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可是宗韶在笑啊

他奪去了宗韶擁有的一切,還裝什麽情深義重,宗韶不打他不殺他就是好的了。

陶摯再撲水洗去臉上的淚,緩一口氣,鎮定下自己,走回屋子去,宗韶茫然地站在那裏沒動,眼中晶瑩,竟然也是滿眼的淚。

陶摯在門口站立一會兒,問:“去你的王府看看?那幅畫應該還在?”花不在,畫還在的。

宗韶沒有應聲,眼中大顆的淚落下來。

陶摯受不了,拉了他出來,上車辇,去福王府。

今日便一切的路都走盡了吧。他再也受不了了,他要在自己的心還沒有灰飛煙滅之前把故地都重游。如果所有的舊跡都無法讓宗韶回心轉意,——陶摯不知道還能怎麽辦。

福王府沒有變,仍然有看院子的舊人,看見他們進來,忙跪下行禮,“王爺!”歡喜的聲音卻轉成疑懼,因為沒有人回應他們。

宗韶向前走,陶摯卻站在那裏未動。

他忽然發現,福王府對他竟是最傷痛不想觸碰的記憶。

因為在這裏,宗韶和他說過離別。

陶摯站立,沒勇氣再邁步。

那時候宗韶那麽堅決的一再說分開,他還是沒有離去。

他們在這裏擁有彼此。

那時候的自己,竟然有這麽大的勇氣。

如果今日宗韶再說分離,他還可以承擔嗎?

當他擁有了一個國家,他的勇氣卻不複當初。他大約再也不會含淚留在宗韶身邊,只為了彼此情分的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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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他費盡心血保有的社稷江山,又有何意義?

他的成功将無人述說,無人分享。他此後面對的将是徹底的孤寂。

宗韶發現他沒跟來,停住步,回身看向他。

熟悉的面孔,依然是宗韶,隔了那麽遠的時光,仍然是親人般的那個人,是他魂夢裏的宗韶。

陶摯邁步前行,跟上去。

宗韶進正廳,看每一處。這裏是宗韶的家,有宗韶所有的記憶。當然那記憶裏更多的也許是簡意。

簡意因為安小姐的緣故,對陶摯特別愧疚。陶摯知道,簡意不會跟宗韶走到一起,哪怕宗韶想重拾舊情,簡意也決計逃避。喝多了酒的簡意對陶摯保證:你放心,我決不招惹王爺,我得做個人,不能不是東西。

過正殿,後面是宗韶的卧房,那裏面有大大的床,有琴,陶摯站在庭院裏,沒有走進門去。卧房裏有他們最美好的記憶,也有傷心別離。

宗韶進去了,好一會兒沒有出來。

他會邀請自己看那幅畫嗎?

陶摯站立太久,久到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站在那裏,他只有挪開步,自己在院子裏走,書房、畫樓、玉緣樓、跑馬場……

陶摯拿起弓箭,在這裏宗韶教他平生第一次拿起弓,宗韶不在府中的時候,他每天在這裏練,樂此不疲,因為他想給宗韶看,我能射中靶心——

陶摯向靶心射去。

他好久沒射箭了,竟然偏了一些,便再射,再射。

遙遙傳來琴曲。

是宗韶在撫琴。

是玉泉山那日的琴曲!

陶摯放下箭,向卧房走回去。

心一點點的碎,整個人都空了。

在中斷處,宗韶停滞了一下,便接着彈下去。

陶摯滿眼淚,止不住的淚,他什麽曲子也聽不見了,他蹲下來,抱頭痛哭,希望自己從沒來過這世上。從沒遇到過宗韶。

那樣他的一生會怎樣的?

他在陶宅生活得也很好,跟着簡伯伯,現在也很安然,不,他會找事做的,會到母親身邊,然後因為母親的事被殺了,那也很好。

曲子彈完了,他也沒聽見。那也很好。

宗韶就是彈給他聽的吧。彈完了,兩清了,再不欠他。

陶摯淚眼看着這院落、軒榭亭臺。他曾畫過這裏呢,第一次來的時候。那時候他以為找到了家,滿懷欣喜的畫,宗韶是他在世上最親的親人,沒有人能領會這情感,除了他自己。

可是現在宗韶不想再做他的親人了,那日說着離別,宗韶也彈不下去的曲子,今日終于彈了,他們的情了結了。

陶摯溟濛看着眼前的家,他失去了,只剩一幅幼稚的畫。那畫在他的包裹裏,跟父親雕刻的木偶在一起——在宗韶的卧房裏!

他去梁國時怕泥人碎了,只帶走兩個木偶,其餘都在宗韶卧室床邊的櫥櫃裏!

他得把父親留給自己的偶人帶走。

他失去了宗韶,他得有父親的記憶。

陶摯抹去淚,堅強地站起,慢慢走回卧房。他希望這時候宗韶已經去別的地方了,那麽他就可以拿了包裹走掉,不說離別,不說再見。

那樣也許以後還能鼓足勇氣,再與宗韶相會。

宗韶今天除了那句昙花短暫外再沒有說一句話。

陶摯抹去淚。

他進卧房,宗韶還在,默坐在琴前,不知是不是垂淚。

陶摯決定不打擾他。反正他已經進來了,也不好退出去,便盡量放輕腳步走到床邊,他方彎下腰去,手還不及觸到櫃門,宗韶忽然離了琴,邁步過來,把他撲倒在床上。

陶摯吓了一跳,以為宗韶要打他。那就打吧,反正他欠宗韶的也夠多,但宗韶開始撕扯他的衣服,然後脫他自己的衣服,然後——吻上他的唇。

宗韶動作太激烈了,陶摯知道宗韶是在報複,那就報複吧,欠他的都還盡。

陶摯很不喜歡眼前的局面,雖然他被宗韶這麽樣統共也沒有幾次,還差不多都是離別時刻。

這就是宿命吧。

陶摯容忍着,宗韶開始親他。陶摯也想念宗韶的親吻,結果兩個人吻得天昏地暗透不過氣來,陶摯什麽都忘了,就想和宗韶親吻,瞬息也不分開,他們相互撫摸貼近,好像久別重逢,彼此熱烈激動,縱情恣意,酣暢淋漓。

最後宗韶伏過來,笑着看他,再用舌尖輕舔他的唇。

他方才唇都被宗韶咬破了,一碰就痛,可是宗韶在笑,在笑啊,陶摯都蒙了,雖然還沒從方才的歡縱中緩過來,但他的心裏,一直以為宗韶在懲罰他,在報複——宗韶怎麽笑了,笑得跟個孩子似的,好像還有點歉然、淘氣——

陶摯手撫摸宗韶的頭,宗韶就頭偎在他胸前乖得不得了,手還環抱上他的腰,跟以前他們在一起時一樣一樣的——這是和好了?

陶摯還有點不信,輕輕撫摸宗韶的臉,不小心手指碰到宗韶的唇,宗韶便輕咬住,舔舐。

天,陶摯忽想今天那麽多的淚白流了,早知如此,就直接上床,就什麽傷心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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