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顧染才不上他的當,給他發了個“再見”的表情。
緊接着徐清發過來一條消息:“關于你既想讀書又要訓練的事情,我倒是想到個解決的方法。”
顧染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有點激動,手機差點沒拿穩。單手打字還不太方便,簡單幾個字摁錯了兩三次:“什麽辦法?”
徐清說:“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我再告訴你。”
顧染急切的問:“什麽事,你說!”
“現在不能告訴你。”
顧染:“……”
他一顆心都被對方吊了起來,哪知道徐總管不做人,偏要在這裏賣關子。
顧染說:“行,只要你讓我做的事情我做得到且不違法,也不違背道德,不傷害別人,我就答應你。”
徐清都被他氣樂了,讓他答應自己做一件事情,他倒反過來提了這麽一大堆條件,不能這樣也不能那樣。
過了一會兒,顧染還沒等到徐清的答複,有點着急,正想直接撥個語音通話過去,正在此時,微信又跳出一條消息:“我聽說省體校那邊的夏季項目,有隊員在在普通高中上學。”
“真的?”顧染欣喜若狂,這對他來說的确是個天大的好消息,“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徐清說道:“咱們冰上訓練基地旁邊就有一所重點高中。”
“我知道,是省城一中在那邊的分校。”
顧染第一次去省隊集訓的時候就在地圖上把周圍環境熟悉了一遍,尤其留意過附近都有什麽中學。
冰上訓練基地并不在市區,而是坐落于省城市郊。這裏屬于正在開發的新城區,附近沒有什麽好的中學,就只有這所一中分校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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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染也曾想過,他要是能像以前那樣,一邊上學,一邊練習短道速滑就好了。
不過,江岩和徐清都說過,進了省隊,那就是職業運動員,拿國家津貼的,主要任務就是好好訓練,為國争光。
所以,他一直也在為這件事情犯難,沒想到,今天徐清竟然主動跟他提起這件事情。
徐清說:“看來你小子早有預謀啊。”
顧染趕緊否認道:“沒有沒有,我就是了解了一下,嘿嘿!”
徐清卻話鋒一轉:“你也別高興得太早,有些話我得說在前面。就算能讓你去旁邊的學校上高中,但是也不能耽誤訓練,每天只有半天時間,比賽之前的集訓期仍然需要停課。”
固然卻反問了一句:“徐指導,聽您的意思是要招我進省隊咯?”
徐清一直都知道他反應很快,冷不防就着了他的道:“看你表現。”
顧染說:“你都看了三個月了,我的表現還不夠讓您滿意嗎?”
等了片刻,徐清發過來一條語音,笑罵道:“小崽子,先把你的資料和成績單發給我,我得先去問問領導。”
“好嘞,現在就去!”
顧染找他要了個郵箱地址,沖會自己房間,打開電腦。給孩子逼得,左手都能用鼠标。
資料發過去之後,他就開始滿心期待的等着徐清的回複。
但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将這件事告知許玫和顧長風,事情還不确定,他想等徐清那邊有了答案,再和父母商量。
在家混了一周,不能出門,顧染實在呆的無聊,竟然也開始想念在省隊的日子。
然後他又晃了晃腦袋,心說憑什麽呀?憑什麽徐總管每天變着花樣的折磨他,現在舒舒服服躺在家裏,他還挺惦記?
江岩聽說他受傷也打電話來關心他的情況:“怎麽回事,怎麽受傷了?”
顧染就把當時的情況跟他說了一遍:“雖然裁判沒判,申訴也沒用,但我和徐指導反複看過比賽視頻,而且我自己當時也能感覺得到,那個R省的89號就是推了我一把。”
江岩聽完很是痛心疾首:“現在這些孩子,怎麽就不學好?”
顧染倒是反過來勸慰他:“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大部分人還是很有體育精神的。”
江岩仍然很氣憤:“你說要都這樣,咱們國家的短道速滑事業還能好?那不就跟韓國人一樣了嗎?”
