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時間轉眼進入六月,經過徐清的多方協調,顧染上學的事情也已經有了結果。

他在今年的全國青少年短道速滑U系列賽各分站和最後總決賽,加起來拿了六枚金牌和三枚銀牌,兩次打破賽會紀錄,這樣的成績單足以讓J省冬季運動管理中心的領導們滿意。

再加上北京成功申辦冬奧會,大力發展冬奧項目,為幾年後在本土舉辦的冬奧會儲備人才。

顧染今年14歲,到了北京冬奧會還不滿19歲,正是一個短道速滑運動員的黃金年齡。

他雖然練習短道速滑的時間很短,但是他的天賦肉眼可見,領導們自然不願意放棄這樣的人才。

而且他年齡偏小,正是讀書的時候,就算進了省隊,每天除了訓練,也是要安排他上課的。

既然如此,不如就讓他去隔壁高中讀書。

人家學校看了他的成績單,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體育生的成績單。

而且,他才14歲,比一般的高中生還小了一歲,要麽讀書早一年,要麽中間跳過級,這不就是個妥妥的神童。

關鍵他還是省短道速滑隊的隊員,以後在國內外比賽,甚至奧運會上拿了冠軍,那也是為母校争光,學校能吹幾十年。

于是,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下了。

直到現在,顧染才把這件事告訴給他的父母。許玫一聽就不樂意:“什麽時候的事,你這孩子,怎麽不跟我們商量一下?”

顧染捧着手機頭也不擡:“我現在就在和你們商量。”

許玫說:“能不能不去?”

“為什麽?”顧染還沒開口,顧長風先問道,“一個省有幾百個孩子練習短道速滑,省隊卻只有幾個人,你兒子就是其中之一,為什麽不去?”

許玫嘆了口氣:“我兒子學習成績那麽好,将來一定能考一個好大學,平安順遂的過一輩子,為什麽要去走體育那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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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風說:“因為他有這個天賦呀,別的孩子練十年八年目标就是進入省隊,成為職業運動員。我兒子練了不到一年,就被省隊教練看上了。”

兒子是自己生的,許玫比任何人都了解:“兒子聰明,從小就要強,任何事情都要做到最好。他這樣的個性,做別的也一樣能成功,為什麽非要去練滑冰?”

顧染問:“既然做別的也一樣,那為什麽不能練滑冰?”

“因為你會受傷!”許玫忍無可忍,想起這件事,她就有些後怕,“這次是肩膀,下次呢?會不會崴了腳,會不會骨折,會不會摔到脊柱……”

說到這裏,許玫有點說不下去,轉了個身,背對兒子和老公:“你受傷那幾天,我每晚都睡不着覺,就怕你年紀輕輕落一身的傷。”

“可是……”顧染一直覺得那就是個意外,他也只是受了一點小傷,養幾天就沒事了。

但他沒有想到,他媽竟然為此擔驚受怕了這麽久。

許玫拿手背抹了一下眼角:“那些學習成績不好的孩子才會想着練體育出人頭地,你跟他們又不一樣。再說了咱們家的條件,就算你學習成績不好,以後考不上好的大學,找不到一份理想的工作,我們也能讓你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你幹嘛要給自己選一條最難走得路?”

“因為我喜歡啊?”顧染拉起媽媽的手,笑得眉眼都彎了起來,“我喜歡滑冰,喜歡在賽道上馳騁的速度感,享受超越對手時的那一瞬間,當我第一個沖過終點,打破紀錄的時候,內心會感受到巨大的成就感。”

“我想,我天生就是個為挑戰極限而生的人。按照您為我安排的人生軌跡,我一眼就能看到盡頭。”

“可我不想那樣。短道速滑讓我看到一個截然不同的未來。盡管我啓蒙比較晚,盡管我現在身高還不夠,但我想試一試,通過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從青少年比賽,滑向全國冠軍賽、世界錦标賽,甚至奧運會。”

“五年之後,我想讓我的名字和五星紅旗一起,登上冬奧之巅。”

顧染一直輕輕地握着媽媽的手,說話的時候聲音也很溫柔,但許玫去感受到了他字裏行間的堅定力量。

他已經将自己的目标和幾年後的北京冬奧會緊密的聯系在一起,就會為之努力奮鬥,輕易不會回頭。

那是他的選擇,誰也改變不了,父母也不行。

“兒子!”顧長風忽然挪到顧染身旁,一把摟過他的肩膀,“說得太好了,個人榮譽倒是其次,主要是為國争光!”

