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朕是你的父親

過了兩日,真有皇宮裏的宦官來宣旨,宣福王華林園觐見。

華林園是皇家園林,距他們住處不遠,廖缃陪着宗韶去了。

宗泓不住使人打探,回報皆說皇上與福王相談甚恰,留晚膳,留住宿,徹夜長談佛經要義。

衆人的心這才稍安,終于柳暗花明,可以在梁國安全生活了。

待宗韶回來,帶了大量賞賜,陶摯開心贊:“小癡你太棒了!”

宗韶也是長出一口氣的歡欣:“我把我知道的佛家經文都要和他講盡了。人真不知道會得益于哪樣知識,你知道,我是不信這些的。什麽都是空,只有你是真實的。”抱了陶摯熱烈吻上來。

情濃熾處,他們壓抑着,不敢出聲,宗韶說:“若庭院再大些,若只有我們兩人就好了。”人總是不知足啊。

如此梁帝經常傳宗韶過去參加佛經宣講會,廖缃陪同做翻譯。梁帝便說,瞧瞧,北魏也有如此風雅俊秀人物,不遜于我國王謝。便有人說:不只如此,福王還有四個随伴,也都一般的容顏俊美,如玉似璧,其中一個還是皇孫呢。

梁帝感興趣,便命一起傳來見見。

陶摯那天是同往常一樣的心情,他好奇一切未經歷的人物與景象,當然因為是見皇帝,多了全副心思的謹慎。因為關乎的不只是自己的生命和未來。

他們觐見皇帝的地方因是園林,多了些優美閑适。軒中,皇帝與一老和尚對坐,旁邊陪坐着宗韶,身後侍立廖缃,另一邊是四位梁國高官陪坐,神儀皆高雅清曠。

禮官引他們上來,宗泓在前,然後是簡意、荀皎,陶摯是最後一個,因為他年齡最小。

跪拜行禮,梁帝清涼溫平地命他們起身,含笑說:“果然,個個如玉似璧,近前些,每人介紹下自己。”

陶摯微擡頭,看那皇帝,心不由微驚,這人——好生熟悉!哪裏見過呢?他在過往記憶裏搜尋——簡伯父,簡伯父家見過的客人……心中忽然就有了極大的慌亂,那不可能,決然不可能!

已然到他了,他上前走了兩步,看着那個人,那尊貴的皇帝,報出名姓:“魏人陶摯,家母魏國永安長公主,先父陶潛,曾任魏國兵部員外郎。”那皇帝撫摸佛珠的手指忽然停住,目光停在他臉上,神情震動!

室內的氣氛立時微妙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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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摯擡頭,正遇上皇帝的目光。皇帝的眼睛、鼻梁、嘴唇、下颌——陶摯覺得自己牙齒在控制不住地輕顫,那皇帝倒笑了:“你這孩子——以前見過朕?”

“沒有,草民不可能見過您,只是您——像極了草民一位親人,草民無禮,請陛下饒恕。”陶摯低下頭去,眼圈已紅了。

宗韶忙起身行禮:“陛下,陶摯十七歲以前一直在內院幽禁長大,很少見到親人,陛下慈愛寬宏,讓他感動,引發孺慕之情,萬望陛下憐他孤苦,予以海涵寬諒。”宗韶說的魏語,廖缃翻譯。

皇帝微笑對陶摯道:“你梁語說的很好,怎麽學的?”

陶摯已從最初的震動中安靜下來,答:“草民保姆是梁國人,她本是東宮侍女,随巴陵郡主陪嫁至魏,因歌聲婉轉被家母要至長公主府,後照顧我長大,我随她學的梁國話。”

“你這保姆叫什麽名字?”

“姓安名恬兒。”

皇帝好一會兒沒說話,室內靜得每人壓抑的呼吸聲都可聞。那皇帝終于開口:“你覺得我像你哪一位親人?”

陶摯目光看向宗韶,他不知怎樣說,宗韶輕聲道:“陛下寬大慈懷,你如實說吧。”

陶摯有些心慌,他自己倒無所謂,他怕連累宗韶,可事已至此,只得道:“草民自幼随身有一幅畫像,安娘說,那是我的父親。草民唐突冒犯,罪該萬死,請陛下寬恕。”

“畫像可在?”皇帝的聲音已似箭在弦。陶摯發慌,立即解下衣裏腰間挂的錦囊,打開來,裏面是一極精巧的狀似玉牌的玉匣,邊有機關,玉匣開,裏面是薄如蟬翼的絹畫,展開來,畫上是一美少年,陶摯雙手托着那幅畫奉上,皇帝忽然站了起來!

所有的臣子衛士皆驚,那皇帝走到陶摯面前,接過那幅畫,手微顫,良久,他将畫還給陶摯。從自己腰間解下玉牌:“孩子,你瞧瞧朕這個——”

所有的人都發現,陶摯從錦囊中拿出的玉牌與皇帝腰間挂的一模一樣!

陶摯打開皇帝的玉匣,裏面一模一樣有一幅絹畫,畫上是同一位美少年。

皇帝溫情悵惘道:“這是朕十七歲時畫的。”

陶摯震顫、不解、迷茫。

皇帝拿過陶摯的那幅畫:“畫上人是朕,十七歲的朕,現在是不是朕已老了,沒那時的容顏。”

陶摯困惑地看着皇帝。

皇帝笑了:“孩子,你容貌如此酷肖朕,一如朕年少時,你還不明白?你是朕的兒子,朕是你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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