顧染簡直要笑死了:“師父,你不要老是針對人家韓國人,這樣不好。”
“怎麽?他們敢做,還不許人說?”江岩立刻警告顧染,“你可不能跟他們學,你是我的徒弟,我的徒弟在場上就該堂堂正正的贏下比賽,讓他們連你的影子也追不上。”
“可不是!”聽到這話,顧染又來勁兒了,“師父我跟您說,500米的決賽,我全程背着手滑完,遛彎兒似的,他們還追不上。”
“行了行了,”江岩打斷他,“你什麽水平,我知道。U系列比賽本來就是為國家短道速滑隊儲備人才,出現這樣的事情,也不得不讓人擔憂啊。”
顧染也不知道他一個市隊的啓蒙教練,怎麽總是操着國家隊的心:“師父,您退休了吧。”
“退休了。”
“退休了就該好好休息,怪我,不該拿這些糟心事來打擾你。”顧染立刻轉移了話題,“對了,徐指導跟我說,他可以幫我向領導申請,一邊訓練,一邊去隔壁高中上學。”
“真的?”江岩一聽也,立刻就把剛才的事情抛到了腦後,“這不是正合你意。”
“也不是,徐指導只說幫我去争取,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行。”
江岩卻十分篤定的說道:“徐清這個人還是很靠譜的,這事兒多半能成。”
他又開始對着顧染說教:“你師父我退休之前還能發現你這顆好苗子不容易,把你送進省隊也是我退休之前最大的心願。你要好好珍惜機會,不管是讀書還是訓練。師父雖然不能繼續帶你,但師父會一直看着你。”
最後這句話差點聽得顧染鼻頭一酸,雖然他只給江岩做了半年徒弟,但師徒之間的情誼非常深厚。
顧染很深敬重他的這位啓蒙教練,而江岩也不止一次表示,顧染是他帶過的,最有靈性的隊員……之一。
顧染笑道:“您這不是看着我,這是監督我。”
“必須的,我不監督你我監督誰?”
“師父,”顧染問他:“師父您退休之後,我是不是想見您一次就不容易了?”
其實現在想見一次也不容易,顧染大部分時候都在省隊訓練,每個月也就比賽結束那兩天能回家休息,通常也見不着江岩。
“那可不,”江岩輕嘆一口氣,“我正打算告訴你,退休之後我就打算跟老伴兒一起,去北京和兒子一起生活。”
顧染從來沒聽說過他家裏的情況,不過也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那我以後我進了國家隊,休息的時候,我就去你家蹭飯。”
江岩被小徒弟逗得樂呵呵的:“你小子,先進了國家青年隊再想國家隊的事情。”
“沒問題!”
在家養了一周,顧染自己感覺他的傷勢已經好多了,活動自如,日常生活也沒有問題。于是,他就按捺不住想要回省隊。
顧長風和許玫兩個人拗不過寶貝兒子,只能一起将他送到位于省城的冰上訓練基地。
回到寝室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今天是周末,他本以為幾位師兄都在寝室休息,然而打開門,裏面連燈都沒開。
顧染放下東西就給高梓逸發了條信息:“師兄,你們去哪兒了?”