“有夢想有目标,這是好事,你必須得為之努力奮鬥,尤其是幹掉那幫韓國人,滅一滅他們嚣張的氣焰……”

“爸!”顧染提醒他,“扯遠了。”

顧長風偷看一眼坐在另一邊的許玫,見她神色漸漸緩和下來,又說道:“總之,我和媽媽一定全力支持你,對吧!”

他的胳膊從兒子身後繞了過去,在老婆後背輕拍兩下:“說話呀媽媽,你要不要支持你兒子?”

許玫煩死他了,躲開他的手,眼睛卻始終看着兒子:“只要是你想做的,媽媽當然會支持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能受傷。”

顧染立刻撲過去摟上許玫的脖子,靠在她肩頭撒嬌:“我保證,一定會保護好自己,媽媽你就放心吧。”

許玫摸着他的腦袋:“本想着你練滑冰能長個兒,怎麽看着一點也沒長?”

“沒長嗎?”顧長風伸手在顧染腦袋上比劃了一下,“我覺得長了有一點。”

“長了嗎,我怎麽看不出來?”

夫妻倆擺弄着兒子的腦袋,發愁他都14歲了,怎麽還不開始長個子。

雖然他們班同學都至少比他大一歲,但是,他這個頭跟人家站一塊兒,像個低年級的小學弟。

顧染被他倆揉搓得沒有辦法,站起身來往廚房走:“我去倒杯水。”

顧長風在他屁股上拍一巴掌:“個頭不長,都長屁股上了。”

他這麽一說,許玫也伸手捏了一把:“越來越翹。”

“天天撅着,能不翹嗎?”顧染抓住機會就要給爸媽科普,“短道速滑最重要的就是占位和超越,屁股夠翹才有利于身體占位。”

許玫說:“我覺得是我把你生得這麽翹。”

“對,”顧染從善如流的迎合他媽,“也有你的功勞。”

在家裏過了兩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周日晚上,收拾好東西,明天一早,顧染就得到省隊報道。

這次去省隊,他就不是以參加集訓的青少年隊員的身份,而是作為省隊的正式隊員。

所以,明天顧長風和許玫也得陪着他一起去。順便給他把一些手續辦好。

顧長風開車的時候,路過了顧染九月份即将入學的新學校:“看起來還不錯。”

“一中的分校區,那可是省重點。”

顧長風又看了看周圍:“這一片區域還挺偏的。”

顧染說:“新城區嘛,過幾年,周圍的房子蓋起來就熱鬧了。”

顧長風點點頭:“也對。”

辦手續的時候,其中一項表格需要顧染本人簽字,并且加蓋手印。

徐清站在辦公桌後逗他:“想好了,簽了字,你以後就是我的人,要服從我的安排,吃穿住行都得聽我的。”

一點也沒有誇張,他是主教練,隊員每天從訓練到生活,全都由他安排。

顧染拿起筆,在簽名處唰唰兩筆簽上自己的名字,又用食指沾了印泥,摁在自己的名字上面。

“聽你的聽你的,全聽你的。”

徐清拿過表格歸檔:“我記得你的5000米還沒能跑到20分鐘以內吧。”

不懂他說,顧染先開了口:“明天上午繼續,我知道了。”

徐清卻擺了擺手:“不急,明天上午我得先帶你去個地方。”

顧染好奇:“去哪兒?”

“醫院。”

顧長風和許玫對望一眼,趕緊問道:“徐指導,是孩子身體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沒有,”徐清擺了擺手,請他們先坐,“是這樣的,顧染在今年的U系列比賽中表現非常突出,冬管中心的領導和國家青年隊的教練對他也是特別關注。”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片刻,看了一眼顧染,才繼續說道:“國青隊的隊員,都是作為五年後北京冬奧會的後備人才培養。所以,冬管中心的領導對于運動員各方面素質都有嚴格要求。”

聽到這裏,顧染隐約明白了什麽。

他又忽然想起來,之前好幾次頒獎的時候,宋志新拍着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跟他說:“小夥子,多吃點。”

其實就是擔心他長不高吧。

徐清繼續說道:“短道速滑對運動員的身高其實沒有很高的要求,170厘米-180厘米最佳,當然,上下浮動幾厘米也是沒有問題的。”

他又翻了翻手裏的一堆表格,其中有一份上面填寫了顧染父母的基本資料。

顧長風身高182厘米,許玫身高166厘米,顧染的遺傳身高應該在180厘米左右。

徐清說:“你們不要介意,我就是帶他去測個骨齡。”

顧長風和許玫都沒有說話,做父母的誰願意自己家孩子被人質疑長不高呢?

