪怕他那麽說了,也做不到。他的心會碎,他在人間将無處安放。他不能成全宗韶過去的情,人生路已走至此,只有向前。只要宗韶不回頭。
情原來這樣折磨人,也那樣美好。
其實最煎熬人的是情的不相信。
重逢簡意,是自己心不安,宗韶的表現無可挑剔。
院中有人來,陶摯耳力一向好,聽得出來,是江寧王的人,回複比武約定,今天下午栖元觀前比武,荀皎輸了,跟江寧王走;荀皎贏了,白栩留給福王。
陶摯起身,心堵得慌。可憐的白栩。
陶摯出來時,簡意正和荀皎說:“那王琰靠不住,下午不管誰來,你就和他拼命,死也不認輸!”
荀皎一臉堅決的點頭。
宗泓也過來了,對荀皎道:“仲明,我來給你熱熱身,你就把我當那混蛋江寧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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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泓武藝很不錯,但不是荀皎對手,幾次被荀皎打倒,宗泓是勇猛的性子,爬起來再攻上,把荀皎也打出血性來了,宗韶急忙叫:“住手!別打傷了。”荀皎不好意思收手,宗泓笑道:“十九叔放心,我留着手呢,沒事!”
宗韶轉頭看見陶摯,來到他身邊關切問:“睡着了嗎?再回去歇會兒?”
陶摯笑說“不用。”
中午大家吃了一頓豐盛飯菜,飯後荀皎休息,廖缃把大家召集到宗韶這裏開會,商議種種情形如果出現了怎麽辦。
宗泓說:“那江寧王不像蠢的,估計帶不少人手,硬來咱們不是個。咱們誰沖上都會給他借口一并帶走。”
簡意說:“我上。他就算把我帶走,安郎也能把我救回來。我讓她去請她母親了,她母親說修仙到緊要關頭,分不開身,不肯管這事,也是沒法子。”
宗泓道:“我能一箭射死江寧王,就是估計我這條命也得玩完,怕再影響兩國邦交,讓王爺受牽連。”
衆人一致說不行,否定這個方案。
宗泓道:“那咱們就耍賴,若荀皎輸了,非得再比一場,第二場我和他們比箭術。他們估計沒做比箭準備,現場未必有神箭手,我贏的幾率很大。若輸了,大不了多加一個我跟他們走,江寧王應該也能同意再增加一場。”
“泓兒——”宗韶鎖眉。
宗泓笑道:“放心十九叔,我有的是辦法自盡,不會丢皇族的臉。”
“那還不如我比呢,我輸了大不了跟他們走,就是我沒啥能比贏的,他們又不比喝酒。”簡意說。
宗泓笑道:“你沖上來和我們道別,掩護我們倆自殺,我們死了江寧王肯定不幹,繼續找王爺麻煩,你就說你替我們去,就行了。”
“那我一個人也沒法替你們倆,沒準江寧王還得要一個人。”
“我去。”陶摯道。
宗韶震驚的樣子。
陶摯說:“安娘肯定會救我,安小姐應也會求安康長公主。有安家在,江寧王未必好意思把我怎麽樣。”
宗泓道:“咱們就賭一把,第一次賭荀皎贏,第二次賭我贏。若不行,王爺就交給廖外郎了,反正本來也只有你們是正主,就當我們都沒來。”
“那就比第三場,加上我。”宗韶道。
“你比什麽?”衆人問。
“比和江寧王決鬥。我若贏了,贏回你們倆。若輸了,大家一起自盡。我護不住你們,還活什麽。”
“哎,別說,江寧王還真不一定打得過你,他若不敢比,就沒臉帶我們倆走。”宗泓笑道。
“王爺若輸了,我就給你們送行,然後大家一塊兒自殺。——王爺若自盡,我作為随行官員也沒有活的道理,剩下簡公子和陶公子,你們好好活着。”廖缃忙道:“我是真心話,你們得留下來幫安娘帶璞兒。”
“對,璞兒就交給你們了!”宗泓向簡意和陶摯施禮,他們四人一致要求,簡意和陶摯必須活着。
陶摯看向宗韶,于該霎那,心輕忽止跳。宗韶笑安慰道:“你替我活着。”
簡意道:“行了,還不一定能死呢。”于是衆人分別回房更換衣裝、擦亮武器。
陶摯将宗韶緊緊的抱在懷裏,他們親密的依偎着。宗韶笑看陶摯道:“放心,沒事。”
陶摯點頭,同樣給他堅定的笑容。
出發時,安萱也來了,只沒讓安娘來,至少讓孩子活命。當陶摯這樣重托安娘時,安娘眼圈紅了,答應不管發生什麽,一定帶好孩子。
他們由禮官引着到了栖元觀前開闊地面,早來了無數看熱鬧的人,道觀內外、小山亭間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成排手持劍戟盾牌的士兵将這些人攔在場外,道觀門口,一鑲貝描金的大椅子上坐着江寧王,身後立六個美少年,有上百府丁環立,提刀攜棍,霸道兇悍。
一側“謝”字令旗下高頭大馬上有兩個少年将軍,皆眉目端俊,一風姿超卓;一魁梧壯健。兩人見宗韶等人來了,下了馬,前行兩步施禮相迎,那江寧王驕懶坐着,只欠身拱了拱手,說:“福王,本王請來了游擊将軍謝容和其從弟骁騎尉謝征相助,代本王與你手下荀郎一較高下。荀郎贏,本王送男寵應真給你做彩頭;荀郎輸,跟本王走,床上伺候本王。荀郎,本王定好生寵幸于你,讓你銷魂忘祖,哈哈哈。”
廖缃翻譯罷,宗韶道:“本王攜十人至貴國,以為江南人傑地靈,山溫水暖,所遇之人定都文雅清華知書識禮端正仁信,然身為皇族的江寧王每出言都令本王不忍卒聽,更不願相對,實是驚嘆。你攜這麽多手下定要與本王的友人比武,滿足你邪惡私念,說實話本王很瞧不起你的人品。我們魏國崇義重諾,既然對方約武,那就比吧。希望江寧王經此一回,棄貪念,守廉恥,不再騷擾本王及友朋!江南風光如此錦繡,本王由衷希望每一位江南人都能配得上這美麗河山!”
廖缃翻譯了。不說周遭士兵,那謝容神情就有點不好看,開言道:“本将軍遵王命來此,與北魏人較量武功,并不知其他。即來了,若臨陣罷戰,倒顯得怕了你們北人,又辜負王爺相托。王爺,末将有言在先,只此一回,只此一戰,只較輸贏,不涉生死。比罷收手,兩方相安。王爺可應允?”
江寧王一仰頭,鼻子裏哼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