過了好一會兒,高梓逸才回複他的消息:“在教室複習。”
顧染想着反正也沒什麽事兒,幹脆出了門去教室找他們。
沒想到,平時冷冷清清的教室今天晚上可熱鬧了。每一排都坐滿了人,幾乎沒有空位。
臨近期末,冰上訓練基地所有初三的學生都開始臨時抱佛腳,備戰畢業會考和接下來的中考。
作為運動員,這些孩子從小的重心都放在各自訓練的項目上,對于文化課成績就沒那麽重視。
基礎太差,想要短時間補起來确實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顧染在教室外面伸個腦袋往裏張望,花樣滑冰的師姐長得可真是漂亮,連咬筆杆思考問題的時候都那麽優雅迷人。
另一邊坐着冰球隊和冰壺隊的幾位師兄師姐,顧染平時和他們接觸得不多,也就早操的時候見過。
還有速度滑冰那幾個,顧染都認識,他們每次都一起去參加比賽。
他的三位室友坐在最後一排,鄭文康一擡頭就看到了他,趕緊朝他招了招手,讓他過去。
顧染穿過人群,走到幾位師兄跟前,見他們在做一張化學試卷,拿起來大致看了看。
成績最好的應該是高梓逸,但也只是勉強能及格,其他兩人更慘,也就三四十分的成績。
幾人前面正好有一個空位,顧染坐下來,将他們的錯題全都勾出來,一道一道認真細致的講解,直到三個人都聽懂了位置。
“這張卷子難度适中,知識點覆蓋也比較全面,你們要是能達到70分,會考及格問題不大。”
他講題的時候就引起了旁邊幾人的注意,首先是跟顧染相熟的幾個速度滑冰的隊員靠了過來,說要一起聽。
不一會兒,其他幾個項目的隊員也陸陸續續圍在一旁,一邊對照自己的試卷,一邊聽顧染講題。
最後,一個花樣滑冰的女隊員提議:“小師弟,要不你去講臺上講吧,這樣我們大家都能聽到。”
顧染本來只是想要幫助自己的幾位室友學習,沒想到,這才不到十分鐘,就發展成了一個擁有近二十人規模的補課班。
可是花滑小姐姐長得那麽好看,笑起來還那麽甜,關鍵是對方叫他小師弟,這顧染哪裏能拒絕得了,只能答應下來。
顧染從小就不怯場,落落大方的走上講臺,一手拿試卷,一手拿粉筆,從第一題開始,由淺入深的講解。
他從學生角度出發,講起來倒是比老師還容易讓大家理解,半個小時,就講完了一張試卷,大家有什麽地方沒聽懂的,還可以随時找他提問。
顧染可太受歡迎了,大家還熱情的邀請他明天上午繼續來講數學試卷。
結果第二天,好多師姐都給他帶了好吃的,把他的書包塞得滿滿當當。
師兄們加他微信好友,見他也在玩同一款游戲,紛紛表示周末上號要送他皮膚。
甚至有花樣滑冰的師姐掐着他的臉蛋兒說道:“你長得這麽可愛,身材比例又那麽好,不如轉項目來練花滑吧。”
吳凱澤立刻将小師弟拉過來護在身後:“補課可以,挖人不行!”
于是,顧染連着幾天晚上都來給大家答疑,思路清晰,極有耐心,講到聽懂為止。
上完晚自習,幾個人回到寝室,在走廊上來來回回好幾個人看到顧染都在打招呼。
他們寝室門口站着個人,似笑非笑的看着顧染:“你可以呀,短短幾天之內,混成了咱們冰上基地的團寵。”
顧染擡頭一看,是徐清。差點忘了,今天是徐總管值班,他總喜歡搞突擊檢查,搞得男生宿舍人心惶惶。
顧染謙虛的擺了擺手:“沒有沒有,只是幫大家答疑而已,力所能及的小忙,我自己也當是複習了。”
徐清哼笑一聲:“有件事情跟你說。”
“什麽事?”
“好事。”
“啊?”顧染欣喜的看着他,“是我……”
“閉嘴!”徐清瞪了他一眼,往走廊盡頭那邊走。
顧染趕緊快步跟上去,在他身後小聲問道:“是我上學的事嗎?”
“不是。”
顧染好似被人當頭澆了一盆涼水,熱情減掉一半。
徐清說:“你只參加了第二站的1000米比賽雖然拿了第二,有7個積分,但是只排在第九名,仍然沒有進總決賽。”
說起這件事,顧染就更加沮喪:“這也算好事?”
“不過,我剛得到消息,前八有人退賽,你可以補位參加這個項目的總決賽。”
“真的???”
聽到這個消息,顧染已經開心的笑了起來,但還是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問道:“那……接力賽我也能參加嗎?”
“可以,接力賽按參賽隊伍資格算,選手由我們自己決定。”
顧染确認道:“所以,總決賽我能參加500米和1000米兩個單項,5000米和2000米兩個接力,一共四個項目?”