辦公室忽然安靜了片刻,氣氛有點尴尬。

最後還是顧染開了口:“沒什麽可介意的,國家花了那麽多人力、物力、財力,當然是要培養更有價值的運動員,能理解。”

兒子都說能理解,顧長風和許玫也沒再說什麽。

只是臨走之前,許玫拉着兒子的手,千叮咛萬囑咐:“不想練了就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說完她就轉身走了。

顧長風卻對着兒子握了握拳:“加油哦小顧總,不好好訓練就要回家繼承億萬家産。”

顧染十分驚訝:“我們家有億萬家産可以繼承嗎?”

顧長風收回拳頭錘了錘自己的左胸:“相信你老爸,會有的。”

顧染推着他往外走:“那您就抓點兒緊吧,都快四十了。”

徐清一直在後面看着他,越看就越覺得他是塊可造之材。不僅因為他的天賦、聰明的頭腦,也因為他的自律以及他樂觀積極的性格。

他應該就是那種标準的,家長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吧。

第二天上午,徐清把隊內的訓練交給了王指導,自己帶着顧染去了一趟醫院。

骨齡測試顯示,顧染的發育确實比同齡孩子稍晚一些,但并不影響。

醫生建議他增加營養攝入、保證充足的睡眠,身高很快就能跟上來。

回到冰上訓練基地,徐清就帶着顧染去找了隊裏的營養師。

營養師是一位漂亮幹練的小姐姐,名叫方曉琪,有海外知名足球俱樂部的工作經歷,是冰上訓練基地花重金聘請來的。

方曉琪看了看顧染的檢查報告,對徐清頗為不滿:“各項指标都挺好的,人家就是沒到長個頭的時候,不知道你們在急什麽。”

于是,從第二天開始,顧染就吃上了方曉琪特意給他搭配的營養餐,以高鈣高蛋白質為主,酸奶也變成了高鈣純牛奶,每天還要口服碳酸鈣和維生素D3。

鄭文康看到他碗裏的清炒蝦仁,有點饞了,把筷子伸過來:“顧小染,分享一下。”說着,他還拿起了自己餐盤裏的一塊水煮鴨胸肉,作為交換。

顧染四下看了看,主要是觀察幾位教練和方曉琪的位置。

壓低了聲音對鄭文康說道:“以咱倆的交情,鴨胸肉就不必了,蝦仁我分你一半。”

鄭文康眨了眨左眼:“小師弟,師兄沒白疼你。”

一旁的吳凱澤聽到了他們的秘密交易,立刻靠了過來:“那我也要!”

“去去去!”鄭文康推他,“一邊兒呆着去,你有大鴨腿,來湊什麽熱鬧。”

說到這裏,他還有些委屈:“我都吃了多少天的水煮鴨胸肉了,嘴裏能淡出個鳥來。”

顧染看着師兄這副可憐巴巴,好似餓了飯的模樣,多少有點不忍心,趕緊夾起蝦仁要往他碗裏放。

一旁的高梓逸皺起眉頭:“你們三個別鬧了,一會兒被徐指導看到,又得挨罰,趕緊吃自己的吧。”

正在此時,旁邊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顧染的胳膊,他就那麽夾着一顆晶瑩剔透的蝦仁頓在半空,進退步的。

“小朋友,需要姐姐喂你嗎?”

顧染掙了兩下,竟然沒掙開。方曉琪看着挺纖細苗條一個女孩子,沒想到手勁兒這麽大。

“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那就乖乖地吃自己的。”

顧染看了一眼對面埋頭苦哈哈啃着水煮鴨胸肉的鄭文康:“可是我師兄好可憐,每天除了水煮青菜水煮雞蛋就是水煮鴨胸肉。”

方曉琪冷笑一聲:“你可憐他?他現在體脂率都快超過15%了。”

“……”

第二天上午,向來獨自練體能的顧染忽然有了戰友——鄭文康也被徐清發配來操場跑5000米,跑不完不許吃午飯。

“不行了!不行了!”跑了一半,鄭文康就感覺自己腳步虛浮兩眼發花,“我實在跑不動了。”

顧染生拉硬拽,把他從地上弄起來:“這才哪兒跟哪兒,還沒吐呢,接着跑!”

鄭文康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他後面,氣喘籲籲地問:“你吐過?”

“天天吐。”

鄭文康憐憫的看着他:“孩子太可憐了,難怪長不高。”

顧染每天的運動量很大,晚上還要給師兄師姐們補課,回到宿舍,洗完澡躺床上秒睡。

他睡眠質量很好,眼睛一閉一睜就到了第二天清晨五點,再起來出早操。

這天晚上卻出了點意外,他睡到半夜,突然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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