徐清點頭:“沒錯。”
顧染再也沒忍住,原地跳了起來,雙手舉到半空,差點一個沒忍住搭上徐清的肩頭。
關鍵時刻,他又堪堪收住了自己的爪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謝謝徐指導。”
徐清挑了挑眉:“謝我做什麽?”
顧染說:“謝謝你這麽照顧我。”
徐清手掌按在他的頭頂,使勁兒揉了一把:“別光嘴上謝我,行動起來!”
顧染疑惑:“請你吃飯?”
徐清半眯着眼,眼神中露出危險的氣息:“你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在外面吃飯嗎?”
顧染問:“那要怎麽行動起來?”
“當然是多拿幾個冠軍。”
說完,徐清就轉身走了,準備上樓回自己的值班室。
顧染在後面問道:“多拿幾個冠軍和你的獎金挂鈎嗎?”
徐清頭也不回:“廢話,當然挂鈎!”
為了徐指導的獎金,顧染訓練起來也格外刻苦。
5000米也不用別人監督,他每天上午自覺自願的到操場跑上十幾圈,跑完之後,第一時間詢問成績。
李指導把秒表遞到他眼前:“20分47秒,勝利在望!”
雖然經過隊醫的複查,顧染的傷勢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但是出于安全考慮,徐清仍然沒有讓他做上肢的力量訓練,但增加了下肢力量和協調性訓練。
因為在家休息了一周,這一周顧染都沒有上冰,回來之後又花了一周時間進行恢複性訓練。
于是,等他重新上冰訓練的時候,距離總決賽只剩兩周時間。
這兩周他不但需要優化技術、完成單項沖刺、還要接力賽配合,每天的時間都非常緊張。
他晚上幫高梓逸他們補文化課,白天高梓逸他們就陪着他練練冰上技術,通過模拟比賽讓他盡快恢複競技狀态。
鄭文康就是滑500米的,之前顧染和他pk過幾次,都沒能贏過他。
畢竟他比顧染大了接近三歲,身高體重都不在一個重量級。而且鄭文康在在精英聯賽中也是能排進前八的水平。
兩個人最後一次比賽,顧染仍然以0.3秒的差距敗下陣來。他搖了搖頭,對自己的表現很不滿意。
然而,就算他不滿意,也沒有更多時間給他調整狀态,三天之後,他們就将前往石家莊,參加最後的總決賽。
只有在前前三站比賽中,取得綜合排名前八的運動員能參加最後的總決賽。
因此,每個項目沒有預賽和四分之一決賽,只有半決賽分出AB組,再進行決賽。
顧染在500米和1000米兩場半決賽的表現都很一般,站在場邊的徐清和王指導也能明顯看出來,他的狀态遠不如前幾場分站比賽。
但顧染畢竟自身實力在線,仍然以小組第二的成績進入了決賽。
這幾天他都表現得很沉默,完全沒有那種大賽将至的興奮感。徐清偶爾會用言語刺激他,卻并沒有什麽效果。
王指導看到他這個樣子,很是着急:“再這麽下去,我擔心他不但贏不了池朗,可能連那兩個R省的隊員都贏不了。”
這話正巧被顧染聽到了,他卻只是眼睛轉了轉,并沒有說話。
徐清搖了搖頭:“這也沒有辦法,競技狀态這東西就是個玄學,強求不來。實在不行,就當累積經驗了。”
第二天,首先進行的是1000米的比賽。顧染早早的去更衣室換好衣服,然後去檢錄。
他去得太早了,坐在檢錄室裏,人家上一個比賽項目的選手都還沒有上場。
池朗還沒有來,他一個人坐在檢錄室裏發呆。其實,他已經很努力的在調整自己的狀态,卻總有一種有心無力的感覺,也說不上為什麽,整個人就是沒有了以往那種興奮感。
“喲,這不是J省那匹黑馬嗎?”旁邊忽然傳來說話聲,語氣中帶着不懷好意的笑。
顧染偏頭看了一眼,是R省那個89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